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許霁在不在?老支書喊你過去!”
“我馬上過去!”
“行,你趕緊去,別讓老支書等久了!”
許霁又應了一聲,那人才肯離開。
“看我幹嘛?去啊。”姜寧莫名其妙說。
許霁:“我這不是怕你有什麽不方便嗎,家裏又沒有大人,你要是有個三急什麽……”
“滾!”姜寧抄起手邊的小人書,砸向許霁。
許霁立刻躲了。
“哼。”
姜寧拿起許霁剛看的語文課本,全都是她沒看過的,跟以後的教材差別大了去了,但是吧,瞧着瞧着,這些課文還是有點意思。
“三嬸,你會看書?”大丫好奇問,眼睛盯着書本不放。
“嗯?”姜寧瞄了眼眼巴巴的大丫,“怎麽可能不會,我可是上過大、上過小學的人!”
大丫滿眼羨慕:“真厲害。”
姜寧:“你不識字?”
大丫手指扭在一起:“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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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寧一怔,看了看大丫,擡手比比她的個頭:“大丫,你今年幾歲了?”
大丫伸手指一個個掰過去:“八歲,過完年九歲!”
“你這麽大了!?”姜寧着實吃了一驚,但想想算的是虛歲,可能也就六七歲,“你怎麽不上學?”
“阿奶說我還小,不用上。”
姜寧又問:“大頭跟你是同年生的吧?二丫比你小一歲?”
“嗯,大頭比我晚生三個月,他也沒上學,不過阿奶說等明年送他上小學,大頭放學就回家給我學一遍。”
姜寧:“……!”這老太太真是偏心哪,直接用行動表現出自己的重男輕女,孫子是寶,孫女是草。
“媽說女孩不用上學念書,念書沒用,反正都要嫁人。”二丫蹲在地上撿石子玩呢,聽到她姐說,她也跟着飚出一句。
竟然連二嫂也這麽跟大丫二丫說?
姜寧一時失語,她想了想,說:“女孩子才更需要念書,讀書明理,只有念書才有出路,大丫二丫,你們要自己争取念書的機會,家裏不缺你們念書的那幾塊錢。”就是許母不舍得掏而已。
大丫眼睛亮了亮:“小姑就是跟三嬸你說的那樣争取的,小姑是初中畢業的。”
二丫:“可阿奶說我們跟小姑不一樣,哪裏不一樣又不肯說。”
大丫:“……”
“小姑?你們還有小姑?”姜寧懵了一下,翻翻記憶,從裏面找出一個面目模糊的年輕女同志形象,好像叫許愛花,還有對這位女同志争強好勝的印象,再多就沒了,“你們小姑去哪了,怎麽都不見人?”
大丫:“小姑去縣裏當臨時工了,就是三嬸你嫁給三叔那天,有個姨婆來家裏吃席,姨婆家有親戚在縣城工作,那親戚傷着了,怕被別人頂了工作,所以讓姨婆找人替他幹一段時間,小姑那天一直跟着姨婆呢,小姑吃完席就跟着姨婆上縣城,聽阿奶說,小姑可以幹一個月,能拿一個月工資。”
“原來是這樣。”姜寧瞬間對這位面目不清晰的同志起了興趣,這位小姑是不是争強好勝先不說,反正這個人肯定很拼,敢拼會拼的女同志就是好樣的。
“她沒念高中嗎?”
大丫:“小姑初中畢業考了一次沒考上,阿奶不讓她複讀,所以沒念成。”
想到“許霁”複讀了幾次還在繼續的姜寧:“……”
“三嬸,你說我鬧能鬧去上學嗎?我聽隊裏人說,小姑當年為了上學,鬧絕食三天呢,差點要送去醫院。”大丫乖乖待在姜寧腳邊,小聲問。
為了上學絕食三天?姜寧光是聽聽就一陣窒息。
“你爸那邊怎麽說,也不讓你們上學?”
“嗯,我爸讓我們到時候跟大頭學。”
當父母的一個都不支持,在家裏當家做主的許母怎麽可能改變主意。
“要不,你們先跟我學認字,一天兩個字不難,正好我現在沒事幹。”姜寧沉吟片刻,她總不能越過許二哥許二嫂為大丫二丫作出決定,又不是她的娃,她可不敢負擔別人的未來。
“謝謝三嬸!我一定好好學!”大丫竟然激動到跳起來,小丫頭平時最沉穩,哪有這種時候?
姜寧:“沒什麽,我沒空的時候,你們就去問你們三叔。”
“可是阿奶不讓我們問三叔,說耽誤三叔看書。”
“……問問題就當讓你們三叔複習,好了,今天就來學你們的名字吧,大丫二丫,你們叫什麽名字。”
大丫:“許大丫。”
二丫:“我叫許二丫!”
姜寧按住額角:“我說的是正經名字,不是小名。”
“就叫大丫/二丫啊。”
姜寧心累,所以高高興興抱着新鮮出爐熱水壺回家的許霁就遭殃了。
許霁痛苦臉:“……如果我有罪讓法律懲罰我,而不是不明不白就被踹。”
姜寧心虛一秒,又理直氣壯:“母債子償,你媽讓我不開心了,你是她的心肝寶貝,我就讓你不開心。”
許霁無語:“別無理取鬧,你哪裏又不舒服了?”
姜寧将之前跟大丫二丫的話一股腦倒出來,許霁聽完,沉默了好久。
姜寧嘴角往下撇:“反正我就是生氣,也不是就生你媽的氣,就是心裏不舒服吧,唉,現在像姜家這麽寵‘姜寧’的才是少數,簡直就是稀有動物。”
許霁搖頭:“‘我’是被偏心的那個,我沒有資格說什麽。”
姜寧皺眉:“我也是。”
兩人心情極其複雜,估計也只有對方能明白自己的想法,從被忽略遺忘的那邊來到被偏心溺愛的這邊,狂喜?并沒有。
許霁:“要不,我跟媽說說去?”
姜寧:“讓你二哥二嫂去說才是真,大丫二丫是他們兩個的孩子,當父母的不疼孩子,難道還指望別人疼她們?”
“你不是很喜歡大丫二丫嗎?”
“喜歡?”姜寧頓住,然後搖頭,“并沒有。”
“那就別多想,我找時間跟二哥談談,要是二哥二嫂堅持送大丫二丫上學,爸媽那邊肯定也要考慮,這家裏二哥二嫂都是拿十公分的壯勞力,貢獻大着呢。”
“對了,許愛花這人怎麽樣?”姜寧對這位仍處在好奇巅峰,就問許霁。
“許愛花?”許霁的臉頓時好像扭曲了一下,“這麽說吧,她跟許霁就是王不見王那種關系,反正兄妹倆見面就鬥雞眼,你不服我我不服你,許愛花很看不慣許霁,許霁是不鬧都被偏愛的孩子,許愛花屬于會哭的孩子有奶喝類型的,還有,她一心想嫁到城裏,還想捧鐵飯碗,她如果回來,許家才是真的不消停。”
姜寧甩甩頭:“算了,人都不在,等人到眼前再說吧,我讓你準備的東西你準備好沒?”
許霁:“我看過了,家裏的醬油就只有瓶底那麽點,我上哪給你找大半瓶,這得上公社買,我兜裏幹淨得很,總不能伸手從爸媽那裏要錢吧。”
姜寧斜眼:“身為啃老族,你竟然能說出這種話?”
許霁:“纨绔也是有底線的,又不是親生的,哪敢理所當然,我現在少用點,也能少點愧疚,就用我那份糧食去換你要的東西,成年人手裏沒點錢,就是沒底氣。”
“你不會是想去黑市吧?”姜寧驚道。
許霁:“誰說換東西只能去黑市,我上公社兜一圈,找人交換不就得了,再說,咱們都有空間,一有不妙,将東西放進空間,誰也不能發現。”
姜寧不說話,拿出個鐵盒子,打開,裏面裝着她現在擁有的錢。
許霁瞪大眼:“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你竟然有九張大團結,原來你這麽富?”
姜寧:“是她的嫁妝,又不是我的錢。”她一開始就沒有動過裏面的錢。
許家給姜寧的彩禮是六十六塊,姜家讓姜寧帶着九十九塊出嫁,這些都是姜寧的錢。
許霁攤攤手:“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咱倆可都是窮光蛋。”
能怎麽辦?想辦法賺錢吧!
夜晚一到,兩人就回屋關上門,迅速進入空間,摘番茄!又大又紅的水靈靈番茄,看起來就很有食欲。
姜寧:“我要第一個吃!”
許霁手裏拿着摘下的第一個番茄,邪笑着回頭,張嘴,一口狠狠咬一大塊,本來想逗姜寧的,卻忽然怔住,嚼啊嚼,吞下,将他咬了一口的番茄遞到姜寧嘴邊,表情夢幻:“你吃。”
“誰要吃你咬過的!”姜寧生氣,可看到許霁這張魔幻的臉,還是張開嘴,小小咬了一口,唔!她似受到驚吓一樣猛地瞪大眼!
番茄怎麽這麽————好吃!!!!!!
“許霁你快給我摘番茄!我要吃!”姜寧激動萬分
許霁收回手,然後,像餓狼一樣,迅速消滅剩下的番茄!
姜寧目瞪口呆看着許霁不到三十秒就消滅一只大番茄,等她回過神,許霁已經竄去摘番茄,跟猴子一樣,一會兒就抱着一堆番茄回來,兩人直接坐在草地上,就地幹番茄,連洗一洗都等不及!
直到再也吃不下,姜寧手裏還不舍得停下,拿着一只番茄一點點磨牙,番茄汁超好喝!比她上輩子吃的天然農産品好吃多了。
緊跟着,她想到一個問題:“這麽好吃的番茄,拿去賣?”
許霁胃口比姜寧大,還在繼續大口幹:“賣這種番茄,會被捉的吧?”
姜寧嘴角抽抽:“從撒種子到番茄成熟,你澆了多少靈泉水?”
許霁:“天天澆,你說,會不會有人吃了這種番茄什麽病都沒了?
姜寧:“……”
不是有可能,想想靈泉水的奇妙功效,那是必須的!
因為番茄太好吃,所以許霁之前的打算只能破産。
姜寧想了想:“你繼續種地,老老實實種,這回就用喝水澆,不用靈泉水,當然,我們自己吃的就用靈泉水。”
許霁苦着臉,但忽然想到一個問題:“用現在地裏的果實當種子種下去,你說會怎麽樣?”
姜寧愣了愣:“改良種子?改善味道?”
許霁打一個響指,蹭地跳起來:“雖然會很累,但誰讓我就是頭老黃牛呢,總之,先開一塊地吧,我就是很想念以後的種地機械而已。”
姜寧:“……等以後沒那麽嚴,可以買。”
現在情況嚴,買大件都是集體買的,私人怎麽可能買得起,而且根本沒地買。
所以,晚上許霁累得跟死狗似的,白天睡得日上三竿,下午就翻翻書學習,幾天時間唰地就過去了,在這幾天,他們又陸續收獲了之前種下去的玉米、土豆、番薯、辣椒……全部都是大豐收,産量一點都不小,而且番茄玉米辣椒又繼續長一茬出來了。
姜寧許霁兩個天天晚上在種植空間裏加餐,樂不思蜀,在外面連飯都少吃了很多,這一少吃就鬧了事。
許母忍了兩天,急了:“老三,你吃那麽點怎麽夠,再多吃點,不吃飽肚子怎麽夠?吃,媽專門給你做了一碗肉,吃完要是還想吃,再給炒肉!”
許霁拿着筷子:“……”
孫佳懷疑地來回看姜寧許霁,又去看許母,緩緩低下頭,難道是婆婆背地裏給他們加餐,到底吃了多少好吃的,竟然連正經飯都不吃了。
“媽,我就是這兩天沒什麽食欲,所以才少吃,你放心,我今天就幹了這碗肉。”許霁直拍心口保證,往日他要是看到這麽一大碗肥瘦相間的肉,肯定雙眼發光,撲上去就吃得一幹二淨,可是吃過了種植空間裏絕頂美味的番茄烤玉米烤土豆烤番薯,這就……
許霁心裏流着淚,面上笑呵呵,心道,他一定要快點養大空間裏的兔子,養肥河裏的魚蝦蟹,他要吃絕頂美味的肉!
許霁要分肉,許母不讓,讓他自己吃,要全部吃光光。
許霁:“……”
姜寧就簡單了,她平時本來就吃得不多,現在只是再少吃一點,也沒人管她。
“快,番茄救命!”只剩下兩人時,許霁捂住嘴喊。
姜寧:“……吃吧。”
吃了救命番茄的許霁總算将嘴裏的油膩味吃滅,他面有戚戚,問姜寧:“你以前有絕對味覺,是怎麽吃過來的?”
姜寧面無表情棒讀:“小時候吃多剩飯,忍耐力好。”
許霁:“……”這張破嘴!
“啊哈哈哈,你現在這個身體沒了絕對味覺,應該吃飯不至于難以下咽了吧哈哈哈……喂,聽到就吱一聲,我一個人說話好尴尬。”
姜寧木着臉:“我發現我的味覺正在逐漸回歸到我以前身體的狀态,相信要不了多久,絕對味覺會回到我的舌頭上。”
許霁:“……其實,擁有絕對味覺也很妙,畢竟空間有那麽多好吃的,你說是吧?”
“總算說了句人話。”姜寧回答。
許霁默默閉上嘴,認認真真吃他的番茄。
這天,許霁終于拿到了公社送他的見義勇為錦旗,書記親自過來送的,全大隊的人都跑來圍觀。
就送面錦旗,不至于搞這麽大陣仗吧?許霁摸不着頭腦,書記很快就解答了他的疑問。
原來,捉了孫老虎一家後,扯滕挖出瓜來了,這夥子賊不止合夥偷魚,還偷養豬場的豬,他們已經得手了幾次,正準備來一次大的,這場捉賊行動牽涉甚廣,而帶頭發現蹊跷的書記也立了大功,挽回損失,當然,許霁就是聽了個大概,細節就不是他能知道的了。
許霁不但得了錦旗,還得到了公社獎勵給他的一套生活用品,洗臉盆洗臉巾香皂肥皂熱水壺搪瓷缸……兩只手都拿不下,多說一句,怎麽又獎勵熱水壺?大隊都送他一個了。
要是讓下面眼巴巴羨慕看着這些東西的社員們知道許霁心裏怎麽想的,絕對要胖揍他一頓。
除了生活用品,還有養魚場送他的十條大魚,寓意是十全十美,雖然有點不應景,但十條魚串在一起,十分壯觀。
獎勵送到,書記又馬不停蹄走了,留下許霁站在一堆獎勵物品中間,跟臺下的大家夥大眼瞪小眼。
“咳咳!”大隊長拿着大喇叭走上前,“正好今天人齊,擇日不如撞日,關于許霁的獎勵大會今天就連着開了,大家安靜,咱們支書要說兩句。”
熱鬧紛紛的衆人一聽,立刻安靜,一個個伸長腦袋望去,先見到老支書的拐杖,然後是老支書,一個個就笑了。
大隊長三兩步跑去扶住老支書,走到太中間,又将大喇叭放在老支書嘴邊。
老支書看他一眼,自己一手拐杖,一手大喇叭:“大家好,今天咱們二大隊的都到齊了吧?”
“齊了!”
“都來了!”
大家七嘴八舌應和。
“那行,今天我就是想表揚表揚咱們的許霁,他啊,這回立了大功,我們都得謝謝他……”
老支書語速不快,不如說是慢,但大家都聽得聚精會神,小孩子想搗蛋都被家長摁住,老支書的話就圍繞一個主題——誇許霁,讓大家向他學習。
最後老支書說:“這回的事咱們二大隊沒事,但咱們得時刻記着三大隊的教訓,你一個人關系着全大隊,三大隊出了一家要錢不要命的王八蛋,不僅帶累了自家的後代子孫,還讓三大隊整隊人擡不起頭,現在人家罵孫老虎一家,都是戳着他家脊梁骨罵,所以,想幹壞事的,都給我好好想清楚了。”
“支書爺,咱們二大隊都是好的!”
“對,咱們站着吃飯,沒有偷着吃飯的!”
忽然覺得膝蓋中了一箭的姜寧與臺上站姿一點也不端正的許霁眼神一碰,得,他們就是偷吃的那個!
老支書擺擺手,說:“行了,我就說這麽多,來,許霁,你來給大家夥說兩句。”
手裏被塞了大喇叭的許霁:“……那我就說兩句,嗯咳咳,我也沒想到我今天能站在這兒,以前我都是你們大家中的一員,就聽着大隊長支書爺說話,不過,我就知道我能走上這兒,畢竟我就是這麽厲害!”
還以為許霁要說什麽的衆人:“……”雖然嫌棄,但還是得笑着聽下去。
然而,許霁站在臺上說了十分鐘,就有九分半鐘在吹自己彩虹屁,剩下半分鐘說了句:“我說完了,大家給我點掌聲呗,你們沒吃飯嗎,來,掌聲熱烈點!激動點!興奮點!”
“啪啪啪!”此時此刻,所有人都是莫得感情的鼓掌工具人。
姜寧捂臉,沒眼看。
“姜寧,看!”許霁将他的獎品全部擺在姜寧身前,得意點腳尖,“這些東西能跟人換你要的那些東西了,尤其是要結婚的人,人家要買都沒我這裏東西齊全。”
這套生活用品看着就喜慶,毛巾洗臉盆熱水壺上面都是雙喜,紅得很。
姜寧滿意:“不錯,反正我們本來就有新的用。”
許母喜滋滋過來要看看兒子得的獎品,結果就聽到這話,頓時心裏一個咯噔:“換?!換什麽?”
許霁一看許母的面色,就暗道糟糕,面上還是笑着解釋:“媽,東西這麽多,家裏用不完,所以我想着拿不用的去換我要用的東西,不然放着就放舊了,對了媽,我本來就有一個熱水壺,現在有兩個新的,你跟我爸一人一個,拿去用吧,這是兒子孝順你跟爸的,你可別說你用不上,有個熱水壺,你跟我爸晚上起夜要喝水也方便,冬天想洗腳也好用。”
懷裏被塞了兩個嶄新熱水壺的許母:“……”驚喜是驚喜,可是,她還有疑問,“你要換什麽,你缺什麽跟媽說,不用拿這些換,這些都要票才能買,錢好借票難有,媽幫你收着?再說,我跟你爸用一個熱水壺就夠了,我們不用新的,新的不好用,用舊的,舊的更好用,你們房裏這個舊的,我搬去我那屋吧。”
“我媳婦想給我整點好吃的,我去換東西回來給她弄,媽,到時候也讓你嘗嘗你三兒媳的手藝!”許霁直接說。
許母張張嘴,想說弄什麽鬼,可看到兒子眼巴巴的樣,又什麽話都說不出口,索性當個甩手掌櫃:“別禍禍完了這些東西,都金貴着呢,老三家的,你悠着點,我有一只眼時刻盯着你。”
姜寧無語:“你不在家還能用一只眼盯着我?那你不就是成精怪了?”
許母:“什麽亂七八糟的!出門你不許說這些胡話,免得給家裏招禍!”
“我懂,封建迷信嘛,我就是跟您老說一說。”
“媽,錦旗你拿好,這個就交給你保管,”許霁祭出注意力轉移大法,成功讓許母的心神落到錦旗上,“還有那十條魚,辛苦媽你收拾了。”
許母小心翼翼雙手接過錦旗,動作輕輕的,一點力都不敢用:“哎喲,媽的手這麽粗,會不會劃花這面錦旗啊,這面料真好,摸着舒服。”
許霁:“是咱家的錦旗,只要不弄壞,勾點絲也沒事。”
許母:“那也不行,咱家都得像大爺一樣對待錦旗,這可是你為咱家掙來的榮譽,能當傳家寶一代代傳下去的!那十條魚,你等會送一條去你岳家,這麽大的喜事,也得讓你媳婦娘家高興高興。”
姜寧大吃一驚:“哎喲,您老今天怎麽這麽大方?”
許母哼:“只是一條魚,我又不是送不起,再說,我本來就很大方!”心想,要不是這是老三岳家,她連一塊魚鱗都不想送!
許霁:“行,我現在就送過去!”
等許母恭恭敬敬捧着錦旗出去,姜寧才想明白,看着許霁說:“她偏心你都能偏心成這樣了!”就是因為許霁,許母才肯裝大方,給姜家送魚。
許霁笑,他能說什麽?最近他悟出一個道理,男人,有時候沉默比說話更好使!此時此刻就是了!
姜寧:“我要也回姜家,你借輛自行車載我?”
剛好也不想走路的許霁拍拍手,站起來:“行,你等會,我找大隊長借車子。”
大隊長板着臉,目送許霁騎着他的愛車遠去,頓時手捶着胸口,直喊心口痛,大隊長媳婦呵呵,裝沒看見。
隊上其他人都知道大隊長愛惜自己的車子跟命一樣,大隊長都很少騎車,大家識趣就沒去借車子,可許霁能是個有眼色的?
這就是個得寸進尺的混球。
“喲,大隊長新買的車?”姜寧看着幹淨得發亮的自行車,問。
許霁:“買了四年,沒怎麽用過。”
姜寧:“……”反正不是很理解這種行為,各人有各人想法?
姜寧在姜家受到了熱烈歡迎,姜大嫂一開始臉板着,等她看到許霁手裏提的魚,立刻笑了:“幺妹你回家就回家,還帶着這麽大的魚,這麽客氣做什麽。”
姜寧微笑:“既然大嫂你這麽說,那我等會回去也把魚帶回去好了,謝謝大嫂。”
假客氣的姜大嫂:“……”
“都別站門口,來,進屋坐,家裏不缺吃的,等會幺妹你跟女婿回去的時候,記得把魚帶走。”姜母扶着姜寧的手,眼睛是不是緊盯姜寧的腳踝,怕姜寧碰着了。
“媽,我腳是受傷了,可又不是玻璃,不用那麽小心。”姜寧心裏暖暖的。
姜母不信:“人家說傷筋動骨一百天,腳踝傷了怎麽可能沒事,你啊,都受傷了,還不上心,竟然回家折騰,你回去給我安安心心躺床上養腳,別到處亂晃,聽到沒有?”
姜寧:“聽到了。”
“不但要聽入心裏,還要改,女婿你可得把幺妹看好了。”姜母轉頭就叮囑許霁,看到女兒是很高興,但高興完就剩擔心了。
許霁趕緊點頭,然後他就被姜遠拉去談話。
姜寧對許霁伸出的手見死不救,頭一扭,跟着姜母高高興興進屋,然後被塞了一堆好吃的。
姜母:“快吃吧,都給你留着,本來打算明天讓你小哥給你送去,順便也問問你,女婿幫忙捉到偷魚賊的事,這事,是不是真的?”話裏半信半疑的。
姜寧拿了塊米糕慢慢吃着:“只能說陰差陽錯,不過,許霁在裏面起到很大作用就是了,書記今天就送錦旗給他了,現在那錦旗就挂在許家堂屋正中間,一進門就能瞧見。”
“啪!”姜母興奮一拍手,滿面紅光,“女婿這回真是好樣的,你是嫁對了時候,沒想到女婿竟然有這樣的好運,你大姐前兩天才跟我說,今年的工農兵大學生推薦名額,咱們清河公社就在名單上,就是還不确定有多少個名額,可女婿做出了這樣的大事,那名額肯定有他一份!”
“噗——!”
姜寧将嘴裏的米糕和水一起噴了出去。
姜母一跳:“嗆到了?趕緊都吐出來,快,吐出來。”
姜寧擦擦嘴,搖頭,清清喉嚨:“沒事,沒嗆到,媽你繼續說。”
“要不,媽等你吃完米糕再說?”
“別啊,媽,你現在就說,我想知道,大姐從誰那裏得來的消息。”
“是你大姐以前去縣裏進修認識的同志,兩人關系處得好,一直有來往,這不,人家知道這消息就跟你大姐說了,還問你大姐,要不要參加這個工農兵大學名額推薦,要是能有名額,還能上大學跟人家大醫生學醫術什麽的。”
“那大姐想去嗎?”
姜母發愁:“嗨!她說不去,她說她就是個赤腳醫生,半農半醫,她要紮根農村,這丫頭,農村哪有城裏好,那城裏不一樣也有病人嗎?你大姐還說什麽,城裏都在搞那個什麽運動,學生都不在學校學習,學校老師不敢冒頭,就算她去上大學也學不到東西。”
看來大姐對城裏的情況很了解?
姜寧:“媽,大姐有她自己的考慮吧,再說,以後要是還有機會,大姐想争取,肯定能成,許霁也說,城裏比較亂,時不時搞那什麽批.鬥大.會,上個學都不安心,咱們農村就安穩多了,沒那些烏七八糟的事。”
姜母一想,确實是這樣:“但還是城裏好,有城裏戶口,每個月都有糧食發,要是能去醫院當個醫生,那你大姐一輩子都不用愁了。”
姜寧:“我大姐現在也不用愁,只要她醫術好,在哪裏都吃得開。”
姜母哭笑不得點點姜寧額頭:“那我這不是盼着你大姐更好嗎,不說你大姐,就會氣我,要是女婿上半年能拿到畢業證,還有現在這份功勞,那名額就穩了,真是沒想到。”
“媽你不用替他急,那名額又沒真的定下來,你們一個個急得跟什麽似的,要是最後落選,你們多傷心失望啊。”姜寧真的沒想到,姜母跟許母都想到一塊去了,不過,許母是為了許霁,而姜母呢,則是為了她的未來。
可憐天下父母心!
姜寧頭一次對這句話産生一種叫認同的情緒。
姜母一聽,就說:“親家母跟我想到一塊去了?”
姜寧就将許母的想法說了一遍,姜母第一反應是:“‘五好家庭’?有這個,絕對穩了!”
“這個名譽有這麽重要嗎?”姜寧不解,一個家庭怎麽樣,竟然還能得到組織的肯定?
“重要!老重要了!”然後,姜母就讓姜寧好好表現,順便督促許家其他人好好表現,争取拿下來,這樣許霁上大學,姜寧的一輩子就有靠了。
姜寧說她靠自己,她很厲害,可姜母擺明就不信,說:“幺妹,你好吃好喝就成,別操心這些事,安心享福,你結婚前,我讓人給你和女婿算了八字,天生一對,大富大貴,平安喜樂,現在這不就對上了?”後面的話是壓着嗓子說的,只有姜寧能聽見。
姜寧心累:“……”這就是她迷信的親媽!
她跟許霁天生一對?呸!絕不可能!
姜寧許霁順勢留在姜家吃飯,吃過飯之後,許霁被姜父拉去說話,都沒來得及跟姜寧說一句話。
“幺妹,你要不要喝水?”姜大嫂在姜寧周邊晃悠了好一會兒,突然走上前問了一句。
姜寧幹脆:“不要。”
又過了會兒,姜大嫂:“幺妹你要不要嗑瓜子?”
姜寧目不斜視:“剛吃多了,現在口幹,不想磕。”
又又過了會兒,姜大嫂:“狗剩,那你小姑捏捏腳吧。”
狗剩不情願:“我不要!”
姜大嫂:“臭小子,你聽不聽話?你小姑難得回家一趟,你捏一下又怎麽了?”
狗剩癟着嘴,一臉倔強。
姜寧看得歡樂,她就看看姜大嫂能憋多久。
“……幺妹,我聽人說,你婆婆要給你那小姑子找對象?”姜大嫂坐下,笑容和善又親切。
姜寧:“還以為大嫂要幹嘛呢,原來是想幫我小姑子找對象?哪來的優秀後生,你竟然這麽看好他,我一定要聽聽,是誰家的。”
姜大嫂讪讪一笑:“是我娘家那邊的一個堂弟,家裏人好又多,上頭好幾個兄姐,都結婚了,姑娘家嫁過去就有婆家幫襯,我那堂弟人長得不錯,身板結實,是壯勞力呢,一天十個公分,他性子也好,夠老實,男人老實最好……”
“噗!”
姜寧噴笑,原諒她!她不是故意笑的,實在是猝不及防,“老實”兩個字讓她破防了。
姜大嫂不解地看着笑個不停的姜寧,她沒說什麽好笑的吧?
“姜寧,我們回家!你笑什麽,說出來讓我也笑笑?”姜父一放人,許霁立刻跑出來找姜寧,沒想到這丫頭竟然在笑哈哈的。
姜寧嘴邊的笑收不回來,只道:“大嫂要給你妹介紹對象,你聽大嫂說說。”
姜大嫂尴尬,這,這介紹對象的事怎麽跟男人說?
許霁真好奇了:“大嫂你說說,我回去也好學給我媽聽聽。”
姜大嫂見姜寧已經抱着肚子笑,想到什麽,只得說:“我那個堂弟一表人才,人很老實,姑娘嫁過去,一點苦也不受……”
許霁表情微妙,已經知道姜寧怎麽笑個不停了。
“大嫂,那男同志沒有別的優點,只有老實可以說了吧。”許霁打斷姜大嫂,雖然跟許愛花并沒有任何兄妹感情,但他也不至于去坑一個未婚姑娘啊。
姜大嫂:“……”
姜寧:“大嫂,你趕緊另找相親對象,老實可不是什麽優點!”
只聽到這一句的姜大哥看着姜大嫂一臉震驚:“你找什麽相親對象?!”
姜大嫂吶喊臉:“不是我!是我堂弟!”
姜大哥憨憨一笑:“哦,是這樣。”
姜大嫂心累,姜大嫂不想說話。
姜遠從外面回來,神秘兮兮拉過姜寧,讓她往筐子裏看,姜寧看清楚愣了愣:“醬油?哪來的?”
“許霁說你要這些東西,想做好吃的,我剛出門跟人換的,一大瓶,要是不夠,我再給你換去。”姜遠笑說。
姜寧接過筐子,手沉甸甸的:“換這麽多,要不少錢吧?”
姜遠搖頭,笑道:“不用錢不要票,拿黃豆去跟人家換就成,這就是自己自家釀着吃的醬油,不是買賣,就是交換東西,他家的醬油好吃。”
姜寧:“那我改天讓許霁給你送黃豆過來。”
姜遠看着姜寧不說話。
姜寧心猛地一跳,撇嘴:“不要就不要,我還想着嫁人了要懂事點,看來小哥還是喜歡我跟你不客氣!哼!”
姜遠哈哈大笑,大手揉亂姜寧的頭發:“從小就沒見過你跟小哥客氣,你剛吓到小哥了,幺妹你一輩子都不用跟小哥客氣。”
姜寧:“……”呼,好險!
“看在你幫我換醬油的份上,回頭我給你和爸媽送點好吃的回來。”
姜遠:“行,小哥就專門等着吃了!”
姜寧抱着裝着醬油的竹筐回去,許霁就說:“還好我沒有去問人家生抽老抽怎麽買,不然就露餡了,你怎麽不提醒我?”
姜寧吐吐舌:“我不是一時沒想起來嗎,我們以前生抽老抽叫慣了,現在只有醬油,這段歷史我是十幾歲看的,記憶也沒以前那麽深刻。”
許霁踩着自行車腳蹬往前:“略過,你那個大嫂怎麽忽然要給許愛花介紹對象?”
姜寧随便說:“估計是她堂弟找不到好對象。”
“咱們別管許愛花的事,許愛花瘋起來,我媽還有原來的許霁可都頂不住。”許霁啧啧嘴,想到翻出來的記憶,對許愛花可是印象深刻。
姜寧:“我又不愛管閑事……你怎麽忽然停下來了?”
許霁按住姜寧的頭:“你看那邊。”
姜寧拍開許霁的手,擡頭望去,許愛軍,孫佳,還有張晴吳紅,這個組合不怪,怪的是孫佳躺在地上,好似又又又昏迷不醒?
姜寧腦門出現一個大大的問號,以及一個個更大的嘆號!
許愛軍已經看到兩人,立刻站起來喊:“老三,自行車借我用一下!”
許霁下來,推着姜寧走過去,臉色奇怪,問:“大嫂又怎麽了?”
許愛軍:“被蛇咬了,蛇有毒,我要立刻送她上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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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2021最後一天,先祝大家元旦快樂!2022見!晚安(づ ̄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