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讓一讓。”

戴耳機的金毛年輕人, 跟在南栀三人後面上車。

南栀趕緊扶着欄杆讓開。

她走近坐車窗的乘客,聞到的臭味更濃一點。

像死老鼠的臭味滲透乘客的衣服,撲面而來。

強子鑽到最後一排, 被瞿錦司強行抓出來。

“汪!汪!汪!”

“不是吧,狗還能上車?”坐車窗旁的金毛年輕人朝司機大喊:“師傅, 公交車裏有狗, 能不能先趕它下去?”

南栀趁機附和:“師傅, 這是我們的狗, 它誤上公交車,能不能停車讓我們帶它下去?”

“汪!汪!汪!”

然而, 司機一聲不吭地行駛,其他乘客也無動于衷。

金毛年輕人覺得不對勁。“師傅?狗不能上車啊!”

躁動的強子被瞿錦司抓住,一邊扭來扭去,一邊狗吠, 惹人心煩。

但除了金毛年輕人, 其他乘客一動不動地坐在原位,對煩人的狗叫沉默置之,漠不關心這些人的動靜。

原本心煩的金毛年輕人, 心尖蒙上一股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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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對勁,我們先坐好。”張零悄聲提議。

沒法下車,三人一狗只好到沒人的最後一排就坐。南栀坐在車窗旁,張零坐在她和瞿錦司之間。

“你有沒有帶麻醉針?給它一針安靜下來。”張零冷冷地俯視掙紮的強子, 眼風像銳利的刀尖,不停刮過它的皮膚。

它猛然瑟縮,別開視線不敢與張零對視。

“沒帶, 走得急。”

似乎聽懂瞿錦司的話,強子又劇烈掙紮。

“我有辦法讓它安靜。”南栀盯着強子, 無聲無息地入侵它的精神世界。

不一會兒,它睡着了。

瞿錦司的錯愕在眼底掠過。“你做了什麽?”

“讓它做個美夢。”

這時,坐在後門對面的金毛年輕人,抱着背囊來到倒數第二排。“你們好,你們有沒有覺得這輛末班車很奇怪?有股臭味?”

南栀詫異:“這是末班車?”

“是啊。”年輕人恍然大悟。“你們顧着抓狗,沒注意到吧,這是303路末班車。我叫陳俊華,你們呢?”

“南栀。”

“姓張。”

“姓瞿。”

陳俊華一噎,腹诽兩個男的太吊。“你們聽說過,這兩個月出現的末班車怪談嗎?”

張零和瞿錦司沉默搖頭,惜字如金。

南栀則點頭,“我稍微聽說過,你具體說說?”

他來了精神,抱緊背囊壓低聲線:“有人上了303路末班車後失蹤,現在還沒找回來。也有人看見,有些流浪貓狗也會上303路末班車。”

“沒有一個乘客成功下車嗎?”

“沒!你說奇怪不奇怪?警方調取這條線路上的監控查看,硬是沒有發現有乘客下車。我叔叔是警員,他偷偷給我說的。可惜我今天聚會晚了,為了省打車的錢才乘公交車,要是這輛是……要倒大黴了,早知道就不嫌他們啰嗦了……”

張零抓緊前座的靠背,胳膊有意無意隔開聊天的兩人。“公交車到站有沒有停靠?”

“有。最奇怪的地方就是這,公交車在車站停下卻沒有乘客下車,只有個別上車的市民或者流浪貓狗,你們說,他們是不是在到站前已經……”

陳俊華做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瞿錦司環顧集中靠前坐的其他乘客,話音冷淡。“下一個站什麽時候到?”

陳俊華仔細辨認車窗外面的建築物。“繞過中心公園了,還有一段路就到下個站,大概四、五分鐘吧,前面的交通燈賊多。”

“我們準備下車。”

公交車安靜行駛,車內只聽見車窗振動與發動機運作的聲響。

其他乘客集中坐在車中段的單人座,有一個坐在駕駛艙背後的橫排椅上。

他們有男有女,有中年人也有年輕人,一共五個。

南栀審視每一道背影,沒看見淡藍色的陰氣。

她決定使用集美相機的“懷舊”濾鏡,給他們拍照。

照片泛黃,顯得他們的背影深沉,有些別扭。

說不出哪裏別扭。

南栀對比照片中的乘客與現實中的,發現照片中的背影有些拉寬。

什麽意思?

“快到站了。”陳俊華忽而回頭提醒,把背囊背在胸前。

“準備下車。”瞿錦司隔着張零看向南栀,單手抱起睡着的強子,扶穩座椅到後門旁邊。

其餘三人一前一後,圍繞後門等下車。

臭味充斥車廂,很濃。

空氣中的每個分子都沾了臭味。

沐浴燈光的站臺就在前方,南栀側頭偷窺乘客們的雙腳。

腳跟着地,果然不是鬼。

這時公交車減速,緩緩靠近空無一人的公交站。

嚓——

前車門開啓,後門卻緊閉。

“師傅,麻煩開後門,我們要下車。”

駕駛艙的司機沒有回應,後門也沒有開啓。

陳俊華心裏發毛,愈發認為公交車就是怪談。

南栀提議:“我們到前門下車。”

四人越過一動不動的乘客,越過橫排椅到前車門。

南栀瞥見,橫排椅上的女乘客,露出怨恨的目光盯來。

而車窗上,映出她背後的男乘客也轉頭看來,朝他們之中的某個人露出憤恨的眼神。

與此同時,為首的瞿錦司驀然駐足。

帶着腐朽氣味的寒意鑽進車廂,比死老鼠的臭味更甚。陰冷、幹燥的氣息撲面而來,他們全身的毛孔結霜了般。

走在第二個的陳俊華也沒敢動,嘴皮顫抖喊不出聲。

南栀和張零走在他們後面,更看不見車門外的情形。

“前門禁止下車。”

背後的駕駛艙響起司機低沉的警告。

“回去。”

“回去……”陳俊華顫聲重複瞿錦司的指令。

這種陰氣,非鬼魂莫屬。

南栀和張零馬上折回,這才注意到靠窗坐的乘客面容呆滞,膚色慘白。

要不是卧蠶的陰影黑成一團,南栀以為他們是陪葬的紙紮人。

這時,他們齊刷刷地投來目光。

冰冷,惡毒,怨恨。

而陳俊華與瞿錦司,白着臉回頭,大步流星。

橫排椅上的女乘客,狠瞪走回後排的他們。

陰冷的寒意貼背,發怵的南栀跑回最後一排的靠窗位,抓緊前座的靠背。

前車門探進紅豔豔的東西,她和陳俊華咬緊牙。

上車的似乎是個女人,蓋着古代結婚用的紅方巾,血色光澤刺目。

她僵硬地拾級上車,露出金線刺繡的小鳳仙婚服,豔紅的高跟鞋布滿深褐色的污漬。

南栀多希望那乘客玩Cosplay而已。

眼看紅衣新娘朝車廂走來,陳俊華抱緊背囊,祈禱她不要到這邊坐。

篤,篤,篤。

好巧不巧,紅衣新娘約過中段的靠窗座位。

前車門關閉,公交車再次行駛,斬斷他們下車的希望。

紅衣新娘越過後門,在雙人座的第一排坐下。

她每走一步,留下一個血色鞋印。

而她鮮血般的紅背影背向他們。

往後想下車就得經過她的旁邊。

“厲鬼而已,為什麽不滅了她然後下車?”張零氣定神閑地觀察紅衣新娘的陰氣。

陳俊華回頭,露出比哭難看的笑容。“兄弟,車門外面不是公交站。”

“不是公交站?”

瞿錦司盡量冷靜下來。“從車窗望外面,是公交站。但從車門望去,是陌生、破爛的老宅子,老宅子四周是荒山野嶺。”

南栀和張零難以置信。

“是啊,要是下車更不知道怎麽辦。”

“那個新娘子從老宅子走出來上車嗎?”

“我們到前車門的時候,她已經走到門外。”

南栀拿起手機上網查詢,不料臉蛋被屏幕的光芒照成慘白。“沒信號。咒域內才會沒信號吧?”

此言一出,其他三人急忙檢查自己的手機。

“麻了,我也沒信號。”陳俊華急得滿頭大汗。

“移動的咒域,聞所未聞。”瞿錦司怔怔地喃喃自語。

張零收好手機,問陳俊華:“你經常坐303公交車嗎?”

“每天坐回家。”

“還有多少個站到終點站?”

“呃……五個。”他拍額頭,“到終點站準能下車。”

張零緊盯其他乘客。“前提是活到終點站。你們看那個鬓角發白的中年男人。”

其中一個靠窗的單人座,中年男人突然扶着欄杆站起。他扭頭看來,揚起嘴角,拉出臉龐的褶皺。

他居然朝這邊走來。

陳俊華的鄰座是空的,他才意識到可能與鬼怪同座,急忙用背囊占領鄰座。

幸好中年男人不是奔他來,強行越過紅衣新娘,坐在她旁邊的裏側座位。

接着,中年男人攬着紅衣新娘的肩膀。

南栀和陳俊華吸一口臭烘烘的涼氣。

紅衣新娘的背影抽搐不已,猩紅的長指甲抓向中年男人。

哪知他一把拉紅衣新娘到懷裏。

“靠,他要幹嘛?”

南栀則斜睨車窗的倒影,冷汗劃過眼角。

紅衣新娘的身體不停往中年男人的懷裏塞。

“他是怪……”

末了,紅衣新娘消失在車廂內。

車廂安靜得詭異。

陳俊華渾身不自在,倒不是因為車上有怪物而不自在——是害怕才對,而是因為他覺得鄰座有人。

鄰座放着他的背囊,哪有人。

他驀然一驚。

紅衣新娘消失了,車內刺骨的陰氣沒散。

他大氣不敢出,人中全是細密的汗珠。

他瞥見。

鄰座的底部,有一雙砍斷的腳。

流出的血把高跟鞋染成鮮紅。

“啊……”他慌忙捂緊嘴巴。

斷腳的鞋尖立刻朝向他。

與此同時,籃球大的青鳳蝶飛過來,停在骨肉相連的斷口上吸食,津津有味。

好惡心!陳俊華差點兩眼一黑。

南栀沒看到惡心的一幕,正疑惑小蝶為什麽央求着出來吃夜宵。

車速減緩。

即将抵達下一個車站。

這一次,他們在車窗外看見流浪貓狗在站臺等車,然後一只坡腳的貓首先上車。

他們意識到下車的機會來了。

“禁止在前門下車。”帽子半擋臉的司機,再次沉聲警告。

前車門外面,是亮着廣告燈箱的公交站。

瘦弱、髒兮兮的流浪狗跑上公交車的臺階,堵住前車門。

“乘客要下車,你好歹打開後門吧。”南栀窩火。

“禁止在前門下車。”

“你是司機,哪有不讓乘客下車的道理?”

“禁止在前門下車!”

有理說不通,抱緊強子的瞿錦司強行沖下車。

“汪汪汪!”臺階上的流浪狗朝瞿錦司狂吠。

“禁止在前門下車!”

嘟——

震耳欲聾的鳴笛,與司機的警告同時響起。

車裏的其他乘客齊刷刷地站起來,他們身體抽搐,體內有什麽東西要破體而出。

嘎啦嘎啦——車廂回蕩骨折的怪聲。

陳俊華提心吊膽地抱緊背囊:“我們硬來似乎不太好。”

前車門上的流浪狗龇牙狂吠,恨不得撲過來撕咬瞿錦司。

它怨恨地仇視這個男人。

三方人馬劍拔弩張,閃爍橘光的火星子環繞瞿錦司,而張零背後的一群黑色蝴蝶蓄勢待發。

陳俊華緊張地咽口水。

南栀發現橫排椅上的女乘客裂開肚子,頓時頭皮發麻,把心一橫,用金屬手镯抵住司機的脖子。

他的脖子瞬間黑了一塊。

手镯的內壁刻有驅邪符文,對司機有效果證明司機是鬼。

“給我們下車,不然打得你魂飛魄散!”

司機喉結滾動,驚恐的臉倒映在擋風玻璃上。“前、前門禁止下車。”

“開後門!”

他渾身發抖,一聲不吭。

“那你們一起死吧。”張零早就看那些乘客不順眼,驅使一群黑色蝴蝶向他們撲去。

堵車門的流浪狗被瞿錦司踹開,它呻/吟着滾到站臺上。

然而瞿錦司還沒邁腳下去,前車門居然強行關閉。

一張符咒驀地貼在司機的額頭上。

出乎南栀的意料,司機沒有變成青煙,依舊踩油門,轉動方向盤。

瞿錦司的火星子,化成一縷縷黑色絲線纏繞前車門試圖毀壞。可惜他忘了公交車是咒域,異能沒法損壞車門。

“快滅了域主!”

“喵!”

突然,跛腳的流浪貓撲向瞿錦司,抓破他右手的白色手套,滲出血絲。

南栀看見破洞下的手背。

張零曾經送她藏有玩具蛇的惡作劇盒子,玩具蛇的蛇鱗和他手背上的青色鱗片很像。

流浪貓不顧一切地穿過黑色絲線,倒在過道上痙攣,皮毛出現細微、黑色的裂紋。

不到一秒,它全身布滿黑色裂紋,不再動彈。

車裏的臭味越來越濃,座椅挂着癟下來的人皮。

張零擋在南栀的前面,烏泱泱的蝴蝶群半遮半掩野獸的身影。

突然,一只身軀修長、像狗的野獸趁亂撲來,體型堪比豹子。

好臭!

這野獸沾滿死老鼠的氣味,張大的嘴巴能塞下一個籃球。

更多黑色蝴蝶鑽進它的嘴裏。

張零一打五比較吃力,那些野獸動作敏捷,而且懂得團隊合作。

三只掩護兩只與蝴蝶群搏鬥,其餘兩只喜歡出其不意地偷襲。

難纏得很。

幸好它們似乎使用不了異能,只能肉搏。

很快,陳俊華和瞿錦司加入戰鬥。

一道白色的光照耀車廂。

絲絲縷縷的黑絲猶如瘋狂生長的頭發,編織天羅地網籠罩五只龐然野獸。

南栀被他們圈在駕駛艙旁邊保護。

當下,她能做的就是策反或者滅了司機。

金屬手镯仍抵着司機的脖子。

“你這個無良的司機,為什麽不肯讓乘客下車?你要帶我們去哪?”

司機臉色鐵青,抓緊方向盤不吱聲。

“你作為司機,不保護乘客的安全反而送乘客去死,你駕駛的不是公交車是靈車!儈子手!屠夫!殺人犯!”南栀借着語言輸出,偷偷入侵他的精神世界。

“我不是!”

不曉得是受她的話刺激,還是受幻覺的影響,司機喊破喉嚨反駁。

“你不是就放我們下車!”

“不行!我辦不到!”

南栀一愣。

司機明明沒有流淚,卻抽泣着,肩膀與抓方向盤的手發抖。

“你為什麽辦不到,你不是公交車的主人嗎?”

“我……我簽了契約,要拉乘客到終點站。”

“終點站有什麽?”

司機嘴唇翕動顫抖,道出駭人聽聞的事。

戰鬥中的三人大吃一驚。

“殺掉他們!”

野獸們口吐人言,因為司機的背叛而憤怒咆哮,視死如歸地沖過來。

聽見南栀還跟司機交談,張零不再遮遮掩掩,冷厲的黑眸映着沖過來的醜陋野獸,唇角勾起戲谑的笑。

五只野獸忽而停在半路,痛苦地打滾。

“啊!肚子很疼!”

“有、有東西咬我肚子裏……”

“你們對我們做了什麽!”

陳俊華一頭霧水。“就攻擊啊,是你們吃壞肚子了吧?”

“絕對不是!是蟲子!蟲子咬我的內髒啊啊啊——”

蟲子?瞿錦司驚愕地看向張零。

“蟲卵孵化了而已。”

他輕描淡寫的一句,使瞿錦司和陳俊華毛骨悚然。

張零蹲下來欣賞它們生不如死的模樣。“說說看,你們是不是人類變成的怪?”

“不告訴你!啊,胃好疼……”一身猩紅肌肉、像狗的野獸怪物吐出一灘血,胃部穿洞。

另一頭嘴巴像海葵的野獸怪物,怒瞪瞿錦司。“我們原本是人,變成這樣,拜他所賜!你不記得我們了嗎?”

張零和陳俊華審視瞿錦司。

瞿錦司居高臨下地冷冷俯視。“誰會記得垃圾。”

“瑪德!”

還想撲過來攻擊的它們痛不欲生,一邊嘶吼一邊打滾,害司機沒法專心駕駛,雙手哆哆嗦嗦,行駛的公交車颠簸搖晃。

“終點站還有多少你們的同類?”

“我們死也不會告訴你們!”

張零沉下臉。

它們當即感到體內湧現越來越多蠕動的小東西,争先恐後地在各個內髒、血管鑽來鑽去。

座椅和過道上滿是血污。

瞿錦司嫌髒,驅使密密麻麻的黑絲毀屍滅跡,殘留一具具燒焦般的屍體。

“就快到站了。”南栀提醒他們。

這一次,車門外不是公交站,而是一棟黑漆漆的大樓,外牆留下火燒的焦痕。

“司機,能不能別停車?”

“不行,公交車的駕駛規定是到站必停,我不能違背。”

“但是外面不是站臺!”

“是站臺,我們到下一個咒域了。”

此言一出,四人駭然。

陳俊華不敢置信:“師傅,你這車能去不同的咒域?”

“是、是吧……”

“什麽是吧,這車是你的嗎?它為什麽能去不同的咒域?”

司機茫然地凝視越來越近的黑暗大樓。“不知道,不記得。我只記得我是303路公交車的司機,這是我每天駕駛的公交車。”

南栀悄聲:“他沒有陰氣,比較清醒,不像厲鬼。”

陳俊華:“應該只是怨靈。他或許和那些怪物一樣,穿了人皮遮掩陰氣。”

公交車被迫靠站停下,黑森森的車門外面暫時沒有半個鬼影。

瞿錦司利用黑絲焊死車門,無論司機怎麽按鍵開門,前車門也開不了。

“沒有乘客上車,你趕緊開走!”

司機馬上拉手剎,踩油門。

公交車再次行駛,把荒廢的火災大樓抛在後面。

“還有兩個站到終點站。”

郁悶的四人坐在橫排椅底下的臺階上。

陳俊華雙手抱頭,對下車的事不抱太大的希望。“瞿哥,現在我們是同一條船上的戰友,能不能解釋一下它們的話是什麽意思?”

瞿錦司把強子放在他的腳邊躺着。左手捂住右手的滲血手背。“沒有可說的。”

“不是,現在它們針對你,難道你打算一個人對付終點站的所有怪物嗎?”

“是我造成的惡果,我會承擔。”

瞿錦司像冰箱裏的石頭,脾性冷冷硬硬,令陳俊華頭疼不已。

他無奈地看向相對而坐的張零和南栀。“你們呢?打算怎麽辦?”

張零懶散托腮,“如果我們倒黴,下一個站還是咒域的話,只能到終點站硬剛。”

陳俊華無奈嘆氣。

南栀心不在焉,偷瞄瞿錦司遮掩的受傷手背。“瞿醫生,為什麽說強子危險?它是不是跟那些乘客一樣?”

他不置可否。

半晌,陳俊華打破尴尬的沉默。他偷瞄着司機低聲說:“我想起之前查過303路公交車相關的。有一個駕駛303路的司機,在行駛的時候,遇到石頭砸穿擋風玻璃,司機被石頭砸到腦袋。”

聞言,南栀轉頭打量沉默的司機。

“那位司機憑着本能和經驗把公交車駛去路邊,當公交車安全停下來,他當場不治身亡。”

“是男司機嗎?”

“是的,四十來歲。”

司機專心駕駛,帽沿的陰影吞噬他的上半張臉。

他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下一站到了。

很不幸,車門外還不是公交站,而是一所烏漆麻黑的孤兒院。

孤兒院的門牌歪歪扭扭地斜靠鐵門旁。

張零面無表情地盯着車門外,眼神淬了冰。

一群沒有眼珠的孩子來到車外。

“瞿哥,這回你千萬挺住啊。”

啪,啪。

前排的孩子貼在車門外面拍打,暗紅的眼眶長出鐵線蟲般細長的觸手。

觸手貪婪地依附車門,迫不及待想伸進來覓食。

盤踞車門上的黑絲拼命抵住。

陳俊華吓得臉白。“麻了,這回是怪。瞿哥,加油啊!”

瞿錦司的額頭冒出細密的薄汗。

南栀再次用金屬手镯抵司機的脖子。“他們上不了車等于沒有乘客上車,趕緊開走!”

“但……”

“既然沒有乘客上車,車裏的乘客的生命在第一位!”

司機死氣沉沉的雙目,似乎恢複一絲光彩。

公交車起步,黏在前車門的觸手被迫縮回去。

南栀緩緩松開他的脖子。

下一站就是終點站。

“師傅,終點站的家夥會知道車裏的情況嗎?”

“不知道……”

“如果你違反了契約,會怎麽樣?”

司機抓緊方向盤,指關節泛青。“被它吞噬……”

南栀挑眉。“你和我們已經是一根繩上的螞蟻,不想被吞噬就配合我們。”

司機抿緊嘴。

“或許把他變成傀儡就不用那麽麻煩。”

張零話音剛落,一只指甲大的甲蟲爬上他的後頸。

他全身一震,感到後頸傳來冰冷的殺意。“我配合,我配合……”

六分鐘後,兩束車前燈破開黑暗。

孤獨的公交車駛入荒涼的終點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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