第1章 水果王國
水果王國
天亮了。
第一縷陽光照進黑暗的小屋。
灑在地板上。
那有具蒼老蜷縮的老婦屍體。
一旁的短毛貓正優雅地舔着爪子。
原本再無一人的房間閃現兩個白衣人。
一男一女。
男的是記錄員，他打開平板，一邊做着收錄記憶的工作，一邊不忘抖機靈：“啧啧，她最害怕的就是孤獨終老，結果不僅一個人孤零零的死了，臉還被養的寵物貓啃掉一半。”
記錄員身邊的女人，是部門總監，蜜三刀。
她沉默着打開平板，查看老婦的一生——
2000年2月14日：別人都在過甜甜的情人節，我卻還是一只單身汪。沒關系，我的愛情還在路上。
2010年2月14日：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游戲它不香嗎？還是哥哥們不夠好看！為什麽要戀愛？
2020年2月14日：我給自己買房，買車，環游世界，一個人，也可以活得很好。
2060年2月14日：我等的人永遠不會來，但是，我有貓啊。我很快樂，我是全世界最美的老太太。
蜜三刀的目光漸漸充滿悲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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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記錄員還在BB叨叨：“女人嘛，結婚生子是天職。自己長得醜還顏控，本事不大脾氣還不小，成天幻想被人寵被人愛，呵，這種女人活該一輩子單身啊……”
蜜三刀終于瞥了記錄員一眼，“你ID多少？”
“我的ID是2020250！”記錄員眼前一亮：“蜜總監，您這是打算給我轉正了嗎？”
蜜三刀沒搭理對方，只是不動聲色地進入管理系統，選擇此次随行的任務記錄員，選中了這個250。
然後，
踢出。
咻。
記錄員消失了。
驚恐萬狀的雙眼布滿了難以置信。
少了這種250，蜜三刀覺得這個世界清靜了很多。
她很想打開窗戶，将餓了一個星期的貓放出去，給它一條生路。
也想讓時間倒退，為這個可憐的老人打一通急救電話，挽救她的性命。
至少能讓她不要這麽孤單的離去。
但……什麽也做不到。
非人類，是觸碰不到這個世界的。
只能觀察，和收錄。
她将老婦的一生收錄進系統，從生到死，完整而真實。
這就是她的工作。
挑選有趣的人生，然後在這個人涼涼之後，去現場将記憶收錄下來，後期美化修飾，把BE改HE，多撒糖，提高人生完美度，将來制作成體驗式游戲，以供客戶購買。
完成任務回去後，蜜三刀不出意外地被扣分，還全公司通告批評。
老板喊她去辦公室談話。
換做別人早就吓得腿軟，蜜三刀卻像個老油條，不僅不害怕，還在老板桌上抓了個草莓糖吃。
老板嘆了口氣：“你知道踢出意味着什麽？回爐再造！你知不道公司培養一個記錄員要花費多少心血！”
蜜三刀都不屑回憶，“公司培養出這種直男癌才是浪費資源吧。”
老板咬牙：“你最近的态度是越來越嚣張了。”
蜜三刀：“不行你也把我踢了吧。”
老板氣結：“要不是留着你還有用，我真想現在就把你恢複出廠設置！出去！”
蜜三刀離開前說：“哦對了，您再給我配個記錄員吧。”
說到這事老板像是想起什麽：“有個不錯的新人，你幫忙帶一下。”
蜜三刀：“帶新人？心累。”
老板：“朋友所托，交給別人我不放心。這樣吧，帶得好，年末給你加十分。”
蜜三刀機不可失地：“十五？”
老板速回：“得寸進尺！二十！不能再多了。”
蜜三刀：“成交。”
老板：哪裏不對的樣子？
幾天後。
出任務，新來的記錄員提前報道。
蜜三刀看着眼前高大俊美的男人，內心不禁吹了個口哨，還算老板有良心。
新來的：“您好，蜜總監。”
沉穩，有氣質。
與生俱來的貴族感。
估計來頭不小。
看在對方極高顏值的份上，蜜三刀難得主動詢問，“名字？”
新來的：“穿心蓮。”
蜜三刀：“……”
合着是老板派來克她的。
工作，帶新人奔赴現場。
今天要收一對。
一個是高三女學生，一個是職場白領。
女白領是女學生的小姨。
白色的保時捷翻車下山，已經一失兩命。
開工先登錄。
蜜三刀調出系統，意外地發現随行人員一欄，選項是灰色，于是問穿心蓮，“你ID多少？”
穿心蓮：“沒有。”
蜜三刀覺得奇怪，“就是剛來一天的實習生也有ID，你怎麽會沒有？”
穿心蓮毫無愧色地說：“我空降。”
真是世風日下，走後門還走得這麽光明坦蕩。
穿心蓮完全不像其他員工那樣畏懼避諱，甚至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不喜歡？”
蜜三刀眯起眼睛：“看你表現。”
穿心蓮居然有點傲嬌：“行。”
按照慣例，查看生前記錄。
擔心新人不懂操作，蜜三刀打開平板，遞到穿心蓮面前。
兩人一起看。
車禍發生前一刻，女學生和她的小姨還在争吵——
“你是學生！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學習！”
“你總是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你根本不懂我在想什麽！”
“我就是從你這個年紀過來的我怎麽不懂？”
“你懂個屁！”
屁聲未落，車已經翻了。
一個是26歲事業有成的高級白領。
一個是前途明媚的17歲高三少女。
卻因為一個無良的酒駕司機不按規定車道行駛結束了寶貴的生命。
真是艹蛋的世界。
蜜三刀罵完了開始督工：“過來收錄一下。”
見穿心蓮遲遲未動，又問：“怎麽，不會？”
穿心蓮看着她略顯憂傷的表情，問道：“你好像很難過？”
被看穿的蜜三刀有點小尴尬：“難過有什麽用？這個世界就是這樣，花季少女被網約車司機虐殺，德高望重的名醫被醫鬧活活砍死……如果有上帝，那他肯定是個變态。”
也許是錯覺？
那一瞬間，她發現這個新來的，臉色有點不太好。
于是又說：“沒關系，等你收錄回去，我可以後期美化，給她們一個美好的結局。”
穿心蓮冷笑：“再美好也是假的。”
蜜三刀被戳心窩子了，“怎麽，你還想改變現實？”
穿心蓮反問：“不可以嗎？”
蜜三刀：“……”
呦呵。
很嚣張嘛。
她突然想逗一逗新人，“有能力就可以。”
你行你上啊。
至少她活到現在還沒見到誰可以。
穿心蓮但笑不語。
蜜三刀覺得沒勁，“行了，記錄吧。”
穿心蓮：“記錄？”
蜜三刀：“不會連這都要我教吧？”
穿心蓮：“你說要等人去世了才可以收錄記憶。”
蜜三刀：“她們不是已經涼透了嗎？”
穿心蓮：“還沒。”
119消防和120救護車都來了。
從車裏擡出兩個人，現場急救。
醫護人員：“還有呼吸！兩個都是！”
蜜三刀：？？？
不可能！
觀測儀器從不出錯……
正方寸大亂，卻聽新來的淡淡道：“有能力，就可以。”
蜜三刀：“……”
有能力……
就可以……
特麽居然有能力主、宰、生、死？
新來的欣賞着上司近乎癡呆的表情：“謝謝領導的肯定。”
真是他幹的！
蜜三刀世界觀瞬間崩塌。
這新來的，難道是……神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