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更重要
更重要
“寒食過，雲雨消，不夜候正好，又是一年，采茶時節暖陽照……”
他的聲音，這麽多年了，也仍舊沒有改變過。
聲線多變，對任何曲風都能輕車熟路地駕馭好。
“我曾有一段時間，對僞音挺感興趣。”一曲唱畢，他慢悠悠地半靠在桌沿上，整個人放松下來，黑亮的眼睛直白地盯住她，随意地閑聊着，“那時候剛入圈，對什麽都覺得好奇，還特意找過戲劇學院的老師教我戲腔。”
她回憶着一首歌的名字：“《君臨天下》？”
她記得這首歌很火，翻唱版本數不勝數，但周依北的版本卻是最獨特的，原因就在于他別出匠心地在歌曲中間加了一段戲腔，那種咬字和轉音，簡直可以美哭所有人……
“對，算是。”周依北笑着，“不過那時候的戲腔和僞音，真唱得不好。”
她想說：大大您真是太謙虛了……
哪裏有唱得不好……
粉絲群體裏總是特別熱衷于把喜歡的唱見們拉為CP。
因為漠北的低沉聲線，粉絲群體又龐大，小粉絲自娛自樂地為他拉過的CP數不勝數，盡管數量多，卻無一例外，都是清越柔亮的受音。舉各種CP大旗的粉絲都有，CP粉一多了就易生事端，雖然周依北本人一直很低調，但那端時間，超話裏還是被各路CP粉掐得烏煙瘴氣。
也因此，漠北也被圈裏人戲稱是“攻遍了天下”的大大。
不過，從《君臨天下》後，粉絲就發現了一個新天地，再到後來的《白石溪》，超話裏的CP粉不知不覺地紛紛退散了。
因為，他們發現，大大根本不需要任何CP來配……
因為他自己就能用僞音或是戲腔……自攻自受……
“到《白石溪》後，才算唱得好些。”他看她聽得有趣，笑了笑，繼續說下去，“以前過分講究唱法和技藝，後來反而覺得那些東西都太過贅餘，現在，更喜歡用本音清唱。”
用本音清唱什麽的……
南栀淚目。
誰讓大大您是公認的“聲音強大到根本不需要後期”呢……
他就這樣，用清淡如水的聲線，對她講着二次元古風圈裏那些她聞所未聞的事情：編曲、作詞、後期、念白什麽的，用詞特別的淺顯明了，絲毫沒讓她感覺到任何的次元壁。
“結束PGI的賽程，就放假了麽？”他最後笑了一聲。
“對。”她默默算了算，大概一周後就能回國，俱樂部放假，再趕上春節假期，能休好長一段時間。
“好。”他沒再說什麽。
送走周依北後，南栀回到房間裏，開始收拾桌面。
把用過的杯子拿到洗手間去洗，丢掉茶包，緩慢用溫水沖洗着杯口的時候，才突然反應過來：周依北他專程從丹麥趕過來見自己，到底有什麽事……
為了和自己說“新年快樂”嗎？可是電話裏，或是微信上，也能說啊。
為了做甜品給自己吃？好像又有些奇怪。
她用紙巾擦幹淨手，把手機摸出來，算了算和國內的時差，才找到林軟白的電話撥過去。
“周依北特意飛去見你？你等等啊，我現在在公司裏。”電話那邊，林軟白比她還要震驚，找到一個安靜的地方後，才繼續和她分析道，“跟你說了什麽嗎？”
“沒說什麽重要的。”她應聲，回憶着，“就閑聊。”
“那我哪能猜到是什麽？”林軟白調笑道，“你不如直接問他？”
挂掉電話後，南栀心不在焉地打開微信，周依北的私聊剛好跳出來。
漠北：到陸維明家了，待會七點的飛機，六點出發去機場。
她看了看時間，現在都已經将近五點了。
她發現，周依北真的是特別的善解人意……比如，從來不會莫名其妙地就結束私聊讓人摸不着頭腦，還有，現在更是在主動報備行程，不會讓人覺得擔心。
雖然，即使是不向她報備行程，也不會有讓人覺得失禮的地方。
她立馬打字回複：好的。
然後，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像林軟白建議那樣，直接問他嗎？總覺得這種話題，特別的令人尴尬。
好在，他接着發來了一段語音，她點開，聽到他恬淡的聲線在說：“接下來可能會很忙，沒辦法過來了。決賽那天，再過來看你？”
背景音很嘈雜，有個男人在說話，語速飛快，有些模糊，不知道在說什麽。
她點開，把音量調到最大，又聽了一遍。這回，終于聽清楚了。
那個男人在樂不可支地說着：“媽的周依北你還真是幾天不見都想得不行啊周日決賽竟然還要過來？”
南栀的臉一瞬間就紅了，磕磕巴巴地打字：“大大如果工作忙的話，真的不用特意趕過來的……”
畢竟，現場觀賽雖然更有氣氛，但對于周依北這種電競圈外人來說，有時候也會因為現場的嘈雜錯失一些解說給出的信息，導致看不懂比賽。網絡看直播，更能聽清解說的講解和看清比賽的戰況變動。
更何況，坐飛機趕過來趕回去，真的特別累。
她考慮了非常多的因素，卻唯獨沒有預料到他的回答。
“沒關系。”他依舊用語音，慢悠悠地說着，“我分得清，工作和你，哪個比較重要。”
NUO戰隊的發揮一直很穩定。
到闖進決賽那天，國內電競媒體鋪天蓋地都是一片喜氣洋洋地發着通稿，從管理層的運營經驗，到領隊經理的日常管理，再到教練隊員的訓練生活，無一例外，都被扒了個精光。
小克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抖着腿念：
“絕地求生：全面分析NUO戰隊的PGI之旅。”
一片寂靜，沒人回應。
“NUO戰隊贏得關鍵一戰，打法風格的改變讓所有戰隊拜服。”
還是一片寂靜，沒人回應。
“PGI：全員Carry！NUO戰隊捧杯指日可待！”
依舊是一片寂靜，沒人回應。
小克環顧四周，嘆了口氣後，刷了刷手機，笑眯眯地八卦着：“Nan實力Carry隊伍獲勝，北美賽區MU戰隊隊長Nico坦言：很喜歡她。”
Bobby拆開一盒酸奶：“走錯片場了吧？這寫的娛樂新聞？”
領隊一言不合把小克的手機沒收掉，“少看這種亂七八糟的玩意。”看了一眼後頗覺嫌棄，“想喜歡我們家南南？一個冠軍起談。”
而處在娛樂中心的當事人南栀，充耳不聞地雙手拿着玻璃杯，小口小口地喝着茶包泡開的綠茶。
小克看了一眼，啧啧稱奇，“還喝茶？南南，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養生了？”
“佛系，懂不懂啊你？”Bobby把酸奶塞他嘴巴裏，想堵住他的喋喋不休，“以後賽場上，爆別人頭前先念句阿彌陀佛知不知道？”
小克：“……知道了。”
因為有他的因素在，一切都變得讓人有所期待。
到上場的時候，她坐下來後的第一個動作，便是探着頭，側過電腦屏幕，去找觀衆席上的人。
連解說都在調侃：“Nan在找什麽？心上人來了嗎？”
她眨了下眼，因為還沒戴上耳機，赤裸裸地便把這句話收入了耳朵裏，臉頰微燙地閃爍着眼神，終于在觀衆席上的第二排看到了周依北的身影。
穿着簡單的白襯衫，米白色的休閑長褲，眼神清亮，看向這邊的方向。
好像……是在盯着自己吧。
她臉唰一下全紅了，低下頭，借着戴耳機的功夫掩飾着。這時候，比賽即将開始，解說也在熱完場後，順勢把話題抛到了今天的首發名單上。
小克偏頭看了看：“咦？Nico竟然來了？”
觀衆席的第一排，按照傳統，都是戰隊教練組成員的專座，一部分留給各大俱樂部贈票用的。
長着一張娃娃臉的韓援Nico穿着MU戰隊的隊服，此時正坐在NUO戰隊的領隊旁邊，兩人正友好地交流着什麽。
小克長籲口氣：“我敢打包票，領隊想挖他。”
“把他挖來了，把誰換下去？”Bobby似笑非笑地看他。
“當然是你啊。”小克臉不紅心不跳地回嘴，“太老了你，該退役啦，老B。”
從外界的目光看來，任是誰，都會以為隊員在抓緊一切時機讨論着待會要用的戰術。南栀低下頭，一如既往地不參與他們的無聊話題，調試了幾下鍵盤的靈敏度，把目光投回電腦屏幕上。
耳邊小克還在唠唠叨叨地說着：“其實Nico來做我們的上門女婿也不錯，可以守着飲水機給我們點點外賣啥的……畢竟人家可是面對電競媒體直言喜歡我們家南南的人啊？”
她裝作聽不見。
幸好，比賽開始後，小克也很快收起了不正經的調侃嘴臉，語速飛快地報告着他能探到的對手的位置，“倒數第二間房裏有人，我打死了，南南來舔包。”
誰都看得出來，NUO戰隊這一局的配合絕佳。
四十五分鐘後，游戲結束，NUO戰隊以積分第一的優勢登頂榜首，甩了排在第二名的CM戰隊一百多分的積分。
解說拍着胸口長嘆道：“NUO全員發揮得都不錯，但我尤其要說，小克這把打得真的一點錯也挑不出來。”
第二局，NUO在選點上出了問題，開局即劣勢，被追趕上來的BR戰隊壓着打，日子過得苦不堪言。結束後，排名落到了第六。
CM戰隊依舊穩穩地排在單局第二的位置上，并以微弱的積分優勢反超NUO戰隊，占據總積分榜首的寶座。
第三局，NUO排名第二，前兩局都是老二的CM直接飙車拿到了第一的好成績，總積分上再次拉開。
第四局，NUO戰隊一反常态地不在前期即正面剛槍，而是選擇了避戰，韬光養晦後，直接在第五十三分鐘時成功吃雞，把積分追回一些。
“我們排在第二，和拿到第一的CM有105分的差距。”第五局比賽開始前，教練在耳麥裏告訴他們，“所以，這一把，我們不單要贏，還應該注意別讓CM拿到第二。”
如果再讓CM拿到第二，很可能NUO最後在總積分的比拼上還是會略遜于CM一籌。
所以，最後一局，不單要贏，還要有心機地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