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111章
◎這次輪到我欺負殿下了。◎
孟非谌痛苦得滿眼蓄淚, 胸腔裏一顆心劇烈跳動。這麽多年了,他真盼來了這一天。他拼了命地攥動着殘缺的手指, 努力去捉桌上散落的幾張紙片,指尖的鮮血将黃紙染得血跡斑斑。
他終于從咽喉中發出了這道沉痛的吶喊——“我老爹是冤枉的。”
“藏紅花不是他下的,那些皇子不是他害死的。他這種老好人,連只螞蟻都舍不得踩。下藥的是我父親的上司,那個人現在也死了,當時他的背後有一股強大的勢力,就是他讓我父親做了替死鬼。”
岑迦南說:“想翻案要人證、物證、供詞。現在人已死, 死無對證,你父親同僚的一份供詞,僅僅只能重啓此案, 卻不能翻案。”
孟非谌擡起頭,“我還有我父親的行醫證明。”
“我父親每一次行醫,都會留下記錄, 這份記錄當時他藏了起來,我現在将它放在我父親的棺材裏。”
他話音剛落, 岑迦南已從審訊室離開, 一隊暗衛如同影子一般悄無聲息地跟随在他的身後。
望着這一道高大颀長的背影。
孟非谌突然意識到, 他雖同岑迦南争鬥了這麽多年,可他似乎沒有一刻看透過這個對手。這個所謂奸惡,邪性的人,似乎在用特殊的手段和偏激的方式, 默默守護起了某種正義的秩序, 即便這個維系的代價是要背負起千古罵名, 将自己的雙手染得漆黑。
“岑迦南, 你為什麽幫我呢?”他對着岑迦南的背影喃喃自語。
岑迦南當然不會搭理他。
回應他的“哐當”閉合的鋼鐵牢籠。
一炷香後, 那份破爛不堪的行醫記錄送到了岑迦南手中。
孟禦醫将這東西帶入墳墓的時候,在外面非常小心謹慎地包裹了一層。所以這麽多年,蛀蟲僅僅只腐蝕了表面封皮,內裏卻保存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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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禦醫行醫記錄中記載,他在十月初七曾給赫東延的生母問診,而同樣一條記錄卻從正式存檔的文件中删除了。正式文件上記錄在案的是,赫東延生母十月初七在同先帝祭天。
一個普通人,肉體凡胎,怎麽可能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
所以這兩條記錄必然有一條說了謊。
究竟是誰在說謊?
*
談傑進貢院連考了七日,然後回到家中等着放榜。
一直等到了十月初一這一天,一大清早,談寶璐就忙不疊地吩咐仆快趕去看榜。
仆從駕車出行,到時才剛卯時,他已經去得夠早了,結果大群人比他到的還要早,已經将看臺圍得水洩不通。
他好不容易鑽了進去,忙從最後一個名字往前找。
越往前看,名字就越少。
身邊人時不時歡呼慶祝一兩聲,這個中了,那個也中了,互相道着恭喜。也有人沒找着自己的名字,落榜了,垂頭頓足,唉聲嘆氣。
仆從眼睛找得直冒金星,還沒看到小少爺的名字,急得直冒汗。
最後只剩下三個名字了。
他都快沒指望了,突然定睛一看,就見談傑竟列在了第二位。
“中了中了!小少爺中了!!”
談傑這次雖是第二名。
但今年的第一名是個已經五十出頭,考了将近三十年的老學生。
所以衆人的注意力還是落到了談傑這個史上年紀最小的進士身上。
不服氣之人自然也有,認為談傑年紀這麽小,嘴巴上毛都沒長齊,憑什麽能考中?更有甚者,直接污蔑談傑能考中完全是因為他是武烈王岑迦南的小舅子,主考官周兆想當他姐夫還沒當成——“就是靠他姐姐的,不然一個黃毛小兒,憑什麽能騎到我們頭上去?”
然後,當談傑的答卷公布并供人傳閱後,這些聲音便再也聽不見了。
以此篇蓋全大都,他們輸得心服口服,千言萬語,最後化作一句:“後生可畏啊!”
“中了中了!”仆從一路都在喊,一口氣喊到了進門:“中了中了,小少爺中了。是第二名!”
談妮正在屋前拍皮球,聞聲球也不玩了,撒開腳丫子就往屋裏跑,邊跑邊喊:“哥哥中了,哥哥中了。”
“中了”這兩個字宛如海浪,一浪接着一浪傳了進來。
最後傳到了大廳裏,辛夫人在周媽攙扶下快步走出,欣喜道:“阿傑中了?”
“對!哥哥中了!是第二名!”談妮朗聲說。
“太好了太好了!我的阿傑啊!”辛夫人歡喜得淚眼連連。
周媽将辛夫人扶着,也是兩眼垂淚,口中連念:“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小少爺經了這麽一場大災,還能考中,真是佛祖保佑啊!”
“談傑呢?你哥哥哪兒去了?”談寶璐忙問。
一屋裏人是歡天喜地,喜氣洋洋,唯獨不見那個最值得歡喜的人。
衆人這才連忙去找談傑,結果找了一大圈,才發現都這工夫了,談傑還坐在那書桌前穩坐釣魚臺。
他翻着書也,還是那副淡然的模樣,有人前來拜賀,就彬彬有禮地接受,各類酒宴,一律推去,不卑不亢,不驕不躁。
“今天可是要好好慶祝一番,快将鳴爺送來的新鮮牛羊肉全都燒炖了。”辛夫人吩咐道。
新鮮羊肉不用處理,直接切成片,用清水一煮,便是能讓佛祖跳牆而來的美味。嫩牛肉則用來炙烤,椒香味十足,肥而不膩,入口即化。
一大桌子飯菜一掃而空,談寶璐回家去時那股熱乎勁兒沒退。
岑迦南倒是比她先回,正站在院子裏。一見燈影底下的那身紫衫,便将大家閨秀的樣式抛之腦後,提起裙擺,興沖沖地奔了過來,一頭便紮進了岑迦南懷裏,“殿下!岑迦南!”
岑迦南被撞得上身往後一傾,兩手托着她的腰,莞爾一笑到:“怎麽這麽高興?”
談寶璐樂陶陶地說:“高興壞了!阿傑中了!”
原來是因為這。
岑迦南啞然失笑。
今年所有考生的卷子都呈給他看過,前三甲是周兆點的,請赫東延過了目,方才呈給他,要他首肯了,才會張貼出去。若是早知道這點事談寶璐能高興成這樣,他昨兒就談寶璐說了。
兩人回房中後,談寶璐還是樂着的,她有股興奮勁兒,這股上頭的勁兒讓她像喝醉了酒。她腳步踉跄,跌跌撞撞地推着岑迦南往裏走,最後直将岑迦南推到了窗臺下。
窗槅的花紋将銀色的月華切割成了一條又一條,斑駁的光點落在岑迦南的身上,令她看入了迷,她總算明白為何岑迦南總喜歡将她抱到這個位置細細賞玩,原來這裏的景色真的很美。
談寶璐還想沒有章法的繼續胡鬧下去,被推倒的岑迦南突然坐直了身來,一把将她抱至膝上,低頭就要嘗她唇。
她忙豎起一根手指頭,戳在岑迦南的胸口處,然後上半身緩緩往後靠,臀.磨着岑迦南的膝蓋骨,那纖細如柳的腰搖晃得好像妖女奪人命的彎刀,她就是個妖精,吸人血,攝人魂魄,将人撩撥得受不了,偏生就不讓他吻到自己的唇。
“殿下,你總折騰我,”談寶璐手指繼續戳來戳去,口中義正辭嚴:“真是壞透了,今日得輪到我了,輪到我……”她聲音小了下去,像是在說壞話,抿着紅唇說:“輪到我,欺負殿下了。”
岑迦南一邊的眉揚了起來。
來這套?
新鮮。
他從不覺得女子展示自己是一件錯誤庸俗的事。
他對此非常受用,能好好享受,何樂而不為?
他上身前傾,兩手掐着談寶璐的腰便往後一拖,兩人撞在一起,發出一聲響,“想怎麽欺負?主動吃了?”
吃什麽?
你說吃什麽?
談寶璐臉漲得滴血,岑迦南掐着她的腰好像掐住了蝴蝶的柔弱纖薄的羽翅,這麽輕而易舉。她在岑迦南的手掌之下扭來扭去,她抽出手來,在岑迦南的手背上拍了一把,“殿下不許動的。”
岑迦南方才停了下來,漆黑的眼睛陰沉地盯着她。
她在岑迦南的目色中低垂下頭,然後緩緩撥弄着腰上的細帶。
那條柔軟的長布條一點點從腰部抽出,裙擺散開,宛若一朵睡蓮悄然綻放了它的花瓣。
布條纏住岑迦南的手腕,繞了一圈,又一圈,然後繞至岑迦南身側的圈椅扶手上。
她動作時,岑迦南目光一瞬不瞬地死死盯着她。長久的注視帶着溫度,停留的時間越高,引起的溫度便越燙,她感覺自己整個人就在岑迦南的眼皮子下面冒起了煙來,可憐無助得好像一只在獵狼利爪下的小白兔。
她終于系好了岑迦南的一側手,然後轉過身去系另一側。
岑迦南的下颌便在她的肩膀上方,熱騰騰的呼吸沉重地噴灑在她的頸窩裏,引得她自己的呼吸都亂了,急喘起來。
她深吸口氣,忍住燥熱,今天她一定要欺負回來才可以的。
她終于系好了他的手。
羞澀地坐在他的膝上。
然後緩緩往前磨……
這時突然一股熱流突然洶湧而出。
她身體一僵,飛快從岑迦南膝上跑開,躲進淨室。
她沒感受錯,是癸水來了。
巨大的期待突然落空,而且這麽快就落空,這種失落的感覺難以忍受。
但她很快安慰自己,不會什麽事都如人所願,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
她不想讓岑迦南知道她的小心思,默不作聲地換了一聲幹淨衣物走了出來。
岑迦南雙手捆在圈椅上,還保持着剛才的姿勢,見她慢吞吞地回來,擡了擡手,手臂強大的力量将那布帶子扯得馬上就要崩斷,沉重的椅子也拖出了一聲悶響:“就這?”
談寶璐臉更紅了,悶頭給他解了手上的帶子,小聲說:“今天不行了……”
岑迦南看着她羞赧的表情,半晌,了然,低低沉沉地失笑了一聲。
他騰出了雙手,将她抱回膝上,然後一手拾起案幾上擱着的書冊,繼續随意地翻看,另一只手掌心貼在她的小腹上,用熱騰騰的手掌熨帖着她墜得直疼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