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第4章

◎嗚,外室太兇了◎

“沒做虧心事,你怕什麽?”

趙昭眼簾兀地顫動,擡眸看了他一眼又馬上移開,這種倉惶無措的樣子落在對方眼中更像是做賊心虛。

玉英輕而易舉地把趙昭從地上拎起,不顧她的抗拒,将人帶到了靈柩前。

她怎麽這麽大力氣?!

趙昭還來不及驚訝就看到近在眼前陰森森的靈柩,想得要跑卻怎麽都掙不開她鷹爪般的束縛,無奈之下只得求道:“玉英姑娘,你能不能放開我?”

聲音綿軟帶着濃濃的鼻音,再鐵石心腸的人聽了也會心軟。

玉英?呵。

裴鳳慕聽了只覺得可笑,倒是不枉費他用了化名,甚至還男扮女裝,果然連她也認不出來他。

掌心下感受着趙昭的顫抖,陰影那側的唇角涼涼勾起,裴鳳慕眼角閃過銳利的寒光,低首問她:“你很怕?”

趙昭用力點頭,死人誰不怕,尤其剛剛那陣風來得要多詭異有多詭異,一想到這裏她更是汗毛直豎,總覺得有雙眼睛在暗處窺視着自己。

裴鳳慕倏地嗅到一絲幽香,淡淡的香氣勾起了埋藏心底的往事,眼神有一刻的恍惚,不過短短一瞬,他就恢複如常,厭惡地皺了鼻子,猛地将趙昭按到棺椁上。

“唔!”胸口撞到堅實冰冷的棺木上,趙昭疼得眼淚都擠了出來,皺着眉頭撐起身子就要逃,卻被裴鳳慕堵住了去路。

“你幹嘛?”趙昭擡頭,杏眸裏水光流轉,微垂的睫毛上挂着的淚珠晶瑩璀璨,宛如花瓣上沾着的朝露。

裴鳳慕死死盯着趙昭,全身散發着冰冷的氣息,一步步向前逼近:“這麽怕,你為何嫁?”

明明他是外室,她才是八擡大轎娶進來的那個,趙昭卻被逼得連連後退,心裏不甘心,梗着脖子反問:“死人誰不怕,難道你就不怕嗎?”

“呵,我倒真希望他能活過來。”

這麽就死了可真是太便宜他了!

裴鳳慕黑眸在燭火下泛着幽冷的光澤。

趙昭沒聽出情意綿綿,反倒聽出了一身冷汗。

她被擠在棺椁和裴鳳慕中間,即使同為女子,這個距離也太近了些,趙昭覺得胸前的飽滿都快頂到他了,又羞又窘,擡肘想推,卻被他一把轉過身子再度壓在棺身上。

胸口一陣巨疼。

裴鳳慕長臂一伸,毫不費力地推開了蓋上的棺木。

“啊!”趙昭驚叫一聲忙要閉上眼睛。

裴鳳慕左手掐住她的下巴,疼得趙昭睜開了眼睛。

季德灰白的臉頓時映入眼簾,趙昭吓得魂飛魄散,忙手忙腳地推棺椁:“不、不要,你放開我。”

可無論她怎麽掙紮都如同蚍蜉撼樹,被對方壓制得動彈不得,只能抖着嗓子哀聲求他:“求求你了,放開我吧。”

“這不是你夢寐以求想嫁的如意郎君嗎,怎麽怕成這樣?還是說,你做了什麽對不起他的事?”裴鳳慕不為所動,俯下身沉聲問道。

聲音壓得趙昭說不出來話,只能不停搖頭。

“今日初七,百鬼夜行,死人可借屍還魂,你可願他活過來?”

趙昭更加用力地搖頭,發髻都亂了,一縷碎發落了下來,更添凄楚之色。

“怎麽,你不願?”

昆山玉碎般冰冷的聲音貼着耳畔傳來,趙昭毛骨悚然,如墜寒潭。

“不、不是,我、我怕,真的,求求你放了我吧,疼。”

裴鳳慕把她的臉都掐紅了,趙昭覺得骨頭都快碎了。

她撐在棺椁上扭頭求他,小臉還不及他的巴掌大,淡煙如柳的淺眉緊緊蹙着,大顆大顆的淚水從秋波粼粼的杏眸中滴落到他手背,涼絲絲的,裴鳳慕身上的燒灼感竟奇妙地跟着減弱了幾分。

既然如此,就讓她哭得更厲害些好了,裴鳳慕眼眸愈發陰暗。

趙昭立即警覺到了什麽,四肢再度劇烈掙紮起來。

裴鳳慕收攏手指,顯出泛白的指節,趙昭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

四目相對,模糊中她仿佛看到了一雙還未完全張開的鳳眸,黑眸裏潋潋流動着幽光。

那個瘟神?!趙昭的胃就開始失控地痙攣,嬌小的身影在陰影下抖得像寒風中搖曳的枯枝,細細弱弱的嗚咽聲仿若瀕死的小動物。

裴鳳慕忽地松了手,趙昭無力地滑落,倒在靈柩旁縮成一團,泣下沾襟,揪緊衣裳的指尖泛了白。

裴鳳慕站在一旁垂眸看着,漠不關心。

“不好了,不好了,連翹上吊死了!”外面遠遠傳來人聲。

連翹?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趙昭想起來,就是昨夜第一個發現國公爺死了的那個丫鬟。

她怎麽死了?!

借屍還魂?!

趙昭一下子想到了玉英剛才說的話,僵硬地擡起頭,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骨節分明的手指向她伸來,蒼白到有些病态的臉上比夜色還要暗沉濃稠的鳳眸閃着精光,殷紅勝血的唇勾出妖媚的弧度,他簡直就像是為禍人間的千年精魅。

他怕不是才是借屍還魂的那一個!

昨夜就沒睡好,今早又是一通折騰,趙昭本就孱弱的身子再也支持不住,裴鳳慕就見她雙眼一閉,軟在地上一動不動,竟然又暈了。

啧,趙暚你這膽子倒是比小時候還不如。

裴鳳慕嫌棄地皺了皺眉。

“大人,人已經處理幹淨了。”一個丫鬟打扮的人低着頭從後門進來,身材也是出奇的高挑,卻長了一張清秀的娃娃臉。

裴鳳慕眼眸掠過:“你若還是記不住規矩,就不用再跟着我了。”

聽竹習慣性單膝下跪,又趕緊改成雙膝:“主子贖罪,奴...奴婢記住了。”

裴鳳慕把棺木合上,看了一眼裏面的安國公,面露惋惜。

真是可惜啊,他沒受什麽罪就死了。

回頭,看見聽竹指着暈倒的趙昭問:“她呢?”

裴鳳慕蹲下去,伸手扼住了趙昭的脖頸,真細,骨頭小小的,輕輕一折就斷了。

和記憶中的驕縱大膽完全不同,探究的目光在少女臉上、身上游移了一圈,某個顯眼的地方清晰地述說曾經的少女早已今非昔比。

想到她撲過來的觸感,裴鳳慕收回了手,眼裏浮現一抹厭惡,用帕子擦拭掉手背的淚水,轉身出去随手往火盆裏一扔。

熊熊燃起的火苗照不亮他眸底的幽暗,裴鳳慕靜凝着火焰,薄唇漸漸湧處一絲狠戾而興奮的笑。

趙暚,你認不出來我更好。

這樣,我就可以留着你慢慢玩…

~

趙昭做了個夢,回到了兒時。

家裏來了貴客,趙夫人一早就下令不讓姨娘和庶女出來,只帶了四姐趙暚和八弟趙晖在身邊。

每當這種時候,從來沒有人會想着給趙昭送飯。

等時辰差不多了,趙昭和尋梅熟門熟路去偷拿剩菜,她一點不嫌棄是剩的,剩的都比她平日吃得好。

只不過偷點心的時候,趙昭看到了朱漆博古架後面站着的少年,午後的陽光斜照進來,他的側臉映着光。

怎麽會是他?!

少年轉過頭來,俊美到雌雄莫辨的臉漸漸長大,妖異的鳳眸目光寒涼似刃,精準地劃向她的脖頸。

“不要!”趙昭大叫着坐起身。

“姑娘、姑娘!”尋梅小跑過來。

趙昭滿頭大汗,哭着埋進她的懷裏:“有人要殺我!”

“姑娘,別怕,你夢魇了,醒醒。”尋梅緊着安慰她。

可趙昭腦海裏全是玉英幽深望不到底的寒眸,不停地發抖。

尋梅像小時候經常做的那樣拍着趙昭的背:“都是夢,你守靈時暈倒了,還是玉英姑娘的丫鬟報的信。”

屋外有些動靜,一人袅袅婷婷地進來,聲音很是溫柔動聽:“你醒了?昨兒又是守靈又是初七的,怕是年紀小受不住,沖撞了什麽,先喝藥吧。”

趙昭餘光瞄見了一角白裙,立刻往尋梅懷裏縮了縮:“鬼,鬼來抓我了!”

尋梅很是尴尬,忙着解釋:“姑娘,這是二夫人。多虧了二夫人請了大夫給你看病,快起來吧。”

真的,真的是她做噩夢了?

那些可怕的事都是假的?

趙昭摸了摸自己的脖頸,糊塗了。

尋梅還在小聲催促趙昭,二夫人在季府的地位僅次于老夫人,她們得罪不起。

趙昭漸漸清醒過來,忙背過身沖裏抹幹了淚,努力平複了情緒,才轉回身撐出一個柔柔的笑:“二夫人好。”

看清來人後卻是一愣。

對面的人約莫三十四五歲,容色清秀,平心而論只是中上之姿,別說玉英了,連四姨娘也勝她一分,但她眉如柳葉,目光柔情似水,氣質溫婉可親,完全符合趙昭心中對母親的想象,她心裏有一個角落好像被撞了一下。

二夫人的眼中也難掩驚羨,沒想到趙家千金竟是這等盡态極妍,國色天香,也就是她們進京沒多久,趙大人官位又不高,否則趙家的門檻恐怕早就踩破了吧,轉念一想,又可惜她這如花的容顏和年華。

二夫人心生憐愛,親自給她掖了掖被子,接過孫媽媽端來的藥低頭吹了吹,送到她嘴邊:“來,先喝藥。”

趙昭靠在尋梅懷裏,呆呆地看着她張了嘴,只是下巴好疼,一不小心嗆了藥。

尋梅怕二夫人不高興,忙着解釋:“我們姑娘暈倒的時候不小心磕着了,二夫人見諒。”

二夫人拿出自己的帕子幫趙昭擦了:“沒事,你慢點喝。”說完,還對她安撫地笑了笑。

二夫人閨名顏沁雪,是家中的嫡次女,嫁給了季府二老爺季徽。

季徽是安國公季德隔房的兄弟,現任禮部侍郎,其父是季德父親的庶弟。安國公府沒有分家,長房住東府,二房住西府。

趙昭不敢以季家媳婦自居,哪怕顏沁雪平易近人,她也難掩內心的羞澀和緊張,垂眸輕聲道謝:“謝謝二夫人。”

顏沁雪見她素服淡容,只用一根白色絲帶輕挽雲鬓,容色晶瑩如玉,沉靜如水地靠在床邊,很是惹人憐愛。

她心裏一熱,拍拍趙昭的手:“謝什麽,都是一家人。你要是不介意我直接叫你名字,暚暚,可好?”對着趙昭,她實在叫不出嫂子。

趙昭眼睫顫了顫,乖順地應了:“好。”

今後她只能是趙暚,趙昭內心不禁黯然。

【作者有話說】

裴毒蛇:這麽容易就暈了?!

昭小兔(裝死):放過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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