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答複
答複
她們已經定親了,她遲早要嫁給陸遲,婚約不早就定下了?陸遲為什麽還要這麽問?
謝杏婉心中是這麽想的,可當陸遲突然靠這麽近,低聲向她詢問時,謝杏婉忽然又不确定了,因為她發現,她胸膛裏的心髒跳得飛快,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陸遲說完,放開謝杏婉的雙肩,後退兩步拉開了與謝杏婉的距離。
“三妹妹,回去的路上小心。”陸遲轉身離去,留下滿心困惑的謝杏婉在馬車裏看着他的背影發呆。
從陸家回來,謝杏婉先去書房見謝韞,将今天在會仙樓和韓跡碰面的事情告知謝韞。提起陸遲手上的那張十一癫的方子,父女二人都覺得實在是太巧合了。
從謝韞的書房出來,謝杏婉腳步一停,她想起了在陸府大門前陸遲問她的問題,回來的路上她想了許久,依然沒有頭緒。問謝韞肯定能很快得到答案,可她真的要問嗎?
不,這一次她想自己弄明白。
第二天,有好消息傳來。謝清婉一家回京了,王家衆人也平平安安的。之前謝清婉一家暫時沒了消息,王氏的心就一直懸着,如今才算真正的大石落地。
然而好消息到來的同時,讓王氏挂心的另一件事也不得不提起。李慶之死!
謝丹婉這幾日有好幾次想向謝韞和王氏探聽李家的事,只是她每每過去時,謝韞和王氏都會岔開話題。或許兵亂的那一日心悸太厲害了,她早有了準備,當她真的聽到李慶已死的消息時,那塊懸于她頭頂上的石頭終于落下了,不過是落在了她的心裏,沉甸甸的。她閉上了雙眼,眼睛裏幹涸,流不出一滴淚,她長了張嘴,喉嚨裏怎麽也發不出聲音來。她茫然地看着身邊的每一個人,看着她們擔憂的面孔,她想安慰他們,想告訴他們,她沒有事,卻不知道該怎麽說,說什麽。
“丹婉,你若難過,就哭出來吧,哭出來會好受些。”王氏抱着謝丹婉,心疼到不行。她生了兩兒三女,除了夭折的長子,幾個孩子裏,就謝丹婉的婚姻之事多阻。她寧可謝丹婉此刻抱着她痛哭流涕,也不要看見她如今這幅癡癡傻傻的樣子,連話也不說一句。
這一日,王氏親自送謝丹婉回凝霜閣。因為謝丹婉的反常,家裏每個人都不好受。遇到這種情況,謝杏婉不知道該如何安慰謝丹婉,若是謝明澤,他們打鬧一番或許會好些。可面對謝丹婉,她無從下手。或許這個時候,謝丹婉最需要的是安靜,讓她想明白了。
然而,王氏沒有等來謝丹婉想明白。
“娘,我想自梳。”沉寂了數日後,謝丹婉第一次開口,就讓王氏大吃一驚。女子若自梳就表示終身不嫁。王氏怎麽可能看着謝丹婉作出這種決定,她當即反對。可謝丹婉對她的親事已經心灰意冷,再也不願意與她結親的人有什麽不測。王氏知道,謝丹婉這是将她的兩個未婚夫之死都攬在裏自己身上。也不知從哪裏傳出謠言,說謝丹婉有克夫之相,凡與之結親之人,必定不得善終。王氏呵斥了家裏亂傳碎話的人,可那些話還是傳到了謝丹婉的耳朵裏。
自梳一事,王氏和謝韞都不會許可,而謝丹婉的提議被拒絕後,她也沒有鬧騰,只是将所有顏色鮮豔的東西都收了起來,将自己關在了凝霜閣不出門。在謝杏婉看來,謝丹婉如今的日子堪比苦行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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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若執意走入死胡同,旁人想拉是拉不回的。李慶新死,謝丹婉正是傷心的時候,難免心灰意冷。要她看,等時間長了,再加以誘導,要讓謝丹婉扭轉過來也不是不可能的。
在不甚太平的時光中,迎來了新帝登基的日子。
然而,在繼位大典上,兩歲的八皇子在百官朝拜時嚎啕大哭,不休。是夜,幼帝高熱不止,太醫全力救治,搶回了幼帝一條命,人醒後,目光呆滞,已然癡傻。
什麽人都可以傻,但是一國之君絕對不可以。
給幼帝診脈的太醫進宮後就沒有再出來。對外則稱幼帝生病,暫不臨朝。朝中大事本就由大臣協助處理,幼帝上不上朝影響并不大,可這卻不代表皇帝永遠只是一個擺設。幼帝癡傻的消息不可能瞞一輩子,朝政也不可能一輩子把持在朝臣手上。當務之急是在消息外洩之前,敲定新君的人選。
庚申之亂後,先帝留下的兒子裏,就剩幼帝這一根小苗。而今幼帝癡傻,一國之君絕不可能由一個傻子來做,豈非江山後繼無人?
“皇位并非後繼無人。”一個聲音忽然響起,打斷了一室的熱鬧,所有人都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
“先帝與辰妃之子,被長公主撫養長大的五皇子蕭缙。”丞相接話,等于定下了未來帝王。
蕭缙原是先帝與辰妃的兒子。因辰妃母族謀反,被先帝誅滿門。母族滿門被滅當日,辰妃懸梁自盡,留下不滿一歲的五皇子蕭缙。先帝本就不喜辰妃,連帶着對五皇子蕭缙也喜歡不起來。辰妃死後,五皇子無人照顧。若不是長公主出手,或許這世間早就沒有蕭缙這麽個人了。也不知當初長公主與先帝說了什麽,長公主從宮中将五皇子蕭缙抱到公主府上撫養。這些年,先帝不召見,蕭缙也不主動進宮拜見。誰都知道,蕭缙不得先帝喜歡,沒有繼承帝位的資格,不過因着他特殊的身份,又有長公主護着,他在京城中橫沖直撞,到也沒有人敢攔他。以往禦史逮着一點事情就要上奏,到了蕭缙這裏,竟無一人在先帝面前提起他。先帝在世時,幾乎是忘了他還有這麽個兒子。若非幼帝癡傻,帝位怎麽也輪不到蕭缙。如今亦是沒有辦法,讓幼帝傳位于擁有先帝血脈的蕭缙,好過從宗室中挑選其他人。
蕭缙的的确确是先帝血脈,正兒八經的五皇子,只是之前一直不受重視,幼帝癡傻,只剩蕭缙最适合繼承皇位。
當蕭缙坐在椅子上,接見了前來迎他登基的官員時,他忽然長笑起來。
“找我來做皇帝,你們不怕江山到了我手中,被我敗了?”
“五皇子文韬武略,将來定是聖明之君。”丞相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讓蕭缙再次哈哈大笑。
“許丞相嘴裏的聖明之君肯定不會是我。誰說你們讓我做皇帝我就要做皇帝的?我現在的日子過得好好的,為何非得坐上那個位置,勞心勞力。我那個皇弟呢?他不是好好的被你們捧上了皇位,這才登基幾天,你們就想着換人哪!”蕭缙玩味地看着眼前官員,嘴角噙着笑。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皇位人人都想得到的,他們怎麽也沒想到蕭缙會拒絕。
“聖上數日前發熱,醒後已不知世事······”
“所以你們才想到我,讓我來接手這個爛攤子?”蕭缙嗤笑一聲,仿佛他們來此真是為難他。
也就蕭缙會将威嚴皇權說成是一個爛攤子。丞相屏住一口氣,低着頭沒有說話反駁他。
“難道許丞相不這麽認為?”蕭缙忽然站起來,走近丞相。
“臣不敢茍同,請五皇子指教。”
“我雖是個纨绔,向來只喜歡吃喝玩樂,也知道我那幾個皇兄為了争奪皇位,在京城中燒殺搶掠,毀了大半座京城。留下來的可不是個爛攤子?每逢大亂,西南邊境上的蠻子哪次不是虎視眈眈,趁亂發兵。我做什麽要答應你們了當這個勞什子皇帝,享受不到,還要勞心勞力賣命。說不定一不小心就成亡國之君了。”
蕭缙的話乍聽十分狂傲無禮,沉下心來仔細分辨就能知道他并非真的是一個草包。的确,無論是誰,在這個時候接手整個國家,想要收拾起來都不容易。京城也确是一個爛攤子。三王之亂死傷慘重,西南邊境蠻夷虎視眈眈,他們之所以急着來找蕭缙,也是為了安定人心,只不過他們沒料到蕭缙對皇位竟然不屑一顧。
“如今的局勢非五皇子不能勝任,還請五皇子以大局為重。”既然選定蕭缙為君,不迎回新君,他們也不用踏出長公主府了。
“要我做皇帝,也不是不可以。”蕭缙突然松口,丞相卻沒有松一口氣。
“五皇子請說。”丞相沉着臉,耐着性子說話。
“朝中大事你們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但是我的私事你們也得随我。答應了,我就如你們的願,做這皇帝。不行,那就請諸位出門右轉,不送。”
天家無私事,真如蕭缙的意,他不沾朝政,在這皇位上也只能是一個傀儡。
“臣遵命。請五皇子回宮。”丞相一口應下這荒唐言時,并未想到,他今日之舉會為這個國家迎來中興之主。
“回什麽宮。你們把登基典禮準備好了,我登基後再住宮裏去。”蕭缙擺手,拒絕随丞相回宮。
話畢,以丞相為首的百官沒有動。
“為安全考慮,請您先回宮。”丞相言語誠懇,态度十分恭敬。
“你們沒來之前,偌大個京城除了皇宮,我哪裏去不得?這還沒登基,我還不是皇帝,要死的都死了,誰會動我?如我不幸出了事,不過是你們再多費些心思,上宗室裏挑一個坐那位置。什麽時候登基之事準備好了,什麽時候再到公主府上來接我。”蕭缙縱身一躍,跳上了牆,留下一聲長笑,揚長而去。追到庭院裏的一群人看着幾個縱躍就不見了身影的蕭缙面面相觑,總覺得他們以後會很頭疼。
蕭缙從長公主府上出來後,并沒有如衆人所想的那樣出去溜達。方才不過是告訴他們,他就是不耐煩按照他們的想法做,讓那些老家夥以為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玩世不恭的纨绔。
一切都按照他和陸遲預料的那樣變成了現實。他要做的,就是維持他的驕縱任性。這樣,即便坐上了皇位,他也有理由怼那群老家夥,做他一直以來想做的事。
“安平兄,過了今日我便再不能這麽稱呼你了。我很高興。”茶室中,陸遲和蕭缙對坐。兩人眼中俱有笑意。兩人一同舉杯,一口飲盡盞中茶水。
“你當真不入朝助我一臂之力?”這句話,蕭缙不是第一次問陸遲。
“我志不在此朝堂。何況,我若現于人前,反而不如藏于人後方便。”
陸遲的回答在蕭缙的意料之中。他能走到今天這一步,有運氣,更多的卻是謀劃。姑母知道了在九泉之下應該放心了。
要不是兩年前因病去世,長公主看到今天這一切肯定會替他高興的。驸馬死後,長公主沒有再嫁,獨身沒有孩子,就把蕭缙當成了自己的兒子。他雖失去了母親,卻因此得到了長公主給他的關愛,以及其他兄弟無法享受的自由。比起生活在那座冷冰冰的皇宮裏,他更喜歡在長公主府上的日子。
作為回報,他會替長公主完成她未了的心願。
想到這裏,蕭缙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倘若謝杏婉看到了,一定會改變對蕭缙的印象。一個吊兒郎當的人絕不可能做出讓人戰栗的表情。
辭別蕭缙,陸遲從長公主府上出來。他走得慢,從書房到大門外,他足足走了兩刻鐘。讓他沒想到的是,當他走到門口時,竟然看到了謝家的馬車。
聽到動靜,一個腦袋從馬車裏探出來。不是謝杏婉還是誰?
陸遲緩步走過去,謝杏婉卻是個急性子,等不及了他走過來,掀開車簾,快步走過去。
“三妹妹怎麽過來長公主府上了?”陸遲笑容和煦,讓人見了心生溫暖。
“門房告訴我,九哥過來長公主府了,我就來這裏等着了。”
“三妹妹可有急事?”陸遲耐心詢問。
謝杏婉直視陸遲,眼睛裏的光亮得驚人。
“我願與九哥定下三生之約。”
其實我很不喜歡死亡。可是昨天,我還沒起床,就聽到了我媽給我弟打電話,弟弟同學寄養在家裏的小狗被車撞死了。确定這個消息時,只覺得唏噓不已,怎麽就死了呢?昨天還抱着我的腿撒歡的小狗不過一夜不見怎麽就死了?
我平靜地接受了,卻不願意想起它已死的事。
晚上從外面回來,我換拖鞋洗澡時,突然想起了它。它最喜歡咬鞋子,家裏的拖鞋幾乎都遭過它的毒口。可昨天晚上看着拖鞋時,我忽然無法抑制地悲傷起來。拖鞋再也不會丢了,可它也再不會回來了。
今天晚上吃飯時,媽媽突然提起小狗。說小狗死的時候沒有遭磨,被車撞到後當時連血都沒出就死了,也沒有閉眼,我媽親手給它抹了一下,才閉上的。它對這個世界有多留戀,我再也無從得知。
其實不想再記起,怕傷心。可是腦子裏突然浮現起它那雙可憐巴巴的眼睛,無比清晰。
我時常和弟弟說,它生得不好,長了一雙白蓮花的眼睛,一看就是苦命相,但其實它是一只很有喜感的小狗,它愛咬自己的尾巴,瘋狂地轉圈。它是一只很兇的小狗。就是遇到了大狗,也會沖上去狂吠的一只狗。家裏只要有外客來了,它總會第一時間沖出去大叫。它還是一只很粘人的小狗,每天我起床,它必定要撲過來在我的腿上留下它的爪印,屢教不改。弟弟的衣褲鞋子上不知道留下了它多少印子。
它總是喜歡睡在被褥上,占據着一大片地方,壓在我們的腳上,然後歪着腦袋仰視我,永遠可憐巴巴的。
其實我們相處的時間真的不長,一個月多一點,其實還有七天它就要回去學校了,可是它再也回不去了。它永遠留在了這片土地裏。
終有一日我會忘了它,正如它已經不可能再記得我。
抱歉,帶給你們負面情緒了。可是除了這裏,我不知道哪裏還可以寫下我此刻的心情。
好了,說正事了。關于這篇文,篇幅不會很長了。其實寫作的過程中因為我的懶惰,很多時候我寫得異常不順。因此決定速戰速決。如果寫下一篇,一定會寫我喜歡的,大約能不這麽排斥吧!更新也能勤快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