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深邃的夜空沒有一絲陰霾，薄紗似的輕雲也無，無數銀星只靜默地凝視身下的每一寸土地，與土地上的人。

天內理子沒有看時間，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記得自己喝了五杯熱茶，幾個人一起吃完了一袋小餅幹、一袋辣味仙貝、一包薯片、一盒草莓大福，甚至一個西瓜。

能有這些，都得益于剪耳兔那宛如無底洞一般的異次元胃袋。

當天內理子看見剪耳兔面無表情地從嘴裏往外掏這些東西的時候，天知道她的心情。

他們到達頂峰時，已有登山者在山頂等候，後面陸陸續續又上來了五個。

這些登山者大多都是中年的叔叔阿姨，他們幾個年輕人混在裏面很顯眼，因為臉嫩，他們還得到了叔叔阿姨的投喂，當然，他們也有回禮。

五條悟本身就是沒有邊界感的人，很快就和叔叔阿姨們混成一片，因為有一位阿姨自己做的蛋糕很好吃。

還有櫻田櫻子、夏油傑的聲音。

天內理子坐在一塊石頭上，兩只手撐着臉，目光眺望東方的天際，她沒有加入他們的對話，卻不覺得寂寞，或許是因為他們的聲音，抑或是手邊放着的那邊熱茶騰起的霧氣氤氲着她的面頰。

如果——

“坐在那邊的那位……”

“哦，那是我的妹妹，因為數學測驗不合格，過兩天要補考，躲在被子裏偷偷哭了兩天，我們帶她出來散散心，看看日出，說不定能夠自己想開了，畢竟我們家就是沒有數學的天賦，希望她不要再做試圖扭轉基因的事了。”

天內理子：……

如果他們聊天不帶上她就更好了。

淩晨五點，他們收拾好身邊的東西，站在山邊靜候日出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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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內理子坐在原地，不用回頭，她能感受到五個人站在了她的背後。

耀眼的紅色從東方的天際一點一點蔓延開，侵吞掉深邃的夜色，星星也隐匿了。

星空很美，日出也是。

天內理子用力眨了眨眼睛，站起來，回身，在新生的朝陽下露出一個微笑，“我們走吧。”

今天便是星漿體同化的滿月之日。

盤星教的教徒被帶走了一批又一批，補充速度和蝗蟲有的一拼，如今被警員隔至山腳。高專裏的人終于可以出來走動了。

東京郊外的根據地。

櫻田櫻子倚靠着門框，房間內，天內理子端坐在椅子上，黑井美裏正為她打理頭發。

編織好的麻花辮，用一根白色的綢緞系好。

天內理子将馬尾辮攏在身前，起身，對櫻田櫻子欠了欠身，“這兩日多有打攪。”

櫻田櫻子擺擺手，“倒也沒有，你在這裏也沒吃多少飯。”

天內理子莞爾一笑，“那你是不是要感謝我為你省下了一筆錢。”

“不，”櫻田櫻子站直身，“錢是小事，我特別感謝你為我帶來的伴手禮。”

伴手禮。

一廚房的詛咒師。

粗粗計算将近有一百個了。

一夜暴富也不過如此，不光是櫻田櫻子，其他人做夢都要笑醒，拯救世界的壓力能夠分擔一些出去了。

所以——

“你的房間我會為你留好的。”說完，不等天內理子開口，櫻田櫻子伸出食指擋住她的唇。

“你會需要的。”櫻田櫻子說。

心中藏了許多疑問沒有解答，五條悟大搖大擺地從樓梯口走來，“該走了，車已經在門口咯。”

當然不是輔助監督的車，是詛咒師幫忙叫的出租車。

天內理子瞪了一眼五條悟，可能是在恨他不解風情，都要死了還不讓她好好道個別，大步走上前——

剪耳兔歪頭：0 0？

這個人類，為什麽要站在它的面前？

一人一兔對視許久，天內理子大大地張開手，用盡全力去摟住面前的兔子，整張臉都埋在了它的肚子裏。

嗚啊、

好軟。

她早就想試一試了。

兔子連人帶手被抱住，因為身體比少女張開的手還要大，就像是穿了松緊褲的小胖肚，被箍出一個圈。

它低頭看少女的發旋，有點懵懵的。

許久，天內理子松開手，露出的臉紅撲撲的。

走到櫻田櫻子面前，張開手，“能抱一下嗎？”

沒等她主動上來，櫻田櫻子便大大方方地抱住她，“再見。”

明亮的黃色出租車漸漸遠去。

2號跑過來，“老大，隔壁戰俘2號營的地已經買下來了，什麽時候開始動工？”

因為這兩天來送外賣的詛咒師有點多，本宅根本排不開，面積也不夠，宅子的旁邊恰好就有空地，櫻田櫻子便将它買下，準備擴建。

而面具男他們，以及q的詛咒師都将它戲稱為戰俘2號營。

“今天就可以開始了，你們五個人看一下。”櫻田櫻子說。

“好的！诶？老大你要去哪裏？”

櫻田櫻子頭也不回擺擺手，“準備徒步橫穿東京，很快回來。”

徒步。

橫穿東京。

怎麽想都不可能能快回來吧！

2號風中淩亂。

然而，櫻發少女已經帶着她那只跟班兔子毅然決然地踏上旅程，并丢下一句，“我相信你們可以照看好我們的大本營。”

2號明明知道這句話就像是老師誇獎學生、或者是父母誇獎孩子“你真棒”那樣，只是順口的話，但是他、竟然有點當真了。

櫻田櫻子的身影被樹林擋住，2號收回視線，準備和其他四個人商量戰俘2號的建設，然而一轉身，平日裏沒事就攤在大廳裏的伏黑甚爾懶懶散散地迎面走來。

擦肩而過的瞬間，2號問他，“要出門？”

伏黑甚爾頭也不回，擺擺手，“賺外快去了，安保的工作你們兼顧一下。”

這姿勢，幾乎和櫻田櫻子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然而2號只覺得可恨。

櫻田櫻子邊走邊翻手機，是伏黑甚爾昨天給她發的短信——

盤星教的地址。

汽車在馳行，天內理子坐在窗邊，車窗外，汽車留下殘影，綠化帶連成一片，慢慢的，城市景觀從視野中消失，接替而來的，成片山林，野蠻生長的植被草木。

出租車在路邊停靠，司機說，“前面就上不去了。”

紅色的警戒線拉起來，牌子挂在路口——

此處禁止通行。

付了錢，橙色的出租車駛離，五條悟站在路邊的樹下，與蒼穹一般囊括萬物的眼眸注視着高處的那一片山林，被茂密枝葉覆蓋的地方，是高專的所在地，即便是戴着墨鏡，他的眼神也是極具穿透力的。

天內理子和黑井美裏站在一邊，不明白為什麽下車了還不走。

夏油傑走去站在五條悟的身邊。

五條悟并不是安靜的性子。

他問，“發現什麽了？”

墨鏡鏡片後的眼睛一眨不眨，緩緩地掃視過看似靜谧的山林——

正值暮春将将入夏的時節，山林中的草木瘋長，一層又一層，風過樹葉搖晃，完美隐藏人的蹤跡，常人根本無法察覺。

他說，“很多人。”

有普通人，還有混雜在普通人中的詛咒師。

這些在六眼面前無處遁形。

夏油傑眸光一沉，嘴唇緊抿着，渾身的氣勢陡然一轉。

并不是他們怕事，若是将太多普通人牽扯進來，他們會被問責。

然而話語間，一根繩子以極其刁鑽的角度從深林中竄出沖向天內理子。

天內理子只覺眼前一閃，身着黑色制服的雪發少年便擋在她的身前，一只手抓住繩子，旋即神情有些詫異地看着手裏的繩索。

雖然只有一瞬間，但夏油傑還是敏銳地捕捉到，“怎麽了？”

繩子被抽走，五條悟沒有緊追不舍，松開，轉頭，對夏油傑說，“你帶她們先走。”

沒有多餘的話，這是兩個人并肩作戰培養出來的默契，夏油傑召喚出咒靈，是羊形的咒靈，“上來。”

天內理子坐在前面，黑井美裏坐在後面緊緊護着天內理子，在咒靈跑出去的那一刻，夏油傑一同疾跑起來。

同時兩側的山林也傳來異動，有詛咒師跟過去了。

五條悟自然不會讓他們過去礙事的，幾下功夫，像是在下水道陰溝裏亂竄的詛咒師被胡亂丢在中間的大道。

“是要玩人抓鬼的游戲嗎？”五條悟伸手挑起墨鏡，挂在領口——

草木交錯縱橫，還沒看見人影，最外層的灌木叢卻被牽動了，陰影中浮現一個、兩個……枝葉投下的陰影轉眼間被如出一轍的微笑面孔所覆蓋。

五條悟的手指一動，他好像真的捅了鬼窩了？

高專內。

可能是埋伏都在校外的那一片山林，高專內分外安靜。

盤星教的教徒被驅逐之後，灰原雄和七海建人都被外派做委托，很快，他們進入了入口。

天內理子和黑井美裏已經從咒靈的身上下來了，随着漸漸深入，天內理子抓住黑井美裏的手握得越發緊了。

邁開的步伐無意識地縮小。

最後慢慢停下了。

過道裏只剩下一個人的腳步聲了。

夏油傑動了動耳朵，停下、轉身，沒有催促，沒有詢問，就那麽靜靜地看着她。

三道呼吸聲裏，天內理子的呼吸壓抑而又局促。

三聲急促的呼吸之後，她抿了抿唇，像是自言自語，“我果然……”

猶豫了一下，猛地擡起頭，眼角似有閃光，“我果然還是想和你們一起再看明天的日出！”

夏油傑緊繃的肩膀肌肉慢慢舒緩下來，他朝天內理子走兩步，臉上浮現微笑，他張張嘴巴，想說：會的。

然而，他瞳孔一縮，不知何時，天內理子和黑井美裏的身後竟出現了一個黑色的人影。

悄無聲息。

像是憑空出現。

相信我，我明天會努力的嗚嗚嗚。

明天再改改麽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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