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原本還在兢兢業業努力幹飯的洛祁,聽到這些字眼之後突然被嗆到咳個不停。
他和沈秋辰的身份暴露了?
并且白瑜竹竟然一直都知道自己男扮女裝!
沈秋辰看洛祁咳得厲害,立刻伸手幫他倒水,眼神犀利地看向白瑜竹。
“你果然早就知道了阿柒的性別。”
白瑜竹也起身幫洛祁拍背順氣,臉上有些懊惱,但是開口卻說,“都告訴你了這些都是為你準備的,如果不夠廚房還有,怎麽還是吃得那麽急,像是餓死鬼投胎一樣?看吧,這下被嗆到了!”
洛祁簡直有口難言,這始作俑者居然還倒打一耙,自己明明吃飯吃得好好的,結果如果不是被白瑜竹那一番話給吓到了,他哪裏會被嗆到?現在這人還有臉反過來指責自己。
他又喝口水緩了緩,終于停下了撕心裂肺的咳嗽。
‘我們要下山。’洛祁比劃着,他也吃得差不多了,再留在這裏白瑜竹怕是要把自己和沈秋辰的底細全都抖摟出來。
“夫人,你怎麽可以吃飽就翻臉不認人呢?對我也太無情了。”
白瑜竹按住洛祁想要起身的動作,“難道夫人就不應該向我解釋一下,我娶了個媳婦為什麽最後會變成一個男人?”
‘這些你應該去找老二、老四問,我又不是自願上山和你成親的。’洛祁雙手劃拉地飛快。
“我不管,不過既然都已經嫁給我了,那我就不計較了,男人就男人吧。正好我就喜歡男人。”白瑜竹意味深長道。
洛祁一聽大驚失色,‘你答應過我的,放了我和他一起走。’
“是的。”白瑜竹點點頭,“可是我其實已經放過你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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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瑜竹迎着洛祁震驚的目光,“但你們這不是又被我救回來了嗎?我可只說過放你們走一次,而不是見一次放一次。”
這人怎麽能怎麽不要臉!洛祁傻眼,‘那你的意思是什麽?’
“其實,這沈公子也不是不能放。”
洛祁聽到連忙點頭,‘需要什麽條件,我們有錢,可以贖人!’
“我可以放沈公子下山,不過只有沈公子你一個人,我會讓我的人客客氣氣将你送出去。”白瑜竹笑着對沈秋辰道。
“不行,阿柒必須和我一起下山。”沈秋辰斷然拒絕。
“雖說我也不知道你們為何這般打扮來到了花城山,但是沈公子應該沒有龍陽之好吧,既然如此你又何必一直帶着阿柒?”
“你們無論實際上是主仆還是朋友,反正不過是為了什麽目的而假扮夫妻。既然沒有感情,那把阿柒留給我怎麽樣?我可不像是你,我一定會好好對他的。”白瑜竹上前一步逼近沈秋辰。
洛祁見此立刻擋在沈秋辰前面,指着對方,‘你個無賴!怎麽能說話不算數呢?虧我還那麽信任你!’
“阿柒,你确定要這樣維護姓沈的嗎?你別攔着他說話呀,讓我們聽聽看姓沈的到底怎麽說。說不定他可是會同意,畢竟自己一個人離開可不比帶着個不喜歡的人快活?”
‘你不要挑撥離間。’洛祁氣呼呼地。
“沈秋辰,沈大公子,京城都傳你絕世無雙,德才兼備,你敢不敢說句實話,你就從來沒有過自己一個人離開這裏的念頭嗎?”
沈秋辰臉色一變,而白瑜竹繼續說了下去。
“在我和阿柒成親那晚,你那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你敢和阿柒一五一十地說出來嗎?你究竟是如何離開的柴房,又是如何被水寨的人看到抓走?畢竟他們可沒有走到柴房的位置啊。”
白瑜竹低下頭,伸手輕輕撫了撫洛祁的臉,“阿柒,你就真的毫不知情嗎?你後來不是知道柴房究竟在哪裏了嗎?可你為什麽一點都沒有深究呢?”
沈秋辰聞言也側頭看向了洛祁,眼中有驚訝,有不解,還有一絲愧疚。
‘說不定他逃走是去搬救兵了,再說即便是他真的沒有帶我一起走又如何?我不介意。’
‘如果他真的來救我,在我們兩個人逃不出去的情況下,我也一定會讓他先走。更何況他最後不還是在十八寨被水寨帶走的嗎,說明他又回來救我了。反正我不想留在十八寨,就只想跟他在一起。’
白瑜竹連看帶蒙地猜出來了洛祁的意思,但是沈秋辰卻看不明白,他此時心中有些煩躁,自己為什麽不懂手語,不能知道洛祁此刻在表達什麽。
“在這寨子裏面有什麽不好?非要跟着沈秋辰出去受罪?”
白瑜竹見洛祁竟然知道這件事後也心甘情願,自己如何說不動對方,語氣不免有些強勢。
‘只待在這小小的花城山頭又有什麽好的?倒不如占領整個花城山直接成為攔路虎。’洛祁沒想到現在的白瑜竹如此沒有志氣,有些恨鐵不成鋼。
“攔路虎?”白瑜竹重複道。
洛祁點點頭,‘男子漢大丈夫志在四方,窩在這一個小小的山頭上有什麽好的。’
“要不然呢?我還能去搶個皇位玩玩?”白瑜竹打趣。
“不得胡說。”沈秋辰立刻制止道。
“狗皇帝的忠實奴仆。”白瑜竹白了一眼沈秋辰。
沈秋辰見此還想再說什麽,卻被洛祁攔住了。當務之急不是和白瑜竹在這理論,而是擺出離開此地的籌碼。
‘你當不了皇帝,但是可以當個山大王。’
“怎麽說?”
但凡是個有點野心的男人,就不可能抗拒得了如此誘惑,白瑜竹也不例外。
洛祁輕拍了幾下沈秋辰以示安撫,随後轉身面對白瑜竹,拿起紙筆開始寫字。
‘一來花城山既然以花冠名,那麽可想而知,這裏的花一定多而有特點,既然如此,大當家不如開始去做買賣花朵的生意。’
‘當個山頭土匪有什麽好的,搶來貪官污吏、地主豪紳那點錢也不是長久之計。即便是之前我幫你們找到了可以食用的植物,難道你們就靠着那些東西吃到天荒地老?不過既然基礎的吃喝不愁了,那不如花城之中就集中種植花卉。你們當個商人以花為媒介貫通南北,雇人組成商隊把這些所謂稀罕物販賣給達官貴人,中間可以牟利多少,恐怕大當家不會不比我清楚。’
“你讓我們土匪去當商人?”白瑜竹覺得洛祁的提議有些好笑。
‘不都是一種生計嗎?何況也不是讓你們都去做這個事情,主要是需要你們抽一部分去負責管理,花城之中那麽多人,你們不能雇着他們去做?’
‘二來,我知道你們終究是土匪,但是土匪和土匪之間也是有不同的。所以只當個小山頭的倒不如将花城山所在的這一片都收歸自己所用,成為啓、楚兩國交通要道的攔路虎、山大王。’
“啓、楚……兩國?”
白瑜竹覺得阿柒說得好像越來越有意思了,主意都打到別的國家了。
‘往來啓、楚兩國之間本來應該有水、陸兩條線,但是水路不通,所以其實也就只有一條陸路可以走,而花城山便是路上的必經之地。’
‘你與其在這裏小打小鬧,不如直接利用這裏的地勢卡住兩國之間來往的人馬。想要從這裏經過也不是不行,需要向你們交納關稅,也就是過路費。如果不交,那就扣人扣物,讓對方來贖人。并且也可以以此作為交換,讓你們的商隊在外面得到更好的待遇。畢竟你們的花不賣,生活也可以照常進行,但是其他的許多人可是一定要過花城山這條路的。’
‘如果大當家想,也可以在各地建立據點,更加方便商隊往來。由此還可以發展成為信息中轉站,打聽、收集信息,進而施行信息交易從中牟取更大利益。’
“啪啪啪。”白瑜竹看着這長篇大論,忍不住笑着鼓起手來。
“看不出來阿柒小小年紀,野心還挺大。”白瑜竹點頭道,“你寫得雖然看起來都非常誘人,但是有些事情考慮的還是過于簡單天真了,實際上實施起來難度卻不小。就如第一點,花送到遠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枯萎了,保存起來的困難和耗費的財力可都不小。”
“你所提議的倒像是鏡中花、水中月,看得着摸不到,異想天開罷了。”
‘如果我可以讓你不僅看得着,而且還能摸得到呢?’
“真的?”白瑜竹眼露精光。
‘真的。’洛祁打着手勢點點頭,‘但是我不可能直接全部告訴你,我需要你放我離開。’
‘我可以先告訴你如何将花卉在運輸途中妥善保存,但是第二點的具體實施上,只有等我們離開,我才能寫下來交給你。’
“你真的能給出方法讓人做到如你所說的那樣?”
‘自然。’洛祁自信滿滿。
白瑜竹沉默良久,終于道:“你一定要離開嗎?留下來親眼看着你所說的一切成真……不好嗎?”
‘一定,不好。’洛祁拒絕地幹脆利索。
“你可真會給我出難題啊。”白瑜竹長嘆一聲。
沒有哪個人可以抵擋得住洛祁畫下來的大餅,白瑜竹的野心遠遠超過他所表現出來的模樣。
如今命運偏愛了他,給了他一條寬敞大路,他不可能不去走。
但是……白瑜竹想起方才洛祁寫下這些東西時眼中閃亮的光芒,罕見地遲疑了。
‘大當家一定可以遇到更合适的人,何必為了芝麻丢了西瓜。’洛祁看出白瑜竹的動搖立刻加把火,‘機會從來都是不等人的,往往一瞬間抓不住,此後可能就再也遇不到了。’
“是啊。”白瑜竹無奈地笑笑,“今晚我再想想,明日給阿柒答複吧。”
洛祁點頭,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經說服白瑜竹了,因為沒有人比洛祁更清楚,白瑜竹并不是個為了美人不要江山的人。他的野心,或許比他自己所要想象的還要大。
沈秋辰看着白瑜竹收起洛祁寫下的紙張,在離開時全部一并帶走了,他有些出神地望着洛祁,一個草包暴君是不可能懂得那麽多東西的。
而他如今面前的這個人……
沈秋辰生平第一次産生如此荒謬的錯覺,他竟覺得現在站在自己旁邊的人和過往的陛下不是同一個人。即使他們擁有着相同的面貌,但是卻有着不一樣的性情和才智。
雖然過往也有很多次這樣的幻覺産生,但是此時此刻這種疑惑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洛祁目送白瑜竹離開之後,轉身看到沈秋辰仍在呆愣愣地望向自己,他走近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沈秋辰猛地回神,看到洛祁正朝自己俏皮地眨了眨眼。
‘我們很快就可以下山了,這回不怕白瑜竹再言而無信了,我有應對他的方法了。’洛祁歡快地比劃着。
等他看到沈秋辰有些迷茫的眼神時,立馬反應了過來,沈秋辰不懂手語,于是他又重新用筆寫下了一遍。
“陛下……其實這裏面有些提議不妥。”沈秋辰看罷開口。
“像是收取來往啓、楚兩國之間的關稅,這也包括楚國去往啓國的人馬。在我們的國土之上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并不合适,而且也不應該任由他們這般壯大起來。”
‘沒事沒事,走一步算一步,我們先離開這裏再做打算。’
洛祁面上安撫沈秋辰,心裏卻忍不住嘆氣,乖崽啊乖崽,你可不知道,我這啓國的皇位都不一定能坐到什麽時候。
前幾年埋下的隐患導致啓國遲早是要亂的,到時候各路神仙你方唱罷我登場,根本就沒有多少自己的戲份了,能夠平安保住性命,那已然是不幸中的萬幸。
至于那時,誰能有這個能耐登上啓國的皇位,那誰就再去犯愁怎麽處理白瑜竹這夥人呗。
若是白瑜竹有這個能耐拿到了,那就直接皆大歡喜,什麽也不用發愁了。
總之,他只為現在自己的活路着想,而留下來的問題就交由之後有這個才能謀略的去解決吧。
群雄逐鹿天下,自然是越亂越好,這樣他才有一線生機。
沈秋辰看着洛祁龍飛鳳舞的字,良久才終于點頭,除此之外,現在好像的确別無他法了。
他垂下頭眼神有些黯淡,自己竟然如此無用,枉他以前如此自負自傲,如今卻還需得洛祁想方設法去救他們兩人一同離開……
兩人靜靜地坐在桌前沉默許久,最後沈秋辰擡眼低聲道:“以後阿柒也教我手語可好?”
‘好。’洛祁打着手語,微笑着點了點頭。
第二天清晨,白瑜竹如約而至。
“阿柒,你究竟是什麽人?”白瑜竹真心實意地問道。
‘沈秋辰的人。’洛祁指了指沈秋辰。
白瑜竹搖了搖頭,“他就那麽好?”
“呵,至少比留在這裏去做一個土匪流寇強。”沈秋辰冷聲道。
‘你做好決定了嗎?’洛祁連忙問白瑜竹,生怕兩人再吵起架來。
“我輸了,阿柒。我同意你的提議,我會放你們離開。”
洛祁聽此滿意地點點頭。
“那你昨日所說……”
‘我會把第一條的全過程經營方式都寫給你,但是直到我們順利離開花城山,我才會把第二條的相關想法寫給你。’
“你離開之後再給我寫第二條的東西?”白瑜竹寸步不讓,“阿柒不會出爾反爾吧。”
洛祁搖頭,他才不像白瑜竹這樣的人呢!
‘你可以讓白秋勇跟着我,到時候我把東西交給他。’
“我讓老二跟着你。”
‘不行,我離開前至多寫下一半,否則不可能交給你。因為你在我這裏已經沒有信任度了。’
“好吧。”
白瑜竹無奈,“看樣子這還都怪我了,要不是我舍不得阿柒,不願意讓阿柒離開,也不會在阿柒的心裏形象大減。可是……”
他話鋒一轉:“若不是因此,阿柒可還在藏私呢,後來這些事情都沒有給我透過半點風聲。”
洛祁白了一眼白瑜竹,這人當自己是誰呢,他本來就不會平白無故将這些東西告訴他人啊,更何況對方還是白瑜竹。
如果不是知道除了這些沒有什麽可以誘惑到白瑜竹的,洛祁其實最不想幫助的人就是白瑜竹了。
‘商人想要做得好,不是誰買東西最多誰就越賺錢,得看賣價減去成本。所以你其實也不用大批量的賣到外地,只需要收購城中所有花農種植的鮮花,然後從中選取最漂亮一小部分。’
‘之後以此為噱頭,打造出獨屬于花城的品牌,利用買托兒等各種方式大肆宣傳,讓那些買家自己哄擡市價,這樣一來你們其實根本不用大批量往外運輸,運輸成本大大降低。’
‘剩下來的這一小部分花,你可以按照下面的方式進行存放運輸。其中需要一樣東西保持低溫,我前幾天在這裏找到了可以制成此物的材料,等收集起來以後,只需要按照如下方式,如此就能保證花卉的新鮮度。’
“冰和硝石?”白瑜竹看着問出聲。
‘是的,因為你們運輸量較小,所以可以利用硝石制成足夠使用的冰,用來保持低溫。’
‘還有哪裏不明白的可以直接問我。’
沈秋辰在一旁看着洛祁和白瑜竹一問一答,聊得認真,便仔細觀察洛祁使用的手勢和他的口型辨認意思。
白瑜竹聊到最後,徹底佩服起洛祁,他确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腦中有許多奇思妙想。
“真的不打算留下來嗎?阿柒可以來當我的軍師。”白瑜竹現在是心服口服,不再只是過往個人的占有欲,現在更是對人才的渴求。
洛祁堅定地搖頭。
“好吧。”白瑜竹再次勸說無果,只能道,“十八寨永遠對你敞開大門,你若是什麽時候想要離開那家夥了,随時可以來我這裏。”
“對了,阿柒,時郎中回來了,我讓他過來給你瞧瞧,要不然你的嗓子一直這樣也不是個事。”
洛祁點點頭,反正現在他也已經被人發現是男扮女裝了,就不怕郎中把脈了,趕緊看看他的喉嚨也好,不能說話實在是太折磨人、耽誤事了。
不過……他為什麽還一直穿着女裝啊!洛祁突然意識到這一點,他開始抓狂起來,這樣會不會很容易讓別人誤會自己有什麽特殊愛好啊!
最後洛祁想想只能算了,反正自己都已經被那麽多人明知性別是男,還穿了那麽多天的裙子,丢人也不差這兩天了。
沒過一會兒,時郎中進來了,他一頭長發都被布條束起,身着白色布衣,斜挎醫藥箱,看着二十多歲的樣子。
“別看時郎中年輕,但是他家世代從醫,所以醫術很是高明,不比京城裏的差。”帶時郎中來的白定天說道。
‘那時郎中怎麽會和你們這一群土匪混在一起?’洛祁好奇。
“你這話問得!”白瑜竹有些無語,“他也是花城山的人,為什麽不能來我們這裏。”
站在時郎中一旁的白定天淡定道,“時郎中喜歡治病,我們山上人多容易受傷,一來二去的就熟識了。”
洛祁嘴角抽抽,好家夥,還是第一次聽說如此清純不做作的理由!
時郎中進屋之後待幾人說完,就一聲不吭往白瑜竹那裏走,嘴裏還認真發問:“咦,你不是應該毒發身亡了嗎?怎麽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話音落下,屋裏一片寂靜,沒人知道現在應該接什麽話。
好在時郎中也不是一個在意氣氛的人,他只顧着查看白瑜竹的情況。
看罷,時郎中擡頭對白瑜竹道,“不知道為什麽你體內的毒素殘留量變得很少,現在已經基本上不會威脅到你的生命了。之後我再給你開幾副方子,你照着喝上幾次就可以徹底排出剩餘殘毒了。”
原來當初白瑜竹是快要病死了,找自己來沖喜了,洛祁想到。
沈秋辰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面色難看,抿緊了嘴唇。
“你中間發生了什麽?”時郎中好奇道,“我竟然也看不出什麽頭緒來。”
“你看不出來的多得是了。”白定天難得插嘴嗆道,“我大哥現在不還活得好好的,當初就你在那裏危言聳聽。”說到白瑜竹他此刻換了一副嘴臉,像是剛剛還在誇獎時郎中的人不是他一樣。
“哼,我的醫術我清楚,我說治不了那我确實就治不了。”
“那是因為你醫術不行。”
時郎中被白瑜竹質疑卻是一點也不生氣,他淡淡地點頭。
“自古醫學博大精深,我确實還有很多不足之處需要繼續學習。不過我還是很想知道白老大有了什麽奇遇,這可以供我參考,精進醫術。”
“我其實也不知道。”白瑜竹皺眉搖了搖頭,“既然我這邊已經沒有什麽問題了,那就麻煩時郎中幫忙看看阿柒的情況吧。”
時郎中聞言看向了洛祁,他上前一步,“可以。”
洛祁老老實實坐下,等着時郎中給他看病,一旁的沈秋辰先替他将病情敘述了一遍。
時郎中點點頭,把脈之後臉色未變,他又讓洛祁張開嘴看了看喉嚨。
“這位……少年無礙,無法出聲只是撞到腦袋的後遺症以及應激反應,這樣将養着等他自然而然就能好了,期間注意保護好咽喉。”
洛祁點點頭。
待到時郎中準備收拾起東西時,他突然又停下了動作,難得有些猶豫起來。
“我想再把一次脈可以嗎?”他猛地轉頭看向洛祁。
洛祁一臉懵但是仍然點點頭,‘當然可以。’随後他把胳膊再次遞了過去。
這次時郎中細細把脈,臉上表情不斷變幻,時而點頭時而搖頭,這陣勢搞得幾人都緊張起來。
“怎麽樣?”白瑜竹問道。
良久,時郎中才收起手,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子,也不理會白瑜竹的追問。
半晌回過神後,時郎中眼冒精光地看着洛祁,“可否讓我取幾滴你的血液?”
洛祁愣了愣,剛要點頭,就被沈秋辰制止了。
“你要他的血液做什麽?”白瑜竹也不贊同道。
“你們當然不懂,我自是用來研究。”
“不要打什麽謎語,有話直說,阿柒身體出現了什麽問題?”
“也不算是大問題,只是我想進一步确認點事情罷了。”時郎中老神在在道。
“你要研究亂七八糟的東西,用你自己的血去。”白瑜竹沒好氣道,“就知道你這個庸醫整日裏想些歪門邪道。”
“歪門邪道又如何?可以救命不就行了。”時郎中理直氣壯。
‘沒事,讓他取吧。’洛祁輕輕拍了拍沈秋辰,也安撫性地看向白瑜竹。
“你看!人家都同意了,你在一旁搗什麽亂?”時郎中看得懂手語,他見此立刻興奮地喊道。
“阿柒……”沈秋辰皺眉,“你的身體怎麽能被……”
洛祁搖搖頭阻止了沈秋辰接下來要說得話。
他不同于這些古代思想的人,作為一個擁有着現代靈魂的人來說,抽血化驗什麽的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雖然眼前這個郎中越看越不靠譜,也不知道對方所謂的研究是不是類似現代的化驗,而這人又可以做到什麽地步。
但是總之被取一小點血也沒有什麽不利用自己的事情,所以他可以欣然接受。
沈秋辰和白瑜竹見攔不住洛祁,只能任由時郎中喜滋滋地取血了。
等到時郎中心滿意足地像是對待寶貝一樣收起那一小瓶血液,洛祁才扯了扯對方的衣袖。
‘你如果研究出來什麽的話,一定要告訴我。’洛祁用手語告訴他。
“可以。”時郎中爽快地答應下來。
“時郎中請慢。”沈秋辰喊住了對方,“你之前說不是大問題,那我想請問他的身體是出現了什麽小問題?”
“其實我也說不太清楚。”
白瑜竹臉色一沉,喊道“庸醫!”
“反正現在看不出來有危及性命的傾向,所以大可不必過于擔憂。實在不行我給他開幾副養身體的藥方。反正雖說不能治病,但可以強身健體。”
時郎中寫下方子遞給沈秋辰,“否則看他這個病怏怏的身體,也是個不能長壽的命啊!”他如此嘆息道。
沈秋辰本來伸出去接藥方的手猛地一抖,立刻擡眼看向時郎中。
“你這說得都是些什麽胡話!”白瑜竹呵斥道,“你之前不是也說我快死了,可是現在我不還活蹦亂跳的嗎?”
“時郎中,說話要慎言,阿柒平日裏看起來身體也沒有這麽差勁吧?”沈秋辰也嚴肅道。
“所以剛才就已經說過了,現在不影響什麽,畢竟是家族式的病,不到發病時間就不影響生活。”
時郎中點頭,轉頭看向白瑜竹理直氣壯道,“白老大,你當時是真的要死了,雖然我也不清楚你遇到了什麽,但是我敢保證你一定是因為那個原因才活下來的。”
“那……什麽時候會發病?”沈秋辰低聲詢問。
“也說不定啊,不過這小子有點造化,我看他的情況不明顯,也不一定就會發病。最後沒有發病、自然死亡這樣類似的情況也不在少數。”
時郎中難得安慰人道,“你們也不用太憂心了,是死是活都是命數,白瑜竹之前要死了但是現在不還活着嗎?”
‘你一個郎中不好好看病卻要看命數。’洛祁啞然。
“無論是看病、還是看命,即便是所謂的‘歪門邪道’,不也都是救人的法子罷了。”
最後看完病時郎中告別了幾人,又回山下去了。
“時郎中雖然看起來不太靠譜,但是他的醫術還是可靠的。”白定天對兩人道,“他說問題不大,你們也放寬心吧。”
洛祁點頭,也只能這樣了。不過他自己倒是沒有覺得這副身體,哪裏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
只是,他又仔細想了一下,這啓國的皇族似乎壽命确實都不長。就連原身的皇叔攝政王其實也不是個長壽的,身體早早就出現了問題。
可是只要自己最後不是在被人推下皇位後就立刻死掉,他其實就還是賺了啊!洛祁歡快地想。
因為現在談論壽命長短的問題其實根本沒有意義。即便身體可以支撐活到七老八十的,卻早早被人當炮灰給殺了,那又有什麽用呢!
如果自己熬得時間長了,說不定還能先一步把攝政王熬死,這樣一來不僅自己可以在他手下存活,沈秋辰也可以避免被其糟蹋了。
洛祁美滋滋地想,好像突然發現了新的求生方式!
沈秋辰收好藥方後,轉頭向洛祁看去,他本以為對方聽到時郎中說得話,此刻一定非常傷心憂慮,正要寬慰幾句。誰知道竟然看到洛祁笑得出神的樣子,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開口說什麽了。
倒是白瑜竹看見洛祁這個樣子忍不住道,“我還沒有見過聽完郎中這樣診斷之後,還笑得像是個撿了元寶、賺了便宜的大傻瓜一樣樂呵的。”
洛祁聽到白了對方一眼。
哼!白瑜竹懂什麽,他們的終點線又不一樣,自己只要比暴君死的那天多活一日,那就是妥妥地賺到了啊!
他也不求以後大富大貴,只要自己可以安安穩穩地度過就可以。
‘白瑜竹。’洛祁見對方正看着自己于是沖他無聲喊道。
“怎麽了?”
‘送我們離開,我把第二條的上半部分給你,等我們到了花城山外,我把剩餘的一并給白秋勇。’
“好。”
花城山下。
洛祁今日還特意要回了男裝來穿,感覺分外舒适。
白瑜竹看着洛祁今日穿着不同于過往的男裝,有些出神,最後他還是率先開口與洛祁告別,“我就不往外送你了,接下來的路就讓老四帶你們離開吧。”
白秋勇對于洛祁其實是個男子的接受程度良好,反正在他心裏是男是女無所謂,只要是大哥認同的相好就行了。
洛祁按照約定将提前寫好的一部分紙條遞給了白瑜竹。
白瑜竹展開,只覺得越看越興奮,最後他收起東西珍惜地放入懷中,擡頭看向洛祁,“更加舍不得你了怎麽辦?”
沒等對方回答他又道,“罷了,你什麽時候想要回來,都可以再回來。”
洛祁看着白瑜竹良久沒有再回答什麽,他看着眼前的人,對方露出一個略帶苦澀的笑容,很難和書裏那個被稱作活閻王的人聯系在一起。
即便在花城山這段時間裏,白瑜竹騙過自己,利用過自己,但是他可以感覺出來對方很愛花城山這個地方,也非常維護這裏的人。後來攻打下水寨,他也沒有為難裏面的人。
這讓他一瞬間有些迷茫,何況和白瑜竹他們那些天在一起的日子,也不是輕易就可以抹去的。
最後洛祁舉起兩手,面容嚴肅地沖着白瑜竹,做了個當時他所畫得小貓作揖的那個動作。
“噗嗤。”
白瑜竹沒想到洛祁突然來這一出,忍不住笑出聲來。
‘兩不相欠。’洛祁随後打手勢告訴他,‘再見。’
沈秋辰看不下去洛祁墨跡的動作,拉着他轉身向城那邊走去。
白秋勇連忙跟上兩人,遠遠地轉身對白瑜竹大喊道,“大哥放心,我一定把大嫂安全送出去。”
白瑜竹看着幾人越來越遠的身影,站在原地沉默良久,直到目光所到之處再也看不到洛祁,他才緩緩離去。
“期待與你再見……我還沒有聽過你的聲音,你還欠我一句‘白瑜竹’呢。”白瑜竹喃喃自語,“夫人,阿柒。”
三人走進城中,洛祁不禁感慨花城之名确實名副其實。
一進去便看到滿城各處都盛開着千姿百态的花朵,讓人看得眼花缭亂。
“大嫂要不要在這裏玩幾天。”白秋勇問道。
“阿柒和你們大當家沒有關系,麻煩你不要喊錯稱呼。”沈秋辰冷聲道。
“我就知道他是我大哥成親拜堂娶回去的人,那就是我大嫂!”白秋勇腦袋一根筋,哪裏不痛快專往哪裏踩。
洛祁扯了扯白秋勇,示意他閉嘴。
白秋勇見此只能不甘不願地哼一聲走到前面了。
走在街上不方便寫字,并且這兩天沈秋辰也跟着自己學會了不少手語,洛祁便讓沈秋辰幫忙當個傳話筒。
轉告白秋勇:‘我們之前在山上耽擱太久了,這次就不逛了,等以後有機會我們再來,到時候好好玩上一玩。’
“好吧。”白秋勇答應道。
因為今日已經不早了,所以晚上還需要留宿花城裏的客棧一夜。
洛祁與沈秋辰不用再扮作夫妻,所以三人各要一間房,等到明天清早再離開花城山。
洛祁知道明天又是耗費體力的一天,所以今日便早早休息了。
三人也在第二日經過一整個白天趕路,在傍晚終于出了花城山。
而正巧他們也遇到了使團裏被派出來,前來尋找沈秋辰的人。
小洛可能會有一段時間都用手語啦,手語內容将會用‘’來表示。之後會好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