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交談中不覺時光飛逝,馬車在有水鄉之稱的仙阆停下時,已經蒙暗,只是春日的天,孩童的臉,

上車時,日光明媚,晴空萬裏,下車時,陰雲遮日,細雨綿綿,雖不大,卻極密,片刻功夫,安若便覺脖頸濡濕,肩頭沉涼,

她現今本就身體虛弱,少有熱氣,頭頂的綿雨雖早被油傘遮去,可不過是一剎照面功夫,她便臉色發白,唇色泛青,冷意更是從四面八方将她包裹侵入,從頭到腳,從內到外,就連骨頭縫裏都透着寒氣,瞬息間就仿佛得了大病,顫顫巍巍的發起抖來。

宗淵先一步出門,離她不過一步之遙,幾乎立時發現她的不對,見她站在車架身形搖晃雙手緊抱臂膀,隐約還能聽到牙齒碰撞的聲音,先前在車中的靈動氣色早已不見,整個人昏昏沉沉搖搖欲墜,

見她無知無覺就要踏空,直接将人打橫抱起貼靠胸前,

“速叫人熬姜湯,叫上陳呈過來。”

陸铎随在車架之外,一路聽了不少天子愉悅笑聲,對他現下纡尊降貴親自抱人進院,算得上破天荒的舉動竟也不覺意外,利落的應聲後,迅速打了手勢吩咐下去,人便快步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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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好冷啊。

身體放佛被寒冰凍住,冷徹肺腑,

強烈的寒冷讓安若身不由己繃緊了身體,疲憊昏沉的頭中更繃疼欲裂,每一次呼吸都屏到窒息才會松開再猛地停住,

她聽不到自己急促的喘息,感覺不到身體陣陣發抖,她的身體自發的尋找熱量的來源,并不斷不顧一切的緊緊靠住,攥在胸前冰涼僵硬的手指緊緊攥着熱量傳來的地方,貪婪而迫切的汲取溫暖,還想再靠近一點,再多溫暖一點。

春日溫煦,可她的身體卻冷的像塊冰,便連她呼到他胸前的氣也都是一片寒涼,宗淵垂眸看着蜷縮着身體,不停往他懷裏靠,恨不能将自己擠他身體裏的女子,

顫抖的身子,微弱的時輕時重的喘.息,不停扇動的黑睫,冷白到一碰就碎的脆弱側臉,真是,可憐到了極致。

圈着她輕顫背脊的溫熱大手,移至她冰涼軟膩的下颌欲擡起時,卻感覺指下一片緊繃的僵硬,

他垂下頭,語氣柔和,随心輕哄:“将姜湯喝了就不冷了,放松,聽話。”

發燒生病對安若來說是再尋常不過的小事,她的身體也并不嬌氣,甚至因從小東奔西跑極其健康,可連日來與戒毒對抗,食欲下降,睡眠不足,精力匮乏,心神煎熬,一切一切都讓她的身體消耗太大,

以至于現在,不過是幾滴雨水,她便抵擋不住,恍若大病。

此消彼長,她神智不清意志薄弱,那時刻潛伏的藥瘾自然又趁虛而入,張牙舞爪的攻城略地,她自顧尚且不暇,怎還能聽得清話。

宗淵知她此刻所受之苦,淡淡的憐惜如微風佛水在冷硬的心底泛起漣漪,便就着眼下姿勢,一手自後捏着她的涼頸,一手取了床邊跪呈的姜湯,穩穩送到她的緊抿着泛紫的唇邊。

“放松,将姜湯飲下,聽話。”

然懷中女子身子緊繃,雙眸緊閉,眼睫密顫,氣息漸重,嬌嫩的雙唇卻始終不曾開啓,他可以施力将她的頭轉來,卻撬不開她無意識緊緊阖起的唇齒,

到底也是不忍傷了她,試了幾次不得而入,甚而淡紫的唇隐約可見碰傷,宗淵定眸莫測的看了她片刻,忽然丢開湯匙,袖袍擺動,仰首飲下姜湯,擡起懷中女子深藏緊繃的下颌,俯下頭去。

與表層泛着熱意,實則冰涼堅硬的湯匙不同,源源不斷散發着熱意的柔軟貼來時,安若猛地渾身一顫,不受控制緊阖的僵冷唇齒也被那溫燙包裹軟化開來,

溫暖流入口中迅速劃過咽喉,卻又轉瞬不見,安若睜不開眼,她如飲鸩止渴,只品嘗到丁點溫暖便越發不能忍受徹骨的寒,

渾身上下唯一被短暫溫暖的唇舌,在那溫暖即将撤離時忽然緊緊攀附上去,本能的去裹挾着不讓他離開,甚至不顧一切去汲取他的溫暖,貪婪的恨不能将那源源不斷,仿似永遠不會斷絕的熱源吞吃入腹,搶過來,奪過來,流到四肢百骸去。

寬舒清雅的屋內,侍奴林立,卻靜如無人,只有屏風後急促的呼吸不知疲倦的在屋中流淌。

“...乖,......先把姜湯喝了,”

這一碗姜湯除了第一口是溫熱的,其餘全是被含熱了入了冰涼肺腑。

宗淵經過人事,卻并不熱衷,更不喜與人唇齒相貼,與這女子既是憐惜,也是一時意動,他知道她是無意,卻也仍被她不顧一切的熱烈索取,似要将他心魂吸出的癡纏攪亂了氣息,

仿若溺水的人拼命握緊的稻草,渴到極致覓得的甘霖,冷到極致沖向火焰的飛蛾,全無保留的,抵死纏綿,意亂神秘的,絢爛,震撼。

他的胸膛起伏,心中鼓跳,呼吸灼熱,深邃的眼眸幽暗攝人,灼熱的大手下,那一張恢複了柔軟,欺霜賽雪的頰上,唇色殷紅,皓齒微露,幽香浮動間夾雜着些許辛辣,想到方才竟被她嬌纏着極是費力才脫得開來,呼吸不由一滞,須臾莫名笑了下,

“診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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