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景旭靠在門上,感覺光是拉住安茨的手就用盡了力氣。
他有點想跑出去尖叫,又有點想蹲在原地傻笑。景旭想擡頭看,又不敢擡頭看,因為不能确定在擡頭看見安茨的一瞬間,會不會因為那張一見鐘情怦然心動的臉控制不住自己的麒麟臂。
安茨有些疑惑地盯着景旭,覺得被景旭握住的地方熱得厲害,安茨抽出自己的胳膊,拉開了一個禮貌而疏遠的安全距離:“景旭同學,有事嗎?”
景旭回憶着片刻前手裏細膩的皮膚質感,悵然若失,但很快收拾好表情,在不能确定心上情蟲的心思之前,還是不要拿搞基這種事吓到蟲了。
景旭伸了個懶腰,打着呵欠:“沒有,就是今天晚上跟着逛得太久,有點累想早點睡覺。”景旭眼睛一瞄,宿舍不小,中間是隔開的,兩邊都可以再封閉出一個小空間,現在其中一半已經放上了很多東西,應該都是安茨的私蟲物品。
“那我睡這邊了。”景旭“困”得眼睛都睜不開,走到另外空着的一邊,甚至自己的東西都沒拿出來就倒在了床上:“晚安,安茨。”
安茨欲言又止,他雖然從雌父哪裏聽說過他和景旭的淵源,甚至雌父那裏還有保留很多他們小時候的合照,可是作為一名正常的蟲族,不記得第一次進化前的事情不是很正常的嗎?聽說人類一般也不會記得一兩歲的事情,那他們現在其實除了那種似有若無的熟悉感,完全是陌生人和蟲。
在還陌生的情況下,直接叫名字,未免太唐突了,還是說,這就是藍星上的習慣?
真是個奇怪的人類,也可能是人類都奇怪。
安茨不知道為什麽想起了前幾天雌父還在飛船上時的一次通訊,通訊裏雌父說景旭還是同小時候一樣很活潑禮貌,活潑他是看出來了,但是禮貌……安茨低頭看着自己的手腕,剛剛被景旭抓過的地方還泛着不同于周圍的紅色,好吧,至少力氣是挺大的,作為身體素質天生較差的人類,能達到現在的水準,應該也是嚴格訓練過很長時間的。
景旭那邊的空間,在他躺下後就立刻升起了隐藏的隔斷,然而與外界隔絕視野卻并沒有完全隔絕聲音,景旭捕捉到就在一層隔斷外,安茨走向了另一邊。
景旭在床上翻了個身,仰躺着看着天花板。
原本想有個好的舊友闊別重逢的開端沒有按照想象中發展,原本打算解釋的事情沒有解釋清楚,現在躺下來了,聽着隔壁微小卻一直沒有停止的聲音時,景旭才覺得自己的心裏有好幾個小爪子在撓一樣的發癢。
景旭突然從床上蹦下來,沒有控制好力道,發出了巨大的聲音,隔壁的細小的聲音也停了下來,景旭騰的一下覺得臉上燒的慌。
當隔壁傳出往外走的腳步聲時,景旭第一時間盯上了床底下,然而蟲族的房間沒有床底下,床和地面連接的嚴絲合縫渾然一體。
當腳步聲在自己這邊的隔斷前停止時,景旭覺得自己要呼吸不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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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咚……
緩慢而有節奏感的聲音響起,敲在半金屬的隔斷上聲音清脆好聽,景旭在原地抓耳撓腮,沖到隔斷開關旁的時候,狠狠把腦袋往隔斷上一敲,捂着撞出來的包,眼前模糊着生理性淚水打開了隔斷:“安茨。”
安茨的頭發已經放下來,柔順地順着身體垂下,目光微皺地看着景旭的……腦袋:“景旭同學,你的額頭?”
景旭相當悲憤:“我睡得太熟,從床上掉下來了。”
“嗯。”安茨沒有朝景旭身後再看,只是冷靜地轉身離開。
景旭難過地嘆氣,這會才感覺到自己剛剛下頭的時候有多狠,伸手摸了一下,倒抽一口冷氣,腫起老大一個包了。
疼疼疼。
景旭捂着腦袋,又想到剛剛安茨冷淡的表現,覺得自己內傷加外傷,悲從中來,生理性淚水奔湧地更暢快了,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他剛剛大咧咧往自己的包上捂那一下用的力氣有點大。
“敷一會吧。”依舊是有些冷淡的聲音。
但是景旭卻覺得這仿佛是世上最動聽的樂音,喜出望外地擡頭,安茨手上是一個包着疊起的柔軟的毛巾,觸手冰涼。
不論是藍星還是蟲族,景旭身邊從來不缺關心自己的人或蟲,別說是撞出一個大包,哪怕是一點小劃痕,都會被小題大做,恨不得将所有的良藥都用上。可是卻從沒有接過這個簡陋的冰包時一瞬間的心動的感覺。
來自親人和來自愛人的關心,終究是不一樣的,一個是春風拂面,一個是驕陽似火,而且這把火一下子就燒進了景旭的心裏。如果之前只是對安茨的臉感性趣,現在卻是突然對安茨這個蟲感興趣了。
有的時候,喜歡就是這麽沒道理的事情。
在安茨再次要離開時,突然被一只手抓住。
景旭一只手把簡陋的冰包捂在腦袋上,一只手抓着安茨的手,安茨皺眉,微微用力甩不開,只能問這個揪着他的人:“景旭同學,有事嗎?”
“有!”景旭一臉嚴肅,仿佛要說的是多麽重要的事,連帶安茨都不免嚴肅起來,然而從這個長得十分好看的人類嘴裏吐出來的卻是:“你能不能不帶着同學叫我,我們怎麽說也是青梅竹馬。”
安茨覺得自己在哪裏聽過這個詞,但又想不起來,索性直接問。
景旭眼珠子一轉,說道:“青梅竹馬就是指兩個從小的認識的朋友。”
安茨覺得很為難:“雖然我聽雌父說過,可是雄蟲并不會記得第一次進化前的事情,景旭同學,我也不記得了。”
“沒關系啊。”景旭順着胳膊往上爬:“我們可以重新認識,其實我也記不清一兩歲時候的事,不過難道你見我的時候都不覺得熟悉嗎?我一見到你就覺得特別熟,我之前聽說我們小時候玩的很好,大概就是因為這個。”
面對一雙閃爍着期待目光的眼睛,安茨覺得自己說不出不覺得熟的話,況且景旭說的沒有錯,他的确第一眼就對這個人類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和親近的沖動。
只是兩個雄性親近,總覺得怪怪的。
安茨又低頭看了一下,景旭還和自己握着手,可是景旭又一臉光明正大,總覺得如果把這種話說出來,就真的會更加怪怪的。
景旭臉上正氣滿滿,心裏笑得快要閃了腰。
雖然安茨還是沒有表情的樣子,可是他卻覺得安茨低頭看他們交握的雙手時,眼裏滿是為難,最後還是看了看他,為難着自己放任了他們繼續握着。
景旭恨不得出去跑圈順便吹爆一波安茨萌萌噠。
尤其在安茨點了頭,以後,景旭立刻喜笑顏開,結果不小心帶到額頭上的腫包,笑得龇牙咧嘴,還不忘拉着安茨要求:“叫一聲,叫一聲。”
安茨看着景旭捂着的冰包已經從原本腫包的位置快移到後腦勺了,有些無奈地伸手過去:“我幫你拿着,景旭同、景旭。”
“不不不,叫阿旭。”景旭說完又停下:“不行不行,格吉和阿清都叫我阿旭,叫我旭,就叫旭吧。”生怕安茨拒絕,景旭緊接着補充:“我家裏人都這麽叫我的。”
當然都這麽叫啊,蟲族不都是這麽叫嗎?
安茨當然不會這麽說,他只是按着蟲族的稱呼習慣和景旭的要求喊了一聲:“旭。”
“那我也要改個稱呼,連名帶姓叫安茨不好。”景旭被心上情蟲親手幫忙冷敷腫包,心情飛起,身體也随時都想和心情一起起飛,可惜他并不是蟲族,并不能在背後長出骨翅真的和心情一起飛翔,不過蹦跶一下還是可以的。
然而蹦跶被安茨按住,安茨有一點不高興的模樣:“不要動。”
景旭只能自己在心裏狂笑,臉上努力表現出“我是個成年人,我很嚴肅”的表情,安靜下來,才發現自己現在和安茨幾乎是面對面,甚至能看清楚安茨臉上的每一根毫毛,突然安茨的眼珠轉了一下,一人一蟲目光對視。
安茨突然撤下手,将冰包翻了個面,又抵到景旭額頭上,剛好擋住景旭撲過來的動作。
景旭疼得眼眶一紅,捂住腦袋蹲下來:“疼疼疼疼疼!”
安茨愣了一下,也跟着蹲下來:“還好嗎?抱歉。”
“沒事,沒事。”景旭當然不願意在安茨面前表現出不夠男子漢的一面:“茨……”景旭突然詭異地沉默下來,又帶着些小心和詭異的語調又喊了一聲:“茨。”
“怎麽了?”安茨覺得自己也被景旭的态度帶的奇怪了,本該是蟲族最普通的互相稱呼名字的方式,但“旭”字到了嘴邊,打了個轉,又咽了回去。
沒聽到安茨念他的名字,但景旭卻依舊情緒高漲,大手揮舞着,想拉着安茨促膝長談,然而眼睛一瞥,看見了現在的時間,已經過了午夜很久了,而機甲作戰系明天第一節課就是早起的體能訓練。
景旭只能滿心不舍地把心上情蟲往外推:“沒事沒事,就是要提醒你時間不早了,明天一早要訓練,早點睡。”
安茨茫然地被推了出來,覺得自己果然還是跟不上外星人類的思維,拍了拍手決定回去休息,結果那個把他推出來的人類突然又探出半個身子,頂着個頭上捂着冰包的滑稽姿勢和表情,向他拖着長音道:“晚安——”
安茨抿了抿唇,點頭:“晚安。”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昨天就是偷了個懶,就偷一個小懶,結果今天得到申榜的回複是總字數不滿3萬字,我、昨天、就差那麽幾百字就三萬了。
果然!人!是!不能!偷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