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奇怪的和平

奇怪的和平

被捕捉到的那位低危險性分化個體已經穿上了拘束衣,被固定在了椅子上,椅子與地面是焊死的,确保這家夥不會忽然爆發,連人帶椅子砸在救世主的身上。

被綁起來的是一位亞人,渾身皮膚銀白,泛着金屬的光澤,若是他不動,那他看起來便和那些銀塑的雕像沒有區別。

一位警衛員負責檢查固定亞人的設備是否足夠堅固:“聽說這位救世主和濁相處得不錯?”

警衛員檢查後起身:“您覺得濁有可能被救世主影響嗎?”

“難。”白天回想起袁安卿那張冷漠的臉,不自覺地嘆氣,“但這位救世主看起來熱情也不怎麽高漲的樣子。”

警衛員不以為然:“熱情高漲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如果對話就能讓這群異變分化的人轉變心意,那麽我們需要的不是救世主,而是更多的心理醫生。”

話落,禁閉室的大門被打開,袁安卿和濁被另一位警衛員給領了進來。

袁安卿把那身西裝給換了,換了一件普通的黑色襯衣,頭發也全部放了下來,看起來像個成績優秀的乖乖仔校草,當然了,袁安卿以前可能确實是。

至于濁,濁還是那身衣服,只是濁手上捏了一個……額,棒棒冰?

“這是您特意給他買的零食嗎?”白天詢問袁安卿,白天有些意外,畢竟袁安卿看起來不像是體貼入微的那一類型。

“不是,這是用來緩解疼痛的‘冰袋’。”袁安卿很無奈,他感覺自己的那點疼痛都已經消失了,但濁卻依舊表示無法忍受,執意捏着半化的棒棒冰。

白天明白了:“他攻擊您了?”

“不算攻擊,但問題的根本肯定不在我身上。”袁安卿不想詳細描述事情的經過,畢竟這次失誤傷人的根本理由實在有些上不了臺面。

濁大概也是這麽想的,他只是默默地跟在袁安卿身後,沒有反駁。

不過濁沒有自閉多久,他很快就注意到了那位被捆起來的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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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是送給我的禮物嗎?”濁的眼睛刷一下就睜大了。

“不不不,那個人還沒有分化到不可逆轉的程度,是有救的。”白天警惕起來。

濁的笑容收了回去。

袁安卿也注意到了那位渾身金屬光澤的亞人:“我應該怎麽做?用正能量鼓勵他?”

白天搖頭:“這種分化不是簡單的情緒低落那麽簡單,一旦分化開始,人曾經念想裏的某一種負面思緒就會被無限放大,極度不可控。”

“反社會?”袁安卿不是太明白。

“不一定,也有可能是自毀。”白天舉例子,“就像我們站在天橋往下看的時候可能會忽然冒出‘跳下去’的沖動一樣,這種沖動可能只是一瞬間的閃現。但劣等分化很有可能抓住記憶中某個一閃而過的沖動,将其升格為活着的唯一目标。”

“譬如這一位。”白天指向那位金屬人,“他特別想用自己的手去戳別人眼珠子。”

袁安卿走到那位金屬人面前。

白天又說:“他這種和我們想捏泡泡紙差不多,只不過他病得更深,更無法控制自己的欲望。”

“我應該怎麽做?”袁安卿并沒有感覺自己體內有什麽特殊力量出現。

“不知道啊,您自己用心感受一下。”救世主的能力各有不同,白天也不清楚袁安卿的能力是哪一個。

袁安卿只覺得自己剛被濁電過的手心有些發熱,但這顯然和此時的情況沒有任何關系。

金屬人死死地盯着袁安卿的雙眼,他看起來很激動,忽然開始劇烈掙紮。

“白天先生。”袁安卿看向白天,“您對他的吸引力應該比我大吧。”

白天只有一只眼睛,但那只眼睛碩大無比極富存在感,但金屬人在面對白天時似乎很平靜。

白天沒有回答袁安卿的問題,他只是把他那單只的眼睛睜得更大了:“您的眼睛變成金色了!”

袁安卿眼睛的底色一直都是金,但不靠近了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袁安卿掏出手機,它甚至不需要打開攝像頭,單從黑屏的反光裏就能看到自己金燦燦的雙眼。

它重新注視那個金屬人,這時他才發現金屬人掙紮的特殊之處。

這個光滑的金屬人的五官實在不好辨認,以至于剛才袁安卿沒有察覺到對方的激動并不是興奮,而是恐懼。

在掙紮了大概五六秒之後,金屬人消停了,而金屬人的神色也由猙獰轉為了死寂。

這個死氣沉沉的樣子和袁安卿沒有區別。

“诶?被同化啦?”濁手裏的棒棒冰已經融化,他把棒棒冰咬破,開始嗦溜起裏頭的甜水了。

“只是情感被暫時清空了。”白天有些意外,“袁先生您的‘鑰匙’就是眼睛啊,這還挺方便的。”

金屬人閉目睡去,像是累壞了。

白天詢問袁安卿:“您有什麽感覺?”

“稍微有些想戳人眼睛。”袁安卿如實回答。

有着巨大單眼的白天默默後退了兩步。

“只是一時的念頭,現在沒了。”袁安卿覺得有些神奇,像是某塊微不足道的奇怪空白被填補上了一個墨點,對袁安卿産生不了影響,但它又的的确确的存在。

“我之前都說過了哦,你的眼睛最美味。”濁提醒。

他話音剛落,便忽然傳來了砰的一聲,有什麽東西在他們隔壁敲擊牆壁。

不等袁安卿詢問,在一旁充當背景的警衛員就開口解釋:“隔壁是一位高階分化者,已經分化過一千七百多次。”

袁安卿點了點頭,而後他指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我需要去幫他嗎?”

“不不不,這種程度的分化是徹底瘋魔的象征,隔壁房間那家夥不能被稱之為人或者亞人,他只是一團欲望的聚合體,而他的初始欲望是殺戮。”

“事實上我們很确定對方無法扭轉,所以想麻煩濁過來幫個忙。”白天看向濁。

理所當然的,濁拒絕了:“我不要,他們好難吃。”

“吃?”袁安卿詫異,“以前濁也吃過這些東西?你們不是說他沒吃過人嗎?”

“他們可不算人了哦,救世主。”濁走到袁安卿面前,微微俯身與袁安卿平視,“他們只是垃圾啦,如果不好好處理,這些垃圾會影響到更多普通的人。”

“你經常吃他們?”

“偶爾。”濁回想起那個味道,撇了撇嘴,“其實他們營養蠻豐富的啦,但他們那種味道對我來說就像苦瓜,我厭惡苦瓜。”

白天接話:“我們可以給你補償水果糖。”

濁挑眉。

白天繼續說:“十斤。”

“好吧,正好讓救世主先生看看他身邊的保镖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咯。”濁歪了歪腦袋,看上去心情非常不錯。

袁安卿感覺濁越來越像個小孩子了。

“您确實應該認真看看,濁的危險性非常高。”白天表情很嚴肅,他擔心袁安卿被濁的表象欺騙。

……

隔壁房間的分化者也被捆得嚴嚴實實,但他沒有椅子坐,被随意地扔在地上,像一條白色的毛蟲。

濁和袁安卿走了進去,但白天和那位警衛員卻沒有跟着。

“我們會受濁的影響,您不會。”白天向袁安卿解釋。

影響?什麽影響?

袁安卿還沒來得及問,濁就走到了那個分化體跟前蹲下,伸手去解那分化者的拘束衣。

白天他們瞳孔放大,迅速關上了禁閉室的門。

袁安卿:……

身後傳來了濁愉悅哼歌的聲音,袁安卿扭頭看去,他發現濁的身軀在拉長,皮膚逐漸從健康的小麥色轉化為深紅。

他解拘束衣的動作很快,顯然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了。

随後濁的體型被放大到了一個普通人類完全無法企及的程度,無數雙手從濁的身後伸出,它們舒展着伸向了那個分化個體,但卻沒有貿然攻擊。

濁在笑,他總是很喜歡笑,但這次卻有所不同。

濁笑得很妩媚,“妩媚”這個形容詞放在濁這個龐然大物上應該是違和的,但濁卻沒有給人那種感覺。

因為這種虛假妩媚背後是一種貪婪,如果說妩媚溫和的笑是黑暗海底中亮着光的誘餌,那麽在這誘餌的前方便還有一張布滿尖牙的血盆大口,在準備着享受被誘惑的獵物。

邪祟模仿着神明的模樣,妄圖吞噬信徒。

那個分化個體一錯不錯地看着濁,目露向往。

濁的一只手放在了那分化個體的頭頂,他笑着詢問:“很痛苦對吧?”

那分化個體的眼眶流出了淚水。

濁的一只手幾乎可以完全覆蓋分化個體的腦袋:“真可憐啊。”

那種故作溫柔的聲音聽得袁安卿後背發毛。

濁的手臂們張開:“來我這兒吧,什麽都不用想,什麽都不用思考。”

那分化個體呆滞地看着濁的臉,一步一步機械性地往濁的方向走去。

最後濁擁抱了他。那個分化體被提溜了起來,雙腳離地。随後他被層層的手臂給覆蓋,就像是踏入捕蠅草陷阱的小蟲,再也爬不出去了。

濁的表情看起來很溫柔,他真像是在安撫那個分化體。

但袁安卿能聽到皮肉被腐蝕的刺啦聲,以及被層層包裹下的尖叫。

這一切大概持續了三十秒,最後濁張開手臂,那裏什麽都沒剩下。

在進食完成後,濁看向了袁安卿,然而還不等濁開口說話,一個嗝就率先打出來了。

濁捂住嘴,随後又是一個嗝。

袁安卿從方才那種詭異的情緒中掙脫出來:“你是不是吃得太急了?”

“細細品嘗這種難吃的東西是在找罪受,嗝。”濁眉頭皺起,“我讨厭,嗝,這種東西,嗝。”

袁安卿仰着腦袋看他,只覺得脖子有些酸:“你現在多高?”

“四米多,嗝,哦~”濁随口道。

他的衣服已經破開了,這個大小是禁閉室的極限高度,并不是濁的。

袁安卿想看看濁的後背,那麽多胳膊,是有很多個肩胛骨?

這時,房間角落裏的擴音器響起了,是白天的聲音:“袁先生?您還好嗎?”

“還行。”袁安卿,“不過濁看起來不太好,他在呃逆。”

“什麽意,嗝,思?”濁不懂。

“就是一直打嗝打不停。”袁安卿解釋。

“嗝,哦。”濁懂了。

聽到二人對話的白天:……

他扣頭陷入沉思,這倆人意外的還很和平,為什麽?

以及袁安卿的适應能力确實夠強,明明親眼見到人形生物在自己面前失去生命,但他硬是一點不适感都沒有,更沒有嘔吐。

這位救世主的共情能力是否過于差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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