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新年好
新年好
看看我……
她眨眨眼，臉一瞬間就紅透了，飄忽着眼神，完全不知道該怎樣去回應。
倒是周依北在電話那邊，忽然笑了笑。他說話的時候，似乎離收音的地方極近，聲線起起落落都聽得異常清楚，“怎麽不說話？”
說什麽……
她還在猶豫着，就聽見周依北已經繼續說下去，慢悠悠地告訴她，“很晚了，你該睡覺了。”他停頓了稍許時間，仿佛是仔細地想了想，“說晚安前，給你唱一首歌，好不好？”
“偶然聽到，覺得你會喜歡，就學了。”
他說完這一句，已經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放進了這首歌裏。似乎是懶得去找伴奏了，他就這麽随意任性地輕輕哼着前奏，在合适的地方，緩緩地唱着。
“我也曾經輾轉于無邊夢境，
看白雲翻卷又散去夕陽灑落一地，
側過耳傾聽，
一步步是時光遠去的足音，
當風吹過山谷海浪淹沒沙礫。”
好美的歌詞。
因為原調是男女合唱的版本，女生的聲部更高，他卻在這時，把調子完美地降落下來，一直在低音部分游走，徹底地把這首歌改編成為他一個人的獨唱。
她的手無意識地一下一下捋着玩偶尾巴上的長毛，除了他的聲音，腦中其他多餘的閑言雜緒都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退散離去。
本命的聲音……
就是有這種治愈的能力吧。
她喜歡他各種各樣的聲線，各種各樣的唱腔，最喜歡的卻是他的本音，就像現在這般，用低沉磁性的聲音這麽慵懶疏閑地唱着，越是雲淡風輕，就越是撩動人的心弦。
“我也曾穿越茫茫人海，
在心門之外躊躇徘徊，
将多少期待無聲掩埋，
才懂得了慷慨，
而你将所有美好承載，
從遠方向我慢慢地走來。”
到最後，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好像缺了點什麽。她下意識地坐直了些身體，想說的言語還沒問出口，他已經用着略低的聲線，帶着清淺的笑意，恍若閑聊，“本來，還有兩句，這首歌才結束，但我覺得唱到這裏就夠了。”
她懵了懵，條件反射地開始回憶着。
而你将所有美好承載，從遠方向我慢慢地走來……什麽的……
她的大腦一下子就空白了。
反應過來後，又覺得自己太沒出息了。
明明都已經在一起這麽久，但她還是動不動便被周依北的低音，撩撥得暈頭轉向……
可是，又有什麽辦法……
誰讓那是本命的聲音呢。
她還在七零八落地想着這些可有可無的念頭，他的聲音卻再度響起，在通話的尾聲，告訴她，“這首歌的名字叫《那一天從夢中醒來》。”他笑了一聲，溫柔地放輕了尾音，“好了，晚安，做個好夢。”
直到挂斷了電話，南栀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明明他唱的是晚安曲，可她卻覺得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得飛快，更睡不着了。
她翻了個身，鬼使神差地再次登上微博，然後，奇跡般地發現，周依北自從上次宣示過他們的關系過後就再也沒更新的微博，竟然悄悄地在幾分鐘前又更新了一條。
他轉發的是他的超話裏，某個粉絲畫下的一系列畫。
仿效的似乎是網絡上特別高關注度的情侶日常話題，這位粉絲用精致可愛的Q版畫，畫下了“漠北和南南相處的十件小事”。
一幅畫，正好就是一件事。
她一幅一幅地看下來。
分別是“一起看電影、一起做飯、一起去游樂園、一起散步、一起旅游、一起分享零食、一起打掃、一起逛街、一起運動、一起看書”。
因為畫風精致，在周依北沒有轉發之前，就已經有了不少評論。
而在他轉發之後，評論的數量更是直接蹭蹭地往上漲，原博主似乎從來沒被翻牌過，瞬間都不淡定了，激動得又在周依北的轉發留言“突然發現很多都還沒來得及和她一起去做，會繼續努力的”基礎上，又轉發了一遍，還加了一堆感嘆號：“我現在激動得字都沒法打了！我的首頁！告訴我！右邊真的是漠北本人嗎……”
評論紛紛忍俊不禁，清一色都是整齊的“不是高仿，鑒定無誤”，除此之外，被頂到熱評裏的，還有幾個在表達自己早已心碎成渣的可憐人——
【大大眼裏：微博=可以秀恩愛的APP。】
【大大眼裏：粉絲=可以被秀恩愛的單身狗。】
【心疼地抱住哭成200斤孩子的自己。】
她默不作聲地笑了笑，沒忍住，伸出自己的手指，點了個贊，沒有理會評論區裏新一輪的狂風驟雨，把手機丢在一邊，隔絕了一切的不順心和不如意。
随着父母對她的看法從“起早摸黑打職業拿冠軍太辛苦了都熬瘦了正好回家休息休息”，演變成“回家也是打游戲還不如不回來”。
随着南栀終于千辛萬苦，每天朝九晚五地把直播時長補完。
春節也越來越臨近，除夕日上，年味越發濃烈。
南栀幫着南媽媽把年貨整理幹淨，歸類放好，擦幹淨手走回客廳裏，便看見自家媽媽保溫杯裏泡枸杞，撂下了手裏的手機，坐在沙發上招呼她道：“南南，之前和你說的那個，你爸主治醫師的兒子……”
她心生不好的預感，擺擺手，想在南媽媽還來不及長篇大論地發揮之前，偷偷溜走。
“別走啊。”南媽媽無奈，“人家剛打來電話，跟我一個勁說不好意思呢，說他兒子突然就有了女朋友……”
南栀擡起頭來，眼睛亮亮的，嘴角掩蓋不住地往上揚：“所以就不用安排見面了？”
“見面還是要的。”南媽媽斜了斜眼神，“我餐廳都訂好了，就在年初四，見面的時間和地點還是不變。”
“啊？”
“那個主治醫師，妙手回春，人也體貼得不得了，把你爸照顧得特別好，出院後我們還沒來得及認真地好好感謝過他。”南媽媽義正言辭地數落着她，“這次趁着請他們家吃飯，也算是還了人情，你這孩子，一點都不懂得人情世故……”
她嗯了聲，深深明白這時候一定不能回嘴。
借着去廚房倒水的借口，逃離了是非之地。
端着水杯回到自己房間裏，她習慣性地打開電腦，登上《絕地求生》，又習慣性地去打開直播軟件，攝像頭打開那一瞬間才發覺不對勁……
她直播時長都已經補完了。
還打開直播間幹什麽？
她低下頭，想去把軟件關閉掉，然而日常游蕩在直播間裏的粉絲早就刷出來她的開播，萬分興奮地呼朋喚友，在線人數一瞬間攀升到幾萬人。
莫名其妙開播……
莫名其妙再下播……
怎麽想，都不太厚道的樣子。
她摸了摸耳朵，還是決定播一會兒再走，低下頭想開把游戲，游戲界面上已經跳出來小克的游戲邀請，進去後，才發現房間裏不單只有小克一個人，Nico也在。
連上語音通話後，小克目瞪口呆地驚詫道：“南南，我記得你補完時長了啊，按理說，你不應該在這裏。”
“我忘了。”她理直氣壯，忽略掉彈幕上不停發送的“請多忘幾回”、“6666”、“這是新年禮物嗎好開心”……
“今天是你們中國，稱為除夕的日子嗎？”還沒等小克繼續叭叭，Nico搶先發問，因為句子長，中文不好的他講得很慢，“我們這裏也過新年，不過，不叫除夕。”
他的口音實在太可愛，稀裏糊塗的，她已經看到彈幕上有幾個莫名其妙說自己被圈粉的人。
“是啊。”小克打了個哈欠。
游戲裏，飛機已經起飛，還在大海上空的航線上。
“我學了一首歌。”Nico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唱給你們聽，可以嗎？”
沒等大家回應，Nico已經自顧自地唱起了那首著名的兒歌——
“新年好呀，新年好呀，祝福大家新年好，我們唱歌，我們跳舞，祝福大家新年好。”
咬字，實在一言難盡。
調子，實在鬼哭狼嚎。
大有把兒歌唱成鬼叫的氣勢。
小克手一抖。
飛機還在海上的航線，人已經馬不停蹄從飛機上跳下去。
撲通一聲，跳海自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