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祈求他

第44章 祈求他

“別再有下次”

林風裁受傷太重,昏迷了整整三天,這三天裏,梁灼時刻守在他的床邊,沒有合過眼。

他是根本沒有辦法合眼的,因為只要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是林風裁躺在地上的情形:殘破、無力、如同木偶般任人處置,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失去生氣。

有那麽一刻,梁灼像是整個人都沉到了海底,世界在水流中靜止了,他也靜止了,什麽都做不了,無處不在的黑色阻滞了他的一切動作,像幽靈的手,無情的捏緊他的心髒。

一些被他努力掩埋的感受沉渣泛起,這些感受上一次出現,還是他剛知道何幼薇瘋了的時候,那時候他還太小,沒有辦法承受這樣的現實,于是努力将它們抛擲在記憶最深處,用仇恨結成的頁岩将它們層層蓋住,他才勉強獲得新生。

可是見到林風裁受傷的那一刻,一切重現,他仿佛又變成了記憶裏那個無助、懦弱、可憐、卑怯的男孩,看着自己最珍貴的東西被一只無形的大手帶走,無能為力。

他痛苦到戰栗。

第三天淩晨的時候,林風裁緩緩睜開眼睛,他是從一個漫長的夢裏醒來的,這個夢重複了他穿書前的整個生活,從在孤兒院裏的孤獨無依到成年後與孤獨的正式和解,他有時候會感到疲憊,更多時候,是在一種名為習慣的力量的驅使下,學會克制自己的情緒,忍受一切。

快要醒過來的時候,他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片慘白,如果死亡的真正顏色不是黑色,而是一種無色的虛空,那他或許正處于其中,他以為自己到了和人的最終歸宿和解的時候,無奈也無解,這時候卻有人握住了他的手,側頭看過去,是梁灼。

“林風裁?”

梁灼的聲音。

林風裁想要回應他,努力開口,卻只能從喉嚨裏發出一些怪異的響動,勉強像一聲“嗯”。

身體的知覺漸漸恢複了,他這才察覺到,和夢裏一樣,自己的手正被緊握着,他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梁灼松開了他,将他的頭撐起一點,拿來一杯水喂給他,然後在他耳邊道:“別着急,我去喊醫生。”

林風裁又“嗯”了一聲,這一次,他的聲音終于清晰一些。

接下來是醫生對林風裁的一番檢查、判斷,在這個過程中,林風裁也漸漸恢複了點力氣,能說出完整的句子了。

醫生走後,梁灼站在他的床邊,久久凝視着他,林風裁的臉上浮起一抹淺笑,用以安慰——他已經看出了梁灼對他身體狀況的擔憂。

梁灼沒說什麽,緩緩向他走近,低頭為他理了理額頭的發,又用指腹蹭了蹭他的嘴唇,道:“還是以前紅色的時候好看。”

林風裁道:“還得等幾天。”

梁灼認真而嚴肅的說:“林老師,你要快點好起來。”

“好。”林風裁這樣說着,視線落在了梁灼的眼下,看到兩團濃重的烏青,他不禁怔住:他就這麽擔心他,這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嗎?

“我沒事...剛才醫生也說了,只是外傷比較多,我......”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梁灼冒冷氣的聲音,“哦?林老師這麽身強力壯?是嫌受的傷還不夠多不夠重嗎?”

林風裁:“......”

梁灼肅着臉凝他,“我不是讓你站在原地不要動嗎?為什麽不聽我的話。”

這件事林風裁還真不知道,想必是他發消息給梁灼後,梁灼又回複了他什麽,只不過當時的情況确實比較危急,他沒來得及看。

梁灼對他的譴責還在繼續,“林風裁,我以前怎麽沒有發現你這麽不自量力,你知道那四個人是什麽身份嗎?”

“你動手前就沒有先動腦想想自己打不過他們該怎麽收場嗎?”

“喝完酒那麽晚,姓秦的為什麽不親自送你回家?”

“好了。”林風裁緩聲道,因為身體還沒恢複,音色低啞,他的臉上放着柔光,“知道你擔心我,不過,現在太晚了,先去休息好不好?”

梁灼沒有立刻回應他,站在原地,冷冷的注視着他。

林風裁不知道梁灼這幾天的腦子裏幾乎都在緊繃着一根弦,盡管他現在醒過來了,梁灼的這根弦卻依然沒有松懈,他的憤激皆來自于此。

兩人僵持着,林風裁無法,只好回憶着他剛剛對自己提出的諸般問題,想着怎麽回複他,才能緩解到他的擔心和緊張。

“林風裁,”梁灼向床邊靠近,單膝着地,怕壓到他的傷口,輕輕伏在他的胸前,在他有力的心跳聲中,道:“別再有下次了。”

明明是命令的口吻,林風裁卻從他小心翼翼的動作中體會到幾分祈求,他的心房頃刻變得柔軟,像是化成水,緩緩流動。

“我知道。”

這件病房是高級病房,病床旁還有一張陪床,因為提前關了燈,一片暗沉裏,林風裁目睹着梁灼爬上了床,修長的身子在床上舒展開,終于松了口氣。

第二天,梁灼醒的非常早,導致林風裁睜開眼後,又看到他坐在自己的床邊,不過這一次,高修也在,是來給二人送早點的。

見他轉醒,梁灼道:“你弟弟下午應該就要到了。”

林風裁問:“你告訴他的?”

梁灼正在悉心舀動手裏的白粥,聞言道:“你昏迷的日子裏,他給你打了很多電話,我總不好每次都說你只是睡着了。”

“好吧。”

林風裁可以想見林嘉川聽到他受傷的消息會有多擔心,算算日子,他所在的學校還沒有放假,這樣一來一反,着實耽誤他的學業。

“好了,別想這件事了,先來喝粥。”梁灼道。

林風裁的右臂也有骨折,暫時無法使用,看着梁灼将盛着粥的勺子向他遞來,遲疑一秒,才張開嘴,“溫度可以嗎?”梁灼對他很耐心。

林風裁下意識點頭,“可以。”

梁灼勾唇,取笑他:“林老師,受傷以後怎麽變呆了?”

林風裁有點尴尬,實際上,他只是無法适應被人這樣照顧,尤其這個人還是梁灼。

在過去的時間裏,他不常生病,偶爾生一次病,都是自己照顧自己的,從不麻煩別人。

“林老師放心,就算你真成了個呆子,我也會養着你的。”

林風裁一本正經的問:“我要說謝謝嗎?”

梁灼無聲笑,“林老師,你呆點才好。”

林風裁看了他一眼,想問問他夏晗的情況。

梁灼見他欲言又止,道:“林老師想什麽呢?”

“夏晗…”

林風裁只是剛提出這個名字,就見梁灼臉色陡然一變,剛才的輕松愉悅瞬間消散,唯留森森冷意。

“提他做什麽?”

林風裁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意圖:“他當時也受傷了,我想知道他傷的重不重。”

“林老師,你已經對他仁至義盡了。”梁灼淡聲說,眉眼間的漠然明顯。

此情此景,林風裁的心情是複雜的。

如果不是他破壞了劇情,梁灼此時對夏晗一定不是這麽冷漠的态度。

原書裏,夏晗遇險,是梁灼救了他。

打鬥的過程中,梁灼差點被暗傷,關鍵時候,是夏晗犧牲自己保護了他,因此受了很嚴重的傷,梁灼為了給他療傷,把他帶到自家醫院,悉心照料。

身體康複以後,在作者的刻意制造下,兩人多次偶遇,漸漸熟悉起來……

梁灼自小生活在無愛的環境裏,夏晗的舍身和随後對他的主動關心的确很能打動他,而這一切的開始就是那晚那件事,可惜被他裹了亂。

梁灼對夏晗态度如此,林風裁也不好再說什麽,但還是暗自憂心他的身體狀況,畢竟昨晚他應該傷的不輕。

接近中午的時候,夏母來看望林風裁。

進門的時候,他看到林風裁躺在床上,身上多處都捆着繃帶,臉色也很蒼白,整個人都透着缺乏生命力的病氣。

夏母的眼圈紅了,神情激動:“風裁,這次多虧了你啊!”

林風裁見到她,心道終于能知道夏晗的情況了,便說:“阿姨,我沒事的,都是外傷…夏晗他怎麽樣了?”

“好孩子,他比你傷的輕……”

梁灼幾乎一直呆在林風裁的身邊,目睹夏母和林風裁的見面過程,等夏母離開後,他剛好給一個蘋果去完皮,把果子切成好幾塊,放在盤子裏,一塊塊喂給林風裁。

這蘋果汁水很足,清甜的香味溢滿林風裁的唇齒間,令他愉快。

梁灼喜歡看他細細咀嚼食物的樣子,姿态舒服享受,像只永遠不缺食物的大貓。

大概是他天性惡劣,壞心眼的打斷他的進食:“林老師,知道夏晗為什麽會遇上那樣的事嗎?”

林風裁慢條斯理的吞咽下口腔裏的蘋果,望向他。

這件事書裏提到過,林風裁當然知道:

原書的設定裏,夏晗非常有魅力,一度吸引過很多人的注意,這其中有一個人,是他在留學期間認識的,叫做Frieda。

Frieda的真實身份是豪門養子,認識夏晗的時候正身處家族鬥争的漩渦,他對夏晗情根深種,導致夏晗被對手發現,視為他的軟肋,因此派人抓捕夏晗,用以威脅。

以上林風裁自然不能告訴梁灼,便道:“我不知道。”

梁灼勾唇一笑,輕嘲:“他身上的驚喜,你我可想象不到。”

【作者有話說】

抱歉寶貝們,又這麽晚……明天一定會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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