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趴在地上的白栩桐被張零揪住頭發, 絲毫沒有被識破的驚愕和憤怒,反而怔怔地咧嘴一笑:“媽媽……”

話音剛落,一雙手顫抖着按南栀的肩膀。

“小園?”

陌生的氣息自背後迸發。

她覺得背後的人不是喬園, 而是一個陌生的女人。

一個攜帶尖刀的陌生女人。

按她肩膀的雙手顫抖、用力,時而松開但沒完全松開。

她背後的喬園陰沉地颔首, 漁夫帽的帽沿遮擋時而陰狠病态、時而掙紮的眼神。

“……栀子……跑……污染……”

南栀聽見斷斷續續的話從切齒中發出。“小園, 你的精神力被污染了嗎?”

按肩膀的手加倍用力。

“……孩子……乖……跑……栀子……”

南栀心頭拔涼。

“小佟……?”

張零聽見申茂的聲音顫抖, 頭頂如同懸起一把刀, 殺氣騰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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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地上的白栩桐笑意更濃,目中燃起熾熱的亮彩。

站在他背後的佟雪枝冷臉陰沉, 掌心的藤蔓長滿尖刺。

尖刺離張零的後腦勺不過咫尺。

她狠狠地刺去。

不料,刺入的竟是一群黑色蝴蝶。

更多黑色蝴蝶包裹她的腦袋,令她透不過氣。

“放開我的孩子!放開他!”

申茂難以置信這是同僚說出的話。

“南栀,蝴蝶!”張零急忙提醒。

她立馬大喊:“小蝶回來!”

比兩個巴掌大的青鳳蝶穿過黑色蝴蝶群, 穿過霧蒙蒙的黑色觸手飛回來。

它繞到喬園的後背, 鑽進她背上的傷口。

南栀與它能互相感應,連忙乖乖地站好裝作溫順的模樣,精神力卻化作無形的水滴, 入侵喬園的精神世界。

“媽媽……愛……”颔首的喬園咬破下唇噤聲,疼得出血。

記憶的漩渦強占她的腦海。

她似乎是孩子的母親,很愛孩子。

她不容許孩子離開。

她不容許別人搶走孩子——不!她不是一位母親!記憶不屬于她!

一圈圈绮麗的波瀾擴散過來,使她的精神世界蕩漾, 仿佛被無形的手撫摸。

突然,她的腦海一片空白,她宕機似的一動不動。

趁這時, 绮麗的漣漪飛出一只青鳳蝶,尋找空白腦海中的污點啃食。

瞧見南栀那邊的情況得到控制, 張零的掌心掠過白栩桐的後頸。

不一會兒,白栩桐暈倒在地。

淩晨,收容基地的商務車與不鳴笛的救護車駛入小區,收容人員從樓上擡母子倆下樓,安置于僞裝救護車的押運車裏。

母子倆深度昏迷,佩戴特制的手铐。

手铐給他們注射神經毒素,令他們毫無反抗的能力。

空無一人的甜蜜之家,沙啞晦澀的聲音從某塊鏡子傳出。

【被破壞了】

【祭品被破壞了】

【不可饒恕!】

聞訊趕來的顧雅棠和範海,找到蹲在路邊的申茂,而佟雪枝斜靠路燈發呆。

“你們倆有沒有受傷?确定這對母子都是魔嗎?”

心情沉重的申茂點頭。

成功抓捕魔,是值得高興的事情,範海不明白他們倆為什麽低落,打趣道:“第一次打敗兩個魔有什麽感想?提前想想,說不定部長準備嘉許你們。”

佟雪枝一聲不吭。

申茂嗤笑一聲,搖搖頭。“無功不受祿,抓捕兩個魔的不是我們,是那三個學生。”

“學生?”範海看向顧雅棠。

“茂叔,你确定嗎?學生抓捕魔?”

申茂看着兩人不信的表情,自嘲的笑加深。“你們遇到過魔嗎?”

“沒。”

“呵呵。”申茂笑着站起來,用力踹飛地上的易拉罐。

哐當哐當,易拉罐砸向路邊的垃圾桶。

“茂叔你冷靜點。”顧雅棠環顧四周的樓房,擔心吵醒樓上的人。

“冷靜?”他壓着聲音低吼:“他媽的怎麽冷靜?我們在魔面前束手無策!我們是挨打的份!我們差點逃不出咒域,還他媽的受到精神污染!魔根本打不死你們知道嗎!”

“打不死?”範海臉色蒼白。“那三個學生怎麽抓捕?他們有法器?”

申茂又頹靡地蹲下來。“不知道。一個大概是用精神類的異能,一個不清楚,另一個……操控蝴蝶吧。不知道,當時亂得很。”

“蝴蝶?”顧雅棠想起馭蟲的張零。“他們三個人呢?”

“他們的同伴受傷,送去治療了。”申茂惆悵地仰望夜空。“說實話,我以前覺得厲鬼和怪物可怕,現在反而覺得人誕生的心魔更可怕……”

在馬路飛馳的轎車越過一個個路口。

“……我的貓的情況很緊急,瞿醫生你能不能接診?她後背的傷很深的樣子,我擔心……她……”南栀如鲠在喉地通電話。

受傷的喬園不方便去醫院,必須變回黑貓去寵物醫院。

小黑貓蜷縮在南栀的懷裏,昏昏沉沉,眼睛幾乎合上。

但它沒忘記蹭南栀懷裏,示意她別太擔心。

它後背的傷口滲血,南栀用手心捂住,生怕喬園失血過多。

“好,你送過來。”

“謝謝你!”

南栀挂了線,單手護住小黑貓。

旁邊的張零随之眉心打結,提不起心情。“她會沒事的。”

“嗯。”

駕駛的梁叔也安撫:“錦司的醫術很高明,一定能治好小園。”

南栀強顏歡笑:“我知道的。張零,你代我們跟許哥留言,已經結束了但還不能回家。”

“好。”張零嗓音沙啞,低頭在群聊中留言。

淩晨的街道人煙稀少,樓上樓下黑燈瞎火,只有一間寵物醫院亮燈,店門半開。

它孤獨地等來四名來訪者。

瞿錦司穿上工作時的白大褂,短馬尾一絲不茍,戴着白手套的雙手,拿起圓形小巧的眼鏡佩戴。

抱着小黑貓的女生急匆匆地小跑進來,她的右手捂住小黑貓的後背,頭發的一側是一縷粉毛。

梁叔和張零跟在後面進來。

“瞿醫生,請你看看我的貓,她後背受傷。”

瞿錦司一瞥她懷裏的小黑貓,掃過她擔憂的神色,語調甚少起伏:“抱它進來。”

随後,他回頭盯着跟來的張零和梁叔。“你們在這裏等。”

張零從不是聽話的人,環手抱胸地站在診療區的門外等。

瞿錦司拿來醫療箱,讓南栀在診療的小床放下小黑貓。

“她的傷口怎麽辦?”她不敢松開捂傷口的手。

他頭也不擡,拿出手術剪、紗布、棉棒和消毒藥水。“你的手沒有消毒,容易給傷口造成感染,你松開手反而減輕我的工作量。”

南栀頓時面紅耳赤,羞愧地松開小黑貓的傷口。“對不起,我不知道,我怕她失血太多所以捂住。她的傷口有感染嗎?”

瞿錦司擡眸。“時間短,暫時沒有。你站在一邊,我要開始檢查它的傷口。”

“哦哦。”

南栀如同乖乖罰站的學生,站在邊上守候。

瞿錦司沒有摘下白色手套,直接戴上醫用手套拿起手術剪。

煞白的無影燈照射小黑貓的背部,手術剪輕輕觸碰血紅的創口。

疼醒的小黑貓抖了抖,看了看為自己做檢查的獸醫。

它瞪圓眼睛。

良久,瞿錦司為小黑貓包紮傷口。“已經止血,但它需要留下觀察,明天拍片看看傷口沒有傷到內髒。”

“留下?我明天帶她來行不行?”

“帶着受傷的寵物奔波是一種殘忍。”

南栀無言以對,慚愧地摸鼻子。“那我明天來看她……瞿醫生,我想單獨和她說兩句。”

“稍等。”

他娴熟地為小黑貓套上喇叭狀的伊麗莎白圈,防止它舔舐傷口。接着,他輕輕抱起小黑貓,送它進籠子裏休息。

南栀看着喬園伏在籠中,心疼又心酸。

喬園本來是人類啊。

“兩分鐘。”說完,瞿錦司到店面打單。

“小園。”她彎腰到籠子前,悄聲呼喚小黑貓。

它吃力地半睜開眼注視南栀。

“對不起,要留下你在這。”她的食指伸進籠子的間隙,摸小黑貓的頭頂安撫。“明天我會來看望你,這段時間你要保持這個形态,因為瞿醫生很嚴厲的。”

小黑貓享受她的撫摸,眯眼蹭她的手心表示答應。

末了,南栀依依不舍地回到店面。

“小姐,小園她怎麽樣了?”梁叔的眼下呈現淡淡的烏青。

“傷口已經包紮好,要留下觀察。”南栀無奈:“明天她要拍片檢查,不能經常搬動她。”

張零漠然打量櫃臺後面的瞿錦司。

“小園習不習慣?”梁叔憂心忡忡。

“結賬。”高冷醫生不留情地破壞溫馨的氣氛。

南栀用手機掃碼結賬。“瞿醫生,我能不能加你的微信?如果她有什麽事,我希望第一時間知道。”

“好。”

反詐騙APP彈出消息來湊熱鬧,她愣了一瞬,然後劃走。

當三人準備離開,瞿錦司突然喊住南栀。

“你的貓對你很重要?”

她不假思索:“很重要。”

瞿錦司收回視線,整理單據。

南栀轉身走出寵物醫院。

淩晨三點多,瞿錦司收拾好醫療箱準備打烊。

他回望伏在籠中的小黑貓,鏡片反射煞白的燈光。

啪。

熄燈。

小黑貓與黑暗同色。

淩晨四點多,南栀他們才回到家。

打開家門,花園稀淡的燈光射入寬闊的屋裏。

坐輪椅的人影映入眼簾。

“許哥?”

“許先生?”

張零也詫異許青庭沒睡下。

人影自行推動輪椅前來,雌雄莫辨的人魚此刻憔悴,輪椅反射清冷的光澤。

許青庭淺淺一笑:“你們回來了,小園呢?”

“她受了傷,在寵物醫院過夜……”南栀哽着喉嚨,像吞了一塊堅硬的石頭。

“這樣啊……傷得重嗎?”

“已經包紮好……”南栀驀然蹲下來,把臉埋在雙腿上。

“小姐?”

刻意壓制的啜泣斷斷續續,勾緊衆人的心扉,淚水濡濕她的褲腿。

“小姐,你怎麽了?”梁叔想扶她起來又覺得不妥,無措的手停在半途。

許青庭也措手不及,推輪椅靠近一些。“栀子?”

蹲下來的張零輕輕地摸她的頭頂,嗓音如柔和的暖風。“沒事了,小園會好起來。”

她窘迫地用褲腿偷偷擦淚水和鼻涕。

自從奶奶去世,很久沒有人專門等她回家。

她看見孤零零等候他們回家的許青庭,想起奶奶,想起受傷的小園,沒忍住哭出來。

許青庭笑着為她解圍:“你們忙了一晚,趕緊洗澡休息。”

“許哥你也要休息,你的傷口剛痊愈不久。”

“好。”

目送他們回各自的房間,許青庭推動輪椅回一樓浴室。

他凝視笨重的輪椅,輕聲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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