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除夕夜裏，熱鬧籠罩在整個皇宮之上，哪怕是離院這種常年處在冷清的地方，也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外界非凡的喜慶氛圍。
洛祁本來在楚國是沒怎麽過過新年的，畢竟他們這裏除了一片冷寂便還是冷寂。
按照以往的習慣，他和沈秋辰應是如同往日一般休息，而不是通宵到天明。
只是思及之前九小王爺說過的話，洛祁決定等久一會兒，看看對方究竟有什麽“神秘驚喜”要送給自己。
沈秋辰招呼洛祁在屋裏烤着火等對方，不要站在外面吹着寒風再受涼了。
不過洛祁還是決定在外面等了一會兒之後，才磨磨蹭蹭回了房間。
“他來到之後我們再出去也不遲，要不然你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麽時候才能過來。”沈秋辰勸說道，“阿柒你要不先休息吧？我幫你在這裏看着，等他來了我再喊你。”
“沒事沒事。”洛祁坐在椅子上抱着杯子小口小口喝着，“偶爾晚睡一會兒也沒事。”
洛祁想起來對方期待的狗狗眼就還是決定自己親自來等。
随着夜色愈深，外面的爆竹煙花聲也逐漸大了起來，相互唱和着像是演奏一支曲子，只是聲響過與嘈雜，惹得人煩悶不已。
“快到零點了。”沈秋辰看着洛祁強撐着精神，但還是忍不住時不時打哈欠的樣子，有些關切道，“阿柒你若是困了就先去睡吧，我在這裏你還不放心嗎？”
洛祁站起身跺了跺腳，讓自己不那麽困，看着沈秋辰擔憂的眼神，他妥協道，“那好吧，不過我再等一小會兒吧，九小王爺若是還沒來，那我就先休息。”
“只是麻煩秋辰了。”洛祁有些歉意地對沈秋辰道。
他心裏也不禁嘀咕起來，那小子看起來眉清目秀的怎麽還學壞，放人鴿子呢？也不知道為何都那麽晚了還不來，怎麽着是想着明天太陽出來了再過來？
洛祁嘆了一口氣，決定再在院子裏待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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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辰也陪着他走到院子裏面，一道煙火在遠處被點燃猛地爆起，他們聞聲仰頭看着半空中炸開的火花，五顏六色的火光紛紛散到四周掉落，讓人看得眼花缭亂。
“不知不覺已經來到楚國那麽久了。”洛祁忍不住感慨。
“是啊。”沈秋辰扭頭看向洛祁。
在火光的映照下，對方的面孔一半清晰可見，另一半掩入黑暗中看不清。
“還好認識了不少朋友，這些日子總算是沒有那麽難過。”洛祁斂眉，語氣開始有些失落，“只是如果沒有那麽多糟心事就好了。”
沈秋辰也肯定道：“他們都很好。”而他也清楚地知道這些人其實都是被洛祁吸引，而聚在一起的。
因為洛祁就是擁有這種能夠凝聚人心的力量。
人們都會不自覺地被他吸引而來，圍在他的身邊。那些人是如此，自己也是一樣。
今年的雪天持續地比以往都要長，原本今夜是沒雪的，可是此刻天空上也再次開始揚撒起雪花。
“阿柒。”沈秋辰喊道，“九小王爺怕是今晚不會來了。”
洛祁抿了抿唇，似乎也沒有想到九小王爺居然最終還是失諾了。
他慢慢低頭，踢了踢腳下的雪地，“好吧，他可能是随口一說，然後就忘記了。”
洛祁覺得自己不能如此心軟，別人稍微對自己好一點就相信對方。
九小王爺不同于沈秋辰，更不同于林豐、韓山，還有魏世昌和玉萱郡主他們，他只是自己剛認識沒幾天的人，也不曾知根知底。
九小王爺畢竟和楚晏昀流着同樣的血，不排除對方是在捉弄自己。
他其實也不是多想要這份驚喜，洛祁漫不經心地想着，只是被困在離院的時間太長了，除了過往的朋友就沒有再見過其他幾個人了。
而在禁足的這些時日裏接受到的惡意太多，遇到的善意太少。所以他才會在見到九小王爺之後，覺得自己又重新感受到了來自陌生人的好意，自己可能會再交到一個朋友。
可惜……洛祁暗自搖頭。
又等了一會兒，洛祁喊道：“秋辰。”
“嗯？”沈秋辰走近。
“那我先去休息了。你，再等一會兒也睡吧。若是他真的會來，那時一定會鬧出什麽聲響，屆時我們再起來也不遲，誰讓他自己來晚了。”
“好。”沈秋辰點頭應下，他目送着洛祁獨自進屋的背影，感覺到了對方些許的落寞。
他隐約覺得阿柒不能再被困在這裏了，他看得出來對方向往自由的靈魂一直在叫嚣着想要重獲自由。
再等等，應該不會太久，他就可以帶着洛祁一起離開楚宮了，沈秋辰沉思起來。
等到了第二天清晨，洛祁早早就醒來了，他感受到了外面陽光帶來的溫暖與刺眼，不由得閉了閉眼睛，緩了一會兒才從被子裏面鑽出來。
一夜過去，沈秋辰沒有喊自己，應該是九小王爺真的沒有來吧，洛祁撇了撇嘴，磨磨蹭蹭地起了床。
走出裏屋，洛祁就注意到了外面挂着一身沈秋辰的衣服，看起來有些潮濕。
這是昨晚上沈秋辰穿得那套，看樣子對方在自己睡了之後也等了很久，洛祁嘆氣。
沈秋辰忙碌的身影映入洛祁的眼中，對方正在将飯菜從廚房裏一一端出來，還非常貼心的将熱騰騰的食物用大碗倒扣起來維持溫度。
“秋辰。”洛祁喊道。
“醒來了？”沈秋辰動作頓了一下，随後他放下手裏的東西道，“我剛才進屋看到你還睡得正香，所以就沒有喊醒你。”
“昨晚沒有人來？”洛祁還是忍不住看了看屋外的方向主動問道。
“……沒有。”沈秋辰低聲搖頭。
他幾乎通宵未睡，只在臨天亮前才眯了一會兒。
“哦……”洛祁勉強維持住自己平靜的情緒，洗漱之後坐回了飯桌前。
“許是他被什麽事情絆住了腳。”沈秋辰沉默了一下還是幫九小王爺找了個借口。
“被絆住？”洛祁有些疑惑地看向沈秋辰。
“是，阿柒可能不太清楚，其實這次九小王爺進宮，并不僅僅是參加宮宴。還有一種說法是——楚晏昀有将位置傳給他的打算。”
“楚晏昀想要将皇位傳給九小王爺？”洛祁着實有些驚訝，“之前不是說要傳給三個皇子中的一個嗎？”
“我也不知道楚晏昀究竟是怎麽想的，總之這也是九小王爺被從大老遠的地方接到京城的原因之一。”
“我還以為他真的只是因為年夜飯團聚呢……”洛祁低語。
“雖然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他的意願并不是很大，但是楚晏昀一直都很縱容他，這被許多人看成是一個重用九小王爺的信號。”
“所以……九小王爺也是不少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洛祁張嘴剛想再說些什麽，但是被外面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打斷了。
兩人對視一眼，放下手裏的筷子，一同走了出去。
院子外面的敲門聲并沒有持續多久，下一刻就被人從外面破門而入。
穿戴整齊的禁衛軍率先闖入了離院。
“你們這是幹什麽？”沈秋辰迅速将洛祁擋在自己的身後，面露不滿地看向對方。
可是對方并沒有在意他們兩人，為首之人只輕輕擺了一下手，對後面跟着的侍衛們下命令：“搜——”
那些殺氣騰騰的侍衛從兩人身旁擦肩而過。
洛祁看着這一幕，他的心髒開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起來。
“到底發生了什麽？”洛祁在沈秋辰身後皺眉問道。
“昨晚你們出過門嗎？”禁衛軍領隊傲慢地看向兩人。
“你是在說笑話嗎？”洛祁終于忍不住從沈秋辰身後冒出頭喊道，“我們都已經被禁足于此了，況且門外還有那麽多的侍衛把守，你倒是說說要如何離開離院。”
“話說得也是。”領隊點頭，但是下一刻卻翻臉，“但是那也說不準啊，若是你們偷偷出去，比如說——翻牆呢？”
“我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沈秋辰臉上浮現出厭惡的神色，他上前一步護住洛祁，“你們憑什麽随意搜查我們的住處？”
“陛下聖旨，整個皇宮每個角落都不得放過，難不成你們能例外？”
裏面的人這時也都走了出來，向領頭報告道：“沒有發現。”
忽然，外面突然響起陣陣驚呼聲，“人找到了！”
“那邊找到了！”
有一個侍衛小跑着從外面進來喊道，“我們找到人了。”
“在哪裏？”領隊立刻轉過身。
“外面那處小樹林裏。”
領隊斜了一眼兩人，随即揚了揚下巴，“走，去看看。”
屋裏的侍衛在翻箱倒櫃找不着什麽之後，也都已經出來了。
洛祁覺得自己的腳也不受控制地擡起往院外走去，而此時此刻外面的人都因為不知何物所吸引過去，一路上竟是沒有人阻攔他和沈秋辰。
洛祁跟着那些人往離院外不遠處的小林子裏走去。
一行人越走越偏僻，直到前面的人突兀地停下腳步。
洛祁隐約聽到有人喊——九小王爺。他的腦海“轟”地一下像是煙火一般炸開了。
下一刻，洛祁跌跌撞撞地沖了過去，沈秋辰也沒能夠拽住他。撥開層層圍站在前面的人群，他終于看到了眼前的畫面。
一直以來臭屁又扭捏的少年此刻無知無覺地趴在冰冷的雪地裏。
他的身旁散落着一地的梅花枝和煙花炮竹，和着浸濕的白雪與泥土的血紅。
洛祁瞬間感覺到全身像是被冷水浸泡一般，他渾身發顫，身形不穩踉跄了一下。
随即他的眼前一暗，一雙溫暖的大手覆蓋住了他的雙眼，身後溫熱的軀體也挨緊着洛祁，支撐着他，為他驅散了些微刺骨的寒意。
“九小王爺……真的是他嗎？”洛祁聲線不穩，斷斷續續地問道。
空氣中沉默蔓延着，但是良久之後沈秋辰還是回答道：“……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