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人類的想象還是過于匮乏，恐怖片的情節不如生活中的日常。
懵圈黑兔痛苦張嘴，裏面的人臉看上去比它更誇張，甚至還在求救，“救、救救我。”
雖然在此之前櫻田櫻子做過類似虎口奪食（從農夫兔肚子裏掏緬因兔）的舉動，但活生生的人類……
饒了她吧。
她彎腰抓住懵圈黑兔的兩只腳，剪耳兔和她生活過一段時間，好歹培養了些默契，兩只手伸進懵圈黑兔的嘴裏，捧起人臉，然後一人一兔朝相反的方向拉扯，就像幫人脫連體的玩偶裝一樣。
過程中，哪怕懵圈黑兔嘔得再撕心裂肺，剪耳兔也都無動于衷，活像是在大潤發裏殺了十年魚的冷庫殺手。
人兔分離成功。
懵圈黑兔除了身形小了一圈，整只兔看上去有些虛脫其他都還好。
而被救出來的，是個女孩子，她蝦米一樣蜷縮在地上，大口喘着氣。
不難猜出她就是“二十一階梯”事件中失蹤的那個學生。
被某種動力驅使着照搬了靈異傳聞中的步驟，本着能實現願望最好，沒有得到回應也罷，試試就試試的心态，然後遇到了意料之外的危險，但萬幸的是，她被咒靈一口吞掉，沒有被過度咀嚼，或是攔腰一口，保持了肉/體的完整性。
在咒靈被櫻田櫻子轉化之後，連帶着她身上被感染的部分也被吸收掉了。
半格式化的懵圈黑兔忘了自己的前身吃了一個人，然後在吞噬掉與灰原雄、七海建人對戰的三只咒靈後，因為消化不良而引起了惡心。
真的是少了哪一環都可能活不下來。
但不管怎樣，有“被吃掉差點就死了”這種可怕的經歷，對女孩子來說恐怕是噩夢都達不到的級別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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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田櫻子愛憐地蹲在女孩子的旁邊，幫她撚開身上的棉絮，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
女孩咳了兩聲，翻身坐起面對着櫻田櫻子，眼淚還包着淚花，“我——”
她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櫻田櫻子拍拍她的手背，“你還活着。”
同齡少女溫柔而堅定的眼神穩住了女孩顫抖的心神，“今天星期幾？”
“……”櫻田櫻子閉了閉眼，“星期六了。”
“那我昨天……”女孩子捂臉，更是泣不成聲，“豈不是曠課了。”
“筆記沒有記、作業沒有寫，完蛋了。”
原來對于初中生來說，沒記筆記和沒寫作業挨老師的罵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嗎？
櫻田櫻子：“不急，明天還有一天，可以找找同班同學借一下筆記。在此之前，要不你先聯系一下父母？”
哭聲慢慢平息，女孩抽泣：“可是我手機在逃跑的時候弄掉了，你能送我回家嗎？”
送人回家。
這個事情櫻田櫻子熟啊。
她自然不會拒絕。
櫻田櫻子扶起女孩，然後得到女孩更強烈的回應，兩只手緊緊抱着她的臂膀。
從漆黑的小巷走入街道，雖然現在接近淩晨一點，路上空蕩得只剩落葉飛舞，但路燈還亮着，亮堂堂的，底氣充足了些。
兩邊的店鋪都已關門，除了24小時營業的便利店。
也因此，整個人縮在櫻田櫻子手邊、像一只機警的、受到過人類傷害的幼貓一般，用眼神打探周圍時看見了便利店門前的不可言說。
籃球大小的眼球，似乎怕自己受傷，貼心地為自己長出了眼皮，包裹住大半個身子，然後彈性十足地在店門口蹦過來、跳過去。
女孩逐漸和緩下來的身體又變得僵直，雖然已經因為這些東西直面過死亡，但在兩天之前，她還只是一個苦惱于成績如何提高的普通國中生，讓她馬上适應是絕對不現實的。
其實櫻田櫻子早已發現作怪的眼球咒靈，不過是耐着女孩沒有去理會，然後等她們離開，自然會有兔子上前打掃戰場。
然而，本來普通人只有在瀕死情況下才能見到咒靈，女孩卻在三只兔子的保護下毫無預兆地直視，櫻田櫻子想不出除了“女孩在和咒靈一同被轉化時體質産生了異變”以外的任何可能。
“事到如今，”櫻田櫻子擋在女孩與咒靈中間，嚴肅地握住女孩的兩只手，“既然你已經察覺了，我也不能瞞着你了。”
女孩反應不及，無措地擡頭，“诶？”
“其實，你真實的身份是高貴的月亮公主，活潑的你因為向往地球上的生活而選擇降生于此，愛你的父親和母親不忍心拒絕，只能答應。但這件事情卻被河外星系的邪惡女王所知曉，為了破壞地球與月球的和平，他們派出了黑暗的爪牙，幸好月亮王國的女王早有準備，讓月球的戰士保衛地球、守護公主的安全。”
“你放心，月兔騎士不會讓你受到傷害。”櫻田櫻子側身，不再遮擋她的視線，女孩的眼睛重新聚焦，便利店門口哪還有眼球怪物，一只白嫩嫩的兔子代替它站在那裏，摸着肚皮打了個無聲的嗝。
“啊？”不知為何，女孩覺得這個故事有點熟悉，好像在哪裏聽過。
“你一定覺得很熟悉吧？”櫻田櫻子目光懇切，“按照原來的計劃，你應該沒有任何關于月亮的記憶，在地球上過着平凡而又幸福的生活，但是這兩天的經歷又稍微喚起了你腦海深處的記憶碎片，所以，不要懷疑自己。”
女孩臉上的狐疑淡去，顯然是被打動了，“是、是嗎？”
“是的！”櫻田櫻子正氣凜然，伸手拉過懵圈黑兔富有彈性的爪爪，像是婚禮時将女兒的手交給新郎的老父親，“可能以後你還會遇到更多可怕的怪物，但是你要記住，你的恐懼會成為敵人的養料，痛苦會成為敵人的利刃铠甲，所以你要克服恐懼，勇敢面對，月兔騎士一定會保護好你的，你遠在月球的父親和母親一定會為你驕傲！”
因為故事過于離奇反而讓人失去了質疑的理由。
女孩的表情從一開始的懵逼、懷疑，再到堅信不疑、痛定思痛，只花了櫻田櫻子幾句話的時間。
她握緊拳頭，“我會的！”
櫻田櫻子趁熱打鐵，“為了你的安全，這個秘密不能告訴任何人。”
女孩：“當然！”
“身為月亮公主，保護地球也是我的責任之一，有什麽是我能夠幫忙的嗎？”
櫻田櫻子：“……”
“有嗎有嗎？”女孩目光灼灼。
果然，真誠是對人的最佳寶具。
櫻田櫻子沉默一秒，手臂越過兩人中間的蚊香兔攬住女孩單薄的肩膀，“當然有，我們在回家的路上慢慢說。”
翌日清晨。
東京都立高等咒術專門學校。
夏油傑剛結束早晨的訓練，今天沒有任務，又是星期天沒有課業，因此剩下來的時間都可以自由支配。
他從訓練室裏出來，在門口的販賣機買了一罐飲料，一手打開手機翻看訓練時收到的短信——
第一張照片：放大數倍看不清原貌的四層褶子
第二張照片：暴怒的某位咒術界高層
第三張照片：五條悟招牌咧嘴笑
夏油傑抵在易拉罐拉環的指頭一抖，錯開。
根本不需要文字的額外敘述，他好像能大致猜出事情的經過。
往下劃拉。
to 大清早一個人苦逼訓練的奇怪劉海
沒有帥氣的悟大人在身邊一定很寂寞吧（夏油傑：###）所以貼心的悟大人送來了特大好消息——
和去年比起來老橘子的臉上又多了一條皺紋，距離我們吃席的時間又近了一點點［鼓掌鼓掌鼓掌］
from 帥氣可愛迷人超級無敵宇宙強的五條悟
夏油傑：。。。。
當成垃圾騷擾短信删掉，松了一口氣。
“夏油前輩！”灰原雄遠遠地就開始招手。
夏油傑收起手機，等他靠近，問他，“要喝什麽？”
灰原雄腼腆地擺擺手，“前輩，不用。”
“一樣的可以嗎？”夏油傑笑眯眯，得到對方肯定的答案後，按下按鈕，從出口拿飲料遞給灰原雄。
灰原雄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讓您破費了。”
夏油傑勾開拉環，喝了一口，喉結滾動，“你一個人嗎？七海呢？”
兩個人逐步向樹下的長椅走去。
“去提交任務報告材料了。”灰原雄沒有打開飲料，手掌貼着冰涼的瓶身，看凝結的水珠滴到地上，留下深色的印記。
夏油傑在長椅一端坐下，飲料從右手換到左手，然後放在椅面。
“其實昨天，任務有些兇險。”灰原雄在另一側坐下，斟酌用詞，“是剛誕生沒多久的咒靈，而且傳播輻射的範圍不大，任務評定為二級，哪怕有點誤差，我和七海可能會遇到些困難，但最後也會完成任務。”
他停頓了一會兒，“可是，不止一只二級，加上那只特殊的咒靈，一共有五只。”
差一點點，他就不能坐在這裏了。
清風無言，唯有樹葉輕響，寬厚的大掌沉默地蓋在灰原雄的頭上。
言語無法安慰逃離死亡後的恐懼。
快點成長起來吧，灰原。
夏油傑仰望湛藍的天空，無聲地嘆息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