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那真是太過分了啊！”洛祁臉色一變，明明都是雨織城人，也算是鄉裏鄉親的居然還欺負人，怎麽好意思從人家手裏如此榨取辛苦費？要知道雨織村大多數還都是女人的和孩子。
洛祁想起雨織村的人們平時友善而勤勞的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
真是沒有見過這般厚顏無恥之人，從婦孺手中賺這黑心錢。
“雨織村的人被這般欺負不是這幾年的事情了。”沈秋辰繼續道，“從以前便是如此，如若不然，那裏怎麽會有那麽多的女人，男人卻很少。”
“什麽意思？”洛祁有些震驚。他還真沒有仔細深究過這些，主要是他也不能上去就問別人：嘿！你家怎麽沒男人？
這恐怕要被拿着擀面杖在村裏攆着挨打吧？
“那是因為，有一些男人，娶了雨織村的女人，在對方生了男孩之後，找到合适的機會就會離開。而且将男孩一并帶走，甚至毫不顧及妻子當時還懷着身孕。”
“所以雨織村中才會如此。”
“那……那雨織村的人怎麽能就這樣放過他們？”洛祁不敢置信。
“一直以來都是這樣，或許他們也早已經習以為常了。當他們出生之後，目睹家中情景，他們就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沈秋辰面帶憐憫。
“可是……”洛祁氣憤道：“這也太過分了吧！”
“不行，憑什麽雨織村的人就那麽活該被人欺負？”洛祁越想越惱怒，“秋辰，我們一定要想辦法幫幫她們。自打我們在雨織村裏住下，她們一直對我們照顧有加。我們無論如何也要幫她們一把！”
“嗯，所以我在摸清這個情況之後，就一直在調查。雖然現在有了一些眉目，不過還需要一段時間。”
“接下來我們一起調查呀！”洛祁立刻積極起來，他迫不及待地摩拳擦掌。
“自然。”沈秋辰颔首，“就知道你一定要摻和其中，所以我才等到你病好之後再帶你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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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秋辰最了解我。”洛祁摸了摸腦袋不好意思道，“那我們現在去哪？”
“去酒樓。”沈秋辰意味深長道。
行吧……洛祁不自覺按了按自己的肚子，方才它咕咕叫了，真是和沈秋辰待在一起的時間越長，自己丢的臉越多。
沒事，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別人！
酒樓之上，此刻人還不少，洛祁和沈秋辰兩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聽着周圍人的說話聲。
側面有桌坐着的人開口向旁邊坐着的人道：“你可知道他們這裏的布匹真是一絕！”
“什麽布匹？沒有聽說過啊。”
“老兄，你定是第一次才來這雨織城吧！”
“是啊，要不是實在受不了花城山那幫土匪，我怎麽會舍近求遠走這裏？”
“那我可告訴你，既然如今千辛萬苦地繞遠了路經過這裏，那便正好帶一些特色布匹回去，到時候可以買個大價錢，這一趟跑下來絕對值得很！”
“真的？”
“當然，我騙你作何？如果不是因為咱倆這關系，我可不與旁人說的。那布匹啊在他們這裏賣得還算便宜，我們到時候帶出去，再轉手賣給那些個達官貴人，翻得可不止一倍！”
酒樓裏面讨論得熱鬧，大多都是關于布匹還有花城山那條路的話題。
兩人聽了不少，得到了不少消息，最後吃完飯才離開。
“這些人好像只知道這裏有布匹不錯，但是沒怎麽提到過雨織村。”洛祁思索道。
“雨織城和雨織村只有一字之差，很多人如果沒有深入了解，即便是聽到過，怕也會只以為是口誤。”
“明明是織出那麽好布匹的人，結果卻不曾被人提及。”洛祁在心裏想到，很難說這不是有人故意為之的。
這層層枷鎖套在了世人的身上，而其中又有人将更重的鎖鏈拴在了弱勢群體的脖頸上。
“若是、若是大家都能夠知道這些布匹實際上是雨織村的女人們織成的……”
“但是這并不能真正解決問題。”沈秋辰搖搖頭，“因為在利益面前，哪怕是心知肚明自己吃着人血饅頭，也一定會有人願意做這些的。”
“還是要想辦法讓雨織村的人向外售賣布匹時，不要再通過這些黑心的中間商。”洛祁微微嘆了一口氣。
“若不是我們兩個人手不夠，平日裏也沒有那麽多空閑，我還真想要直接當一回代理商！”
“人手或許我們可以找得到。”沈秋辰突然道。
“嗯？”
“雨織村裏其實有不少人的，只要我們能夠安排妥當。”
“對啊！”洛祁一拍手高興道。
“我再帶你去另一處地方。”沈秋辰神神秘秘地說。
洛祁跟着對方，沒想到沈秋辰竟然把自己領到了布店和衣店中。他看着沈秋辰熟練的問價，然後向自己示意。
他低頭仔細打量，“這是雨織村的布！”洛祁看了出來，小聲驚呼。
“是。”沈秋辰點點頭。
等到領着洛祁出去之後，他才解釋道：“方才我帶你去的那幾家都是售賣雨織村的店家，價格與京城相比不算太貴，可是你知道嗎？這比起從雨織村中收購的價格已經翻了将近十倍！”
“什麽？”洛祁不敢置信，“雨織村的人生活如此艱難，結果這些黑心商賺的差價也太多了！”
“而這還只是這邊的價格，等到那些過往的商人再向外售賣之時，價格會翻地更多。最終，沒有賺到錢的就只有雨織村人。”
“可是，雨織村的人為什麽同意這種無理的要求？”洛祁不解。
“這種事情并不是從最近才開始的，過往雨織村的人織出的布匹只在雨織城中流通。直到三年多以前有外人逐漸來此，其中有人無意間發現了商機，他們便故意壓低了價格從這裏收購。但是随着人越來越多，雨織城中的商鋪也不再像是過往一般對外界一無所知，所以就逐漸提升了價格。只是……他們在對雨織村的收購價格卻幾乎未變。所以，就導致了現在的這種情況。”
“奸商！真是奸商！”洛祁氣憤不已。
“而雨織村中人非常相信雨織城的原因還有一個——他們之間很多其實都是沾親帶故的。”
“呵！要騙就先騙身邊人是嗎？心思真是夠歹毒的！”洛祁扭頭看着沈秋辰認真道：“我們不能任由那些人去欺負雨織村的人。”
“是。不過此事我們還需要從長計議。”
兩人邊走便商量着，順便将洛祁平日裏倒騰出來的小玩意帶到市場上賣掉之後，他們又去街上買了需要的東西，這才往回走。
當然，洛祁沒有忘記答應小水的花卉書。
這東西在這裏不多見，畢竟買家真沒有幾個，何況價格還不便宜。洛祁想了想，又順手買了一些其他的書。
最後，兩人這才滿載而歸。
等到回去的時候，天色都暗了下去。
可是還沒有走到家門口，就看到不遠處火光亮着，圍着不少的人。走近之後，隐約能夠聽到吵鬧聲。
女人的喊聲和小孩子尖銳的哭聲交錯着一起。
洛祁和沈秋辰見此也走了過去。
“怎麽了？”洛祁問向一旁站着的小水娘。
“這不是阿雅她爹要走嗎？”小水娘嘆了一聲。
“阿雅她娘不是快生了嗎？他怎麽能扔下她們不管？”洛祁驚訝問道。他知道在雨織村中，如果說誰家男人要走，那就是不再回來的那種走，簡單來說就是要抛妻棄女了。
“今兒傍晚的時候，阿雅她娘生了，只是是個女孩。阿雅她爹早就想離開了，這些年阿雅她娘織布賺來的錢都被他卷跑了，據說他家就是靠着那些錢又給他說了一門親事。如果不是想等等看阿雅她娘生的是不是個男孩，他早就走了。不過生男孩他也不會留下，只會将那孩子帶走，現在生了女孩，他倒是一身輕，直接就想着拍屁股走人。”
“但是阿雅她娘不是才生完小孩嗎？他怎麽能這樣？”
“這個村裏的人不都是這樣？我們早就習慣了。”小水娘無奈道：“小水他爹就是這樣，當初在我生完小水弟弟之後，第二天就抱着孩子走了，而我那麽多年來賣布的積蓄也被他老早就拿走了。”
“要不然，小水她也不會跟着我受那麽多苦。”小水娘面色凄凄，但是卻沒有眼淚流出。
或許她如同阿雅的母親一樣，在自己的相公狠心離開那天，就已經将自己的眼淚流完了。
“那就只能任他們這樣欺負你們？”洛祁忿忿道。
“那還能怎麽辦呢？”小水娘露出了麻木的神情，“自打我有記憶開始，我外婆如此，我娘也是如此，我還是如此……”
“可是，難道您舍得讓您的孩子也如此嗎？”
“不舍得也沒有辦法。”小水娘搖搖頭，“我們改變不了，就只能接受。”
“只是，也因為不舍得，所以在兩位先生來到這裏之後，就是砸鍋賣鐵即便是将我娘就給我的嫁妝拿出來，我也想要送小水去先生們那裏讀書識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