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深夜22:32。
公交站。
酩酊大醉的男人, 踉踉跄跄地來到公交站,他的西裝外套挽在手上,領帶松松垮垮, 滿臉酡紅。
晚風吹拂他的一身酒氣。
“瑪德唧唧!”他癱坐在長椅上大喊,宣洩工作上的憤懑。“C級精神力了不起嗎?老子的經驗比你豐富, 憑什麽你能空降當經理!我們業務部用精神力接單嗎傻逼主管!”
路過的摩托車主, 投來看熱鬧的視線。
“傻逼!草特麽的腦子進糞!”
他看見旁邊的垃圾桶, 投放口懸着貓屁/股和貓尾巴, 十分不順眼,狠很地踢一腳垃圾桶。
“喵!”
受驚的流浪貓掉進垃圾桶裏, 抓着裏面的垃圾想爬出來。
一張酡紅的臉擋住廣告燈箱的燈光,堵在垃圾投放口前。
“呵,等着明天被送去垃圾場攪拌吧!看什麽看 你是垃圾,進垃圾桶不是應該的嗎?”
幽暗的垃圾桶裏, 幽亮的貓眼目不轉睛, 盯着害它掉進來的男人。
他喝醉了眼花,不可能看見一只貓露出憎恨的眼神。
強烈的燈光由遠至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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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班公交車到站,車門開啓。
男人看清是哪路公交車, 打着酒嗝上車。
司機戴着工作帽,看不清面容。
“怎麽這麽臭!”男人心煩至極,罵罵咧咧地找順眼的空座位。
僅有一名乘客上車,公交車關門行駛。
車窗旁的幾名乘客, 嘴角僵硬地吊起。
周二,風平浪靜的一天。
下午三點放學,聞雨情終于有空給南栀補課。
她仍然擔心南栀的進度跟不上。“栀子, 異能考試你能應付了,而專業課到大三才學習核心內容, 那玄學實戰考試你有沒有把握?”
“專業課沒問題,我可以跟上。玄學,不是每個年級統一實戰考試嗎?”
聞雨情和黃甜甜正是擔心這個。
“沒錯,但今年我們大二的競争很激烈,很多人争取進前十名參加夏令營。還有,你第一次參加所以不知道,玄學實戰考試不是以班級為單位。”
南栀一愣。“以個人為單位?”
黃甜甜苦惱不已。“是啊,玄學實戰考試每年一次。去年,我們考生自己乘交通工具去考場。”
簡直出乎意料。
“更坑我們的是,雖然目的地是考場,但當我們坐大巴到留宿的地方,已經進入考場範圍,開始遭遇靈異事件,後面……你想象到吧……真是多說是淚。”
“不能考前組隊嗎?”
“可以啊,今年競争激烈,尖子生被提前預訂組隊了。”黃甜甜偷偷地指聞雨情。“例如我們的學委,被搶走啦。而且一共兩個考場,每個班抽簽決定去哪個考場,能不能和別的班組隊成功不好說。”
南栀:!!!
聞雨情抱歉一笑:“栀子,隊伍是大一時約好的,對不起。明年我們再組隊。”
“好吧,那甜甜……”
黃甜甜攬她的肩膀。“我和我哥說了,如果我們抽到同一個考場就組隊,已經留位置給你啦。我哥的乾系好使好用,啧啧。”
“謝謝!”她感動萬分。
下午五點多,梁叔從學校載她到寵物醫院看望喬園。
“瞿醫生……”
“還不可以。”
“哦。”南栀失望不已。“瞿醫生,你的眼睛有血絲,是不是沒休息好?”
瞿錦司目不斜視地敲鍵盤打單。“試圖關心我來哄騙我批準提前出院也沒用。”
南栀扼腕嘆息。
診療區門口的束發護士,拉住經過的短發護士。“怎麽辦?我發現店長和她也很好磕。”
短發護士送她白眼:這貨沒救了。
無奈之下,南栀空手而回。
叮咚——
突然作響的門鈴,打斷溫馨的晚餐氛圍。
平時除了快遞員、收容人員來訪、張零和喬園外出回來,門鈴沒響過。
南栀和許青庭驟然警惕。
“我去看看。”梁叔快步到門禁的監視器前。
不久,他松一口氣。“小姐,是你的同學,住在12棟陶府那位陶小姐。”
“陶桃?”南栀馬上放下碗筷,到花園的大門處。
門外的陶桃束着魚尾辮,來回踱步。她看見南栀出來,欣喜地招手。
“這麽晚有什麽事?”
陶桃眼下淺青,目光欣喜雀躍,手卻緊張地互搓。“抱歉晚上來打擾。瞿醫生說毛毛的情況已經得到控制,我可以現在領回家照顧。那個……你能不能陪我去一趟?他真的真的比我爸還兇。”
南栀回望燈火通明的屋裏。“你給我十分鐘吃完飯。”
“沒問題,我在車上等你!周末請你吃自助餐!”
南栀皺着眉頭,快步回到家裏,告訴他們要出門。
“栀子,你顧慮什麽嗎?”許青庭一針見血。
“不知道,我覺得以瞿醫生的作風,不會讓生病的寵物在晚上奔波。”
“我陪你們去。”言畢,張零快速幹完第二碗飯。
梁叔:“小姐,你也吃飽再去。”
當南栀領來一個酷拽俊朗的少年,陶桃兩眼發直。“你的護花使者?”
張零漫不經心:“是的。”
“別啰嗦,快上車!”南栀拉他上車,生怕他又說出“包養”的話。
張零靠着車窗坐,南栀夾在中間,另一邊的陶桃找不到話題。
尴尬的氣氛持續到抵達寵物醫院。
晚上八點四十分,待司機在路邊停泊,三人先後下車。
寵物醫院內燈光明亮,只有貓狗的叫聲,更顯醫院冷清。
櫃臺後面沒有人,陶桃硬着頭皮呼喚:“瞿醫生,你在嗎?”
“你來一下隔離區。”
傳來瞿醫生的聲音。
陶桃咽口水,有種去父親書房挨訓的錯覺。“栀子,你們在這裏等我吧,應該很快的。”
“加油,你就當瞿醫生是紙片人。”
陶桃:“……”
她獨自前往隔離區。
南栀和張零等了一會兒,忽而聽見“撲通”的悶響,接着是反鎖門的聲音。
“糟了!”
兩人急忙跑去隔離區,果然隔離區的門打不開。
南栀拼命拍門。“瞿醫生開門!你為什麽要鎖門!”
門後死一般寂靜。
張零踹不開堅固的門鎖,呼喚附近的螞蟻爬進來。随即,他悄聲告訴南栀:“我需要一點時間開門,你盡量拖住他。”
南栀點點頭。“瞿醫生,陶桃是來帶毛毛回家的,你能不能開門?”
門後無聲無息,是最可怕的回應。
一列長長的螞蟻隊伍進入寵物醫院,朝着隔離區爬來。它們的速度極為有限,還未能爬到隔離區。
心急如焚的南栀,繼續拍門大喊:“瞿醫生,陶桃很關心也很擔毛毛。我知道她耽誤了毛毛的治療是不對,但是她為了毛毛的病情、為了她犯的錯睡不着,你能不能原諒她?”
“瞿醫生,毛毛不能失去心疼它的主人!”
門後的隔離區燈光慘白,瞿錦司冷白的膚色如同霜雪。
他沒披白大褂,佩戴白手套的手,持注射完麻醉藥的注射器,凝視倒在地上的陶桃。
他沒想到陶桃不是一個人來。
而且是帶她來。
“瞿醫生開門吧,我們談一下?”
瞿錦司抓緊注射器,銀色的細鏡框流轉冷酷的光澤。
“嗚……”
身後傳來虛弱的叫聲,他回望其中一個籠子。
戴着伊麗莎白圈的吉娃娃耷拉耳朵,趴着注視瞿錦司,圓溜溜的黑眼睛淚汪汪,寫滿哀求之色。
他難以置信。
“她害你的病情加重,害你更加痛苦,你還站在她那邊?”
“嗚……”
“你還想回她的身邊?”
“嗚……”吉娃娃看着他流出淚水。
門外依舊傳來南栀的喊聲,正如吉娃娃沒有放棄主人,她也不會扔下同學離去。
瞿錦司盯着暈倒的女生,突然想笑自己是一個滑稽的小醜。
咔……
細微的開鎖聲音瞞不過瞿錦司。
螞蟻隊伍成功鑽進鎖頭開鎖,張零扭開門把卻沒有開門。
鎖頭裏,螞蟻與他交換了視角。
門後,細細的火星子絲線數之不盡,張牙舞爪地對準門口,猶如水母的觸手。
他擺手,示意南栀到自己的身後。
門慢慢地敞開,門後閃爍細微的火星子。
同一時間,烏泱泱的黑色蝴蝶群沖進門後。
南栀只敢站在門邊張望,尋找陶桃的身影。
隔離區內被黑色蝴蝶占領,吓得旁邊籠裏的寵物驚叫。
翩翩起舞的翅膀之間,隐約閃爍橘紅色的火星子。
仔細看,火星子迅速變成黑色的絲狀,像頭發,依附飛過的黑色蝴蝶。
南栀發現張零的神色不太好看。“怎麽了?”
“他的異能和我的相克,可以毀滅我的蝴蝶。”
南栀的心頭咯噔。
她當機立斷:“那就停手,我們談判。”
張零殺氣四溢的黑眸,冷冷地緊盯隔離區內。“我可以耗死他,他一定不能繁殖異能。”
“別犯傻!”她緊抓張零的手腕。“你也會消耗不少,異能要用在刀尖上!”
他眼中的殺氣凝滞一瞬。“對方未必肯停手。”
南栀轉而對裏面的人說:“瞿醫生,我們沒有報警,能不能談一談?”
張零感到對方的異能沒有停止,冷笑:“我就說他不會停手。”
“瞿醫生,我們只想帶陶桃回家,希望這裏的所有動物能夠痊愈回家。”她的手裏已經抓緊手機,想驗證一個猜想。
此言一出,神秘黑絲的攻勢顯然比黑色蝴蝶弱。
“你的朋友不肯停手。”裏面響起瞿錦司冷漠的話音。
陰沉的張零,目光冷厲,勉為其難地召回部分黑色蝴蝶。
隔離區的情況能看清,兩人看見陶桃倒在地上。
“陶桃她怎麽了?”
“被麻醉,睡着而已。”
“為什麽要麻醉她?”
黑絲落在地面變成細微的灰燼,瞿錦司從邊上的工具櫃拿出小掃把,蹲下來打掃灰燼,避免這裏的寵物二次感染。
“她耽誤了寵物的治療,令寵物的痛苦加重。”
南栀和張零仍是留在門外。
“麻醉她後,你想幹什麽?”張零時刻保持警惕,身後的黑色蝴蝶嚴陣以待。
瞿錦司悶頭仔細打掃。
“懲罰。”
南栀氣惱:“你沒有權力私自懲罰別人。瞿醫生,你沒犯錯過嗎?”
他停下打掃,指骨泛白。“不需要你說教。想報警就随便。”
“你等着把牢坐穿。”張零馬上拿起手機。
“等一等。”
這聲音……三人錯愕。
“小園?”
光着腳的喬園忐忑地走來,依舊身穿當天染血的長衫長褲,戴着粉色的漁夫帽,臉蛋還沒恢複血色。
“你為什麽……”南栀偷看瞿錦司那邊,擔心他走出隔離區。
喬園繼續向前走,毫不擔心暴露。“栀子,我不會阻止你們報警,我只是想和瞿醫生說兩句。”
南栀恍然大悟,“他就是幫過你的人?”
她點點頭。
南栀心情複雜,側身讓開。
“瞿醫生……”喬園來到門口,看向昏迷的陶桃。“誠摯高中已經消失,不會再有犯校規的學生。這個女生和她狗狗的感情很好,請你……不要迷失自己。”
瞿錦司垂眸,繼續清理灰燼。“我并不是因為幫你才這樣做。”
“我知道,但我間接害你變得沉迷懲罰,對不起。”
他不置可否。“你們帶走喬園和這個女生,我在店裏等警察過來。”
張零撥號報警。
“嗚……”籠裏的吉娃娃又低嗚。
瞿錦司安撫:“不用傷心,你的主人沒事。”
“嗚……嗚……”
“它的叫聲不對勁。”瞿錦司起來走近籠子,不料它龇牙咧嘴想爬起來。
嘭!
隔離區的其他寵物用力撞籠子。
喬園神色大變。
嘭!嘭!嘭!
隔壁安置區也響起寵物撞籠子之聲。
“現在幾點?”喬園突然問。
張零快速一瞥手機。“十點。”
哐當哐當!
生病的寵物們用爪子和牙齒咬鎖頭。
“怎麽回事?”瞿錦司第一次遇到這情況。
“每晚夜深到午夜,有一陣動物才能聽見的低頻聲波傳來,所有寵物一聽見,會暴躁撞籠子。所以你們每到早上,總發現寵物有不大不小的傷痕。”
喬園話音剛落,吉娃娃也伸出爪子抓鎖頭。它龇牙咧嘴低吼,明明虛弱,卻沒法抗拒低頻聲波。
嘭!
“汪汪汪!”
“喵——”
隔壁貓狗的叫聲持續高亢,随即一陣奔波的動靜使他們面如淡金。
“強子!”南栀指着其中一條飛奔的黃色田園犬。“它們跑了!”
瞿錦司冷靜地吩咐道:“喬園,你留在這裏看着她和其他寵物,我去抓它們回來。它們有的傷口或器官正發炎,不能四處跑。”
“好。”
“我也去。”南栀急道:“我得幫大叔他們找強子回來。”
張零不可能讓她獨自跟瞿錦司去找,毫不猶豫跟上。
三人匆匆跑出店門
恰逢其時,警車駛到店門口。
南栀沒時間解釋:“很多生病的寵物逃出去了,你們能不能幫忙抓回來?”
一聽到“生病”,兩名警員自然想到動物瘟疫,二話不說地把車掉頭,追捕逃跑的寵物。
店裏,喬園扶昏迷的陶桃到沙發躺下,然後檢查一遍隔離區的鎖頭是否穩固,最後到隔壁的安置區查看。
地面的一層籠子被打開。
奇怪的是,鎖頭沒有遭到暴力破壞。
喬園毛骨悚然。
在地板發現一根掰彎的黑色一字發夾。
“簡直像有人為它們開鎖……”
問題是,他們對質的時候店裏沒別人。
另一邊,生病的寵物仿佛老鼠碰見貓,全都跑得沒影。
更糟糕的是,附近的流浪貓狗、正被遛的狗像脫缰的野馬,四處亂跑,給抓捕增加難度。
四周的蟬、蟑螂、螞蟻、蜘蛛等昆蟲變成張零的眼線,他重點尋找強子。
“強子在公交站,我們快過去。”
不遠處的瞿錦司聽見張零的話,跑來一起去抓強子。
他狐疑地打量瞿錦司:“你不找其他寵物?跟來做什麽?”
“警員會幫忙找其他寵物,唯獨那條田園犬我必須親自找回。”
“它不是營養不良而已嗎?”南栀遠遠望見公交站。“我們從後面繞過去,別讓它發現我們。”
“不止,它很危險。”
三人繞到公交站的廣告燈箱背後,從三個不同的方向,悄然靠近站臺上的田園犬。
很不巧,這時公交站駛來站臺。
三人神色劇變。
車門開啓,強子不假思索地跑上車。
“上車!”
車門關閉,公交車行駛。
南栀聞到車裏彌漫奇怪的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