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陳年舊事(上)
陳年舊事(上)
秦之晴這段時間一直在調查當年她與趙白陽被調換的事。她堅信是張振興故意調換的嬰兒,但張振興不承認,她也一直沒找到證據。
這件事前世就不了了之,但這輩子,她必須要讓一切水落石出,張振興需要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當年陽朔縣的那家醫院,十五年前就已經破産倒閉了,醫院的院長早已去世,并且由于時間過于久遠,很多人事信息都找不到了。
秦之晴高價請了私家偵探,頗費周折,才查到當年嬰兒房看顧的一個護士葉芳。但對方說她什麽也不知道,醫院每年接生的那麽多,她怎麽可能記得二十多年前的事。
不過從她的口中得知了一些當年婦産科醫生的信息,當年陽朔縣的這家醫院,共有三個婦産科醫生,分別叫盧欣、李正德和楊倩。秦之晴問了趙父,他對盧欣、李正德這兩個名字有些印象。
當年趙母瀕臨死亡,從生死線上被搶救回來,母子平安,趙父專門讓下屬送了禮品去感謝救護的兩位醫生。所以秦之晴一提名字,趙父就有了印象。
秦之晴分析,如果盧欣、李正德是趙母的主治醫生的話,那楊倩就很可能是趙白陽母親秦苓的主治醫生。
秦之晴很快吩咐私家偵探去查這三個人的信息。
私家偵探最終調查的結果,盧欣十三年前因為乳腺癌去世了,李正德八年前抑郁症自殺跳了樓。而唯一活着的楊倩,當年就從醫院離職了,現在在國外定居。
線索到這裏又斷了,秦之晴讓偵探在陽朔探查了好幾天,最後終于找到了楊倩現在的聯系地址。又拜托謝坤辰的一個友人親自上門拜訪,結果楊倩得知來意後,便避而不見。
在友人的再三堅持拜訪下,楊倩只留了一句話,便直接離職消失了。
秦之晴看着友人傳回的這句話,反複琢磨着。
【作惡者也是受害者,反之亦然。】
作惡者也是受害者,反之,不就是受害者也是作惡者。秦之晴随即冷笑出聲,這是受害者有罪論嗎?真是可笑。
不過這句話也說明了,當年孩子被調換,楊倩和盧欣這些人絕對是知情的。畢竟她和趙白陽連性別都不一樣,這些人怎麽可能分不清,抱錯更是無稽之談。
Advertisement
她确定了心中所想,便不想再浪費時間求證,畢竟年代久遠,現在找張振興調換孩子的證據不過是大海撈針。既然找不到,那造一個不就行了,過程不重要,只要達到目的就行。張振興必須要為他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秦之晴讓偵探調查的時候,有查出之前那個嬰兒房看顧的護士葉芳的一些情況,她有一個兒子,尿毒症,經濟壓力很大,負債累累,現在連透析的錢都付不起了。
秦之晴直接坐飛機去陽朔見了她,那是一個滿臉憔悴、面目蒼老的瘦弱女人,而資料上顯示她不過四十五歲。兒子的重病已經擊垮了她,秦之晴相信,她無法拒絕自己提出的條件,畢竟張振興又不算無辜。
秦之晴把黑色的袋子放到桌上,直接開門見山,希望葉芳作為證人指證張振興當年故意調換的嬰兒。作為回報,會給她一百萬的報酬。
葉芳聽到秦之晴的要求很震驚,她看着面前的女孩兒,嘴唇有些顫抖,“你這是寧願造僞證,也要把自己的養父送進牢裏?”
秦之晴皺了皺眉,“我可以确認孩子就是他調換的,他毀了我的人生。可我沒有證據,你幫我作證,即可以讓惡人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又可以湊齊自己孩子的醫藥費,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嗎?”
“惡人?”女人重複了這兩個字,神情有些恍惚,自言自語道,“不過是一無所有、失去一切的可憐人罷了。”
“可憐就是免死金牌嗎?自己沒有,就可以去偷搶別人的嗎?”秦之晴冷冷地反問道。
女人又看了看面前的女孩,她嘆了口氣,“算了,你們的糾葛我管不着。我本來就是一個自私的人,我只想我兒子好好地活着。我答應你作證。”
秦之晴聽了,最近這段時間郁結的心情終于緩了緩,她把黑色的袋子推到女人面前,“這是五十萬,你先拿着。事成之後,我會給你另外的五十萬。”
女人把袋子抱進懷裏,看着秦之晴,半晌,才忍不住說了句,“龍生龍,鳳生鳳。龍鳳的孩子,不用教,都懂得用錢砸我們這些沒骨氣的窮人。”
秦之晴聽不慣她的陰陽怪氣,冷冷地說道,“你自己做的選擇,我沒有逼你。況且,張振興并不無辜,你可以把自己當作是在伸張正義。”
“你把選擇放到我面前的時候,我就沒有選擇了。”女人嘆了口氣,說道,“是不是伸張正義我心裏清楚,我不自欺欺人。我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但我還是想多說一句,很多事不是非黑即白的,希望你以後不要後悔。”
秦之晴沒有再理會她,起身離開。
她當然知道很多事不是非黑即白的,但憑什麽?憑什麽受委屈的都是她?她重活這一世,就是要逆天改命,讓傷害自己的人都付出代價。她不要什麽中庸、不要什麽原諒,不相信什麽不得已,她就是要睚呲必報,拿回屬于自己的一切,報複想要報複的人,不再絲毫委屈自己。
……
秦之晴回到青城,第一件事就是告訴趙父趙母,自己已經找到了張振興故意調換孩子的證據。她要直接報案,請最好的律師,把張振興送進牢裏。
趙父沉默了片刻,最終同意了她的做法。他對這個女兒有愧,如今只想補償她。況且張振興做出這麽缺德的事,也确實應該接受法律的制裁。
但趙母十分激烈地提出了反對,“我不同意,你這樣把白陽置于何地?那是他的親生父親,你有沒有想過他的感受?我們已經答應你斷了他的經濟來源,也不去見他,你還要怎樣?”
“那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白陽,白陽!你的心裏只有趙白陽!我才是你的親生女兒,自從我回來,你有哪怕一刻地關心過我嗎?”秦之晴又忍不住和趙母吵了起來,自從她回到趙家,這就是她們母女的常态。
“白陽從來不會這麽頂撞我!”趙母憤怒地說道,“他身上一分錢都沒有,跟着他那個生父住在地下室,還一天要打兩份工,他什麽時候受過這大罪啊?你知道我有多心疼嗎?可為了你的感受,我硬逼着自己不去見他。”
趙母的聲音漸漸帶着哭腔,“現在所有人都說他鸠占鵲巢,輕視他,侮辱他,要是再有一個坐牢的父親,他以後可要怎麽辦?”
“我從小就撿廢品、打工湊學費,我住的房子漏雨又漏風,還經常有蟑螂老鼠。我冬天的時候連棉衣都沒有,手上腳上全是凍瘡。我這麽多年,又是怎麽過的?”
趙母被秦之晴說的紅了眼眶,可她不想示弱,她反駁道,“可你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以後趙家的全是你的,你苦盡甘來了,可白陽呢?張振興到底養育了你,你怎麽能這麽心狠?”
“好好的?呵。”秦之晴冷笑了一聲,她看向趙母,神色有些悲切,“我十歲的時候,生日的那一天,下了大雨,放了學沒人接,只能自己冒雨跑回來,當天晚上就發了高燒。而張振興,在外面喝的酩酊大醉,徹夜未歸。我被燒暈了兩次,最後一次醒來,爬着爬到了鄰居門口求救,她把我送到了醫院。”
“可惜燒了太久,我的一只耳朵聾了,另一只的聽力也有些輕微受損。這件事,除了當天一身酒氣出現在醫院的張振興,和送我去醫院的鄰居,我沒有再告訴過任何一個人。我上學的時候受排擠,因為有些人認為我沒禮貌,和我說話不理人。可我不是不理,我是沒有聽到。我和人說話,總是注視着人,因為我在看唇形,有時聲音小了,我根本就聽不到。”
秦之晴緊緊地盯着趙母,“我努力裝成正常人,不想讓任何一個人知道我的缺陷,這是我一直堅守的自尊。可不說痛,不代表不痛。你心疼趙白陽的時候,有沒有哪怕一刻,想到過我這個女兒。”
趙母張了張嘴,淚流滿面,她說不出一句話來。她伸出手,想要撫摸女兒的耳朵。
秦之晴避開了他,繼續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告訴你這些,不是為了你的同情和愧疚。我只是想告訴你,張振興他毀了我的人生,毀了我健康的身體,我必須讓他付出他應有的報應,這才對得起我自己。”
趙母的手無力地垂下,過了良久,才說道,“我知道了。做你想做的吧。”
秦之晴過去抱了抱趙母,她知道母親心髒不好,也并不想氣她,但趙母太偏心,也太心軟了,她需要強硬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場。她想做的事,沒有人能阻止得了。
重活一世,秦之晴從不渴望作惡者的忏悔,她只要他們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