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剛落音,段練後脖頸處就像有強冷風對着吹,頭皮也一陣一陣發涼,顧不上再責怪盛旖光,段練轉過身強裝鎮定:“澤哥,你怎麽過來了?”

傅競澤不理會他,徑直走到盛旖光面前。

空間有限,段練被迫得往旁邊退開一步,心下有種很怪異的感覺。傅競澤情緒總是淡淡的,現在像是生氣了。他想不太明白傅競澤生氣的緣由。

傅競澤高大的身影将盛旖光整個籠罩住,目光梭巡着似乎是檢視。

忽然,他伸出手扣住盛旖光的右肩,指腹按上貼近脖頸處的輕微凸起,那是一道不算細淺的紅痕,被磨出血絲來,突兀地盤桓在細嫩的肌膚上,觸目驚心。

盛旖光被肩上的熱意燙到,想要從他手下掙出,卻被傅競澤強行摁住:“怎麽弄的?”語調是截然不同的柔緩。

不是傅競澤發現,盛旖光都不知道自己帶了傷,想了下應該是在車上和段練拉扯時弄出來的。

傷處後知後覺地有些疼,不過這點小傷盛旖光不太在意,只簡單道:“意外。”

段練看着他倆,眼睛被刺得發澀發疼,發酵的酒意讓他很難自控,腦中有什麽被沖破,呼吸變得急促。身體的難受不算什麽,真正讓他介意的是傅競澤對盛旖光旁若無人的親昵。

傅競澤是誰啊,生于清貴的傅家名門,才智卓絕,一手建立起自己的商業版圖,短短幾年跻身頂級富豪之列,在整個寧市沒有比他更亮眼的青年才俊。他一貫的冷硬作風,讓人幾乎不敢有拂逆,經驗老道的商場老狐貍和他過招也不敢掉以輕心。

段練從小就崇拜這個表哥,以和他留着相同的血為豪,視他如信仰、如神明。他的表哥,是完美的,是無所不能的。

可就是這樣一個雲端上的人,英年早婚不說,娶的還是個普通出身的廢物,無法為他提供絲毫助力,甚至可以稱得上污點。

盛旖光這樣的人,哪裏配和傅競澤站在一起,連一片衣角都不該碰到!

不行,他要拉開盛旖光,拉遠些才好。這麽想着,段練已經伸出手去扯盛旖光的胳膊:““澤哥,你怎麽能……”

可電光火石之間,傅競澤已經擋開段練的手,将盛旖光護到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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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練捂着被踹到的肚子踉跄幾步,不可置信地看向傅競澤,分明他才是和傅競澤有血緣關系的兄弟,是同氣連枝的家人。

分明他才是受了欺負的那個。

為什麽傅競澤總要偏心盛旖光?

不管段練怎麽想,傅競澤沒有放任他的想法。昨天在拍賣場已經給了他警告,今天卻變本加厲,敢對盛旖光動手。

傅競澤投向段練的眼神沒有一點感情,森森的冷意有如實質,像在看一團報廢的垃圾。

“段練,你以為你是誰?一而再地冒犯我的妻子?”

段練心下驚跳,激動地反駁:“澤哥,我沒有!是他,故意來炫車,還裝不會游戲給我挖坑。”

“盛旖光,你敢做敢認嗎?”段練緊接着将矛頭轉向盛旖光。

盛旖光神色複雜,完全沒料想到事情的走向。他沒讓傅競澤過來,只是想等着段練鬧了他去加把火。

可昨天還和稀泥,一口一個老婆卻對老婆沒半句解釋的人現在就站在他身邊,以維護的姿态。

說不上來的感覺,盛旖光看着段練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回應他:“是炫車了,沒說不會游戲,是你想灌我酒。”

其實盛旖光還是有些糊塗,段練是受什麽刺激了突然要對他動手?傅競澤又為什麽氣到一點情面不留?

傅競澤不為所動,俯視着段練:“是你心不正。”

“你是不是以為盛旖光可以任你欺負?”

“你身後有段家、有傅家、有隆泰。”

“你高高在上,衆星捧月。”

“可段練,你算什麽?”

傅競澤的語氣很平靜,卻沉重地砸在段練心上,擊起驚濤駭浪。

段練毫不懷疑,他再敢對盛旖光做什麽,傅競澤會讓他失去一切。

可怎麽會呢,只是為了盛旖光,傅競澤要毀了他。

他最敬仰的表哥,眼裏只看得到盛旖光,只聽得到盛旖光說話。段練無法接受自己被漠視得徹徹底底。

“澤哥,我真的不是,我沒有……”段練蒼白地為自己辯解,眼底還有一絲絲希冀,“他配不上你,他就是……”個廢物,一無是處的小蟲子啊。

“不需要你來評判。”傅競澤打斷他,語氣陡然淩厲,“對我的妻子說過什麽你應該記得,我的律師會聯系你。”

段練嘴唇顫動幾下,眼中有什麽碎了,近乎崩潰的:“澤哥,不要這樣,我不要被送走。”

段練知道并不是他的行為足以入罪,而是傅競澤不想讓他礙盛旖光的眼了。他家裏會把他送走的,一定會。

段練擦擦眼淚,忍住哽咽:“澤哥,你不要這樣,我知道錯了。”

傅競澤眼底沒有一點波瀾,垂落的視線冰冷無情。

段練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可他不能被送走,絕對不能!他竭力思索着,怎樣能讓傅競澤改變主意,視線掃過盛旖光那張漂亮的臉。

忍着抗拒和不甘,段練對盛旖光說:“對不起。”

盛旖光也看着段練,卻沒有立刻回應他。

現在的他對段練說的那些話在意得有限,可他不知道另一個他,在迷霧般的五年裏經歷過多少次這樣的當面羞.辱,又作何感想。

段練急切地保證,讓自己看起來誠懇:“對不起表嫂,我不會再亂說話了。”

盛旖光反應了幾秒,掩飾不住震驚地看向傅競澤。

傅競澤:“他是我姑姑的兒子。”

實在是沒想到,盛旖光整個人都愣住了。

段練是傅競澤表弟?

傅競澤對親表弟這麽狠嗎?

不過也不怪他誤會,誰家表弟上來就拉表哥胳膊啊,說的話也讓人誤會。

那邊段練等不及了,再次道歉:“表嫂,我知道錯了,原諒我吧。”

盛旖光眼皮跳了跳,實在對這個稱呼接受無能,盯着段練看了會兒:“算了。”畢竟是傅競澤的家人。

“我餓了。”盛旖光對傅競澤說。

傅競澤沒再看段練:“來之前我讓薛文達訂了餐,跟我去公司吧?”

盛旖光沒什麽意見。

直到他們兩個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內,其他被場面吓住的人才敢湊到段練跟前:“練哥,你沒事吧?”

“傅總說的話你別太放心上,氣頭上而已。”

耳邊嗡嗡的,段練一句也聽不進去,腦子裏還全是剛才發生的。

——

上了車,盛旖光問:“怎麽不告訴我段練是你表弟?”

傅競澤的回答很簡短:“忘了。”

盛旖光看了他幾秒,最終還是洩了氣懶散地仰靠在座椅裏,想着接下來要怎麽辦。

過了會兒,傅競澤突然開口:“他的事是我疏忽了,對不起。”

盛旖光剛合上的眼睛猛然睜開,湊近傅競澤拿走他鼻梁上架着的眼鏡,直直地探入他的眼底,頗有興致的:“真的啊?”

拿掉眼鏡後傅競澤看着柔和了些,他靜默地望着盛旖光,似在等下一句話。

盛旖光繼續:“有多對不起啊,是能去民政局5號窗口的那種對不起嗎?”

傅競澤毫不配合:“恐怕不能。”

“哦,那不用你對不起了。”盛旖光将眼鏡戴上,屈膝抵着中間的隔擋,對着內視鏡照照調整表情,随着動作,寬松的衣擺下纖瘦的腰身隐現。

“不過我發現我有做賭王的潛質。”盛旖光邊說邊學電視裏般,伸手推了下眼鏡,唇畔勾出抹壞壞的笑。

而後側頭問傅競澤:“是不是很有斯文敗類氣質?”銀絲邊眼鏡下,鼻尖的黑色小痣惹眼。

傅競澤眼眸動了下,忽然伸手覆在盛旖光蓬松的發頂,将翹起的一縷收攏。

柔軟的發絲撩擦過掌心,來不及抵抗就被撫平得徹底,傅競澤将手收回:“現在像了,語文課代表。”

盛旖光剛要得意就被打回原型,氣哼哼瞪了眼傅競澤:“這就是你對不起的态度!”

傅競澤轉移話題:“剛說有賭王的潛質,體現在哪?”

盛旖光馬上被引起談興:“差點忘了,我給你說我今天可厲害,骰子搖了5個5,當時段練臉都黑了。”

“他喝了一整瓶伏特加還是不服要跟我再來,我不想答應他,他就堵着不讓走,不是你來了我肯定把他揍趴下。”

“這人酒品真的不行,不過他那些朋友還算夠意思。”

“你說他都不了解我,就敢和我玩猜點數,我跟着我爸從小玩到大的能不會嗎。”

盛旖光不知不覺就說了很多,他都不知道為什麽要對傅競澤說這些,就是覺得該說點話。

說到後面,盛旖光認真的:“傅競澤,我發現你比我兇多了。段練都讓你吓哭了。”

傅競澤看着他:“吓到你了嗎?”

盛旖光立馬否認:“怎麽可能,不過那可是你表弟,回頭你姑姑會不會找你麻煩?”

“不會,不用聽他們的。”

“哦。”盛旖光被他看得不太自在,偏開頭去看窗外,忽然意識到他們在停車場待了很久。

到現在也還沒吃上飯,肚子都空了,盛旖光問:“傅競澤,你怎麽不開車?”

沒有等來回答,有熱息漫到耳廓:“旖光,你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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