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五章

這幾天休息得好,醫生通知謝青嶼可以拆線了。

他告訴沈雲開,然後這人當即皺起眉,不是很贊同他一個人出去。

“換個時間,我陪你一起去。”

謝青嶼哭笑不得地把他按回座位上,“不至于,很快回來了,來回最多兩個小時,你就別跟着來回跑了。”

沈雲開确認他是真的不想讓自己跟着,嘆了口氣,認真地叮囑:“那我就不去,但是你別亂跑,如果發現有問題先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報警,然後給我打電話,一定不要貿然沖上去明白嗎?”

“哎呀,我又不是小孩子。”謝青嶼好笑地揉了揉他的腦袋,“你放心,我絕對會完好無損的回來,保證一根頭發都不會掉。”

沈雲開:“......”

完全不信。

“你別這種眼神,人與人之間需要相互信任。”謝青嶼扯着他的臉往外拉,硬生生地給他揪出一個生硬的笑容。

沈雲開握住他的手,含糊不清道:“沒有信任,你在我這裏已經是完全失信人員了。”

“就會說氣話”謝青嶼輕笑一聲,又輕快地點了點他的額頭,“擡頭。”

他彎腰,在這人臉頰親了一下。剛要直起身子,又被拉回去深切地吻了一會兒。

謝青嶼喘着氣推開他,面不改色地拍拍他的腦袋。

“好好上課,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恢複得很好,只是最近還是要注意不要劇烈運動,飲食方面也暫時保持清淡,健康最為重要,那些東西以後都能吃到。”醫生的眼鏡滑倒了鼻尖,他仰着頭半眯着眼,皺着眉給他寫着單子。

Advertisement

謝青嶼強迫自己把視線從醫生的眼睛上轉移,看着手指,點點頭:“好,謝謝醫生。”

“行,你拿着單子去拿藥,回去每天晚上塗一次就好。”醫生遞給他一張藥單。

“好的,謝謝醫生。”

從藥房取完藥,謝青嶼退出房門,猝不及防地撞在一個人身上,他回過神,連忙道歉:“不好意思...”

“沒關系。”

熟悉又陌生的聲音,謝青嶼一頓,他看着面前那個眉心帶痣的笑眯眯的卷發女人,幾乎瞬間認出了這是誰,謝青嶼垂下眼,指尖有些顫抖。

柳月很自然地拍了拍他的肩,就像一個和善的長輩,“好久不見了,小魚,長得這麽高了。”

謝青嶼沒躲,乖巧地喊:“......柳阿姨。”

柳月擰眉,不爽道:“喊阿姨也太過分了,叫姐姐。”

謝青嶼冷漠道:“柳月。”

“算了,一點也沒有小時候有趣,怎麽就成了個死面癱呢。哎,你別那樣看我,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柳月狀似抱怨地雙手環胸,“去樓下喝杯咖啡怎麽樣?我請客。”

“你?”謝青嶼看了眼她的病號服,毫不猶豫地揭穿她,“你現在有錢請客嗎?”

“嗯...沒有。”柳月開朗地笑着攤手,“我的意思是,我請客你付錢。”

這人跟小時候的形象出入有點大,好不靠譜的樣子。

謝青嶼:“......”

他嘆了口氣,妥協,“走吧。”

“我要一杯熱美式,你不能喝,那就來一杯清水吧。”柳月點完,跟服務員擺了擺手,說了聲謝。

謝青嶼眼神複雜,“哪有人請人喝清水啊。”

柳月嬉笑:“我沒見過,但我不介意做第一個。”

她手肘撐在桌面上,笑着看謝青嶼,問:“這幾年過得怎麽樣?”

“還好。”謝青嶼說。

“我覺得是非常好。”柳月随手碰了碰桌面的紙巾盒,“恭喜你逃離謝家。”

謝青嶼眼神平靜,“這沒什麽好恭喜的。”

柳月笑着嗦了口咖啡,“不,這很值得恭喜,你不是一直盼着這一天嗎。青楊呢?”

“應該在準備接管公司了。”

“哦。”柳月點點頭,“這不意外,那孩子随謝青山多一點。你有去看你媽嗎?她應該很想你。”

謝青嶼搖搖頭,“平時沒時間,會去陪她過年。”

“今年會帶人去見她嗎?”柳月促狹地眨了眨眼。

謝青嶼眉眼柔和,嘴角輕揚,“嗯。”

柳月恍惚了一瞬,又移開視線,笑道:“你媽媽應該會很開心。”

她又說:“她的兒子在如她所願的成長着,那個孩子對你好嗎?”

“很好。”謝青嶼點頭。

柳月肯定地點頭,“那我沒看錯人,那個孩子是真的緊張你。你以後也注意一點,不要讓人家傷心。你跟你媽一個性子,傷害人的時候六親不認。”

謝青嶼:“......”

他轉移話題,“那個懷表是你的,為什麽給我們?”

“哦,那個啊。”柳月撩了下頭發,笑吟吟道,“那是我家的傳家之寶,我家這代只有我一個孩子,我總不能讓它斷了傳承,你四舍五入也算是我兒子,算有個傳承。”

謝青嶼無奈,“你很會自我安慰。”

柳月微笑,“謝謝誇獎。”

“回去看一下,你媽在裏面放了個東西。你看過嗎?”

謝青嶼驚訝地搖搖頭,“沒有。”

“那正好,看一下。”

他喝了口水,又看了眼柳月身上的病號服,忍不住皺起眉,“你呢,怎麽回事?”

柳月扯了扯袖口,嗤笑一聲,毫不在意道:“哦,沒什麽,你應該已經猜到了,就是謝青山那個老賊。怕我把那檔子腌臜事抖出去,把我送進精神院了呗。”

謝青嶼用很不贊同的眼神看着她,“你應該報警,他這已經涉及違法了。”

“報警是肯定的,不過現在還不到時候。”柳月擡手按了按謝青嶼的頭發,無聲地安慰他,“而且我在裏面挺開心的,還找到了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比在外面自由多了。至少他們不會把我當成瘋子。”

謝青嶼:“......”

心裏一時間有點複雜。不知道該同情還是嘲笑。

柳月嘆了口氣,抱怨道:“就是有一點不好,不能随便逛街,每次都要花上半天時間找機會溜出來。”

“你逃跑這麽多次,沒被鎖在病房裏就不錯了。你還想怎麽樣。”謝青嶼感到荒唐與無語。

“他們當然鎖了,所以我從樓上爬下來了。”柳月高深莫測地搖搖頭,“我這次得在他們發現之前回去,不然他們把窗戶釘上鐵栅欄,那我就徹底逃不出來了。”

“鐵栅欄?”

“對,就窗戶上那防跳樓的玩意兒,每個房間都有。”柳月語氣很平淡,這一切對她來說仿佛家常便飯,“我那一間原本是醫生辦公室,裏面沒有鐵栅欄,這次如果被發現,可能就真的裝上了。”

她的表情很柔和,讓謝青嶼感到有那麽一瞬間他看到了曾經見到的那個令人信服,淺笑盈盈的白衣女人,他壓住心酸,問:“幾樓?”

“七樓。”柳月毫不在乎地回答。

胡鬧!

謝青嶼覺得心髒驟停。他喝了口水壓下心裏磅礴的怒意,盡量冷靜地說:

“柳月,我覺得不論什麽原因,你現在應該報警,在裏面是有風險的,你呆的時間越長,出來的可能性越低。”

他頓了一下,補充道:“如果你有什麽顧慮,我可以幫你報警。”

“你不用插手,我心裏有數。”柳月注意到謝青嶼壓抑的表情,好笑地揉了揉他的腦袋,被躲過去了,她失笑,“你別擔心,長輩的事情你就別操心了,你就專注自己的生活就好。”

她看了眼時間,驚訝地放下杯子,“時間過得這麽快啊,我該回去了。”

她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又拍了拍謝青嶼的肩,“你也回去吧,你出來這麽久,那位小朋友也該着急了。”

話音剛落,謝青嶼的電話響起,來自沈雲開。他看了眼柳月,在她戲谑的眼神下走到門口接起電話。

柳月淡笑着,看着謝青嶼不知道跟着對面的人說着什麽,露出很久未曾見過的真心笑容。

柳月彎了彎唇角,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心這才徹底放下。

黎薔,你兒子真的很幸福。他雖然随了你的狗脾氣,但他眼可沒瞎,看人的眼光可比你好多了。

她抹去眼角的的濕意,對着謝青嶼打了個招呼,揮着手離開了。

“誰?”沈雲開聽到女人的聲音,緊張地問。

謝青嶼笑了,“別緊張,那個給你懷表的阿姨。”

沈雲開回複冷靜,淡定問:“你們又遇到了?”

“嗯,挺巧的,在醫院裏。”謝青嶼随意地應了一聲,“想吃什麽,我給你帶。”

“不用,你快回來。”

“好好好,馬上。”

謝青嶼站在咖啡廳門口,笑着看向不遠處。

這裏剛經歷過一場喪事,殡葬館門口的花圈被風卷起,路上蒼白的紙錢樹葉一樣飄揚在空中。柳月身材很瘦弱,病號服空蕩地挂在身上,被風一吹,紙片一樣脆弱。謝青嶼看着她被淩亂的紙錢和雜亂花圈淹沒,心生悵然。

“沈雲開,我覺得有個人需要幫助,你說我該去做嗎?”

“你有把握嗎?”

謝青嶼惆悵地收回視線,“暫時沒有。”

“沒關系,想做就去做吧,我陪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