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節目錄
綠洲
Chapter 6
接到王經理的電話，阮綠從夢中驚醒，一身冷汗。
王經理先是表達沒能錄用她的遺憾，然後說：“阮小姐，源江市有很多不錯的設計公司，希望我們以後有機會合作。”
王經理是個不錯的領導，沒能跟着他做事，阮綠覺得很可惜。
她鄭重向王經理表示感謝，并說：“我也很期待和萬恒的合作。”
挂掉電話，阮綠閉上眼，想起那個詭異的夢。
夢裏出現兩個大帥哥，一個是她粉了很多年的偶像，另一個是梁辰洲。
本來這種情況是非常适合左擁右抱，可是劇情的發展驚悚又無厘頭。
那是一個晚風輕拂的傍晚，雲霞染紅天際。
阮綠單膝跪地向偶像求婚，手拿戒指，目光虔誠：“豪車豪宅億萬存款已準備好，只要同意娶我，統統屬于你。”
偶像熱淚盈眶，阮綠正準備為他戴上鑽戒，倏地，一把利劍刺過來，鮮血噴湧而出。
偶像倒地，用最後的力氣握緊阮綠的手：“我們來生再見……”
驚詫間回頭，梁辰洲身騎白馬而來，帥氣得讓阮綠挪不開眼。
劇情中，阮綠是水性楊花的人設，她甩開偶像的手，毫不猶豫抱住梁辰洲的大腿：“兄弟，缺對象嗎，即刻入洞房的那種。”
一聲冷笑，梁辰洲踢開阮綠，拔劍刺入她的胸膛，“這是你離開我的下場。”
“……”
阮綠下意識摸了摸胸口，帶着劫後餘生的慶幸抱住被子。
梁辰洲做夢都不放過她，這要是以後合作起來……
被刺殺後倒在血泊中的畫面歷歷在目。
阮綠心頭一顫。
王經理，剛剛我什麽也沒說，你聽錯了！
——
別墅改造項目甲方遲遲沒有回應，之後的兩天，阮綠閑了下來，一邊往設計公司投遞簡歷，一邊為了讓新家顯得不那麽冷清和單調，買了很多裝飾品回來。
這天，阮綠制作了一面ins風的照片牆，拍了幾張滿意的照片上傳微博，邊喝鮮榨西瓜汁，邊浏覽今日的熱搜榜單。
手指輕輕滑動鼠标，目光聚焦在某男星和某女星公布戀情的消息上，忽然彈出一條互相關注人的私信，來自她的堂弟阮航。
【姐，你回國了？？？】
阮綠微怔，恍若隔世。
回複阮航一個[doge]的表情，然後說：【對呀，航航要來找我玩嗎？】
阮綠在源江市出生長大，這裏有很多親戚朋友，關系最近的是大伯一家，而阮航是大伯的兒子，比阮綠小九歲，應該剛高中畢業。
阮航過了很久才回她：【我媽喊你來家裏吃飯。】
很快阮航又補充：【放心，她不下廚。本來做飯就難吃，三個月前把手燙成了豬爪，我爸不允許她碰煤氣竈，我很欣慰。】
阮航說得耿直，阮綠手捧着玻璃杯，不自覺笑出聲。
大伯母是黑暗料理的代表選手，阮綠曾經被荼毒過，抱着“幸好”的心态把剩下的西瓜汁喝完，猶豫片刻，問阮航：【什麽時候。】
【周日中午。】
阮綠答應下來。
因為某男星和某女星公布戀情的消息讓微博服務器承受不住，私信聊天要發幾遍才能發出去，阮綠添加了阮航的微信。
【姐，你以前的微信不用了嗎？】
【賬號密碼都忘了。】
【那和老同學還有聯系嗎？】
【幾個而已。】
……
周日上午，阮綠先去商場挑選禮物，再打車去阮航家。
小區叫“東方星城”，與阮綠的高中母校源江市一中相隔兩條街，而大伯母蘇卿還有一個特殊身份，那就是阮綠高中三年的語文老師。
以前爸媽工作忙，阮綠常來大伯家蹭飯，不過時間太久遠，早已記不清門牌號。
小區入口處，阮綠給阮航發消息，阮航讓她待在原地，他過來接她。
道路兩側香樟樹高大挺拔，枝葉茂密如蓋，光影絲絲束束穿透葉片縫隙，在地面上落下細碎的影跡。
六月的源江市熱浪翻湧，空氣中布滿躁動和黏膩。
稍高出路面的人行步道上，阮綠渾身的水氣像被蒸幹了似的，耷拉着腦袋，望向前方。
視線聚焦處蹿出一個頭戴白色棒球帽的少年，身穿淺藍色T恤和黑色運動短褲。
很瘦，但是很高。
少年走近，朝阮綠揮揮手，露出可愛的小虎牙。
是航航沒錯了。
阮航雙手插着腰，從頭到腳打量阮綠：“姐，你又變漂亮了。”
現在的小男孩，真會說話。阮綠仰頭看他，脖子有點酸，“航航，你應該有一米九了吧。”
“淨身高189公分。”穿鞋肯定有了。
阮綠滿意點點頭，但又有些遺憾，“可惜太瘦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吃不胖的體質，現在一頓三碗飯，還是這樣。”
“好巧，我也是。”
“咱倆會不會被打。”
“有可能。”
……
阮航帶阮綠往家走，主動接過她手裏的禮物袋：“我幫你拿。”
阮綠收了遮陽傘放進雙肩包裏，指着禮物袋說：“裏面有樣東西給你的，打開看看。”
哦？
阮航打開禮物袋。
确認過眼神，取出一個盒子，左上角有醒目的“LEGO”，是套樂高火箭模型拼圖。
在阮航還不認識多少漢字的時候，喜歡抱着書本翻看圖片，別人愛好卡通動漫、超級英雄，他看的都是宇宙星空、火箭衛星，人生最大的夢想是成為航天工程師，這個禮物，阮綠也算投他所好。
“姐，你簡直太懂我了。”
阮航欣喜若狂，一蹦三尺高，路上碰到熟悉的鄰居一個一個把禮物展示給他們看，自豪地說：“我姐送我的。”
回到家，阮航沖進廚房：“爸媽，這是姐給我買的禮物，是不是很棒！”
阮航從廚房出來臉色不太好，阮綠換上拖鞋，他說：“我爸在廚房燒菜，我媽給她打下手，你侬我侬，卿卿我我，給我喂了滿滿一鍋狗糧，這個家我真的待不下去了，姐，你帶我走吧。”
阮綠輕笑。
大伯早年婚姻不幸，被第一任妻子騙走百來萬，之後又經歷生意上的失敗，抽煙酗酒度日。一蹶不振的情況下，經人介紹認識現在的大伯母。
原本大伯對大伯母沒什麽想法，覺得自己一無所有而對方又是黃花大閨女，不能耽誤人家，拒絕了很多次。但大伯母不這麽想，覺得我就是喜歡你所以我就要把你追到手，一門心思和大伯死磕，最終二人喜結連理生下阮航。
至于阮綠是怎麽知道的，因為大伯母把這段經歷寫成文章，有段時間成為公衆號爆款被瘋狂轉載。
大伯和大伯母從廚房出來。
大伯阮淮南手拿鍋鏟，戴着圍裙，一臉樂呵呵的喜慶模樣，大伯母蘇卿挽着他的手臂，嬌小可人。
大概因為愛情的滋潤，他們和記憶中一樣，一點沒變。
阮綠和他們打招呼，帶着幾分不安和忐忑，笑着說：“大伯，大伯母，我回來了。”
蘇卿天生感性，看到阮綠的瞬間眼淚止不住落下，抱住阮綠哽咽道：“小綠兒，為何你如此狠心，當初抛下我們一個人走了，你知不知道我們很想你，尤其是航航，終日以淚洗面……”
以淚洗面個鬼啊。阮航聽不下去了：“媽，你這話說的，差點讓我以為我姐死了。”
蘇卿松開抱着阮綠的手，朝阮航丢了個白眼：“熊孩子怎麽說話呢，我這叫渲染悲傷的情境。”
阮航：……你明明是戲精附體吧。
蘇卿拍拍阮航的肩膀，“也是，像你這樣沒人要的單身狗是不會明白的。”
阮航滿臉黑線：……這和單身狗有毛線關系。
阮綠笑眯眯看着蘇卿和阮航，阮淮南過來攏着她的肩膀，“我家綠兒很久沒來，大伯做了你最喜歡吃的酸菜魚。”
“對不起，當時走得匆忙，沒來得及和你們說。”阮綠輕描淡寫解釋，緊接着把禮物送上，“聽航航說大伯常常肩頸痛，這是給你禮物。”
一個多功能按摩儀。
蘇卿寫文章通常都會先在紙上打草稿，阮綠送她的禮物是一支限量版鋼筆，出水順滑很好用。
蘇卿歡喜接過，握緊阮綠的手說：“小綠兒，你先和航航玩，午飯馬上就好了，如果餓了，航航房裏有很多零食，你負責吃光，一個都不要留給他。”
廚房裏，阮淮東和蘇卿繼續忙碌。
蘇卿手拿菜刀，低頭将生姜切片，長嘆一聲道：“小綠兒就像個小天使，誰會不喜歡啊，可偏偏當時出了那種事，她一個小女孩怎麽承受得住。你看她現在消瘦的樣子，也沒以前活潑了。”
蘇卿記得，小綠兒以前來他們家，進門都會給她一個熱情的擁抱，然後再叽裏呱啦說着最近發生的好玩的事，小綠兒說得開心，她聽得也開心，哪像現在啊。
阮淮東打開煤氣竈，燒幹鍋中水分，倒入少許色拉油，“綠兒願意回來，證明她已經努力走出來了，她比你想的樂觀堅強，你別瞎操心。”
蘇卿把切片的生姜放進碗裏，打開水龍頭，清洗覆滿泥土的土豆，忽然想起了什麽，“小綠兒以前交過一個男朋友你還記得嗎，挺帥的，個子也很高。”
“記得，怎麽了？”阮淮南有印象。
有次他和蘇卿逛街，撞見綠兒和他男朋友從麥當勞出來。
綠兒吃甜筒吃得滿嘴都是，男朋友很貼心地用紙巾幫她擦拭。
蘇卿牽着他過去打招呼，綠兒興沖沖把男友介紹給他們認識，很有禮貌的小夥子。
“小綠兒走了以後，我不是去過她家好幾次，有兩次都撞見她男朋友坐在門口喝酒，一瓶接着一瓶，跟他說話也不理人，現在想起他眼神裏的空洞，忽然有些心疼，不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麽樣。”
阮淮南把生魚片用筷子，一片一片夾進沸騰的鍋裏，“你跟他說了什麽？”
“也沒什麽，就是告訴他喝酒傷身之類的，當時小綠兒去向不明，我也沒辦法安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