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注孤生

注孤生

“呼。”終于搞定那群小鬼,桑浮長舒一口氣。

還沒走出賓客廳,乍一放松下來,隐隐的疼痛自左腳傳來。

俞倦察覺到那清麗的眉心微蹙一下,出聲問:“你怎麽了?”

“搭把手。”桑浮伸手扶在他的手臂上,幾乎将大半個身體的重量都靠在那只結實修長的手臂上,“腳踝有些疼。”

俞倦看起來清瘦,單臂承接她大半的重量卻絲毫不覺得吃力,只感覺懷裏嬌`軟的身體好輕,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似的,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護在她周身。

桑浮靠在俞倦懷裏,不用着力,腳踝處的疼痛便散去不少,微蹙的眉心舒展開:“這樣舒服多了。”

“扭到了?”

“可能吧,別看他們小孩子,一群人撞過來着實不輕呢。”

俞倦臉色沉了沉。

桑浮噗嗤一笑:“怎麽,你在為我打抱不平麽?”

“那群小東西,欠管教。”

邪魅的面容上那一本正經的神色,仿佛已經在思考管教小孩子的方法了。

桑浮連忙喊停:“打住打住,你別亂想些有的沒的,不和小孩子計較。”

她原本不是大度的性格,只不過曾見識過俞倦“管教”人的手法,那畫面太血腥暴力,不适合在這個溫和的世界出現。

“可是你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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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浮稍微活動了下腳踝,無所謂道:“不嚴重,過會兒就好了。”

這話讓俞倦本就難看的臉色,徹底黑下來。

桑浮不明白,自己又哪裏招惹到他了。

上一世就是這樣,他總是莫名其妙生氣,她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哪裏得罪他,最後只能歸因于他極其厭惡她才會如此。

俞倦摟住桑浮脊背,另一只手臂下移到她腿彎處,直接打橫把人抱了起來。

突然淩空而起,桑浮連忙雙手搭在俞倦脖頸後,穩住身體。

“你要做什麽?”

俞倦并未回答,在一衆年輕賓客或驚呼或吹口哨的暧昧聲中,抱着懷裏嬌軟的身體出了賓客廳。

出門左轉,徑直走進旁邊院子。

與隔壁熙熙攘攘的賓客廳相比,這裏仿佛另一個世界。

白牆青瓦前,屹立一株兩人合抱不來的榕樹,樹下放在一張石桌,一把竹制搖搖椅,閑适又清淨。

俞倦把桑浮輕輕放在搖椅上。

桑浮打量了下周圍,問腳邊的俞倦:“你怎麽知道這地方?”

俞倦并沒有擡頭:“剛才路過看到了。”

“哦。”

桑浮漫不經心地應着,繼續打量周圍。

腳上突然傳過來輕微的痛感。

她低頭,發現俞倦正在小心翼翼地褪下她左腳的水晶鞋。

忍不住朝回縮了下。

俞倦一把捉住她回縮的小腿,把那白皙小腳握在掌心裏。

“別亂動。”

桑浮心裏撲通撲通亂跳,面上故作自然:“你還會看腳傷嗎?”

她只知道,南疆祭司擅長用毒,毒術非常了得,卻不知他也懂醫術。大概二者有共通之處。

俞倦沉沉地嗯了一聲,表情認真而專注:“好像會一些。”

有些東西刻在骨子裏,已經成為本能,即便失去記憶,也能憑慣性做出來。

掌心裏柔若無骨的小腳,如玉一般白皙清透,愈發襯得腳踝處那片紅暈,格外明顯。

指腹輕輕按壓了下那紅暈。

“嘶。”桑浮倒吸一口涼氣,伸手去推那只作亂的大手,“你弄疼我了。”

俞倦擡眸,湛藍眼眸裏透着涼意:“不是說,不多疼麽?”

桑浮撇撇嘴:“本來沒多疼,你一按,就疼了。”

“瞎逞強。”

俞倦低頭,捏在那纖細腳踝上的力道,更加放輕了些。

他如此認真而專注的模樣,正是最喜歡的樣子。只不過此刻小腳在人家手心裏的羞赧,遠遠超過欣賞美人的閑情逸致。

“這樣疼麽?”俞倦問。

桑浮心裏慌得很,随口回答:“疼。”

俞倦疑惑地皺眉,輕輕按在另一處:“這裏呢?”

“嗯嗯,疼死了。”

俞倦眉頭皺得更深了:“有些嚴重……”

倏然擡眸,恰好對上那雙直勾勾盯在自己頭頂的桃花眼。

桑浮後知後覺地晃了下視線。

淡定地輕咳一聲,掌心托着小巧的下巴,朝那雙湛藍的鳳眸眨眨眼:“傷的很嚴重麽?”

決口不提剛才盯着人家看迷眼的事。

俞倦深深凝視那雙潋滟的桃花眼,半晌輕輕地“嗯”了聲。

桑浮順着他的話說:“這可怎麽辦,待會兒還要參加婚禮呢。”

俞倦手下力道緩緩加重,鳳眸眨也不眨。

那張絕美的小臉,并沒有因為他手上力道的加重,而露出絲毫難受的神色。

他指了指太陽穴,淡聲回答:“你傷在這裏,并不影響參加婚禮。”

桑浮半天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在罵她腦子有病呢!

陰恻恻地咬了咬後牙槽:“……信不信,你這輩子注孤生了。”

毒舌到這地步,要不是看在這張美人臉的份兒上,她絕對話都不多說一句,直接把他扔大馬路上自生自滅。

俞倦倏然勾唇,露出颠倒衆生的笑靥:“恐怕不會。”

桑浮眼皮跳了跳:“什麽意思?”

俞倦并未回答,垂下頭專注按摩受傷的腳踝。

“咳咳。”

一聲帶着笑意的輕咳傳來,緊接着一句溫和的聲音:“我沒有打擾到你們吧?”

桑浮擺擺手:“你怎麽過來了?”

“好不容易擺脫那群磨人的小鬼,怕你們走迷路了,就出來找找。”,

結果才找來隔壁,就看到他們這副親密的模樣。

俞倦專注手上動作,并沒有擡頭。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向晗朝桑浮抛過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桑浮對上那暧昧的眼神,忍不住皺了皺清麗的眉心。

她看了眼俞倦的頭頂,無聲問向晗:“你真喜歡他?”

向晗白了桑浮一眼,懶得解釋。

有時候他真感覺,桑浮簡直就是個傻子。

如此明顯的事情,要說他們兩個人沒有鬼,打死他都不信。

他就不信桑浮本人沒感覺,卻也懶得去趟這趟渾水。

目光落在俞倦掌心裏那紅彤彤的腳踝上,忍不住問:“你的腳沒事吧?”

桑浮聳聳肩:“沒什麽事。”

“疼得厲害的話,就在這裏休息,不必勉強過去。今天來了這麽多人,根本沒人能發現少了誰。”

“怎麽會發現不了呢。”一聲溫柔的嬌喝從院門口傳過來。

桑浮和向晗望過去,看到漸行漸近的陸清許和楚念念。剛才那一聲就是出自楚念念之口。

向晗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沒有言語。

桑浮挑眉,笑而不語。

兩人行到跟前,楚念念見沒人接她的話,絲毫感覺不到尴尬地溫和繼續說:“向柔小姐和阿浮親如姐妹,如果婚禮開始後,大家沒看到阿浮的人影,肯定會感覺奇怪的。”

桑浮仿佛并沒有聽到這話一般,表情都沒有變化一下。

向晗向來不喜歡楚念念,自然不會接話。

至于俞倦,從始至終心思一直在掌心裏的腳踝上。

場面一度陷入僵局。

還是陸清許率先開口。

“桑浮,你的腳怎麽了?”

楚念念仿佛才看到似的,假裝關切道:“紅了一片呢,阿浮你沒事吧?”

桑浮漫不經心地開口:“如你們所見。”

見她語氣冷淡,陸清許也不生氣:“嚴重嗎?”

“還好。”

“很疼吧?”

“嗯。”

他們一人一句,仿佛唱雙簧似的。

就在桑浮快要消磨完耐心,打算趕人時。

陸清許猶豫開口:“……桑浮,我想和你單獨談談。”

一直沉默不語的俞倦,小心翼翼地給桑浮穿上水晶鞋,而後緩緩起身,冷眸望向陸清許。

“她的男伴,是我。”

清冽的聲音裏聽不出來絲毫情緒,仿佛不過是在讨論今天天氣如何,卻天生給人一股無形的壓迫感,讓人忍不住照他說的去做。

掌心裏突然貼上來一片溫軟。

俞倦垂眸,望向桑浮。

桑浮安撫地捏捏他的手指,而後望向陸清許:“不用單獨談了,我答應你。”

“答應?”

“嗯,你找我單獨談,不就是為了她的事麽?”桑浮睨了楚念念一眼,“我答應你了,今晚她就可以從雲間公館搬出去。”

楚念念,也就是那位白蓮花女主,她是桑家花匠老楚的孤女。老楚死後,桑家收留了孤苦無依的她,吃穿不愁,各方面比尋常人家要好得多。

尤其是楚念念和嬌氣包一起長大,兩人關系親如姐妹,以至于嬌氣包獨立搬出桑家大宅,也把她帶着一起。

然而,嬌氣包簡直是抖m體質,明知道陸清許對楚念念有意,幾次問她要人,她偏偏還把人放在跟前,自己心裏擰巴得要死,還美其名曰要和“閨蜜”公平競争真愛。

殊不知,正是這位從小一起長大,在嬌氣包眼裏比親姐姐還要親的“閨蜜”,搶了她的白月光男神,踩着她上位,最終直接把她逼得毀容自殺。

這樣一顆定時炸`彈,桑浮可不想放在身邊,當然希望她有多遠滾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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