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總有成敗
總有成敗
“叛徒，當走狗的滋味如何？”
高順已被綁起，見了那侯成還是不由罵了一句。
“高将軍言重了。”似乎人是容易被時間改變的，比如說他現在再想起呂布便再也沒有了之前所有的那種感情。
而為了那個人，這一切似乎也都只是尋常。尋常而已。
決堤過後，滿城紛亂，陳登算準了時機，聯合正與中間搖擺不定的宋憲、魏續本是要說服侯成，侯成當時正是領的城門校尉一職，幾人聯合打開下邳城門才得今日。
“是否嚴重你心中清楚，不過是不負呂布将軍平日薄帶與你。那曹操又給了你何種好處竟教你背負。”
“好處說不上，不過是看不過，太看不過了。”宋憲替侯成說了一句，卻轉過身來看了眼張遼。
高順頓時便有些明白了。
說來高順與張遼的出身相似，境遇也相近，除了張遼也是并州人與呂布同鄉以外。
二人再呂布帳下某事多年，交情說不上，可因為脾氣相投彼此敬重。高順還做中郎将之時還和張遼有過攀比之心的。
只是現在想來竟是覺得可笑了。論起剛直張遼不如高順，論起平衡手腕張遼卻是更高一籌。當年高順被呂布貶職下放，為他求情之人也不在少數。其中又有張遼為首。
也是張遼尚在呂布身邊，高順被貶也心中甘願，毫無怨言。這前些日子兩人才一起喝了背落難酒，此刻又一同被綁在這裏。才知這些人所憤憤不平竟是為張遼。
“說句話？”高順催促道，“那日你我約好，永遠追随呂将軍絕不二主！這些人卻是為你打抱不平！”
高順感慨一句，心中百感。卻見那邊呂布被曹操手下幾個将軍捆綁嚴實了，正推着過來。那方曹操正站着看，臉上正是奸詐的笑。
呂布一邊走一邊叫嚣着“放開我，你我單挑，大戰三百回合！”曹操卻是不為所動，悠悠笑着，“都已經把你綁起來了，難道我還把你松開了重新再綁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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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布見了曹操卻也很快軟下來，溫聲說了些求饒的話，“孟德，你英明神武，我有赤兔馬、方天畫戟一身勇武，你我一文一武配合，何愁天下不平？”
“一文一武？”曹操覺得好笑，“你不在乎陳宮之仇了？”
“自然放得下！”
“可我放不下，我怕赴他後塵啊，”曹操感慨道，悉數呂布近些年來所做所為。背叛盟友，逐利而往，但凡身邊有那麽一絲的空隙便要去把那利益占了。這樣的盟友，怎麽信任？
若他為人忠厚，留在身邊作一随身護衛也好，譬如許諸。可呂布的心那般高，董卓都駕馭不了他，曹操怎麽會做這種事情。
聽得那方高順，張遼都是一腔怒火。
“将軍，你何須求他！大丈夫死有何懼，我與文遠誓死追随你。”
曹操對呂布求饒的話不為所動，卻是好笑的看向高順和張遼：“你們當真要追随他？可惜兩位忠心耿耿的英雄便随了這樣的小人。”
“既然認他為主，那邊沒什麽好說的，”張遼看了一眼高順，心中打定主意。他本是不舍存着偷生之念，這些年來也動過些微尋找明主的心思。可這一刻，也都被高順之豪情所掩。呂布在他心中縱有千般不是，也是他所選擇的主公，無怨無悔矣。
“聽到沒有曹孟德，你這挑撥對付我們沒用。要殺便殺，啰嗦什麽？”
呂布聽了高順那話也是一陣唏噓。可曹操沒發話，但凡還有一絲活下去的辦法，他總是不會放棄。還準備說些什麽卻聽曹操一聲冷哼：“既然如此，我也無話可說了。押下去擇日處死！”
将那幾人先押下去了，曹操便着荀彧去請了任紅秀來。
轉眼已是秋日，任紅秀的肚子又大了一周，行動已是極為不便。堯塘心中擔憂便也随行了，一路上着人小心的照顧着。就似那孩子是他的一般。
任紅秀雖已過了危險期，到底身子沉重不願奪走，可張遼還被關着，曹操有請，她也推辭不開。
“夫人可知今日發生之事？”
“滿城已傳的沸沸揚揚，我想裝聾作啞也是無法。”
“那張夫人曾經答應之事呢？我說過給你三天時間，可現在三天過了卻是毫無進展！”曹操說着，屋內氣壓急劇變小，透出一股風雨欲來的寒冷之意。
“我說過的自然算話，文遠被人迷惑，我亦是焦心。但此刻無法，若要文遠歸順，除非先說動高順将軍。再者，丞相留不得呂布，高将軍自然是不願歸降的。”
“你是叫我留下呂布了？哼！”曹操對面前這位奇女子的容貌好奇過，又因張遼之故對她敬重，在關鍵時刻卻是不願出絲毫差錯。
一生氣起來，渾身王者之氣盡出，壓得任紅秀也有一霎那喘不過氣來。
“說來呂将軍也是個可憐之人……”任紅秀幽幽嘆道，随即看了看曹操，“呂将軍多年以來為許多人騙過了，哪裏還信得別人的真心相對？陳公臺妄自聰明一時，也不過是告訴了其他人，呂布是個不可扶植的主公而已。”
呂布的一生說來可嘆，其實更可悲。但作為一個理智的人，就算呂布的薄涼無情情有可原，她也不會去做那信任危機下的炮灰。
曹操聰明之極自然聽得懂她所說。便只點點頭教她說下去。
任紅秀撚了撚鬓邊垂下的發帶，兀自把玩一陣，唇角便綻出一抹笑意。
雖然現在還不知董白身在何處，但她知道，就算是呂布兵敗，董白也不會放過他的。
“要殺他不必急于一時，也不必親自動手。”
任紅秀知道董白的厲害，也從一開始便打定了注意不去幹涉董白所為。
只要不牽涉到任紅秀的利益和性命，她也願意此事成。從某種程度上，呂布已是她的一塊心病，害怕事情被揭發的心病，害怕自己有朝一日要再去面對呂布……
雖然她自己心裏也清楚，呂布不過是一個被她從頭騙到尾的可憐男人而已。
任紅秀在心裏鄙視自己一把，暗自解釋道，呂布才是她一直以來需要遮蓋自己容貌，掩飾原本的自己，不停的去拌另一個人的源頭。
只有呂布死了，誰還記得原本那個貂蟬？
誰還記得那個貂蟬原叫任紅秀？
呂布是最後的障礙。任紅秀沒有資格去說恨，可為了除掉這個障礙，為了更加光明正大的和張遼在一起！什麽事情不能做？
“丞相只需制造機會讓他暴露在人前便可。被下邳城內憤怒的百姓殺死，讓他被丞相殺死更有名聲。”
“可若是張遼他不同意呢？”曹操突然擡起頭來直直看進任紅秀的眼睛最深處。任紅秀被那股淩然的殺氣裝的心神一晃。不過少許調整她便又恢複了鎮定：“如果他不同意，則還有三策。”
“哪三策？”
“下策，殺了我。中策，放了他。上策，讓他見那個人。”任紅秀沒有點出名字，卻是看了曹操一眼。兩人四目一對便也心知，對方已經明了。
任紅秀說的人乃是——陳宮。任紅秀就不信曹操會用那麽公然的方式殺掉陳宮。據她觀察，曹操對陳宮是既尊敬又忌憚，出于忌憚大約會殺陳宮，可是出于尊敬，至少會給他一個全屍。
說到陳宮曹操便也笑了。那日一戰抓到了陳宮，曹操便也明白了。陳宮病弱之态心神恍惚，又被呂布猜忌，那麽謹慎的他才會公然帶兵非要證明。曹操看了不忍，有意放他一馬，讓他歸降。陳宮不肯，便道，“若一日，曹孟德平了天下，天下海清河晏，就算做一介太守他也滿足。”
曹操答應着大笑而去。他本是決定殺了他的，此刻便真的想賭一把，就賭天下吧。反正呂布已經握在他手，任打任殺。
海清河晏，海清河晏……
“好，不過，我看有夫人這般智慧不懼，那三策最多也就用得到上策了哈哈。”曹操大笑起來。
曹操處，已是夜晚，正在舉行盛大的晚宴。曹操坐下猛将齊聚，賈诩、郭嘉并其他常侍在身邊的謀士也都一一出席。舉起杯盞恭賀丞相取得勝利。賈诩面帶喜色，眸中卻是陰晴不定，還有些許事情再懷總也脫不開，怎麽能喝的開心。
忽然看到那方又一陌生面孔的謀士正朝這邊看來，一時好奇便走了過去。賈诩這一戰水淹下邳城，名聲更盛以往。才過去便有荀彧謙和的笑着介紹道：“這位是陳登。”
陳登便也禮貌的笑着示意了一番。對賈诩卻是不假辭色。
“文和莫在意，他就是這個樣子，”荀彧謙和的笑着調和了一番，便也自行去做自己的事情了。留下賈诩長聲一嘆。
此時此刻，兩人同是慨嘆。賈诩憂心天下大事，心想曹操不及班師回城便與破城當日與下邳慶祝，這是學了當年呂布的模樣對呂布的一番嘲諷。又道，如此這般恐怕會有變數發生，他卻是不好直言。
而陳登憂心的卻是百姓，他擔任過徐州的地方糧儲官員深知百姓疾苦。看過下邳滿目殘垣斷壁，他一手造就的下邳又一手毀掉的下邳，怎麽能心痛。他聯合曹操內應下邳，卻未向曹操用了這般的方法，幾乎将下邳城毀滅殆盡。确實是快速的解決了呂布，卻也害了下邳的百姓。他心裏又怎能好受。與其說是賈诩的計策毀了下邳城不如說是他當初的選擇害了下邳城。
賈诩是何等人也一聽到荀彧對陳登的介紹心裏便明白了，排出每每所出計策的狠毒直接，他性格沉穩待人溫和。便想和陳登說些什麽安慰的話，卻未想竟是陳登先開了口。
“我有一事相求軍師幫助，不知軍師答應與否。”
陳登此人，确實是有幾分傲氣的，但一旦得了他的心，便是不盡的柔風般溫和，內裏他是個正直卻不迂腐的人。對袁紹，對袁術，甚至是已開始對呂布都是很冷傲的姿态，這也是為何陳登投靠呂布，呂布會那麽歡迎。
可這一切已是無法，往事不可追。徐州的明天才更為重要，與其把它交到其他虎狼之心的人手上倒不如多想想徐州城的明天。
“但說無妨。”
“我想清先生在丞相面前為我說話，我要留在徐州城，重建下邳。”
賈诩雙眼微眯想了那麽一陣，也點頭道，“好。”這是政客間的約定，一諾千金。賈诩望了一眼，那被他一手摧毀的下邳城，突然想起他帶兵進駐長安那一夜的凄涼。
“好，”至少他現在知道下邳城交到陳登手裏，其實是很好的。
“謝文和成全，我會将下邳好好的城池重建，發展生産，還要建個孤幼所照顧失去家人的老、幼、孤、寡。”
“如此，當是極好的。”
幾杯酒下肚，曹操詩興大發，賦詩一首之後還當衆荀彧給配成了曲子，他拿了劍，走到篝火中心，舞了一套劍。
下面歡聲如雷，都不禁被曹孟德的才華和豪氣所折服。
那一晚上本是極熱鬧的，觥籌交錯，舉杯推盞。卻在酒席之間接到了壞消息。曹孟德立刻興致全掃，心裏已經開始思考起後續的問題了。
曹仁：“沒想到那劉玄德竟這般無恥，趁我等攻打下邳之際，占了徐州城。枉費我等曾經為他失徐州之事打抱不平。”
曹操眼中晦暗不明，他看了眼傳令兵。算着下邳與徐州消息傳遞時間，劉備怕是已占了徐州好幾日了。虧得他們這一行人丢了徐州尚且不知，還能在這裏這般的慶祝着。他怒極，一袖掃下面前珍馐美味。全場的将軍，謀士都安靜下來了。
荀彧跟在曹操身邊所得信息也是多些。大略的思考了一陣才恍惚道：“只怕連失徐州也是早就布計好的。”
“如此怎講？”曹操目光看向沉穩內斂的賈诩和年輕的郭嘉。
“劉玄德與袁術一戰之前他可沒有這麽多的兵力。此次失算不過是看劉備所領之兵皆有同行，誰能算得到他還有這一手？”
“不過，有人算到了。”曹操長嘆一聲，一時感慨不已。天命這事誰都說不準，許多的算計也不過是，通過細作的消息和戰局形勢進行推測的結果。
曹操一感慨，便立馬有人問是誰。曹操略微笑了一下，面色卻變得輕松了：“是張文遠！劉備這一招來，我倒是有主意怎麽收服他了。”
曹操主意打定，便與張遼協議，将徐州城和劉備的人頭拿來，換呂布與高順的命。張遼毫無思考，便一口應下了。
深夜，四處火把迎舉，一個窈窕的身影一身黑衣穿梭在軍營之中，像是一只靈巧的貓，輕巧的翻騰攀爬，不一會便摸到了軍營門口。
一隊士兵急急忙忙的過來搜查，臨了他藏進草叢之中再次躲過。
曹仁憂思重重帶着一隊士兵就進了曹操的營帳：“丞相，那個女人……跑了！”
“哦，我知道了，”曹操眼睛也未睜開，輕描淡寫的換了個睡姿。
“丞相你竟不着急。”
“她跑了才好呢，奪回徐州的計劃進行的還要順利些。”
“可是她也跑了，難道就不怕張遼帶着那麽多兵反了嗎？”
“第一，他不會，張遼沒這麽大的野心，這天底下也沒有比我更好的主公了。”曹操自信的說道，“這第二嘛，雖然他老婆跑了，孩子還在我手中呢。”
“可是……可是這樣，丞相為何一開始非要留下張夫人？”
“哎……還不是為了給某些人一個交代。另外，她想去找張遼也得真的方便才好。誰會想到她五個月身孕了還要追着去？”
曹仁聽完，又是佩服又是嘆息的點點頭。嘆息道：“那個女人也是厲害，懷孕都五個月了，還身手靈活，先前派的好幾隊士兵都沒搜到。”
“這倒是奇，難道她真是裝的？”曹操一聽也疑惑道，“另一方面，我要迅速處理呂布和高順了。你附耳過來。”
出了曹營，堯塘把脖子上的草廬按了一下，草廬很快散出一股柔和的光暈，将他包圍起來。沒過少許懷裏已經多了一個人。
“多謝你了，妖瞳，”任紅秀親昵的叫了一聲，學着妖瞳從前的樣子扒在他的脖子上。無奈她不如妖瞳身姿靈巧，攀了幾次都險些掉下來，妖瞳只好懶懶的伸出手來接住她。一雙雙色妖瞳在夜裏，看起來格外鬼魅惑人。
“行了，就算你覺得自己很輕，也要想想你肚子裏還有一個呢。”妖瞳拍開她的爪子，又擔心地上太涼不忍心把她放在地上，她便也就着他的心疼繼續耍賴。
不過堯塘也知道，她也就是耍賴而已，就像和弟弟妹妹見耍賴撒嬌一般，再沒有其他。
“好了好了，我下來了，”任紅秀從他身上跳下去，肚子微微的痛了一下，堯塘的眉頭也不由的跟着皺了一下。
“沒事沒事，胎動而已，我早就習慣了，”這麽說着，她還是咬着下唇。
“不過你也厲害，竟然能想到空間的這種用法。”從前妖瞳在裏面住了那麽久也未曾想到過的。
“碰巧空間升級到了而已，”任紅秀猜不會說她前世看了很多關于空間的小說，裏面有很多空間的用法呢。不過從前空間的級別低，靠着吸食妖瞳的靈力才能運轉自如。後來空間被妖瞳“用錢砸過”之後，內部的運轉內容也變了許多。
“那麽接下來，我再進去，你帶我直接進張遼的軍營吧。”
“你需要這麽懶嗎？不怕被困在裏面？”
“原來怕，現在倒是不怕了。”
若說怕，此時心裏竟也只是為張遼怕了。
倒不是擔心他上戰場。他男子漢心懷遠大，自然是一直要上戰場的。只是這一次曹操給選的對手是劉備，劉備啊！那是《三國演義》裏的男主角啊！
張遼雖不是炮灰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男配角。既不和主角的沾親帶故，還投奔的是主角的老對手家，從前在呂布手下還坑過劉備……
當然後來事實證明任紅秀想多了，再強大的原著力量也拉不過同人作者手下的BUG和金手指。
四個月後任紅秀挽着張遼在臨都許昌驚豔出場的時候，交出了張遼名響天下後的第一份大禮——徐州帥印。雖然那時候劉備的頭還沒有搬家，但劉備已打光了隊伍，只剩張飛、關羽二人跟着了。消息還傳他們逃亡到了江寧去投奔故人，準備東山再起。不過後來便再也沒聽過關于劉備的消息了。
那時候金殿之上，名将、美人相得益彰，張遼為任紅秀請封，任紅秀一襲深藍華服，繡金紅流光火鳳，一雙眼睛比身上的珍珠更亮比腰間的翡翠更溫潤，華貴逼人，雅致逼人，閃瞎多少人的眼。曹操更看的目不轉睛，兩只眼睛裏閃着流動的火。不過他就算再好色也不會碰手下大将的妻女，單純欣賞罷了。
荀攸在一旁贊了一番，感慨道：“自古紅顏多薄命，那些不薄命的，可就不是能用強力去勉強的了。”
曹操、張遼都深以為然。
這一日，是呂布的終點。
“你們不能殺我，不能殺我，丞相說了要和我同創大業的。他還拍了張文遠先行去奪回徐州，你們不能殺我！”呂布被用繩子拴緊了雙手，尚且大力的掙紮着，四個人将他拖着從囚車上下來，來到下邳鬧市的中央，他蓬頭污面一身狼狽，眼睛裏卻不肯放棄希望。
一群激奮的百姓将他堵在中間，石頭、木棍反噬觸手可及的東西都不斷的往他身上丢去，連旁邊負責牽制他的也都幾乎遭了秧。呂布一開始還奮力的掙紮着躲開，挨了幾塊石頭後，終于憤憤罵道：“哪家不長眼的，昔日我帶兵守衛下邳保你們全家安全，今日我落難便得你們如此報複。”
“你在下邳做過好事嗎？還不如太守陳大人清正愛民。”一個滿頭白發的老頭說道。
“哪個太守陳大人？”
“是陳登陳大人，”負責劍斬的是曹操親信許諸将軍，他也不介意繼續打壓呂布。“呂将軍如今這幅籠中兔的樣子倒是可愛的緊。”
“你……你……”呂布腦袋中一下子炸了，這些日子不願承認的事情，如今被人親口證實。沒錯，是陳登出賣的他……宋憲、侯成都是些小角色，除了陳登，還有誰敢那麽公然的出賣他……那個忘恩負義的。
其實呂布還想罵曹操出爾反爾，罵自己命運不濟盡遇到這些小人，害自己一世英名盡毀！
可到了嘴邊，才發現自己想罵的人太多，從前往後，那些人虛僞狡詐的嘴臉不斷的出現在自己面前，交相錯映，教他越發的看不清……
丁原圖謀不軌，該死！
董卓和他搶女人，活該死！
袁紹看不起人，他也看不起袁紹呢……
張飛罵他“三姓家奴”，他恨的牙癢癢，也還是和劉備合作。
高順、陳宮待他一片赤誠，他卻始終猜忌……
這難道就是他的一生了嗎？
呂布心中悲憤交加，眼前便忽的模糊了。想起那日陳宮問他，這一生最重要的究竟是什麽，那時候貂蟬重病，他回答是貂蟬最重要。如今貂蟬安好，卻已不再屬于他，自古紅顏美人都是屬于勝利者的……到如今他覺得那個最信得過的人最重要，可是如今那最信得過的人在哪？
高順在牢中，為他所累。陳宮在黃泉，為他猜忌而死。
現在終于明白，從來這一生，最重要好的似都是那得不到的和已失去的。誰曾經說過這話來着……
恍惚中，他閉上眼，腦海中迅速出現一個影子。她着了一身淡綠的紗衣袅袅婷婷，款款蓮步而來。他說：“你這般絕豔的美色，當是着那金紅最為相宜。”她卻搖搖頭：“着那紅色的是我，而那一身荷色的只是我的影子。将軍是比較喜歡我的影子麽？”
呂布忽的想起了他生命最重要的幾個女人。一個再他很小的時候救過他的命，一個在他最志得意滿的時候擁有的女人，一個再他最失意的時候安慰他的女人，還有一個和他最愛的那個，那麽像，那麽像，可終究自己心裏都知道，那不是她。失去的從來也都不可能追的回來。
第二個因為和第一個有那麽幾分相似，便教他終年來念念不忘。教他舍生忘死，背信棄義，教他只想奪了那天下最好的都送給她。可他心裏卻清楚，那人不愛他，或者，甚至有可能還在心裏默默的恨着他呢。
而說起來，第二個和第三個都只是她的影子，影子罷了。
身邊的人群開始沸騰起來，呂布聽見了聲音也睜開眼睛。衆人只見他一剎那間虎目松弛，望着一個方向，似乎要流出眼淚來。
朝那方向望去，卻只見一個窈窕倩麗的女子，瘦削的身子包裹在一襲荷色紗衣之中，面色憔悴，體态纖弱，她一步步走來似乎一陣風都能吹倒了。
“貂蟬……影子？是影子嗎？”
呂布望着迎面走來的女子，憔悴的面容，溫婉秀麗的容顏，和記憶中幾乎重疊的影子。想起那些柔媚春光中，她舞姿優美，只為他一人而舞的樣子。想起她躺在他懷中，眼神渺遠的叫人心碎，永遠如寒冰遮蓋的深湖誰也進不去的樣子。
“将軍~”任紅昌走到他跟前，盈盈的叫了一聲，只有那順着眼角細微魚尾般紋路流下的眼淚，昭示着她已不再年輕的事實。于是她又喚了一聲，“将軍可好？”
将軍，将軍可好？
一句話落下一滴淚在他心中，冰涼冰涼的，倒也教他認清了這事實。今日便是永別，他這一生便也不過如此了。那個人永遠的死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你怎麽來了？”呂布吞下淚水，勉強笑着開口。
“我來是有話想問你。還有我瞞着你的一些事情。不想終生遺憾。”
“什麽話？”
“你最愛我妹妹，還是我？”任紅秀嗫嚅着開口，可剛說完就死後悔了一般，立刻補充道，“算了，這樣問法不對。我知道你自然是最愛我妹妹的。我是想問你……你愛……愛不愛我。”最後幾個字已是細如蚊吶。
“我……”都說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此時此刻他便也體會到了。越是到了這般的光景，自己明知自己已經無久人世，才會多為別人考慮些許，而不是只顧自己的感受。
人之将死，會遺憾，會後悔，也會變的不再自私。所以這麽簡單的一句反而是問住了他。他想他其實一直是知道她對他的喜歡，可他只顧自己的感受，不願牽起前塵舊事徒惹傷心，多年将她冷落在一旁，才致使她憂思成疾。
“或者說有沒有那麽一點點的喜歡過我？”任紅秀睜大了眼睛，不死心的問，兩只眼睛裏布滿的紅血色，将整個人又添幾分哀傷又凄厲的色彩。
呂布這回是想也沒想，便直接搖了搖頭。若說有沒有那麽一點點的喜歡，是有的。在失去貂蟬的日子裏，他總是自責自己三心二意，心猿意馬，花心成瘾才叫那曹氏得了空子對貂蟬施加毒手。而那時候她則善解人意的在一旁勸解，時而說上些貂蟬小時候的故事逗他開心。而他也因為她和貂蟬的那份相似，越發的不敢再見她了……
不過這時候說這些，還要教她繼續牽腸挂肚嗎？
早知如此，不如相忘。陳宮說的對，他不是一個負責人的好男人。也因為如此，陳宮最後還是接回了陸翠凝。
任紅昌心如刀絞，看着呂布的雙眼也漸漸暗淡下去，忽的她握緊了藏在袖中的手，那手中她抓了一把鋒利的匕首，金屬刀柄的冰涼刺激着她，教她一陣陣的緊張。
來之前本是已做下了決定，此刻還是顫抖了，她看着呂布的眼睛，總想着也許他是故意這麽說。可心裏一邊又奉勸自己，不要傻下去了，不要再心存僥幸。
“将軍，”突然又是一個聲音傳了過來，那聲音極近，卻是才出聲來。任紅昌一轉身，便看見在自己身後不知道站了多久的一個人。
那聲音熟悉，那女人的樣子卻和印象中的人不太像。
她打扮的素樸，穿着一身洗的發白的棕色舊衣，像是那個農家解出來的衣服。一雙眼睛似乎哀傷的失去了神采，可那精致的五官，缺叫任紅昌怎麽也忘不了。
“你？你怎麽來了？”呂布驚道，任紅昌卻從他的話語之中聽出那麽絲絲切切的喜色來。再看去的時候，心中便更是涼了幾分。
她不由的想，莫說是任紅秀，就算是那賽貂蟬在呂布的心中都重要的多，只沒有她的位置。她越挂心，他越疏離。
“我來最後看一眼将軍啊，”賽貂蟬帶着些哀婉的語氣說着，環視周圍，監刑的主位上坐着許諸和降将侯成。她看了一眼那方，就見侯成的臉色一下變了。而其他的人也都一動不動的看向這邊，都在猜測，這又是呂布的哪位多情的妾室，才幾日時間弄的個容顏憔悴，落魄如斯。
“你沒化妝，不過你這般模樣也是極美的。”呂布看了任紅昌一眼，又透過她耳後看賽貂蟬。他也知她自尊心強，不肯做他人替身。而對賽貂蟬，他便自然的多，因為這個女人比起從前她的敏感和任紅昌的脆弱，賽貂蟬顯得要堅強的多。
可他那時候确實無法忘記任紅秀。但是後來想想，他其實是忘不了那種相互扶持與幫助的感覺。所以他認同賽貂蟬的指手畫腳，與各種袒護。
任紅秀走後，也因她的存在，呂布才安心。
可他愛不起她。
那時候呂布親眼見到陳宮被殺，便開始對賽貂蟬冷淡。此時再見她出現在面前反而是感動。
“你……你過來，”呂布虛虛的朝那邊看去，有一個瞬間任紅昌覺得那分明是在叫自己，心裏還未想清，腳下已經向前走去了。而身邊賽貂蟬突然便是一聲纏綿的“将軍”喊的她又止住了腳步。
她最難過的莫過于他那種表情，雙眼含情脈脈，看向她的方向，卻是向着另一個人。任紅昌袖中的手緊了緊，最後一滴眼淚落了下去。
而那邊，同一時候，驚人一幕——
“貂蟬，你……”呂布的話已經弱的再也聽不清。只剩下心裏頭一陣嗡嗡的響聲，喧嘩過後，便是那一聲聲清柔嘻語響在耳邊。
呂布曾在屋外聽到過任紅秀與陸翠凝抱怨，寧做窮人妻。
他曾聽她病在卧榻，一聲聲喚着：“将軍，将軍，不要離開我……”
再看此刻的人，依舊精致美麗的五官，再也不着鉛華的面容，從溫情憔悴到現在狠戾冰冷的目光……
“為……”什麽兩字已經是說不出了。
“将軍……”雙眼都已經冰冷，而那說話的聲音依舊是溫柔無比。她上前去抱住呂布，擋住了那冰冷刀鋒劃過，綻開的血色花。她雙目微閉，覺得滿足無比，卻又突然看了看呂布，附在他耳邊細聲道：“想不到這七星刀便也可以用來做這件事情。”
“七星刀？”呂布疑惑的重複了一句，日夜睡在枕邊的人，他其實根本沒有仔細琢磨過。因為她對他的溫順和仰慕，他只在心中把她當做了那個征服不了人的影子。
“對，這便是王允給曹操用以刺殺我祖父的七星刀。不過曹操一早便把刀賣了，最後輾轉流落到了我的手上。對了，我還有另一個名字便叫做……董白。”
“董……董白？”呂布再也忍不住，喉間一股腥甜上湧。
“血的味道，”董白笑着卻是上前去輕吻了一下。随後笑道：“我也不介意叫你死的再遺憾一點。其實貂蟬她根本沒死，她逃走了，逃走了，因為她恨死你了……”
她恨死你了。恨死你了……呂布回憶着這句話，還想再追問一句，為什麽？卻見董白突然一閃身，把任紅昌抓着給丢了過來。
心已慢慢從胸膛裏流出，心髒也慢慢開始涼下來。血染了任紅昌一身，遮蓋在衣服之上，他看見她慌亂的臉。有那麽一瞬，他突然想到，如果那人沒死，知道他死了，又會是怎樣的境況？會這樣傷心落寞，那是那樣快慰開懷？
見不到了，再也見不到了。
恍惚中，他只看見任紅昌雙眼露出一股決絕，然後她拔出他胸口的刀，刺在了自己的心口。她說：“至少現在我可以和你一起死了……”
為什麽？
董白回頭看了一眼落寞的任紅昌，莞爾道：“再見。”
然後再也不見。
她說完沒入人群再也不見。觀斬臺上侯成看着董白離開的影子想着這下該如何善了。那頭許諸從袖中掏出一物，開始說道：“正午已到，也是時候把丞相的赦令宣讀一下了。”
哦，對了下一步是什麽來着，告知高順，呂布的死訊？
三月後，張遼帶兵攻下徐州，劉備倉皇出走。張遼将徐州城守信物交到已經回到許昌的曹操手上，方知幾月前呂布和高順的死訊。但為時已晚，大局已定，他聽從了任紅秀的勸告真心歸到曹操帳下，并說服了臧霸等幾名大将歸順。
曹操心悅，上告天子，特為幾人在徐州興建點将臺。而曹操得了徐州，霸業如虎添翼。為後來與袁紹一戰的勝利埋下了伏筆。
十多年後，張遼出兵東吳，威震江東，一舉奠定魏國統一基礎。成為魏國開國名将之一。任紅秀得封夫人，青史正名亦記載其形貌端莊，賢淑雅德，卻沒有人會将她和曾經完成連環計埋葬東漢的貂蟬再聯系到一起。
全文完。
最後一段……據說應該寫個這種的東西……但實在是不擅長，将就着看吧，親愛滴們。
查資料的時候看到說陳登素有病，就想到一個病公子卧榻之上指點江山，揮斥方遒的樣子……哇，郝萌郝萌啊。
順，第一段的故事是個典故便叫做，萌死了。（我應該沒有打字打錯……）
順道收藏了我的小窩吧
然後預告下一章都是亂七八糟的番外，寫作時間不等，所以好壞不一，大家随意╮(╯▽╰)╭
目錄：
番外：張遼之夜——補寫的以前的那一章。寫的很早了，質量上可能不是很那啥。
番外：感情事心機重
番外：關于呂布
番外：關于董白的
簡番：娃兒們的世界。（在作者有話說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