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天快要亮, 床上的南栀輾轉反側。
末了,披頭散發的她坐起來。
床頭櫃上的布偶熊轉頭。“你睡不着?”
“一晚經歷這麽多事,誰睡得着。”
“隔壁那家夥可能睡了。”
南栀努嘴, 穿上拖鞋,悄悄地走到隔壁的客房門前。
人家關上門, 她不好敲門, 轉頭回自己的卧室。
這時一只不起眼的蚊子飛過。
客房的房門被打開, 探出張零的腦袋。
南栀喜上眉梢:“你還沒睡?”
兩人握着各自的門把手, 隔着一堵牆,探出腦袋聊天。
“有事?”他耳釘的光澤比眼眸有神采, 應是準備睡下。
她笑眯眯:“我睡不着,陪我說一會兒話呗。”
張零側頭思索兩秒。
她先打開話匣子。“什麽時候公布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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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底。”
“有沒有信心?”
他似笑非笑:“如果我沒有,別人更沒有。”
“哇,好狂妄。幸好不是別人聽見, 不然你會被揍的。”南栀話鋒一轉, 閃爍八卦的目光。“你決定好報考哪一所大學沒?”
他側眸,問非所答:“你覺得呢?”
“什麽我覺得,是你做決定。我們S大挺好, 但很難考進來……”南栀打住,不想傷害他的自信心。“你覺得那對母子還能不能散布詛咒?”
“不能。”
“這麽肯定?”
張零揚起嘴角,黑夜中的淺笑顯得邪惡。“我讓他們倆沒了半魂,他們只能做植物人。”
“……”
夠狠。
“你的精神力損耗很大, 趕緊睡覺。”張零漫不經心。
“哦,我似乎來睡意了……”南栀忍不住打哈欠,眼睛紅了一圈。
“喂。”
“幹嘛?”她停住關門的動作。
張零別扭地看向別處。“不用傷心, 會好起來。”
聽着笨拙的話,南栀一臉興味。“你是不是關心我呀?”
“因為你哭起來醜。”
南栀禮貌一笑, 音量卻石破天驚:“滾!”
用力關上的房門,充斥着對張零的怒火。
黑暗中,張零屈指敲額頭。
淺青色的曙光親吻天際,夜幕含羞帶怯地轉淡。
街上的早餐店早早營業,老板在店裏下面條。早起晨運的老人家在店裏歇息,吃上熱騰騰的早餐。
零星車輛在馬路上行駛。
周末放假的學生黨和上班族依然熟睡。
生活繼續。
芸芸衆生,成魔的母子不過滄海一粟。
早上九點,顧雅棠和範海來訪,詢問他們如何制服兩個魔。
南栀和張零眼下淺青,犯着困大致回答。
一個說展開幻象,讓母親以為自己死了,欺騙她的大腦造成腦死亡。
另一個說以精神力繁殖一群蝴蝶,吸收魔氣。
雖然匪夷所思,但與申茂、佟雪枝的報告如出一轍,也為收容人員展開抓捕魔的思路。
商務車駛出別墅,副駕駛的範海翻閱兩個學生的在校檔案。“那個女生才E級精神力,有可能制造出令人腦死亡的幻覺嗎?要麽是她撒謊,要麽是我做夢。”
顧雅棠輕笑一聲。“我向她的同學了解過,他們到青藤高中辦講座那天,南栀在衆目睽睽下向兩名學生施展幻覺。她沒有撒謊,你也沒有做夢。”
“我懂了,有錢人請得起家教。哇,這個家教起碼是大佬級別。”範海摸摸胸口,“嘶~果然人比人氣死人。你看另一個,A級精神力,可惜養父養母在張家村遇害,唉,天妒英才啊……”
顧雅棠收斂笑意,十分在意張零。
凡是擁有“吸收”或類似異能的人,吸收太多陰氣或者魔氣,終會變成怪物或者魔。
中午十二點,南栀匆匆吃飯,飯後去寵物醫院看望喬園。
“別着急,吃飽才有氣力照顧小園。”鄰座的許青庭優雅夾青菜。
桌上的肉類沒有魚。
自從變成人魚,他吃蔬果為主,吃不下魚、河鮮和海鮮,倒是吃得下一點點陸禽的肉。
梁叔在他面前不會做蒸魚、扇貝之類的菜肴,只會在湯面類中給南栀和張零的份加入河或海鮮。
對面的張零托腮夾菜,只有許青庭看見,他面前的肉夾得很少,被他悄悄地推向南栀那邊。
因此,南栀面前的肉菜堆積如山。
“我吃飽啦!”她拿起餐巾擦嘴。“今天我們一起去看望小園。”
“你們路上小心。”許青庭莞爾。
“什麽你們,是我們一起去。”
他錯愕。“我們?我也去?”
“當然,一起去探望,小園更開心。”
于是,許青庭連人帶輪椅,被家政機器人擡上轎車。
晌午的寵物醫院有些人氣,多了忙碌的護士姐姐,以及貓狗偶然的叫聲。
“歡迎光臨!”束發的護士姐姐向來客打招呼,看傻眼。
什麽頂配偶像劇!
長發優雅的美強慘。
不羁酷拽的少年。
明眸皓齒的女主角——不是,是女生。
她自動忽略中年人梁叔。
她以為自家店長已是頂配,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看到其他美人啊啊啊啊……
“請問你們有什麽需要幫忙?”另一個短發的護士姐姐趁她發呆,借機招呼美人們。
南栀:“我的小黑貓寄宿在這裏觀察,她今天要拍片,我們來看望她。”
“請你們稍等,我通知店長。”
短發護士拉走還沒回神的同事。
南栀推動許青庭四處參觀,看看大廳游樂區的寵物貓狗。
張零跟在旁邊,總欲言又止的模樣。
高挑挺拔的身影從診療區走出,瞿錦司看了一眼坐輪椅的許青庭。
“瞿醫生,很久不見。”許青庭彬彬有禮地問好。
瞿錦司點點頭,眼鏡流轉冷漠的光澤。
“瞿醫生,我的貓她怎麽樣了?”南栀很想馬上進診療區看喬園。
“精神還可以,等會拍片,你們在這裏等。”
“我們能不能先看看她?”
瞿錦司讓他們戴上口罩,來到滿是籠子的安置區。
“汪嗚——”
一只金毛的叫聲低沉無力。
另一只折耳貓無精打采,佩戴伊麗莎白圈。
這兒的寵物都生病了。
“不能逗留太久,人類攜帶的細菌、生病動物攜帶的病毒,對彼此有害。”他冷道。
“知道了,我們看幾眼就走。”
其中一個籠子困着後背包紮的小黑貓,它沒有睡,看見熟悉的臉龐出現,驚喜地擡頭。
當它看見許青庭溫和的笑臉,連忙趴下來,想借伊麗莎白圈擋臉。
邊上的瞿錦司還沒離去。
“小園,你休息得好嗎?”南栀彎腰。
小黑貓眨眨眼睛,表示肯定回答。
“那就好。等你好了,我給你買一箱貓薄荷栽種。”
它笑了,三瓣嘴彎彎。
南栀悄聲說:“那家夥就快放榜了,到時我們搞個燒烤派對給他‘慶祝’。”
小黑貓斜睨她身後的張零,覺得他的表情有些忸怩,疑惑不解。
“你們該出去了。”瞿錦司開始趕人。
四人乖乖地回大廳等候。
“來,請喝水。”束發的護士姐姐熱情地端水來。
“謝謝。”
許青庭的微笑使她臉發熱。
她屏着呼吸到同事旁邊感嘆:“我已經腦補出三十集的愛情偶像劇。”
短發護士:別說我認識你。
寵物醫院的客人暫時不多,只有南栀等人在大廳坐。
張零心不在焉地拿起茶幾上的逗貓棒,正想找南栀說話,後者跟許哥聊天。
他努嘴,搖晃逗貓棒自己玩。
旁邊似乎聊完,他轉頭對上南栀的視線。
南栀剛想拿茶幾上面的陳皮吃,一對上他的目光馬上轉頭,不瞅不睬。
張零:……
櫃臺後的束發護士:“啧啧,那個少年一定惹了人家生氣但不知道怎麽哄。他對她有意思。”
短發護士:“你怎麽知道?”
“傲嬌人設懂嗎?”
“不懂。”
叮咚——
店門自動開啓,有客人來,兩位護士姐姐馬上正色招待。
一個中年大叔抱着一條黃色的田園犬進來,另一個大叔陪同。
“拜托你們救救我的強子!”
“先生,你先說明情況。”
南栀聽到大叔的聲音,心頭一動。
“我的強子丢過一回,找回來的時候滿身是傷。好了後,從上周三開始很不對勁,不肯吃東西,也不認我們,看到人就跑去咬,它瘦得皮包骨了。”
“還有一件奇怪的事。有一晚我起夜,朦胧間看見它挺着肚子直立行走,吓得我馬上醒了。但清醒後,它跑得沒影,我不确定是不是我看錯。”
南栀想起關于寵物的怪談。
異樣的寵物暴躁帶攻擊性,最後吃掉自己的主人。
黃色田園犬戴着嘴套,眼神很兇,像持刀捅過來的殺人犯。
兩個護士姐姐被它盯得發怵。
“店長正在忙,我們先為強子檢查體表。”
“好的好的。”
兩個大叔沒敢完全放開它的四肢,而掙紮着的它不配合做檢查。
它的确皮包骨,皮膚下的肋骨形狀清晰可見。
“你們得按住它!”
“嗚——”
它低嗚着扭來扭去,幾次想掙脫兩個大叔的壓制。
“我可以幫忙。”
他們詫異地看向坐輪椅的許青庭。
但見他什麽都沒做,強子的掙紮便減弱,最後乖乖地躺在臺上做檢查。
“哥們,謝謝!咦,是你們?”
“大叔,你還記得我們。”
大叔苦笑。
在恐怖的張家村共患難,想忘記是不可能。
他正是劇組裏幸存的油頭大叔。
南栀四人來到檢查臺旁。
“大叔,沒想到你也在泸城。”
“唉,糊口飯吃罷了。你們住在泸城?”大叔的頭發不再油膩,可是增加很多白頭發,下巴已經刮去胡子。
“對啊,你們的電影怎麽樣了?什麽時候上映?”
兩個大叔霎時黯然。
“別說上映,拍也拍不了。之前我說的投資人煤老板,突然破産。其他投資商看了我們的劇本,知道我們去過張家村,把我們當成散布詛咒的瘟神,沒人敢接手。”
另一個大叔惆悵嘆氣。“他是導演,我是監制,我們在這行混不下去了。等強子好起來,我們回老家謀生。”
張零蹙眉。“張家村的咒域已經消失,詛咒也消失。”
“唉,他們心裏有芥蒂呀。有錢人嘛,都怕死。”
南栀莫名中槍,弱弱地反駁:“不是所有的有錢人都怕死。”
“随便了,我們已經買好二手車,準備帶強子回老家。”
“不公平,張家村的事件已經結束,他們不該存在偏見。”她很氣。當初大家經歷九死一生的險境才活下來,劇組不該有這樣的下場。
導演大叔看淡了。“這一行,投資商就是爹,我們沒有資金根本拍不成。算了,就當是夢一場,現在夢醒了。”
“你們只需要資金?”南栀眼眸一轉,萌生一個想法。
“有錢萬事能成,沒錢萬萬不可。”
“把你們的劇本發給我,如果劇本夠好,我給你們拉投資。”
南栀豪情萬丈的話吓壞兩個大叔。
“不是,妹子,你去哪兒拉?”
“你還是學生,別誤入歧途啊。”
許青庭忍俊不禁,“你們放心,栀子不會誤入歧途,她會有方法。”
他們半信半疑。
梁叔插話:“你們要是想繼續追夢,就發給她看看。強子身體虛弱,短期內不适宜長途跋涉。”
束發護士贊同:“沒錯,你們的強子嚴重營養不良,心跳衰弱,如果太疲勞可能會猝死。”
兩個大叔表情突變。
“行,妹子,我發給你。不論成不成,我們兄弟倆感謝你!”
南栀把郵箱地址告訴他們,偶然斜睨臺上的強子。
強子正瞪她。
不是錯覺,這條狗一直盯着她,眼神充滿怨恨。
她不明白,什麽時候得罪一條狗了?
“好了,現在我們要為強子摘下嘴套,檢查口腔。”束發護士看向許青庭求助。
他莞爾一笑。“沒問題。”
接下來,強子乖乖地張嘴做口腔檢查。
不久,瞿錦司拿着拍片的結果出來。“它的血腫不在腹腔內,內髒沒有出血,休息一段時間等傷口愈合就沒事。”
南栀喜上眉梢:“它可以回家了嗎?”
“還不行。”
她的笑臉垮了。
“傷口剛處理,需要再留下觀察至少兩天,防止二次出血或者感染。”
“好吧。”
瞿錦司一瞥她失落的表情,目光落在檢查臺上的田園犬。
強子轉動眼睛,瞪他。
這一幕,被用指尖玩弄逗貓棒的張零,收在眼底。
“你們過來結賬。”瞿錦司到櫃臺打單。
南栀經過檢查臺,無意中看見強子啃咬自己的爪子。
跟喬園道別後,他們離開寵物醫院。
許青庭好奇地問身後的南栀。“為什麽幫他們拉投資?單純覺得不公平?”
“當然不是,如果劇本的質量好,我會提出條件。”
“什麽條件?”
梁叔和張零也側耳。
南栀神秘一笑:“許哥,你有沒有興趣唱主題曲?”
寵物醫院內,瞿錦司為強子抽血檢查。
“初步判斷,它嚴重營養不良,暫時還沒發現器官病變,我建議它留下觀察一天。”
“沒問題。”
“小玲,抱它去安置區。”
短發護士強行拉開它啃咬的爪子,為它帶回嘴套。
“嗚……”
它發不出叫聲,死命瞪着導演和監制大叔,試圖讓他們看懂它絕望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