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冰鎮鹹魚
冰鎮鹹魚
“請在15分鐘內寫出答案，否則你們将永遠被困在這裏。你們的時間還有，10分32秒。”
柏川、裴游、喻遲、李唯西四人看看桌上寫着問題的信封紙，又擡頭看着對方面面相觑。
幾秒鐘後，還是裴游先忍不住了：“卿卿，別鬧了。我又盤下了西河一家館子，你不是說最近想吃些西北口味的東西麽？把我放出去，我帶你去吃。”
柏川将筆在紙上戳了兩下，說：“西河？呵，裴總是破産了麽？竟然都收購到城中村了。”
“你懂個屁。”裴游回怼得毫不留情。
李唯西想了幾秒，已經在紙上開始奮筆疾書了。
喻遲擡頭對着攝像頭，委屈道：“姐姐，我不是早就退出了嗎？偶爾主動聯系你，那也是工作需要，你叫我來不會是為了你這個‘前男友局’湊人頭吧？”
他們四人是同一時間收到卿卿的約見短信，地點是這家密室逃脫店。
四人當時身處天南海北，柏川甚至是從國外連夜坐飛機回來的，他們沒有一絲遲疑趕來赴約。所以在約定好的房間看到的人不是卿卿而是對方幾人時，都覺得是卿卿閑來無事組的消遣局。
內心對對方都有些不服氣，在見面後氛圍自然不怎麽好。
其餘人聽到喻遲這種說法都不是很高興，裴游手指戳着桌子：“什麽前男友，我是合法丈夫，唯一的！”
“另一個世界的。”柏川補充。
裴游：“你——”
“還有3分45秒，愛寫不寫，不寫的出門左拐好走不送。”卿卿恢複了自然的腔調，沒什麽威嚴的語氣，幾人反倒突然全部安靜下來開始低頭沉默答題了。
“3、2、1——”密室的一側門打開，“好了，把你們的紙條放在信封裏，記得簽好名字，算了，不簽也沒關系，反正我都認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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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聽了這後半句，心裏都不太吃味。自己不是特殊的那個。
“然後前往下一間密室。”卿卿輕描淡寫。
“還有下一間！？”裴游聲音高起來。
“不想參加的出門左拐，慢走不送——”
實際上，“門”字還沒說完，四人就齊刷刷争先恐後擠到了下一個密室裏了，随即密室關閉。
桌子上仍舊是四張信封，沒有名字，大概也是和之前一樣問題一致——發現這件事是因為裴游搶了柏川的信封，柏川搶不回來，慌亂中把喻遲的搶了，喻遲覺得虧，又拿了李唯西的，結果發現四人問題一致。
但看到這個問題後，四人臉上浮起了與上個房間截然不同的神情，迅速拿起紙筆，背對着對方開始寫答案。
裴游甚至還在寫答案時樂出了聲。
雖然每個人都寫了滿滿一張紙，喻遲還在反面畫了些看起來像是化學符號的東西，但因為沒有耽擱，四人寫完後距離密室門開啓還有幾分鐘的空餘。
仍舊是最先作答完畢的李唯西起身開始看起了密室的裝飾。
第一件屋子确定是四面白牆無疑的，而這間密室的裝飾也不是一般密室标配的提示，畢竟提示對他們的答題來說也并沒有什麽作用。
李唯西對着牆上書架上擺着的一支舊保溫杯端詳了許久。
他曾經和卿卿在山區拍戲，兩人意外和其他人失聯又迷了路，走了三天三夜的路才走出來，這三天裏他們的所有食水就是卿卿背包裏的一包薯片和一保溫杯的水。
卿卿在他昏迷後，把沒舍得喝的一大半杯水給了他。
後來卿卿走後，他帶着保溫杯去領了獎，就是和牆上這支同款的保溫杯，但他知道不是同一個。
其他人也在房間裏看到了屬于自己原來世界的一些相似物品，他們也都知道自己并不是唯一，但還是忍不住喜不自禁，至少這段回憶是獨屬于他們之間的。
進入下一個房間，布局又成了另外一個樣子。
密室被隔成了四個區分開的格子間，每個上面都有對應着自己的名字。
“你們有足夠的時間去選擇答案，出來後，門就是打開的。”卿卿通過喇叭說。
四人帶着要看看卿卿究竟要整什麽幺蛾子的想法走進去，格子間裏只有一塊屏幕，上面顯示着一行字和兩個選項。
“如果給你們選擇的權利，你們會選擇來到這個世界嗎？”
【如果你願意的話，這個bug的修複時間可以延遲到100年以後，并且我可以保證不會有新人進來。】
兩天前，系統最後和卿卿這麽說。
【這件事情我沒有通知幾個世界的男主們，我想事情因你而起，便最好由你來決定。】
“如果他們不回去，那對他們自己有什麽影響嗎？”
【沒有影響，他們的人生會正常推進，只是另一個世界裏，他們存在的痕跡會被完全抹除，沒人會記得那個世界裏曾經有過他們。】
【如果離開這個世界，也是一樣。】
卿卿走過幾個密室，将幾人以各自筆跡寫下的答案一一展開。
第一個問題，你最不能失去的是什麽？
柏川的答案只有一個字，你。
裴游最開始寫的是“錢”，後來劃掉寫了“夫人”，最後又劃掉寫了“夫人與錢”，然後在下一行寫了“最好是夫人拿錢養我，為夫敬書。”
龍飛鳳舞的字，很明顯就是沒把這個問題真的當回事兒。
而喻遲的答案是“智慧”。兩個字描描畫畫透了紙張，卿卿記得喻遲曾經說過一句讓她很難忘記的話：“是智慧讓我可以擁抱你。”
李唯西寫的字最多，但其實就兩個字：自由。
只不過用了六種國家的語言來寫的。當時卿卿告訴李唯西自己會七種語言，雖然比他多出一門，但剛好李唯西會的其中一種是她不會的。
李唯西用這種語言寫了“愛”摻在了五個“自由”裏。
其實卿卿會17種語言，剛好包含李唯西會的所有六種。
第二個房間的問題，你最快樂的一件事是什麽？
無一例外，他們寫的全部是和卿卿相關的內容。
柏川寫卿卿帶着他去自己曾經做地下樂隊時的車庫，裴游寫卿卿偷了他的玉佩他追過去被卿卿設陷阱，喻遲回憶兩人沒日沒夜在實驗室裏待了5天不知人間幾何的時光，李唯西寫的簡單，遇見卿卿的那一天。
而在最後一個房間裏，在進入他們各自的隔間之前，系統問卿卿：“你确定你會按照他們的期望來做決定嗎？”
卿卿沒有回答，走進了隔間。
每塊屏幕上，都是猩紅的“會”字。
“如果将選擇權給我，我會選擇來到你的世界。”
只有一個人的不一樣。裴游沒選。
卿卿在小房間裏待了很久，片刻後，她從房間裏走出，朝着系統：“我要他們回到自己的世界。”
【可這不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你做這些，不就是為了讓他們自己選麽？】
“可他們最快樂的時間，都是在他們自己的世界。”卿卿良久後，說。“他們不留戀這個世界。”
“如果沒有我，在他們自己的世界裏，他們也會遇到另外一個‘卿卿’。我成為不了四個人的卿卿。”
系統沒再出聲，卿卿總是做出一些讓他們頭疼和難以理解的決定，但這次，系統忽然覺得，他能理解。
“還有多久？”卿卿問，“距離他們離開。”
【8個小時。】
柏川原本是去參加頒獎典禮的，從密室離開後，他沒有再飛回去，而是在屏幕前看完了自己獲獎的直播，他和電話另一端的卿卿分享：“卿卿，我一直沒有來得及告訴你，我當年用盡一切手段想要拿到那次影帝，是想在頒獎典禮上向你求婚。雖然出現了一些意外，但……現在都不重要了。我再問一遍，卿卿，你願意嫁我嗎？”
卿卿握着電話，許久後說：“柏川，謝謝你。無論是另一個世界，還是在這裏。恭喜你獲獎，你是我見過最适合演戲的人。”
“再見，柏川。”
柏川苦笑了一聲：“嗯，沒事。我下次獲獎時再問一次。”
喻遲的電話緊随其後，“姐姐，慶功宴你過來嗎？我知道你不喜歡這些場合，所以我已經幫你回絕了。”
“我，”卿卿抿了抿唇，“我會去的。”
“真的？”電話另一頭明顯的驚喜又克制的興奮，“那我去準備了姐姐，另外我有樣東西想給你看，你來之前和我說哦，我去接你！對了，你不用有太多負擔，這只是公事。”
“好。”卿卿說，“再見，喻遲。”
打給李唯西的電話是在最後一小時，李唯西給他選了幾個女編劇，發了郵件讓她看資料。
“有滿意的嗎？”李唯西明顯很驚訝卿卿會主動給他打電話。
“還沒看。”卿卿實話實說，“你有推薦嗎？”
李唯西想了想：“安琳不錯，之前是作家出身，雖然一直沒有什麽好的機遇，但每次作品都是精品。”
“好，我會考慮。”卿卿說，“李唯西，你有什麽想和我說的嗎？”
“嗯……早點休息？”李唯西說。
卿卿看了下時間，已經夜晚11點半了。
“好，那你也早點休息，再見。”
晚上11點半了，裴游的電話她還是沒打通。
就像在最後的那個密室裏裴游沒有做出選擇一樣，裴游連告別的機會都沒有給她。
到了最後的時間，卿卿以為自己會想很多，她和幾人分別相處的幾年，十幾年，還有在這個世界裏雞飛狗跳的一切。
可實際上，她什麽都沒有想，只是對着純白的天花板發呆，聽着時鐘按照節奏慢慢向前走。
還有3分鐘，她設了提醒。
心裏忽然緊了起來，甚至有那麽一瞬間閃過一絲想法，趁着還來得及，和系統說反悔吧。
她仍舊說不出自己的心意，也并不覺得自己終于頓悟了愛情，可是即使是泛泛之交的鄰居，相處了那麽多年，要分開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何況他們之間發生過那麽多事。
“叮叮叮——”
她以為是最後的鬧鐘，拿起一看，竟然是一直都沒聯系上的裴游。
“我知道你在搞什麽鬼。”裴游直截了當，“淩風告訴我，你自言自語說要送我們回去。”
她猜到會有人察覺出什麽，但沒想到是裴游。
“時間不多了，我們好好告個別吧。”卿卿看着不足1分半的時間說。
“告個屁！誰要和你告別！”裴游氣道，“卿卿你是不是智商真的出問題了？你就從來沒有意識到我和他們的差別嗎？”
卿卿覺得裴游又要開始他那套唯他獨尊的屁話了，卻沒想到裴游緊接着說：“我是自己來的，卿卿，我是自己選擇來的！”
自己……來的？是什麽意思？
“你走後的第五年，我讓國師找到了與你走時出現的異象相同的征兆，但那次并沒有成功。那個喜床，我為你用金子打造的喜床，我躺在上面睡了7天，瀕死之際到了一個空白的地方，那裏沒人但有聲音，我不知為何就知道和你有關，聽我提起你的名字時他們把我送來了這裏。”
竟然是系統把他送來的！他忽然想起系統曾和她說過被傳送來的都是時空相近的世界，她早該想到裴游的世界明明那麽遠……難怪那麽八卦的系統在看到裴游沒有選答案時都沒有表示驚訝。
“我說呢，你怎麽看起來好像老了好幾歲……”卿卿嘟囔。
“你——算了，別讓爺回去，爺自己選——”
裴游的話沒說完，就消失在了空中。
卿卿的手機上顯示對面為空號，裴游，和另外三人，徹底消失在了這個世界。
所有人都不記得他們來過，諾獎化學獎今年的得主只有2人，他們參加過一個沒什麽大咖卻意外很火的綜藝。
科普綜藝徹底沒發生過但另外一個衛視舉辦了類似的，那部殺青後還沒上映的李唯西導演的電影也消失了，可秦泠同年演了另外一部電影獲了獎。
所有的一切都以另外一種方式平穩進行，只有卿卿一個人記得那些仿佛不存在但确實存在過的一切。
卿卿的生活還是每天悠悠閑閑，她閑散于劇組、科研院和游艇、四合院之間。
卿卿覺得自己的生活似乎也進入了正軌，當周圍沒有人提起那些人時，她好像也開始慢慢接受這一切都沒發生過了。
只是有些時候，她似乎會産生一些幻覺，偶爾會在某處忽然看到幾人中的一人出現。
卿卿把這些幻覺歸結于自己最近太閑了的緣故，她憑借印象找到李唯西曾經推薦過給她的女編劇，安琳确實是個不錯的編劇，她有自己的想法，但又不至于太過固執。
她們相談甚歡，卿卿為了填補自己大腦的空當，決定自己來做這部戲的導演。
招商投資都不用操心，拍攝團隊找了李唯西曾經用的那個，劇本打磨了一遍又一遍，終于到了試戲選演員的時間。
雖然缺失了很多事件，但卿卿的名氣還是響亮得一塌糊塗，來見組的演員數不勝數。
卿卿對這個很看重，她想找一些有靈氣的新人演員，所以特意叮囑負責初篩的副導演，不要放過任何有可能性的演員，即使他們看起來很生澀。
連續面試了一個月，最重要的男性角色還是沒有找到合适的人選，和她一起負責選人的安琳建議她不然就到各大高校去選，那裏有許多未被發掘的珍珠。
這個戲很特別，她其實不太想要一個太“專業”的人來演，可大海撈針始終不是辦法，卿卿也在考慮這個可能性。
“後面還有演員嗎？沒有的話我們下午去京影看一下。”
“還有一個。”副導演說，“今早剛把資料發我的，沒有介紹視頻，本來沒讓他過來的，但他自己不知道怎麽找過來了，要讓他回去嗎？”
“算了，來都來了，看一下吧。”卿卿說。
副導演出去叫人，卿卿低頭看劇本，門“吱呀”一聲打開，如有神通，卿卿翻劇本的手忽然一頓，她覺得自己想擡頭看一下，但這個過程很艱難。
可她還是擡起了頭，男人一襲白衫黑褲站在門口背光沖她笑：“我可以嗎？我不急着要你一個答案，我有一輩子的時間等你。”
畫面聚到監視器鏡頭又回到鏡頭前，安琳問卿卿：“一定要有一個男主出現嗎？我更喜歡讓女主獨美。像女主角這樣的人，其實她的人生已經不需要愛情了，她有更有意義的一生要去渡過。”
卿卿将畫面回看了一遍，聳聳肩道：“現在女孩們定義的愛情和以前已經不一樣了，她們可以擁有，也可以輕易放下。不過都一樣，你來決定吧，有沒有都差不多，有個男主偶爾逗個樂子也好，沒有男主自己找樂子也罷，只要是女主自己想要的就好了。”
“是吧？”卿卿轉過頭來。
“卿卿說得都對。”慵懶略帶低沉的男聲說。
“是。”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