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姓名?”
“南栀。”
“張零。”
“許青庭。”
“霍駿明。”
負責做筆錄的收容警察停下筆, 端詳南栀和張零一番。
“我的乖乖喲,你們兩個不是解決詛咒短信的學生之二吧?”
南栀才想起,詛咒短信的社畜boss藏在興城。“是的。”
“沃天!”另一個做筆錄的收容警察走來湊熱鬧。“我們有生之年也能遇到你們。上次泸城抓捕兩個魔以後, 你們的大名已經在收容界響當當,這次又抓住一個魔, 前途無量啊!”
“對, 我們來聊聊細節。”
兩個收容警察哪裏還有公事公辦的嚴肅, 一臉聊八卦的模樣。
淩晨三點半, 收容警察的善後工作才完成。
南栀使用精神力潛入燕燕的精神世界,檢查有沒有魔氣遺漏。
而坐在前院的霍駿明, 正面臨張零和許青庭的輪番質問。
“第一個問題,我們到許願架許願後,為什麽沾上魔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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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來話長……”
“長話短說。”
“她的分/身依附在許願架上,凡是挂上許願牌的人都會沾上魔氣, 相當于惹上詛咒。而許願的人留下強烈的願力, 給她提供力量為別人實現願望。”
張零哂笑:“真的能實現願望嗎?”
霍駿明冷笑一聲:“能,但利用詛咒實現願望,要付出同等的代價, 免不了缺胳膊少腿。”
“那為什麽許願的人要進你的房間?”
他詫異張零知道這事,摸下巴:“老太婆以我的名義打幌子罷了。我負責傾聽客人的願望然後記錄,每天要傾聽數不完的欲望,在貪嗔癡中浮沉, 實現他們欲望的是老太婆。”
“真的嗎?”許青庭伸出修長的食指,指着霍駿明的手。“你在兒童房寫下什麽塞進她的嘴巴?”
他含笑低頭。“被你瞧見……罷了,不是什麽秘密。這是我适應這具身體後獲得的能力, 很巧,這身體的原主人, 異能和我的特長匹配,以文字作武器。”
“文字?”
“你們所謂的震系異能中,包含叫‘信息’的異能吧?我在既知的事實之上寫下詛咒,把詛咒傳遞給特定的人。”
聞言,張零和許青庭警惕萬分。
魔氣反噬老太婆的威力,不容小觑。
察覺氣氛不太對勁,霍駿明失笑:“所以說,詛咒什麽的最讨厭了。”
南栀在旁邊的廊下,給燕燕清理幹淨魔氣。“沒事了,燕燕體內的魔氣徹底清除。倒是你和霍先生,需要仔細清理。還有,到了早上,婧姐你要去醫院處理受傷的手。”
霍先生慚愧地低下頭,沉默地摟着葉婧。
抽抽搭搭的葉婧抱緊燕燕。“謝謝你,南小姐,也謝謝張先生和許先生,你們是我們家的大恩人!”
悵然的南栀看向夫妻倆:“霍老太被逮捕,以後靠你們夫妻倆處理家事和打理寺廟。人一旦産生心魔就會執迷不悟,最後六親不認,幸好這一次沒有釀成悲劇。你們有心結的話,請好好談。”
霍先生抿緊嘴,摟緊妻子。
葉婧哭着點頭。
“我找張零給你們清理體內的魔氣。”
她故意走開一會,讓一家三口好好談話。
“嘿,栀子!”霍駿明朝着她招手。
不料,張零淩厲瞪來,友好地緊扣他的手腕動脈。“和你很熟嗎?別亂喊。”
“你的醋味要不要這麽大呀?”
待南栀走近,兩個男人煞有默契地閉嘴。
她打量手拉手的兩人,對張零說:“等你幫忙清除霍先生和婧姐的魔氣,我們就能回去了。”
“回去哪?”
張零睨多嘴的霍駿明:“不關你的事。”
“為何不關?他們都知道我不是霍家次子,繼續住在這裏沒意思,不如和同類一起更自在。”
許青庭揚起僵硬的微笑:“我們沒膽量常伴詛咒的身邊。”
張零難得贊同許青庭:“我們沒空陪你玩古穿今的游戲。”
霍駿明卻不慌,含笑注視南栀。“栀子,你還記得我雙眼的能力吧?我能看穿你的本質。”
“什麽本質?”她嗤之以鼻。
他朝她揮手,示意靠近。
張零使勁地扣他的動脈。“別得寸進尺!”
霍駿明無奈:“栀子,你确定我當衆說?會吓壞所有人。”
直覺告訴南栀,必須讓他閉嘴。
“你要是耍我就死定了。”她不情不願地彎腰,把耳朵湊過去。
得逞的他看着陰着臉的張零笑,然後悄聲道:“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南栀全身一僵,迅速揪起他的衣領,拉他到前院的角落私聊,順道給他拍一張大頭照。
【拍攝錯誤!請拍攝正面的全身照!】
她連背囊和布偶熊也沒帶上。
布偶熊很受傷:“有什麽秘密是我不能聽的?你這樣會失去我的喂……”
張零低頭踢地面的小石子,拳頭的青筋十分顯眼。
乒乓!
小石子砸到樹幹,樹幹抖了抖。
許青庭扶額搖頭。
夏天的日出格外早,才淩晨五點剛過,天際泛魚肚白,微弱的日光給大地披上一件白色的輕紗。
一家三口送他們出寺廟。
霍駿明如願以償,拉着行李箱離開霍家。
許青庭則抱着老太婆得來的邪術手劄。
“駿明。”霍先生喊住“弟弟”,懷着複雜的心情上前。“我知道你不是我原來的弟弟,但是這具身體始終殘留霍家的羁絆,如果你願意,可以回家看看。”
他迎着燦爛的晨曦淺笑:“我會的。”
一家三口目送他們遠去。
葉婧突然不适地捂嘴。
“怎麽了?”霍先生的話音柔和幾分。
“沒什麽,可能因為熬夜腸胃不舒服吧……”
回到民宿,一聲不吭的張零回自己的房間,關門反鎖。
欲言又止的南栀沒機會和他說話。
嗐,還要向家裏的三個交待呢。
家庭群(6)
[栀子]:大家早上好,我們準備回泸城了。
[梁叔]:小姐,你們具體什麽時間回到?小園和錦司還沒起床。
[栀子]:還沒起床好啊,方便我宣布一件事。
[栀子]:我們家,又添一位新成員啦!
南栀摁黑屏幕,反鎖門睡覺。
夜裏,轎車回到別墅。
下車的人數變成四個。
別墅的門前,除了迎接的梁叔,還有忐忑的喬園,她戴上粉色漁夫帽。
還有俨然冰山巍峨的瞿錦司。
拉行李箱的霍駿明感受到審視,猶如被鋒利的刀片刮全身。“你們好,清風鳴蟬,鳥語花香,這裏的夜色真美。”
大家都是同類,會友善點吧?
瞿錦司首先上前來與他握手。
霍駿明微笑凝滞,在心裏喊疼。
“你好,我叫瞿錦司。”
“你好,我叫霍駿明。”
瞿錦司定定地注視他一會兒,緩緩松開手。
梁叔緩和僵持的氣氛:“晚餐已經準備好,請大家進屋吧。小姐,我幫你拿行李。”
“謝謝梁叔。”
南栀推動許青庭的輪椅,看向張零時,後者別過臉去,露出光澤冰冷的藍色耳釘。
“栀子,我的手機貌似落在車上,你能不能陪我去車庫找找?”許青庭突然說。
“好啊。”
找過一遍車內,沒找到他的手機,他後知後覺地在衣兜找到。“原來一直在衣兜裏面,瞧我這記性。”
“沒關系,我們能趕上晚餐。”
“說起晚餐。”他屈指托下颌,微微一笑:“梁叔做的茄子很好吃,他曉得我喜歡,隔三差五做一道,我要感謝他。”
“你說得對,梁叔盡心盡力照顧我們,該好好地答謝。”
“梁叔對我的特別關照,我能感到他的用心和上心。還有小園,我每次出去曬太陽的時候,她都會幫我換掉浴室裏的花。心意,能感受出來。”
南栀沉默。
吃飯的人變多,飯廳的餐桌得加長。
晚餐等他們倆回來才開動,霍駿明受到特別關照,坐在長桌最遠的一端,孤單地切生豬肉吃。
他看向熱鬧的另一端,露出羨慕的目光。
“兄弟姐妹們,我能不能坐近一點點?”
“不行。”
他們異口同聲拒絕。
“你們這叫物種歧視。”
飯後,他才有機會坐過去談正事。
南栀正襟危坐。“瞿醫生、小園,今晚讓你們早點回家的原因是,霍駿明從老鬼說的那個地方來,他或許知道因果鏈。”
“先談談那個地方。”瞿錦司邊說,邊削蘋果,修長的手指持水果刀,手背的幾塊蛇鱗青翠欲滴。
霍駿明看到非生肉的食物就想吐,默默地移開視線。“橫死的人到了黃泉路,必須經過那裏。那裏由三個可怕的地方組成,我們私下流傳另一個別稱,不過不能在人間提及。”
“你之前呆在那裏嗎?”南栀拿起一個橙子剝。
“正是,困在那裏兩百年,差點忘記自己是誰。直到被一股力量呼喚,我才能重回人間,住進這具身體。”
“你原本的名字是什麽?”
張零一瞥提問的南栀,朝瞿錦司切的蘋果塊伸手,緩解煩躁。
不料,瞿錦司拿開蘋果塊。
張零:……
霍駿明頓了兩秒,久違地說出屬于自己的名字。“霍知儒,一個兩百年前橫死街頭的天真青年。”
“也姓霍?”許青庭回憶邪術手劄的內容。“霍老太的邪術讓亡靈複生,但回歸的亡靈必須與軀殼擁有同源的血脈,你和霍家……”
“或許是他們的祖先吧。”霍知儒滿不在乎,言歸正傳:“那裏存在很多比厲鬼更可怕的殘魂,怨念深重,仇視又渴望完整的靈魂。我聽被困的同類說,它們一直觊觎人間。”
他們為之一頓。
“你知道因果鏈嗎?”
“大致推斷出。你們知道死前幻覺嗎?人死前會回想一生的事,回想每一個人生岔口、每一個選擇。”他輕摁太陽穴。“我們能回想的只有已經作出的選擇,沒做過的事産生什麽後果,我們不會知道,因為不存在。”
“不存在?”南栀心頭一動。
“沒做過的事怎麽可能存在?存在的是我們的念頭。譬如我在想,如果沒有搬來這裏,我繼續住在霍家會怎麽樣?這種念頭多不勝數,但被我們遺忘。我們偶然想起,它們才重新冒出來。”
張零了然。“有人替我們把這些念頭找出來,并實現。”
“沒錯。什麽樣的殘魂和厲鬼,那裏應有盡有,它們最厲害的地方是洞悉人心,騙我們作繭自縛,意志不堅定的被吞噬。”
瞿錦司擺放蘋果塊的手一頓。
“為什麽要針對我們?”南栀已經剝好一瓣又一瓣橙肉。
“栀子,我和瞿醫生在寵物醫院遇到怪事。”一直默不作聲的喬園,小心翼翼地插話。
“什麽怪事?”
“鏡子裏的我們變得越來越陌生,就是一種感覺,覺得鏡裏不是自己。但是,小玲和春花沒有這種感覺。”
瞿錦司分發蘋果塊,只有南栀的面前有兩塊。“顯然針對我們。可能和上次襲擊我們的幕後黑手,是同一夥,它們沒有罷休。”
“你們被他們盯上了?”
張零朝霍知儒冷笑:“害怕?可以回你的霍家。”
他的臉确實白了。
南栀把剝好的橙子肉放在盤子上,推到張零的前面。“這一次我們主動出擊,不然隔三差五來滋擾,很煩的。”
瞿錦司同意她的話。“我查到類似的鏡子怪談出自哪裏。很巧,我們都曾經經過。”
“經過?難道是……”
“沒錯,在303公交車的線路上,那所孤兒院。”
張零拿橙子肉的手停下來,握成拳頭。
“簡單,找一晚坐303公交車去就行了。忘了說,我成了公交車的老板。”
聊至夜深,南栀和梁叔帶霍知儒上三樓。“這一層有四個房間,你随便挑。”
三樓冷冷清清缺少人氣,過于安靜,每個房間連私人物品也沒有。
霍知儒看出不妥。“我想去二樓看看?”
南栀笑:“抱歉,二樓滿員。”
“一樓呢?”
“一樓只剩書房。”
霍知儒笑了:“書中自有黃金屋,我喜歡看書。”
笑話,誰要自己住一層。
他才不當高高在上、獨住神龛的老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