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溫柔的拯救

不溫柔的拯救

濁十分想表現出他的成熟,畢竟他作為能看透欲望的分化體的思想應該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

但很可惜,就像一些孩子明知道高中生活繁忙又緊張,但在踏入校園的第一天還是會懷抱着期待和無效憧憬一樣,濁也很激動,甚至激動到睡不着覺。

不過被邀請同睡的袁安卿睡眠質量還不錯,濁的尾巴确實還不錯,像個涼席抱枕。

第二天一大早濁就起床穿了襯衣和西裝:“我需不需要再戴個眼鏡?”

正在吃早餐的袁安卿默默擡頭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你近視嗎?”

“不近視,但我覺得你的眼鏡很帥诶。”濁扯了下自己脖子上的領帶,總覺得有些不舒服。

“因為我近視。”袁安卿朝濁勾了勾手。

濁把包子整個塞進嘴裏,随後他跑到袁安卿身邊:“幹嘛?”

“領帶打錯了,你在自己脖子上系了個死結。”濁應該不會被領結勒出毛病,但他胡亂動彈會讓袁安卿看着不舒服。

濁就地蹲下,讓袁安卿幫自己重新系:“你覺得我看起來怎麽樣?”

“很帥氣。”袁安卿垂眸幫濁解領帶,他看起來安靜又專注,但濁很清楚這人只是懶得做表情看起來唬人罷了。

“但我從你的眼神裏看不出驚豔。”濁注視着袁安卿的雙眼。

袁安卿系好領帶之後又用手拍了拍:“你想聽實話嗎?”

“什麽實話?”濁歪頭。

“你非常驚豔,非常帥氣,你的氣質也是獨一無二的。”袁安卿将雙手放在了濁的肩膀上,“你的外表是很多人的理想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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濁身後的尾巴已經開始晃了。

袁安卿又補充:“如果你不是去打工的話。”

“诶?”濁的興奮被打斷。

袁安卿本身也穿西裝,但他只有在出差或者在客戶面前作報告時才穿。每天穿着西裝去上班對袁安卿來說是麻煩且沒必要的。

袁安卿覺得濁像個剛畢業找工作的大學生,唯一不同的是大學生身上有一股西裝無法掩蓋的青澀。濁也青澀,但濁的青澀是肉眼無法觀測的。

袁安卿不再多說,他領着濁一起出了門。

他倆上公交,換地鐵,一路圍觀者無數。

濁對于這種關注很滿意,但這種滿意随着地鐵越開越偏而逐漸消失。

“那個公司到底在哪兒?”濁壓低聲音詢問袁安卿。

“田漳區工業街,你可以理解為郊外。”袁安卿解釋。

濁眉頭都快鎖一起了:“郊外?不是市中心嗎?”

“要租市中心的寫字樓是很貴的,而且他們公司是做手板模型的,公司大樓挨着工廠也正常。”袁安卿對這些還算了解,白天給他找的工作确實是和他過去職業有一定聯系的。

濁沒有回應。

袁安卿問他:“你是不是沒聽懂?”

濁點頭。

袁安卿又問:“而且你覺得這種挨着工廠的公司很沒逼格?”

濁又點頭。

袁安卿很無奈:“不是所有高端工作都帶有中産階級小資情調的。”

“這個高端嗎?”濁深表懷疑。

“你覺得機器人高不高端?”袁安卿問他。

濁不吱聲。

袁安卿又問:“醫療儀器呢?”

“反正我搞不懂這些。”濁聲音更小了。

袁安卿無奈嘆氣:“不是所有工廠的工作都是機械性地擰螺絲,你之後就會明白的。”

他和濁一直坐到倒數第二站下地鐵,随後又轉乘公交,再步行走到公司門口。

全程近兩個小時,濁也終于明白了袁安卿為什麽早早地陪他起床,畢竟他倆的房子在市區。

公司的老板和他們部門的經理早就接到了消息,提前在門口等人。

老板看着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類男性,不過既然能從他面上看出歲月的痕跡,估摸着年齡應該五百五十往上了。

他一米七五左右,穿着簡單的黑色T恤和藏藍直筒褲,腳下蹬着一雙黑色皮鞋與一旁的部門經理的白色球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彰顯其總裁的身份。

而這單薄的身份象征卻是那麽的脆弱,尤其是當濁出現在他視線中時。

看看那高大壯實的身板,看看那俊朗的五官,看看那筆挺的西裝。

老板仰起頭才能與近處的濁對視。一米七五的老板頭頂恰好在濁的胸口處,此時如果他靠近一些便剛剛好能依偎在濁的胸口,雖然這個畫面不會太美麗就是了。

“塗總,楊經理。”袁安卿率先打招呼。

相比起過于紮眼的濁,袁安卿的打扮就舒服很多,普通的白色短袖襯衫和棕色長褲讓他看起來幹淨又清爽,更重要的是袁安卿他在笑。

袁安卿笑起來十分溫和,像是一位耐心的學長或老師。

“啊?哦哦,袁先生!”老板反應過來,伸手與袁安卿相握,“叫我塗宏宇就行。”

一旁的部門經理也伸出手:“我叫楊樹。”楊樹是一位亞人,他整個人都是橙黃色的,嘴巴長在脖子的位置,而占滿他臉的是兩排眼睛。

塗宏宇哈哈一笑:“你身旁這位給我吓一跳,我還以為有人篡位來了。”

袁安卿配合地陪笑,笑得那麽自然,把濁都給看蒙了。

“我之前也見過濁的資料,不過那時候濁才六歲。”塗宏宇一句話就透露了自己內部人員的身份,能接觸到濁資料的人,身份必不會簡單,“您二位在這兒的工作也就是個幌子,這個我是清楚的。”

袁安卿繼續微笑。

濁伸手在袁安卿的嘴角戳了一下。

“相比起明面上的工作,可能還有更重要的東西需要您去适應。”塗宏宇繼續說。

“例如?”袁安卿詢問。

“例如我侄子劣等分化了,您要不要拿他練練手?”塗宏宇伸手指了指公司大樓,“我給他捆地下室了,現在正掙紮呢。”

袁安卿:……

袁安卿:“您這屬于是濫用職權吧?”

“也不算,我侄子的危險性很高,如果不是我把他捆過來,估計他們學校都得塌。”塗宏宇說着,還轉過身去讓袁安卿看他後背衣服的破洞。

他身後的布料幾乎都被融沒了,也虧得這位老總還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站在這裏接人:“他能釋放腐蝕性氣體,所以我沒法近他的身。”

“腐蝕性氣體?”袁安卿有些詫異,“他是普通人對吧?”

“現在不是,劣等分化之後的執念和能力是無法控制的。”塗宏宇搖頭。

“那你還把他藏在地下室?不怕你這邊的人出問題嗎?”袁安卿詢問。

“不怕,因為他的執念是炸學校。”

氣氛一時間陷入沉默。

袁安卿伸手扶了一下鏡框:“啊?”

“炸學校啊,小孩有這種想法很常見吧。”塗宏宇一邊說,一邊領着袁安卿往辦公樓裏走,“我這兒又不是學校,我這兒是公司。”

好有道理的樣子!

袁安卿和濁一起随着塗宏宇進入了電梯。

地下一層是倉庫,這兒堆滿了紙箱和模型材料。而塗宏宇的侄子就被捆在一間相對空曠的小庫房裏。

這孩子的衣服上還印着卡通圖案。

“他多大了?”袁安卿詢問塗宏宇。

“額,好像十歲?還是十四歲來着?”塗宏宇自己也搞不清楚,“我都五百多歲了,這個侄子前面還有十幾個哥哥姐姐,我實在記不過來。”

“總之這小子的家庭作業沒寫完,然後睡一覺起來就這樣了。”塗宏宇也很無奈。

劣等分化是不講道理的,據他所知他這個侄子不寫作業是常态,偏偏就這一次劣等分化了。

“你們想做什麽!”那小孩在看到他們之後瞬間就應激了,周遭橙色的霧氣迸發,然而什麽都沒發生。

按理說他身上的繩子和地面都應該像愛遇了熱的冰塊一般融化,但此時只有這個小孩在龇牙咧嘴。

能力被壓制了?塗宏宇有些意外地瞥了袁安卿一眼。

袁安卿的眼瞳變成了金色,這次依舊是被動觸發。

而這個小孩不像第一次那個分化體,他在短暫的愣神之後便重新猙獰了起來。

“學校根本就不應該存在!”小孩嘶吼道。

“為什麽?”袁安卿問他。

“沒有人會喜歡學校!”這個小孩居然應答了。

按理說劣等分化的個體是沒有理智無法對話的,而這個小孩在與袁安卿對話時的眼神也是不聚焦的,這場對話更像是怨念驅使下的行為。

怨念在抵禦袁安卿的入侵。

接下來就看袁安卿要怎麽安撫這孩子了。

袁安卿溫柔地注視着小孩:“确實。”

塗宏宇:“诶?”

濁毫不意外,袁安卿生病的時候還希望濁能把他的老板幹掉,這種生命裏沒有正能量的家夥連心靈雞湯都不會。

“學校太反人性了。”袁安卿又說。

小男孩覺得袁安卿說得真對:“是吧!這種地方就應該徹底消失!”

袁安卿蹲了下來,與男孩的視線持平:“我倒沒有這麽讨厭學校。”

小男孩不解:“為什麽?”

“因為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次次都考滿分。”袁安卿說,“老師們都很喜歡我,我去辦公室他們還會給我糖吃。”

小男孩睜大了雙眼卻一言不發。

袁安卿又說:“我那個時候也很煩躁,因為總有老師湊到我跟前來逗我,撺掇我在六一兒童節表演個人節目。”

小男孩開始摳手了。

“每次國旗下講話都是我,我都膩了。”袁安卿說到這裏又問對方,“你是因為這些而讨厭學校的嗎?”

小男孩也講過話,只不過是在廁所門上塗鴉被抓典型之後的檢讨。

“你為什麽不出聲?”袁安卿問他,“是因為性格腼腆嗎?”

小男孩:“我……”

“我其實覺得每次考試既然都能滿分就完全沒必要做額外的家庭作業,你說對吧?”

小男孩這次是徹底沒聲了,他憋了半天,最後喉嚨裏發出了一聲極低的嗚咽。

“小學考滿分很簡單的。”

小男孩的眼淚掉下來了。

“啊。”袁安卿眉尾微擡,“他身上的氣息散了。”

塗宏宇心情複雜,他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但袁安卿也确實成功地安撫了那孩子:“額,那,那我先把他帶走。”

濁湊近袁安卿的耳畔:“你都不會安慰人的诶。”

“我會。”袁安卿垂眸,“如果要安慰的話,我可以告訴他多去看看身邊的人事物,不要将思維困在這一隅之地。”

“但是你沒安慰他啊。”濁看着那小孩,對方已經暈過去了,而他的臉蛋上還挂着淚痕。

“我為什麽要安慰他?”袁安卿反問。

如果他安慰,那麽那股怨念很可能打蛇随棍上,不斷地傾瀉直至徹底消散。這對這個孩子來說可能是溫柔的方式,但對袁安卿的精神狀态就不怎麽友好了。

還不如選擇一個讓袁安卿舒服的方法。

那股怨念不是在爆發之後消散,純粹是那股怨念不想再和袁安卿扯下去了,再扯下去難受的只會是對方自己。

不是不能安慰,純粹是不想安慰。

“我救他,但我沒必要去喜歡他。”袁安卿眼中的金色再度收斂,在昏暗的光線下變成了深沉的黑。

濁身後的尾巴尖甩了甩,他咽了口唾沫:“你性格好爛哦~”但是他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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