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112章

◎她猜到誰頭上去,都猜不到這個人居然是徐玉!◎

經剛才那一番折騰, 岑迦南的衣衫還是齊整,衣襟袖口、腰間玉扣鞶帶均是服服帖帖, 而倚在岑迦南腿邊的談寶璐就慵倦許多。

桃花粉面,三千青絲懶梳,绫羅湘裙外露了大半個香肩,從上往下随意一瞟,便能看到裏頭裹着件湖水藍的小心衣,裙擺下一雙白玉似的腳不穿羅襪不穿鞋,就空懸在那榻沿上。

談寶璐往腰下墊了一只丹枕, 又在岑迦南腿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的躺着,然後從案幾上的十二格白玉鑲翡翠果盒裏挑零嘴吃。

又小又甜的,就自己吃。

甜, 但是個頭太大的,就塞進岑迦南的嘴裏。

她自己含進一顆小青梅,酸得眉眼直皺, 腮幫子都被撐鼓了起來。

她又瞥向岑迦南,見岑迦南看書時八面來風都坐懷不亂, 心裏登時冒出了一個壞主意。剛才沒欺負成, 真的太吃虧了!

她憋着笑, 又在那果盒裏挑挑揀揀,然後撚出一枚一看就很酸的青果,趁岑迦南不備,故技重施地塞進岑迦南的嘴裏。

纖細的指尖在岑迦南幹燥的嘴唇上蜻蜓點水般掠過。

岑迦南被猛地塞食了一枚酸澀的青果, 眉心瞬間一跳。

談寶璐小計得逞, 枕在他的腿骨上哈哈大笑, “哈哈哈, 是不是很酸!”

岑迦南矮了矮手中書卷, 目光從書頁移到了談寶璐的面頰上。

今晚夜色很美,是難得一見的晴朗滿月,月光朦胧,燈火搖曳,小紅爐中火星跳動,炭火裏傳來了細碎的霹靂聲。一院中秋正開桂花馥郁的香氣從窗前半卷青色卷紙簾的縫隙間習習而入,灌入了他的心脾。看着這張浸潤在銀色月華中的臉,他驀地生出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談寶璐在他的腿上翻了個身,趴在案幾前繼續翻翻找找,口中念念有詞:“殿下不喜吃酸,那要不要再吃個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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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中撥出了一枚飽滿新鮮的杏仁脯,支起一條玉臂,笑嘻嘻地喂到了他的唇邊,“這一枚不酸的,我保證!”

見岑迦南還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談寶璐一時有些無可适從。她坐正經了些,仔細觀察着岑迦南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問:“殿下可是頭疾又犯了?”

岑迦南犯病的時候從不會說,他這人總這樣,所以談寶璐很怕岑迦南犯病的時候她不知道。

岑迦南垂下眼皮,緩緩從她指腹上叼走那枚果脯,然後慢慢咀嚼,任那酸澀甜蜜在舌尖綻放,唇齒留香,“沒有,不必挂念。”

談寶璐點了點頭,但還是半坐起身來,倚在他的肩旁,然後緩緩用指尖按壓他的太陽穴。她動作有力,每一次袖口飄出的香味就更濃,勝過了窗外的桂花香。但她力氣小,按久了就吃力。岑迦南幹脆将她攬了過去,道:“不忙了,我有事同你說。”

“什麽事?”談寶璐好奇地問。

岑迦南将手中書擱在案幾上,說:“秋闱過後,馬上便是秋狩。今年秋狩在五川山上,我大約要去上五天,這五天,你就在府上待着。凡事不必操心,由吳管家安排就是。”

談寶璐眨了眨眼,問:“我不用去嗎?”

岑迦南說:“不必。”

“可是,”談寶璐說:“我是你妻子呀。”

岑迦南暫時沒有說話,但談寶璐非常聰明,她很快明白了岑迦南的未盡之言。

秋狩這日,按照習俗赫東延将會帶領群臣進山狩獵,狩得獵物最多的大臣,便拔得頭籌,得到嘉獎。這一天人多事雜,往往就會意外頻出。

赫東延這邊是死性不改,赫東延以前就有搶奪臣妻臣女的事,若她在狩獵之時不小心落了單,難保赫東延不會下手。

而另一方面,談寶璐本人也賊心不死。她一心想殺赫東延,赫東延要真擄她,她很可能當場反殺,直接再來個弑君。

所以為了避免類似的事情發生,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兩人直接見不了面。

談寶璐卻不這麽想。

她什麽也沒做錯,憑什麽要像一個縮頭烏龜一樣躲藏起來?

她順勢将手臂挂在岑迦南的脖頸上,說:“可是我想去。我還沒有狩過獵,沒有騎過馬。”

岑迦南望着她,說:“我帶你去別的地方狩獵騎馬,給你圈幾只老虎,你想殺哪只殺哪只,這事不提了。”

談寶璐摟着岑迦南搖來搖去,“殿下!”她撒嬌道:“我不能總這麽逃避的。而且殿下出去不帶王妃,其他人看到了會怎麽說?要是說殿下新婚就跟王妃關系不佳,要往你跟前塞小姑娘,那我就回娘家,再也不回來了。”

談寶璐作勢要走,被岑迦南從背後抓着手,硬拖了回去,“只是說說話,你還鬧起別扭了。”

“那讓不讓我去嘛!”談寶璐轉過身,又将手臂挂在岑迦南的肩上。

岑迦南略一停頓,說:“也好,你若去了,也能幫我一個忙。”

“什麽忙?”談寶璐忙問。

岑迦南說:“我打算在秋狩那日,讓赫西汀認祖歸宗。”

“這麽快?”談寶璐然。

岑迦南點頭道:“已經準備好了,百醫案重新審議,當年存封的皇子檔案全部重見天日。其中便有記載當年皇子信息的相關文書,中間會寫明皇子的身體特征。這些文書可以證明赫西汀就是赫西汀。”

談寶璐說:“可為何要選在秋狩時呢?”

岑迦南說:“因為如果赫西汀突然被岑迦南引入宮中,勢必會引起衆人的懷疑和争議。這時候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引入天意。”

“明白了。”談寶璐若有所思道:“所以殿下計劃讓赫西汀在秋狩時不經意出現,比如,不小心被赫東延的狩獵時撞見,赫西汀便會被當做刺客抓住,這時赫西汀便可表明身份,查驗他的皇子身份便也順理成章,水到渠成。”

岑迦南笑而不語。

談寶璐感慨道:“這辦法真妙……可是赫西汀在府上住了很久,會不會有人認出他?”

“會。但不重要。”岑迦南說。

談寶璐面露惑色。

岑迦南說:“我只需要這個契機将自己摘幹淨,至于其他人信不信,那不由他們。”

談寶璐忍俊不禁,“指鹿為馬。”

她笑過之後,又失落道:“沒想到這麽快阿汀就要回宮了,以後再想見他,機會就少了。”

岑迦南沒說話,擡手在她脖頸後捏了捏,說:“不管他去了哪兒,他都是你弟弟。”

“嗯。”談寶璐點了點頭。

這日入睡前,談寶璐再次打開了她的櫃子,取出了那把火铳。

自從得到這把火铳之後,她隔三差五便會精心地保養,将那槍身擦得又黑又亮。光是感受這把槍在掌中帶來的重量,想象火藥在赫東延身上炸出的窟窿,她都有一種巨大的快樂。

她擦好槍,仔細将火藥裝好,确保只要扣動扳機就能要一個人的命,方才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般,悄悄關上櫃子,回到床榻上酣然入睡。

*

秋狩前夕,談寶璐進宮去見惠妃徐敏兒。她同徐敏兒關系熟絡,所以進宮時無人阻攔,一名宮女還特意來告訴她,“王妃娘娘,惠妃娘娘正在屋裏午休小憩,徐公公也在。”

“好。”談寶璐覺得這句話聽起來有些古怪。

徐敏兒午休,為何徐玉也在?她一直覺得徐玉待徐敏兒同待其他後宮妃嫔大不相同。據說他們進宮之前就認識,多半熟絡是這個緣故。

她便繼續往屋裏走,走了幾步,她隐約聽到了細細的聲音。那是女子歡樂時的笑聲。

談寶璐下意識停下了腳步。

她自己經過了人事,怎麽可能還不知道那帷幔後面在發生什麽?

後宮中妃嫔偷歡并不是從未有過的事,上一世赫東延荒.淫無度,後宮中養了許多美人,而這些美人他今天記得,明天就抛之腦後了。她們中有的人認命,活活熬死,可有的人還不認,她們便會尋找新的快樂,可能是和侍衛,也可能是和禦醫。

談寶璐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只要她再往前多走一步,她就會撞破一個驚天的秘密。

這時她面前的絹絲帷幔上,突然倒影出了兩個人的影子,帷幔後傳出來徐敏兒的聲音,“徐玉哥哥,給我看一下嘛,我想看,我好喜歡你的身體……”

徐玉?

談寶璐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猜到誰頭上去,都猜不到這個人居然是徐玉!

她不禁回想起來,當初在大船上扮神女時,曾不小心撞見徐玉親吻一個女子。那時她還以為那是個宮女,沒想到竟然是徐敏兒。

帷幔內的動靜突然停了下來。

有人從床上下來,然後往外走:“誰?誰在外面?”

帷幔猛地被拉開,僅着一身白色裏衣,頭發松散的徐敏兒就站在她的面前。

緊跟着,徐玉從徐敏兒身後走了出來,上身赤.裸,只着一條黑色長褲。他的身材因身體構造的缺陷而有些清瘦,沒有強壯的肌肉,看起來更偏像是少年,白皙寬闊的胸膛上布滿了斑斑點點的吻痕和指印。

談寶璐和徐敏兒兩人四目相對。

徐敏兒瞳孔猛地放大,緊攥着的手指幾乎掐進了肉裏。

這麽僵持了半晌,談寶璐率先打破了這陣死一般的寂靜:“惠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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