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那哥哥,竟然是許臨熙?”
第2章 “你那哥哥,竟然是許臨熙?”
時允剛才出門走得急,現在站到大馬路邊上吹了會兒風,雖然是熱的,但好歹算是冷靜了下來。
往褲子裏一摸,這才發現自己兜比臉幹淨,沒帶錢也沒帶手機。
剛才對着一屋子人撂狠話的時候倒是挺硬氣,現在再跑回去,極有可能會撞到那三個人圍坐在一桌其樂融融用餐的畫面。
一想到這裏,時允腳上就像被灌了鉛。那一步,怎麽都邁不出去了。
路邊剛好有量打着空牌的出租車停了下來,原先的客人離開後,時允沒多猶豫,坐上後排給司機報了個地址,也就是二十多分鐘的功夫,便被載到了目的地。
車費是陳彬跑出來給時允付的。
他這邊游戲剛剛打到一半,眼看着就要把對手兩拳給終結了,誰承想關鍵時刻卻遇上了時允這祖宗來敲門。
等到兩人給司機結了錢、關上院門再回到屋裏的時候,電視上游戲已經自動退出到原始界面,還被白白扣了20積分。
陳彬看出來時允心情不好,從他側臉上清晰印着的那幾個指印判斷,這事多半還是跟他那個鬧心的爹有關。
時少爺現在要找地兒撒氣,陳彬知道這時候不能自己一個人在這兒頂着,于是趁他往裏走的時候,跟在後頭偷偷拿出手機給唐曉淇發了個微信,叫人一起過來。
時允和陳彬唐曉淇三個人自打初中就混在一起,後來中考分流去了不同的高中,到了該上大學的時候,一看大家成績都差不多,于是報志願前,“混吃三人組”又聚到了一起。
商量之後,幾人果斷拍板選了現在的學校——查寝不嚴壓力不大,湊活混上四年就能順利畢業那種。
陳彬就在手機上跟唐曉淇聊了兩句的功夫,一擡眼,時允已經走到了冰箱邊上,打開櫃門自己拿了瓶可樂。
陳彬父母做的都是對外貿易的生意,一年當中将近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見不着人,他家這大別墅自然也就成了三人的聚會地。
在手機上點了三份黃焖雞,陳彬低頭盯着屏幕,問時允還加不加點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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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允舉着可樂瓶站在一邊,聽到“黃焖雞”這三個字,不自覺就聯想到那些打包在塑料飯盒裏、插着一次性筷子、不知道是那個私人作坊做出來的三無食品。
再想想臨出門前在自家桌子上看到的那一幕,瞬間就有了對比。
傷害不大,侮辱性極強。
随後撂下一句:“随便,沒什麽胃口。”便慢悠悠走着坐回到沙發上。
陳彬這兒的游戲對時允來說都是小意思,玩了這麽多次,每個圖不帶腦子都能過。
但他今天沒狀态,才只贏了兩局就撂了手柄,躺下來枕到沙發扶手上,雙眼無神地望着天花板。
唐曉淇來了以後看出他不對勁,但剛才在微信裏也沒聽陳彬說什麽,于是坐到時允身邊關心了兩句,問他究竟出了什麽事。
陳彬憋着壞,笑了笑,彎腰邊解外賣袋子邊調侃道:“沒事兒,他生理期。”
“滾蛋。”
時允擡腳照人腿窩踹了一下,之後對着天花板眨了眨眼,語氣蔫蔫的:“時長榮說要跟那女的結婚,今天還把人帶家裏來了。”
“我去……登堂入室了?”
陳彬聽罷率先出聲,邊上的唐曉淇看着時允一副茫然無措的神情,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樣的話才能安慰到他。
“那女的還有一兒子,年齡看着跟咱們差不多。”
時允手墊在脖子底下自顧自回憶着,眼前突然就浮現了對方站在門廊前那副安靜沉默、眉眼間卻又難掩疏離的模樣。
上身疊穿着兩件素色棉質短袖,下身一條束口工裝褲搭配純色板鞋,筆直的肩背藏在輕薄的衣襟之下,顯得身形愈發清越挺拔。
這人一看就是從小被許豔萍照顧得很好、沒怎麽吃過苦的。
他身上似是帶着股書卷氣,清寂幹淨,但光潔的面龐之下又透着幾絲棱角分明的冷峻。
很奇怪,将這些特質放在一個人的身上,竟然一點也不矛盾。
“許、臨、熙。”
時允一邊想着,嘴裏不自覺念叨出臨關門前聽到的這個名字。
你怎麽跟你媽一個姓啊……
時允心道,真是自己沒爹了所以非得找個人家把這戶口給上上麽?
可怎麽就看上時長榮了,這眼光未免也太爛了點吧……
怔忪間,陳彬的聲音幽幽飄了過來:“那你爹這是給你找了一兄弟分家産來了。”
時允在乎的倒不是這個,仰頭敷衍着“哦”了一聲,剛安靜了沒兩秒,就叫陳彬一聲驚呼給他從虛晃中拽了出來。
“等等!”陳彬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按住時允的腿:“你剛說你那後媽的兒子叫什麽?”
時允對“後媽”這個詞似是有天然的生理性排斥,一聽見就不自覺想吐。
聽見陳彬這麽稱呼許豔萍,他五官擠在一起嫌惡地皺了皺眉,但最後還是照實回答道:“許臨熙。”
“哪個‘臨’?哪個‘熙’?”陳彬問。
時允瞥了他一眼,眸光中略顯不耐,搞不懂讨論這種問題的意義在哪兒。
“我怎麽知道,今天第一次見。”
時允話音落地,就見陳彬撂下筷子抻着頭在茶幾上尋摸了半天,後來找着手機就開始低頭搗鼓起來。
半晌之後,他拿着手機把屏幕怼到了時允面前:“是他麽?”
毫不誇張地講,這是時允這輩子見到過最不落俗的證件照。
照片上的人藍底白衣,頂着一頭利落的黑發,身姿板正但又不失少年人應有的朝氣,是即使放到人堆裏、也絕對能一眼就把他挑出來的那種奪目。
時允愣愣盯着屏幕反應了一會兒,才發現照片上這人竟然就是許臨熙,遂收斂了神色“騰”地一下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這照片你哪來的?”
他從陳彬手裏一把奪過手機。
“市一中榮譽牆啊,哥!”
陳彬一邊說着一邊夾着指頭劃拉兩下,給時允把照片往小了縮,露出學校的網絡主頁。
“許臨熙,市一中學神級的傳奇人物,比咱們高兩屆,我姐當年和他一個班,迷他迷得不要不要的。”
時允高中沒和陳彬在一起,想象不出來他口中所描述的“學神級別”究竟是個什麽概念,于是頓了頓,開口問:“有多神?”
陳彬斜眼瞟過來哼了一聲,吊足了時允胃口才幽幽開口:“我這麽跟你說吧,你考前拜孔子不一定有用,畢竟他老人家也不懂什麽是細胞有絲無絲分裂,但許臨熙懂啊!”
陳彬說着正了正身子,朝時允湊過來,一臉嚴肅地問:“你之前見過高考理綜幾乎接近滿分的人嗎?”
說罷垂眸往屏幕上又瞄了一眼:“他就是。”
時允其實對許臨熙究竟是不是學神這事兒也沒多好奇,剛才就是那麽随口一問,畢竟人家高考能考多少分跟自己也沒太大關系。
可現在叫陳彬這麽聲情并茂一描述,倒還真把他的好奇心給勾起來了。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沙發另一頭旁聽的唐曉淇倒先坐不住了,脫口發問:“他這麽厲害,那現在在哪兒上大學啊?”
“就建國路那邊,醫科大。照他這成績,去京城上學都綽綽有餘了,誰知道這人腦子裏都是怎麽想的。”
一聊到這個,陳彬的語氣突然就變得耐人尋味起來。
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但時允卻在一旁聽得真切,他這字裏行間的意思不像是在替人惋惜,倒像是在譴責什麽似的。
果不其然,很快,謎底就揭曉了。
“我姐當時立志要跟他上一個學校,知道兩人志願報差了以後差點沒把家裏的房頂掀了。”
“她在家裏跟我爸媽鬧着要複讀,我爸媽找到許臨熙想讓他勸勸我姐,結果人在電話裏一句和我姐不熟就把我們全家打發了。”
“然後呢?”
唐曉淇聽故事聽得津津有味,眨巴着眼睛忍不住追問。
“最後我姐被我爸狠狠抽了一巴掌才消停下來,一個人乖乖去京城上學了。”
陳彬說着朝時允看了過來:“你說這世界小不小?沒想到你這半路殺出來的便宜哥哥竟然是他。”
時允沒想到陳家跟許臨熙還有這麽一段淵源,說巧也确實巧。但細究起來,那畢竟都是過去的事兒,過去就過去了,比不上自己現在的處境,那才是真他媽膈應。
沉默間,時允感覺到陳彬忽然擡手拍了自己的肩。
“沒事兒,我知道你看見他們母子心裏頭難受。”
陳彬眯着眼,臉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須臾之後,舔了舔唇角,兀自琢磨着:“容我幾天時間,咱想個辦法,一定把這口惡氣給你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