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
10、
大三以後,薛澄謹越來越頻繁地将方唯念帶到自己宿舍,在有人的情況下。
其實每次去,他宿舍兄弟和方唯念都有些尴尬。
方唯念是怎麽跟他開始的,大家心知肚明,他又沒說過她是他女朋友,她的身份,總透着一股子讓人想入非非的暧昧和不幹不淨不明不白。
有時薛澄謹是說自己身體有點不舒服讓她去照顧他的,有時他是說太忙了懶得洗衣服讓她去幫他洗內褲和襪子,有時是他某門課要寫論文,他要她去跟他邊讨論邊代寫。
但每次無一例外,他都要程度或深或淺地跟她溫存一番。
身體不舒服,自然是躺在床上,拉上床簾,至少悄無聲息地摸一摸是沒問題的;
寫論文,她就坐在書桌前他的腿上,他的手放在哪裏,別人猜得到卻看不真切;
至于宿舍兄弟都因為某個原因陸續出去,突然無人的空間讓他自得其所的情況,也并不罕見。
大四下學期,他的畢業論文也要她去幫忙修改。
對于類似的請求,她最近總是從得有點勉強,問他能不能發給她,她改好了再發給他。
他不同意,說兩個人随時要讨論的。
她又說那能不能把筆記本帶到外面去找個咖啡廳之類邊讨論邊改。
他還是不同意,說在外面說話都得壓着聲音,他有時讨論到慷慨激昂處可能會失态,免不了挨別人白眼。
其實他的真實心思她如何不知?到最後,她只好又從了。
那段時間,薛澄謹有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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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他就常常會陷在一種折磨裏:一件盼了太久的事,離得越近卻反倒越會熬不住。
比如他初一就被送去讀寄宿學校,那時年紀小,他非常想家,但往往周日到周三的晚上他都能不太困難地撐過來,反倒是周四往往忍不住提前要求爸爸派司機過來接。
也許是等了太久,耐心已用罄;也許是幸福太近,引力太強無法抗拒。
此時的他也是,盼了太久的畢業同居啊……
終于開始工作了,爸媽早就說過,大學畢業了就讓他随便挑一套家裏閑置的房子搬出去自己住。
她也要自己住了。不知她到時上班地點在哪裏?看看附近有沒有他家的房子,沒有就買一套?或者去她租的房子住也行,可以每天每夜,周末節假日更可以晝夜不分……
薛澄謹只怎麽也沒想到,現實竟同他心目中天經地義的那種設想截然相反!
畢業離校那段時間有些亂糟糟的,各種雜七雜八的事特別多,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一下子變得很少,最後一周竟然一次都沒見過面。
薛澄謹發過去的微信,方唯念回複得越來越簡短,有時甚至不回。
薛澄謹頗為不滿,滿心裏想着回頭再找她一起算賬。
他之前問過她房子定了沒有,她說暫時還沒有,有關系很好的同學已經租好了,她打算先過去蹭幾天。
他立刻發出邀約:“你去我那兒住吧,咱們住個離你公司近的地方。”
她沒有回複。
這只是她沒有回複的微信之一,他沒太往心裏去,想着她是忙忘了,一時用意念回了,也可能她臉皮薄,不敢相信要白住他的房子,又不好意思問租金多少錢。
他心裏暗搓搓地興奮:到時她問我,我就答“你每天陪-睡就抵過租金了”!
他心裏千思萬想,各種期待接踵上演,卻只沒算到,離校那天,他搬家公司都給倆人叫好了,卻發現她已失聯!
打電話到她宿舍,沒人接,應該是都已經走了。
整整一天,她手機不接微信不回,明明能打通,他還是異想天開地認為她可能是忘了充話費,給她充了值。
可再打再發,卻發現她竟拉黑屏蔽了他!
這是什麽意思!
他擔心她是出了意外,差點去報警,可強烈的直覺令他明白,其實她沒事,假如真報了警,警察一下子就找到她,這無異于打他的臉,讓他成為一個天大的笑話。
因為從不曾确立男女朋友關系,他也完全沒有她同學朋友方面的關系,連找個人打探都做不到,兀自煎熬了一周。
一周之後,他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也死不了這條心,找了個她不認識的座機打過去。
她卻已經停機,顯然是換號了……
薛澄謹對這個現實根本難以置信也無法接受,不肯善罷甘休地查到她之前告訴他的簽約工作單位,卻被告知她當時只是簽了個沒有約束力的聘用意向書,後來并沒有接受offer來簽三方協議。
就在他打算到學校就業指導中心去追查她最後的簽約單位時,忽然一個念頭兜頭澆來,如同被瓢潑了一大片刺骨的冰水——
她是故意跟他斷絕,斷得……好絕!
接下來倉惶趕至的自我認知令他幾乎發狂:這幾年來,他一直覺得是他把她睡了,沒想到卻是被她睡了,還是自己出的錢!
從沒有想過,自己這不可一世的人生,竟有如此憋屈而颠覆的一段……
後來他再也沒試圖找過她。
盡管時常在夜深人靜時突然被莫名襲來的心痛絞扭得萬念俱灰,那個被苦苦壓抑至心底的覺悟如同世界末日一般席卷了他的整個世界——
也許她都已經不在這座城市了,也許她已經另有他人了,也許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了……
可也不能去試圖找她。
承認不能接受再也見不到她這個事實,無異于将自己被玩弄了四年的黑歷史自陳于天下,而那是連自己一個人去面對都做不到的事。
唯一的,最好的選擇,就是失憶,忘了她,忘了那段過往,實在有人問,也必須說是他玩膩了她不要她了,當那件事的真相被徹底掩蓋甚或抹煞,它就相當于沒有存在過一般。
直到那天,她重新出現在他的視線裏。
驚鴻一瞥,匆匆而過。
像是在當面嘲笑他:沒有存在過?你确定?
更讓他糟心的則是,他竟然開始不願意那一段沒有存在過了。
說到底,那是讓他如同君臨天下的一段過往啊,原來在這個世界上,他也不是孤家寡人,曾有過一個同自己有過生命中所能擁有的最親密關系的人……三年過後,他不得不相信,如果不把她找回來,終此一生,他都無法再品嘗到那種如臨天堂的滋味了。
——
第三周的周一下午,開完部門會議,同事們先回辦公室,薛澄謹和部門老大留在會議室裏又就幾個關鍵問題讨論了一會兒,才一起回去。
剛進部門辦公室,他一眼就瞧見薛澄碩竟賴在他辦公室門口方唯念的座位前,腆着臉不知在磨着她說什麽。
而她竟微微笑着,甚至還一直在點頭!
薛澄謹意識不到自己臉色鐵青,一個箭步趕過去,語氣不善地開口就是質問:“上班時間不在你們部門幹活兒跑我們這兒幹什麽來了?!”
薛澄碩吓一大跳,幾乎蹦起來,回頭打眼一看他,更驚了:“我說你吃錯什麽藥了?這麽氣急敗壞!我來找咱們才女妹妹幫個忙嘛,聽說她筆杆子特別牛,我這都是為了工作啊!”
薛澄碩平常游手好閑,什麽長處都沒有,唯一摳得出來的一個優點就是會吃喝玩樂享受生活了,所以他回國後一直在公關部挂着職,主要作用就是有需要時安排娛樂活動并陪吃陪喝陪玩。
薛澄謹一聽他這話就來氣——什麽聽說她筆杆子特別牛?明明貓聞到了腥、聽說她特別漂亮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