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長安春,危險逼至

長安春,危險逼至

那一年是最寒冷的冬天,遷居長安之百姓缺衣短食,凍死者十之其三。

王允也深受其害,他自嘲:“如今是真的只餘了一身傲骨兩袖清風。”幸好後來呂布護送,才得保全些許。

任紅秀是被張遼護送回去的,雖然晚了那麽幾天。但任紅秀已經平安到了長安,便也無人心疑。只是董卓、呂布、王允等人輪着表示了一番擔憂,讓她心裏難受。

丁夏帶了董白那小可愛來找她。

董白把從前的事情說了一邊,帶着一張讨喜的笑臉,求表揚。

任紅秀摸了摸她的頭發感慨道:“只是十一歲的小姑娘,已經如此厲害了,後生可畏啊!”

董白以為她不願再教她跳舞了,嘟嘟的生氣:“那你把我姑姑的發梳還給我。我問姑姑要了好幾次她都不給。”

“你姑姑給我的,你要想要啊,我給你仿一個。”就這樣,董白也高興。

“不過你得答應,學的要更用心些才是。”

“好!貂蟬你放心吧,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永遠站在貂蟬你這一邊。”董白湊過來,對着她的耳朵發誓。

“那我就放心了。”任紅秀笑道,心想,董白到底單純。她也許想不到,任何事也包括要滅她的族。

任紅秀似乎看起來毫無變化,尋草、賞雪、練字、跳舞……對董白教的越發用心,和呂布卻再也沒有見過一面。表面無事,內裏卻日漸的沸騰。董卓快死吧,無論他怎樣對她,董卓不死,她總是安不了心。王允也安不了心。

先去了王允府上,表一番忠心。王允驚訝她的決絕感慨道:“女兒有如此剛烈心思,便是好的。”

“所以你也不用再費心思來試探和逼迫于我了。”任紅秀說完把那張紙條拍在王允面前,“該做的我都會做完。承諾的我絕對兌現。若你還是貪心不足,別怪我反噬!”

“女兒你……”王允還想用貂蟬和陸翠凝之類的威脅她,卻在看到那張字條之後也青了臉。他本是計劃的周密,行事也萬分仔細,二度的李代桃僵之計,他甚至連最親近的安叔也不曾告訴過。他拿着那張字條看了看,不自覺的手上便用了些力氣,把字條揉成一團,“荒唐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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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是承認了?”任紅秀突然一聲冷笑。她猶豫過要不要把給她透信的人拉出來,她讓金盞給她騰寫了這張字條,又想到原本那人定也不會親自動手給她寫信。自然也确保了,那人絕不可能被揪出來。

而順便,任紅秀也能打草驚蛇,引出究竟是誰在幕後。而這人究竟是為了幫她,還是就如張遼所說,只是因為逼她出城,再順勢殺她、

任紅秀把字條六個字中間來了個斷句,使得原本那話更有歧義。王允見到那字條,惱羞成怒的模樣更讓她确信了自己原本的猜測。她只是王允連環計的一個小卒子,真正的車馬還沒出呢。

“女兒我相信你的聰明,覺不會被他人輕易挑撥。”

“你也說了,我不是那種會被別人輕易挑撥的。事到如今,還讓我怎麽相信,這不是挑撥!”

這話說的狠,王允拳頭捏響,奈何任紅秀看管了董卓、呂布的怒尊,再看王允這……怎麽形容的來着,恨不得以頭搶地的小人模樣,小氣而起陰損。任紅秀就站在那欣賞着他面色變化的小人模樣。

王允暴怒之下,滿面愠怒,但過了片刻也安定下來。若任紅秀是要和他翻臉,根本就不會親自前來。此次頂多是問罪,真要翻臉,他已經不可能安然的住在這裏了。

“女兒,你當以大局為重!”王允憋了半天才說出這麽一句話。

任紅秀一聲輕笑,目露寒光:“大局為重?這也正是我要來跟父親說的!”說完任紅秀往地上一跪,誠懇的舉起右手,“我對月起誓,六月之內必除董卓。平長安!否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任紅秀誓言發的毒,王允便也信了,拉起任紅秀好言安慰了幾句,到底還是不肯承認那字條的事情。只道:“女兒有次決心,我便絕不再疑你。那便盡你的力氣去做吧。”

任紅秀不卑不亢的站起來:“好啊,那就拿來吧。”

月光下,任紅秀濃妝豔抹,天人姿色,鳳目微蹙,不怒自威,透着冷冷的月光,好似那複仇而來的女神。

王允怔了一下:“你要什麽?”

“她們的賣身契!”任紅秀雙手合十對向月光,“要繼續合作,便把她們都給我吧。”

如果任紅秀沒記錯,當時她們簽的是無記名賣身契,是戰亂時官府為了方便管理庶民恩準的。只要賣身契在誰的手上,誰便可以做她們的主。

只要把賣身契,弄到手了,就算是王允對她們打罵,都是犯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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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春天,長安的雪比以往更早的融化了。遷都長安之後,董卓派呂布沿途反擊“反董聯盟”,袁紹的十八路諸侯很快因為內讧而瓦解。

董卓的日子比從前在洛陽更為滋潤。董卓又自封為太師,地位在諸侯王之上,車服儀飾拟于天子。整日裏歌舞升平,酒池肉林。而任紅秀依舊病着,把一個賢良淑德不争不搶的好侍妾做的十全十美。不僅關心董卓那些個親族、屬下的家屬,時不時的也要把董卓賜給她的東西分些給被董卓霸占了的那些個女人。畢竟是她們一直辛苦的幫她“照顧”董卓。

皇宮裏被董卓侮/辱的那些她就罩不住了,董卓府上的,勉強還可以。

不知道如今這般為他善後算不算是為虎作伥。但這樣也只是她能做到的最好。

妖瞳點點頭:“從洛陽歸來,你現在的态度比從前更積極了。”

“大約多了一些悲天憫人的情懷,”任紅秀冷笑,“能做就做而已,做不到的我也不會去送死。”

呂布是最憂心的,自從董卓答應将貂蟬許給他之後呂布來見貂蟬也是越發的自覺。可惜每每貂蟬都說生病,怕傳染他,從不見他。呂布還以為是他的軍功還不夠,董卓想考驗他。于是越發的賣力只等見到貂蟬。

貂蟬日日生病,董卓正是高興之際也碰不得她,見她蒼白一日勝過一日,心煩至極便想幹脆送了呂布。李儒甚是同意,可任紅秀以死相逼,他便又收回了話。他見貂蟬對他一心一意,又把他上下打點的甚是妥帖,倒還真覺得離不了她了。

董卓也不是沒有直接跟呂布說過“貂蟬不想見你”“貂蟬不願嫁你”。不過陷在感情中的男人根本不信。時間久了呂布也感覺到董卓是在騙他,又不得發作,只得日日找人飲酒煩悶至極。

王允讓人請了呂布,本來王允害怕董卓把貂蟬送了呂布,連環計破敗。誰知道任紅秀偏偏又能轉危為安。

權勢是一場危險的游戲,王允的連環計也是一把危險的棋。只要其中任何一個環節出了一點問題都會牽連全局,所以王允也必須一步一步小心翼翼。

王允道:“小女貂蟬對将軍一直情深意重,只可惜董卓強召她入府服侍,還封了侍妾。莫說是你,就是老夫也許久沒見到她了。”

自從呂布發覺董卓根本不想把貂蟬許給她,呂布在外便不再稱他義父。王允也說的自然。

“董卓将她軟禁了,為了要挾我為他賣命。”呂布确信的說。

“聽說貂蟬在董卓那裏是越來越虛弱了,她想見将軍不得。”

“我知道。她想見我也得看相國的意思,我和貂蟬如今的一切都是拜相國所賜。他賜的東西,随時都可能收回。”呂布說完拿起酒壇直接灌倒喉嚨裏。

“反複無常,朝令夕改。”

呂布喝了一口悶酒,令行禁止,豪爽狹義曾經是呂布眼裏董卓唯一的優點。不過老了就是老了。人變的小氣不說,舉事也越見猶豫。

王允看向他:“奉先你也別着急,就算董卓讓你見貂蟬,你們這個時間見面了,貂蟬也不免留下私通的名聲。這事再等等。”

“可是我等不了啦,”呂布一拍桌子,“前日我去會董卓的宴,貂蟬沒有跳舞了,說是身子虛動不了。我就托了她的姐妹金盞給我傳話問她好。金盞給了一張手帕。是貂蟬用血寫的,她說會為我守節。”

王允疑問,似乎又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面露驚疑。

“我怕貂蟬會出事!我怕貂蟬會出事!董卓他還沒染指過貂蟬勢必不會便宜我的,到時候萬一他硬來……”

呂布說的痛心疾首,王允也疑問了,看來任紅秀真的很喜歡呂布。而且确實把呂布逼的很緊。

王允手指在桌上扣了幾下,終于決定說出來:“将軍你深明大義不如……用你一身勇猛除去國賊,匡扶漢室。”

王允臉色有點紅,他一直在等待,這個局布了這麽幾個月,這一句話一直沒說出口。不過今日月光冷淡,酒過三巡,向來冷靜持重的他也穩不住了豪興大發。王允見呂布沒出聲,激動的站了起來,他想呂布也是個懷抱着建功立業夢想的熱血少年,若非如此便不會跟了董卓。他口才極佳言辭鑿鑿,數落董卓的罪行,闡述應當的結局,仿佛已然看到了他心裏想的那個世界。

清除了污穢的宦官黨朋之後,蠻橫的西涼軍未來之前,平靜的東漢,繁盛的洛陽,會在他手中匡扶的漢室天下……突然說到洛陽,王允的心狠狠刺痛了一下,他突然憶起他早已不在了那個洛陽,就算回去,也不再如從前的那個洛陽。

呂布也喝完了酒,把酒壇子往地上狠狠摔下去,沒有半點驚訝。

過了好久,才擡起頭來看了王允一眼,他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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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遼眼見着任紅秀夾在兩人之間無法取舍,日日消瘦。又知如此下去非長久事。若一日不得董卓庇護被人嫉妒暗害了也無處申冤,正思量着要不要勇敢一點去跟董卓建議不如誰都別争把貂蟬另許了他人。不過許給誰,貂蟬會願意嫁誰呢?他想着想着,臉一下燙了起來。

張遼對任紅秀也不是沒有感覺,多多少少算是有那麽一點。任紅秀是個姿色不俗的美人,對女人沒什麽興趣的他,也不免動心。

可恁是如此,他也不敢保證,在任紅秀那個聰明的腦袋裏,前事種種都不是她的設計。任紅秀聰明的出奇,也可怕的出奇,他是眼見着呂布怎樣一步步被她設計了的。

她會對誰真動感情嗎如果有,那也應該是對呂布。

其他的,包括自己在內,還都配不上她。

任紅秀感覺到有誰在想她打了個噴嚏。一邊收起紙筆罵了妖瞳一句:“你那是什麽草藥啊,還真把我吃病了。”

妖瞳眨着它碧色的眼瞳冷靜對着她:“那可不是一般藥草。不僅是外表看起來像病了,連自己心裏面也都覺得是真病了。”

“可是這樣病着也難受啊,我頭疼……”

“那只是幻覺,你只要幻想着你的頭不疼,是你的腳疼,就能轉成腳疼了。”

任紅秀一試,還真這麽神奇,立刻高興的跳起來抱住妖瞳猛親一陣:“真是個好藥啊妖瞳。你真是一只會看院子會識藥的好妖。等咱們出去了,我開家藥店。春天就去野外采藥種到草廬裏。然後拿到集市上賣,賺很多很多的錢,等我當了小富婆,我就天天給你送小禮物,你想要什麽我就給你……”

“放……放開……”妖瞳掙開她,看她就知道錢,真心覺得她沒出息,“這可是我費了法力急速練成的,毛都掉了好幾撮,會變醜的。”

“啊?你看藥還會損耗法力啊?損耗法力會掉毛嗎?你法力不是被封了嗎?”任紅秀繼續揉它,揉了一陣妖瞳肉嘟嘟的小爪子伸出來當着她的面亮出幾只長指甲:“再揉我毀你的容!”

“好啦好啦,”任紅秀放開它又迅速捉回去,用貓看老鼠的眼神看着它笑着說,“那你趕緊給我講講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要是敢有隐瞞我就燒了你的毛哦。我早就發現有古怪,你隐瞞我的還不少吧?”

“其實呢,草廬內的黑土中有化煉水,取寒冰與陽火融煉。可以提取種在裏面的藥材的精華,去掉藥材原本的毒害屬性。酒水之類的喝久了還能美容養顏。”

“那這可是個寶貝,到時候就賣美容酒,肯定可以賣到很多銀子。等等,那我從前喝了那麽多,你怎麽也不告訴我?”

“又不是副作用,給你驚喜呗!”

她才不要這種驚喜呢,中上姿色便已足夠了。

另一方,曹操帶着自己辛辛苦苦招募的幾千兵士準備回許昌。他已經見過孫堅,孫堅缺糧短兵,戰敗之後,對袁術失望、憎恨至極。可他也知道孫堅真正離開的原因不是戰敗、受傷,而是已經有所得到了。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十八路諸侯中都開始流傳孫堅得到了傳國玉玺。

孫堅對袁術失望,曹操對袁紹失望。

曹操從前和袁紹交好,他一直以為他和袁紹的生活背景、政治主張、大義謀略都是一樣的。直到他刺殺了董卓,被董卓的人追的四處逃竄狼狽至極。他開始明白他和袁紹其實是不一樣的了,袁紹四世三公德高望重追随者衆多,而他卻要一步一步從頭來過;袁紹世受皇恩顧忌也多,他卻可以毫無顧忌盡逞勇謀。

他可以熱血注腦就去刺殺董卓,也可以利用刺殺帶來的名望參與本來他沒有資格參加的戰役,若可以由他帶領十八路諸侯,他定能夠立時便把董卓滅了。

不過這時候,他很想去長安看看。看看被強行遷到了長安的洛陽士族是否還高傲依舊?看看他們的憤怒,再算一下董卓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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