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別用仇視的眼神看我

第36章 別用仇視的眼神看我

即使穿着拖鞋,也不妨礙時允用盡全力向着對面跑過去。

許臨熙被他往後撞了一個踉跄,最後還是牢牢把人接住,緊緊圈在了懷裏。

十月的天氣,鄉下已經開始刮起了涼風。

許臨熙解開風衣的扣子将人裹住,察覺到懷裏的人暖和下來不發抖了,這才低頭換了個角度去打量人的眼睛。

時允拒絕與他對視,兩手環在許臨熙的腰上頭卻埋得很深,跟個嘴巴陷在地裏拔不出來的鴕鳥一樣。

不多時,頭頂上方一個很輕的聲音傳來,問他:“不生氣了吧?”

沒見着回話,又擡手在時允後腦勺上溫柔地撫了兩下,這才接着說:“那天是我太沒耐心,已經自我反省過很多遍了。沒有顧及你的感受,看你挨打沒有第一時間沖上去護着你,事後還對你那麽兇。”

“對不起。”許臨熙低聲下氣地給人道歉,之後在他額頂輕輕啄了一下:“時少爺大人有大量,不生我氣了,好不好?”

那天的事一直在時允心裏裝着,估計是氣過了頭吧,本來沒覺得多委屈。可現在讓許臨熙在自己耳邊溫聲軟語這麽一哄,倒是真有些想哭出來的沖動。

話雖這麽說,但時允也不可能真這麽沒出息,轉轉眼珠哼了一聲,再擡頭時又變回往日那副傲嬌的模樣,對着人道:“知道錯了就行,看你認錯态度認真的份上就原諒你。再有下次……”

他這邊話還沒說完,許臨熙的神色卻是一正,當即反駁了過來:“不會有下次。”

看人望過來的目光堅定,時允收了聲,心滿意足勾了勾笑。

時允帶着許臨熙進門的時候,蔣政正往院子裏的鳥籠上套黑布,聽見遠方的動靜也沒回頭,嘴裏念念叨叨:“我給這鳥罩上,免得你一會睡回籠覺它再吵着你。”

說完轉身,視線剛好就落在了時允身後站着的那個男生身上。

穿着一件長款風衣,肩寬腿長眉目俊朗,個頭看上去竟是比自家外孫還要高上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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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同學來玩啊?”蔣政挑眉打量着許臨熙,對着時允問道。

時允低頭摸了摸鼻子,手一擡,跟人介紹:“這是我朋友。”

說起時允的朋友,蔣政首先能想到的就是陳彬那不靠譜的小子。

聞言“呵”了一聲,正要開口調侃,就看被介紹的那人很快上前一步,對着自己點了點頭,叫了聲:“姥爺好。”

說話時眉神态自若但又不失分寸,看上去很有禮貌。

蔣政這兒平時也不太來人,時允一年半載回來一次,看他這朋友還掂着箱子,這才反應過來屋裏竟是一套可供人換洗的床褥都沒有。

老頭心裏頭打鼓,從臺階上走下來,滿眼好奇盯着許臨熙:“你來找小允還是路過來玩啊?”

說完想了想,覺得不對,趕緊搖頭:“我們這窮山溝溝裏,也沒什麽你們年輕人愛玩的地方。”

“我……”

許臨熙這邊剛剛回了一個字,卻被時允出聲從中打斷:“他是來找我的。”

時允說着往前一步,擋在蔣政和許臨熙之間,手背到身後拉住了許臨熙的手腕:“你什麽都不用準備,他睡我屋裏。”

說完也沒再多看蔣政臉上狐疑的表情、沒再給人多打聽的機會,拽着許臨熙步履匆匆快速上了樓。

時允的屋子就在二樓最頂頭那間,門朝街面上開着,窗戶正對着自家後院。

許臨熙跟在他身後進了屋,将箱子順手靠在牆邊,這才分過神來好好打量他這屋子裏的陳設。

可能是因為時允不常回來的原因,放眼望去屋子裏總共就沒幾件家具,倒是窗戶擦得挺幹淨,隔着透明玻璃一眼望出去,田間大好的風景盡收眼底,仿佛聞到的空氣都帶着綠植從土裏翻出來的草香味。

很快,時允也來到了窗邊,順着許臨熙視線的方向望過去,嘴角一揚沖人解釋:“底下那葡萄藤是姥爺自己栽的,你來晚了,不然還能給摘兩串嘗嘗。”

之後擡手又往不遠處的一條小路上指了指:“從那兒穿過去還有一個挺大的水庫,風景不錯,等明天有時間了我帶你過去轉轉。”

許臨熙回眸,目不轉睛地盯着他:“你對這兒很熟悉。”

這話聽上去像是個疑問句,從對方的嘴裏說出來到多了幾分不用他回應的篤定。

時允凝着眉想了想,順着許臨熙剛才那話對着人解釋:“我姥爺這院子蓋挺多年了,小時候只要一放寒暑假,我媽就帶我回來住上十天半個月的。”

說着神色緩了緩,不知怎麽的,就這麽自顧自地回憶起來:“我小時候特別皮,我記得院子剛進門那地方原先種的是一排橘子樹,姥爺每天給它們澆水的時候我就在心裏頭想,人要用熱水洗澡為什麽樹就不可以。後來你猜怎麽着?”

他語氣一頓,忽而轉頭咧着嘴笑了起來:“我趁他們沒人看着我的時候直接澆了一壺開水下去,第二天那些個剛長起來小苗全被我給弄死了。”

“還有你剛進來在鳥籠旁看見的那口大瓦缸。”時允挑挑眉,模樣看上去好像驕傲:“裏頭原先養了好多漂亮金魚,我看見我姥姥往屋子裏噴滅蚊的殺蟲藥,有樣學樣也給那魚缸裏噴了點,結果第二天那些魚一個個全翻肚了,我還興高采烈地拍手說晚上有魚湯可以喝了。最後被姥爺掂起來照着屁股上就是一頓猛揍,差點沒把他心髒病給氣出來。”

聽着時允描述他小時候在這裏發生的趣事,許臨熙也跟着低聲笑了出來,沒有出言打斷,就一直這麽目光專注地望着他、就這麽靜靜地聽着。

以前沒這種想法,但現在反倒覺得相比自己埋在書本裏的枯燥無趣,仿佛時允經歷的這些才是一個更鮮活完整的童年,聽着聽着,竟開始打從心底不由得生出幾分羨慕。

他這邊正獨自感慨着,一不留神,時允卻是話鋒一轉,語氣忽然變得認真起來。

“哥。”

許臨熙聽見他喚了自己一聲,尋聲看過去。

卻見人臉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動了動唇,之後似是想好了該怎麽說才緩緩正色道:“其實我自己能感覺出來,從我媽走了以後我整個人的性格變化是蠻大的。”

“我以前不這樣,感覺每天都樂樂呵呵的,不輕易跟誰生氣也不是容易跟誰着急。可是就這兩年……”

時允說着頓了頓,兀自吞咽了一下:“我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就像你那天說我動不動就掀桌子的事,我以前真不是這樣的。”

“可現在只要在時長榮那兒稍微受上點刺激,我就……”

接下來的話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嚨口,時允忽然就迷茫了,不知道用什麽樣的詞語才可以準确地将自己心裏的想法表達出來。

看出他的局促,許臨熙給他遞過去一個安撫性的眼神,之後拽了他的胳膊将人拉近自己懷裏抱着,從背後自上而下給他順着氣。

沒一會兒,就聽時允緊接着說:“我其實這幾年失眠的情況一直很嚴重,但是在你身邊又莫名睡得很好。”

時允這麽說是有用意的,本來想問問許臨熙,自己這種情況有沒有可能是病理性的,類似于燥郁症什麽之類的。

結果話還沒問出口,對方溫熱的兩只手指就先捏上了自己的耳垂,對着耳邊輕聲低語道:“沒什麽事,大不了我以後天天陪着你一起睡就好。”

話音落下不過兩秒,緊接着又補了一句:“不過聽你的描述,我建議你去精神科做一些相關的檢查。可能沒什麽問題,但防患于未然,你最好還是去看看。”

聽他這麽說,時允懸着的心也算落到了實處,頭埋在人胸口蹭了蹭,還有心思調笑:“真查出來我是個神經病就完了,明天你就卷着鋪蓋卷跑路,讓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那你也太小看我了。”

許臨熙看他有心思開玩笑,連日來緊繃着的神經總算是放松了下來。

手上箍着人的力道重了重,望着窗外看了好一會兒,這才長舒一口氣:“你再瘋再鬧都不要緊,就算是個神經病也沒關系,別再用前幾天那種仇視的眼神看着我就行。”

“我是真的……被你給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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