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決

【32】

我沒能從升華名片夾的記錄裏确認到什麽特別有用的記錄,但我發現了自己同樣忘掉的一些事。

——是一些删除履歷,删掉的是我為自己做的外形設計。

雖然這可以解釋為我閑着沒事捏了幾個新臉但很不滿意,所以直接删掉。但确認過被我恢複的數據後,我又陷入了深深的懷疑。

那些臉怎麽看都很符合我的審美,從某種意義上堪稱「夢想中的自己」。

我使用過這些外形來重塑自己嗎?為了什麽?去做了什麽?又為什麽才會把它們删掉、再忘個一幹二淨?

可是誰也無法給我答案。

不……也許有人可以。

創世的女神。

……也許我得想個辦法,切實地從基洛利手裏拿到管理員腰帶。

【33】

新一輪GDP參賽者集結的時間到來了。

作為引導員的茨姆莉講起了與以往不同的開場語,那确實是我交給尼拉姆的稿子之一,他幾乎沒有進行修改,作為乙方我感覺相當欣慰。

而他選擇的稿子,也确實是我覺得最滿意的——大概是個先抑後揚、綜合了激将法和循循善誘、合理利用人類的僥幸心理、再加上一點文字游戲的開場語。

“——确實,這場比賽存在危險,死亡與現實中的死亡挂鈎,但也僅限于「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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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排名靠後或無法完成游戲、又或者因為某些原因想要提前脫離游戲放棄比賽,都只會被「淘汰」。”

“被「淘汰」者會忘記比賽有關的事,遺忘無法實現的願望,回歸原本的生活,轉而去尋找新夢想,也是一種幸福。”

“但是在那之前,憑借自己的力量絕對無法實現的願望,不想努力一把争取看看嗎?這是一生可能僅有一次的機會,如果就此逃脫,那些可望而不可即的權力與寶物、被重擔壓在肩上的家族的夢想與摯友的夢想、還有早已失去無跡可尋的人——就永遠只能出現在自己的夢裏了。”

茨姆莉的聲音确實很适合做引導員,澄澈的、卻帶着諄諄誘導的氣息,我望着正中央臺上的長發女孩,又忍不住思考起拿到管理員腰帶的方法。

“如果想要退賽,請立刻舉起手示意我,并将驅動和ID核心歸還,運營會通知替補選手上場。”

是像之前想的那樣,雇傭幾個未來人跟我一起踢館比較好,還是幹脆到時候臨時加入貝洛芭的陣營,拿到腰帶後立刻反水……

“突然增加了賽前說明的環節,”身旁的我推忽然出聲,喚起了我的注意,“甚至允許退賽,是因為引起了什麽糾紛嗎?”

我反應了一下來回答:“啊、那個是為了避免引起麻煩……”

身旁的人低下了頭:“世津奈,這幾天你都有些心不在焉。”

……确實,這幾天我都在努力找回自己的記憶但是始終未果。

“抱歉,英壽大人。”

我正準備說我的狀态不好,比賽的時候不用管我,別拖了他的後腿,結果又聽見他開口:“一會兒不要離開我身邊。”

呼吸一滞:“诶?可是——”

“不是要展示highlight給我看嗎?”

對哦,我确實說過那樣的話,我還記得。

“我明白了。”我微笑着、軟軟地應了一聲。

雖然他那麽說,但一定也有怕我不在狀态而遭遇不測的心情——真是溫柔啊,不愧是我推!

當然身旁也有不算溫柔的聲音:“果然你也是參賽選手,世津奈、是這個名字沒錯吧。”

是初次參賽的吾妻道長。

他說着望向了我身旁的我推:“那你就是當時的狐貍——”

欲望卡片突然出現在手中,成功打斷牛牛即将出口的話,他看了看我們、又看了看手裏的卡片,低下頭、暫時放棄了繼續向我們搭話。

那麽這一次,我要寫些什麽呢?雖然肯定不會實現就是了……

「回想起被我忘記的、曾與我推的騎士一起經歷的一切。」

就當作是挂在神社的繪馬吧,帶着祈求寫下願望,希望它能夠實現,但也知道能幫助自己的并非神明,還是要靠自己努力。

“這次世津奈寫了什麽願望?”

我剛剛收起筆,耳邊就傳來我推的聲音。我沒來得及将卡片藏起來,他的腦袋已經湊了過來,随即愣了一下,發出一個若有所思的單音節:“诶——”

糟了,我曾經實現的願望包括「永遠不會忘記想要記住的事」,那忘記與他有關的事被他發現,不就意味着我這個支持者三心二意、做的很不到位嗎!

“那個、這個其實是——”

“忘記也沒有關系。”

可想要強行解釋的話音卻被他輕笑着打斷。

溫柔的手落在我的發頂,這是自他搬來我家之後,再罕少見到的肢體接觸,輕易就撩動了我的心弦。

“我會帶上世津奈的份,一直記得。”

等、等一下——

不是說讓我推等,是說自己。

先找回呼吸,呼氣,吸氣,再呼氣,吸氣……冷靜下來,不要哭,世津奈,你是兩千歲的人了,要學會忍耐……

可怎會如此嗚嗚嗚……他再這樣對我,我的應援心很快就會沖破作為支援者的道德束縛原地變質,如果我滑跪求婚那是不是真的有希望……

“為什麽會那樣皺着臉、讨厭嗎?……世津奈?為什麽突然哭了?”

嗚嗚嗚因為、因為——可惡不要再摸我的頭了呀!我不想被攝像機後邊的所有熟人看笑話嗚……

“世津奈?怎麽哭的更厲害了……”

因為我推的騎士,會因為我的眼淚,而露出對敵時都不曾流露的緊張無措……我的人生已經死而無憾了嗚……

【34】

我還是覺得基洛利在針對我。

第一場比賽是系統随機将選手分為兩人一組,投入一個巨大的迷宮中進行找路活動,顯而易見,我跟我推沒有被分外一組裏。

而這個有點像哈利波特電影三強争霸賽最後那場比賽裏的迷宮的場地,即便對于我這個千年老觀衆來說也是完全陌生的,完全不是經常在其他騎士片場能看到的那種東映經典天臺、經典小樹林、經典小山頭、經典小倉庫、經典小河邊、經典體育館……等等場地可以相比的程度,大概是尼拉姆設計出的新地圖。

真是的,這樣對新同事,同事可是會想辦法報複回來的。

“你剛才哭什麽?你被他甩了?”臉很好看的打灰人走在我身側,我感覺他是想安慰我的,卻又不想被我認為、他想跟我搞好關系。

沒錯,我的組員是初次參賽的牛牛。

“才沒有,再說我跟英壽大人并不是戀人關系。”我在岔路口停下腳步,兩邊張望了一下,又轉向身旁的人,“你有新手保護,你來決定路線吧。”

怕他猶豫,我又補充上道:“別擔心,選錯了遇敵也不會怪你。”還有一句,“在你變強之前,我會負起責來保護你。”

“誰需要你的保護啊——那個是——”

我挑了挑眉,對于牛牛話沒放完就遇敵的運氣表示同情,接着伸手抓住了正要往上沖的牛牛的手腕,拉得他差點一個踉跄。

“你做什麽——”

“敵人都幫我們選好了路,還有什麽非要與他們戰鬥的理由嗎?”我指了指沒有邪魔徒出現的另一條岔路,“我們的目标是盡快找到出口,打倒他們太浪費時間了。”

結果對方并不領情,瞪了我一眼又甩開我的手,還是沖向了邪魔徒。

……唉,如果跟我組隊的是我推就好了。

但我也只好跟上他,雖說沒有必須兩個人一起找到出口離開的規則,但我絕對也不希望他折在這裏。

這種程度的邪魔徒倒是還不需要變身,不知道下一場比賽能不能讓我推看到我的highlight……啧,牛牛真的是牛牛,橫沖直撞的。

于是之後就成了這樣——

“喂!別打了,真是的……”

“……你是想把全地圖的邪魔徒都殺光嗎?”

“這只是第一關诶,你冷靜一點……”

“道長你、诶?你怎麽拐彎了?不打了嗎?”

謝天謝地,最後他終于認清了自己的極限在哪裏,給自己留了點活到下一關的餘地。

等找到出口進入休息室,我已經累得做不出表情,但看見吧臺旁悠閑喝飲料的我推時,我又感覺力量重新充滿全身,一溜煙地沖到他旁邊,向基洛利點了一份甜品一份飯。

落後我幾步的牛牛臉色複雜地望着我,也沒坐下,半晌才終于開口:“剛才你為什麽——”

“最開始我不就說了嗎?”我打斷他的話,無所謂地向他揮了揮最後那場戰鬥裏為他擋了一下、現在大概率骨裂的右邊小臂,“在你變強之前,我會負起責來保護你,到下一關你就自己努力吧。”

他的眉頭卻皺的更緊:“就那麽放着不管嗎?”

“嗯?這邊比賽結束以後再處理……英壽大人?”

右手腕忽然被牽住,身邊的人小心翼翼地掀起我的袖口,接着露出跟牛牛相似的皺眉表情。

“那個、英壽大人……”

跟我想象中差不多,小臂紅腫一片,還泛着點青紫色,但不算太嚴重,應該沒有折斷。

可接下來,對方卻像是習以為常似的、恢複了原本的表情,眼睫垂了下來。

“你要更珍惜自己一點。”

我小聲抽了口氣:“……我知道,但是這種程度的疼痛——”只能讓我感受到自己還活着而已。

“只能讓你感受到自己還活着而已,你是想這麽說吧?”

“诶?為什麽……”

我以前說過這樣的話嗎?或者說,我以前受過這樣的傷嗎?我明明覺得這種感覺熟悉,卻完全沒有這樣的記憶……這種感覺太糟了。

基洛利适時把緊急處理的醫療箱放在了吧臺上,我身旁的人就一邊帥氣地單手開箱,一邊将另一只手輕輕放在了我的頭頂。

“世津奈難道不知道嗎?”他很蠱很誘人地笑起來,輕易就驅散了我心裏剛剛湧起的郁結,“因為是狐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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