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采選
采選
可願與陸遲定下三生之約？
是的，這個問題她想了許久。謝杏婉一直不明白陸遲為何突然要問她這句話，直到她安慰謝丹婉，被情急之下的謝丹婉反問，如果死的那個人是陸遲，她又會怎樣？謝杏婉當時就愣住了。
陸遲怎麽會死呢？她從沒想過有什麽事是陸遲不能解決的。從前讓她無法忍受的慢她早已習慣。和陸遲在一起，不管她遇到什麽難事，但凡陸遲在場，都能幫助她解決問題。什麽時候陸遲已經成為她生活中如此重要的一部分的？
謝杏婉忽然有一種撥雲見霧的感覺，她無法确定從什麽時候起習慣了陸遲的存在，可現在她想她可以給出陸遲一個答複。
她願意與他長長久久的在一起！
她想告訴陸遲，一刻也等不了。
陸遲沒想過謝杏婉等在這裏，就是為了告訴他這個答複。問出這個問題時，要說沒有一點期待，那是假的。可要說非得到肯定的答案，陸遲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以他對謝杏婉的了解，他費心思靠近，也就讓謝杏婉不再排斥他，之前那一問，不過是他溫水煮青蛙裏循序漸進的一步，他全然沒有想過，會有這麽大的收獲。
得到謝杏婉的答複，比他想象中還要高興。如果不是怕過于急功近利，會吓到謝杏婉，他真想碰一碰謝杏婉那雙清澈的眼睛。
“你能特意過來告訴我你的答複，我真高興，三妹妹。”陸遲的笑容燦如豔陽，讓人看了心生歡喜。謝杏婉如同沐浴在暖陽中，格外舒服。
“九哥今天的笑格外好看。早知道，我應該早點想明白，快些給你答複的。”謝杏婉的直言不諱仿佛有魔力一般，這一刻陸遲似乎聽到了心中埋藏已久的那顆種子破土而出的聲音。當謝杏婉握起他的手的那一瞬間，破土的種子開始生根發芽，快速生長，不過頃刻間，在他的心尖尖上開出了一朵花來。他想，這大約就是心花怒放。
陸遲看着那只被謝杏婉握住的手，揚起的嘴角久久無法複原。
這感覺似乎還不錯。也許，他還可以再進一點點。
陸遲反手握住了謝杏婉的手。拉着他上車的謝杏婉沒有發現，輕輕用力，将他拉上馬車。
自這一次互表心意後，兩人之間的書信往來更多了。盡管陸遲來謝家的次數沒有以往多，謝杏婉卻感覺，他們之間比以前的關系更好了。
而在此期間，已經癡傻的幼帝退位，封安王，令賜王府居住。蕭缙的登基大典也如期進行。因蕭缙不喜歡他前面那個早死的兄長的年號，一天都不想用。因此，他登基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更改年號。
Advertisement
乾元元年四月十九日，建文帝頒發即位後的第一道旨意，将于今秋九月初六加開恩科。而緊跟着恩科加開一屆的旨意傳下來的是，為建文帝立後選妃的旨意。
建文帝從小被長公主抱到長公主府上撫養，兩年前長公主去世後，被先帝遺忘的建文帝的婚事也無人問津。是以，建文帝的後院空虛，連個貼心的人都沒有。
先帝這一脈，也就剩建文帝這一個了，子嗣迫在眉睫，征選的事刻不容緩。
采選旨意一出，京城官宦人家的女兒個個躍躍欲試，想在建文帝的後宮中争得一席之地，倘若能奪得君心，成為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後······
就在這道擇賢良淑女的采選旨意下發後的當日，丞相和建文帝在禦書房裏争吵起來。起因便是立後選妃，丞相有意為建文帝從京城中的名門擇淑女而立之。建文帝不肯，他堅持要立他喜歡的，首先那就得貌美如花。所謂德行，賢良淑德，都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丞相一口否決，義正言辭地說，立後立賢。建文帝不堪示弱，直言丞相要是強行給他聘京城淑女為後妃，他就天天上青·樓，睡花魁。丞相聽了他的話，氣得吹胡子瞪眼。偏偏建文帝不是個按常理出牌的，他輕飄飄丢下一句話：“睡什麽女人我都決定不了，這個皇帝我還做什麽？”
他連“朕”字都不用了。丞相一聽，腳下虛晃兩步，差點給他氣得一口氣沒上來。如果不是安王癡傻，他絕對不會推建文帝上位。丞相咽下一口老血，扶着椅子才勉強站穩。好在，建文帝到沒有喪心病狂到家，連忙召太醫過來給丞相看診。等到丞相離宮，已經是傍晚時分。
立後選妃的事，為了避免讓建文帝鬧出幺蛾子，惹出一堆麻煩還要他來善後，丞相索性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在朝臣和建文帝争吵時裝佛陀。比起不要臉，建文帝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但凡開口勸他立賢的大臣後院，都被建文帝一一細數。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消息，連哪個大臣最寵愛哪個美貌的女子都一清二楚。
用建文帝的話來說，那就是許你睡漂亮的，他就不行了？他還是皇帝呢！天下間最美的女人難道不應該送給他？他又沒讓朝臣将自己後院裏最美的女人獻給他，怎麽就不許他選漂亮的女人入宮來，看着賞心悅目，睡着通體舒暢？難不成是大臣們有私心，想用賢德寬宏那一套約束他，以滿足自己貪花好·色的私心，把最美的女人占為己有？
誰都不想背上一個貪戀美·色的名聲，建文帝舌戰群臣大獲全勝。他還很不要臉的給出一份名單，嚴令這些女子禁止參選。毫無疑問，這些女子都是權貴人家的女兒，她們有一個通病，長相平庸。朝臣們接到這份名單，氣得跳腳，卻拿建文帝沒有一點辦法。如果不是先帝一脈傳下來，只剩一個他，德行全無的建文帝根本不可能成為皇帝。
大約也沒有哪個皇帝會直言立後選妃選好看的，不要賢良淑德的。
采選的聖旨下發，要求舉國上下十四歲到十八歲的所有未訂親的女子都要參選。謝丹婉年紀合适，又剛沒了未婚夫，名字赫然在列。
謝杏婉回來後從雲馨這裏知道了消息，想都沒想直奔謝丹婉的凝霜閣。
凝霜閣裏冷冷清清的，雖然花木蔥茏，卻使人倍感寂寞。謝杏婉過來時，謝丹婉正在澆花，見謝杏婉過來，謝丹婉放下手中的水壺，沖她笑了笑。那笑容裏再不見從前的歡喜，好似渾身上下都被一股輕愁裹住了，讓人看了就替她難受。
“三妹妹過來想必是聽說了采選的事吧。你不必替我擔心，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會讓爹娘為難，抗旨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三妹妹不用擔心，我會入宮參選的。”謝丹婉平靜地說着，仿佛在讨論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入宮與否對她根本沒有影響。可是入宮怎麽會沒有影響呢？宮裏可不是什麽好地方，謝家不需要任何一個女兒入宮來求得富貴。尤其是京城中如今關于建文帝好美色的傳言一日比一日兇。
一入宮門深似海，以謝丹婉如今的狀态，進宮真不是一件好事。正因如此，謝杏婉匆匆趕來。
“如果，我是說如果二姐姐不用入宮呢？”謝杏婉盯着謝丹婉，不敢錯過她的一絲表情。
謝丹婉一怔，随即搖搖頭。
“其實我進宮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嗎？我不想嫁人，也不願意爹娘為難，入宮是上面的旨意，不可違抗，順勢而為豈不是剛剛好？”
“說什麽剛剛好，你明明就不想去。我就問你一句，如果真的能讓你不進宮，你願意不願意。”
直面謝杏婉坦坦淡淡的目光，謝丹婉嘴張了張，卻怎麽也說不出她願意的話。她既然不想出嫁，又怎會想入宮去？
“我知道你的選擇了。二姐姐，不管用什麽方法，我一定會讓你不進宮的。”
謝杏婉的話猶在耳，謝丹婉已經不見了她的人。她試着追上前去，然而手臂擡了擡，仍是放了下來。她追上去又能做什麽呢？告訴謝杏婉，她想進宮去？這怎麽可能！也許，謝杏婉真的可以讓她不用進宮去？
三日後，官府真的将謝丹婉的名字從采選名單上劃去了。不過，随之而來的謠言讓王氏氣煞了。
建文帝的一舉一動本就是衆人所關注的，事關采選，衆人更加關心了。謝丹婉的名字才劃去不久，宮中有流言傳出來，說謝丹婉的名字在采選名單上，也不知道怎麽被建文帝知道了，建文帝當場勃然大怒，吼道：“謝家二女兒都克死兩個未婚夫了，你們把她的名字算到裏面，是想讓人進宮來，好把朕克死了嗎？”
克夫的名頭就這麽安在謝丹婉的頭上，經建文帝這麽一嗓子吼出來，整個京城都知道了謝家二姑娘娶不得。才華橫溢，美貌如花又怎樣，只看美色的建文帝都怕被她克死了，普通人更加避之不及。
謝二姑娘這輩子大約只有一條路了：青燈古佛常伴一生。
被衆人嘆息的謝丹婉知道了消息後，什麽都沒說。謝杏婉沉默之後，沖出了家門，找到陸遲詢問詳情時卻被告知，建文帝要劃去謝丹婉的名字是輕而易舉的事，根本不用說出這種話來鬧得滿城風雨，讓謝丹婉名聲掃地。
“九哥的意思是？”謝杏婉眼睛裏壓抑着情緒，如果陸遲的話她沒理解錯，蕭缙完全是被人利用了。
“那就要看，這個謠言傳出來後，誰會獲益。”陸遲目色一沉，無論是謝杏婉還是蕭缙，他都不希望被人當成利用的對象。
果不其然，謝杏婉悶着一口氣，才回家就聽人說，今日，有媒人上門為謝丹婉提親的消息。
二姐姐的事也該理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