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疼
疼
狠狠踢了那半死不活的男人最後一腳,俞倦掏出純白手絹,把雙手裏裏外外擦拭幹淨,重新回到桑浮身旁。
伸手牽過那只柔若無骨的手,視線落在地面上那雙白皙如玉的小腳,只有一只穿着鞋,另一只光禿禿的直接落在粗糙的沙土上。
他皺了皺眉頭,眼角掃到角落裏髒污了的水晶鞋,不動聲色地把桑浮腳上這只輕輕褪下,扔到旁邊。
掌心裏那雙小腳光滑白皙,柔軟得仿佛輕輕一捏就要碎了。
心頭劃過一絲異樣的感覺,俞倦正了正心神:“這就帶你回去。”
他脫下身上純白的禮服外套蓋在她小腿上,仿佛生怕被別人窺視似的,把膝蓋以下的部分完完全全遮擋住。
動作一氣呵成,最後把那嬌軟的身體打橫抱在懷裏,朝門口走去。
走到門口,恰好遇到聞聲趕過來的向晗。
向晗一看二人這模樣,大吃一驚,溫和的眼眸在桑浮身上關切地打量:“你沒事吧?”
桑浮在俞倦看不到的地方,朝向晗露出明媚得意的笑臉,聲音卻依舊柔柔弱弱:“沒事的。”
向晗:“……”
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這到底是怎麽個情況?
俞倦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接下來的事,你來處理。”
說完,頭也不回地抱着人離開門口,露出院子裏那血腥又暴力的畫面,驚得向晗在原地怔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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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過去,伸手探到那灘鮮血淋淋的鼻息之間,感受到一抹微弱的溫熱。
還好,人沒死。
向晗松口氣,剛開始暗暗驚訝俞倦竟然下手如此之狠,後來看到男人身旁那只鞋跟黏上血絲的水晶鞋,下意識看向男人那處……鮮血模糊的一片裏,顯而易見一處凹陷。
怕是已經廢了。
他頓時感覺全身一涼。
果然,女人是天底下最不能得罪的生物,越是美麗的女人就越危險,像是桑浮這種,直接就能要人命。
俞倦抱着桑浮并沒有再回向家,而是直接回雲間公館。
他輕輕地把她放到座位上,動作又輕又緩,小心翼翼的模樣仿佛是懷裏是稀世珍寶。
司機老趙不敢多問,緩緩啓動汽車。
車內沉默許久。
桑浮率先沉不住氣,眨動那雙淚眼迷蒙的桃花眼,看向身旁俊美邪肆的臉龐:“幸好你來了,不然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果然不出她所料,俞倦在聽到這話後,冰冷的臉色更加沉了幾分,回看向她的湛藍眼眸裏,卻隐隐透着幾分溫柔。
“別怕,有我在,不會再讓你遇到危險。”
桑浮心裏暗暗偷笑。
真是沒想到啊,這位油鹽不進的高冷祭司,竟然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兒,給他撒撒嬌,他就心軟了。
早知如此,上一世她又何必為了引他注意,故意折騰出那許多事來。到後來他确實也注意到她了,只不過不是喜歡,而是厭惡。
這招很好用,桑浮繼續裝柔弱,委屈地嘟着紅潤唇瓣:“可是,你又不會時時刻刻在我身邊……”
俞倦眉間神色一凜,一臉認真:“我不會再丢下你一人。”
桑浮得寸進尺地伸手抱住那修長的手臂,桃花眼眨也不眨地盯着那張妖孽臉龐,見他沒有露出厭煩的表情,心安理得地抱得更緊了緊,輕聲撒嬌:“是真的嗎,你真的不會丢下我嗎?”
雖是失憶,俞倦卻還記得自己并不喜歡與人親密接觸,可是桑浮如此靠近,他卻沒有半點厭煩不适的感覺。
望了一眼纏在手臂上那柔弱無骨的小手,上面突兀的血痕讓他揪心,鄭重其事道:“我會保護你。”
之前心頭那抹難以名狀的恐懼感,久久揮之不去。那一刻,他腦海裏産生過很多可怕的想法。無法想象,如果從此找不到她,又或者是他晚到一步,會發生何種可怕的事情。
好在虛驚一場,可他知道,自己再也禁不住再來一次這樣的驚吓。
再來一次,他或許就要瘋了。
他不明白,為何會對桑浮有如此這樣強烈的感覺。
明明什麽都不記得了,卻莫名的感覺她很熟悉,熟悉到很多反應不需要思考,全都融進本能裏。
瞧着俞倦一臉認真的模樣,桑浮的心跳忍不住漏掉一拍。
她有些慌張地收回熊抱他手臂上的手,安分地坐回自己座位上。
她剛剛只不過在開玩笑而已,并沒有當真要讓他為她做什麽的意思。
可是看俞倦的模樣,似乎是當真了。
他想要保護她?
桑浮唇邊露出一絲苦笑。
只有在失去記憶的情況下,那個對她冷漠又厭惡的祭司大人,才會說出這種根本不可能說出口的話。
然而,如果哪天他恢複記憶,想到她曾經如此戲弄他,不知又會用何種狠戾的手段報複回來。想想上一世俞倦報複人的手段,桑浮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像這種冷漠無情的冰美人,趁他失憶混沌的時候,留在身邊偶爾調戲下過過瘾,也就罷了。
畢竟曾經,她他做過那樣子的事,他絕對不可能喜歡上她。
想到這裏,桑浮閉眼假寐,整個人安靜得仿佛熟睡。
俞倦盯着那微微顫動的纖長睫毛,心裏莫名悶疼。
雲間公館。
徐管家一眼看到桑浮手臂上的血痕,緊張得趕緊囑咐把李醫生叫過來。
桑浮擦傷的地方主要集中在手臂和掌心,很快處理幹淨傷口後,李醫生提醒:“小小姐,您忍一忍,接下來的藥會有點疼。”
桑浮看着那瓶不斷往外冒刺鼻氣味的藥水,皺了皺眉。
恐怕這所謂的“有點疼”,并不是一點點而已。
她把頭別開,看向別處,不情不願地伸出手臂。
李醫生小心翼翼地沾着藥水塗到傷口上,才輕輕放上去一下,桑浮那雙潋滟的桃花眼,就瞬間彌漫上水汽,渾身忍不住顫抖。
果不其然!簡直太疼了!疼的要命!
就像把細嫩的肉放在砂紙上打磨,火辣辣又冰涼的疼痛同時襲來,猶如冰火兩重天。
桑浮直接把手臂往回一縮。
“我不塗了。”
李醫生一臉為難:“這傷口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要是放任自愈的話,說不定會留下疤痕。”
會留疤?
桑浮心裏舍不得自己這一身冰肌玉骨,卻又不想再嘗試那猙獰的疼,手臂不知該繼續縮着呢,還是伸出去塗藥。
到底還是怕疼。
她存在僥幸心理:“我不塗藥了,你們出去吧。”
也不一定會留疤呢。
俞倦伸手到李醫生面前:“給我吧。”
李醫生看向徐管家,徐管家點點頭。
雖然這個年輕人才來沒多久,但是徐管家已看出他似乎能夠治得了他們家嬌氣的小小姐。
關門聲響起,桑浮轉身看到俞倦手裏的藥,臉色不怎麽好看。
“我都說不塗了,為什麽還要把這東西留下來。”
俞倦一本正經道:“如果因此留疤,你會後悔。”
桑浮本就心裏搖擺不定,再次聽到留疤,更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可是我怕疼……”她可憐巴巴地眨眨眼,語氣有些松動了。
俞倦耐心安撫:“我會輕一些。”
“那好吧,你一定要輕輕的哦。”
向晗的手機接通,就聽到以上對話,整個人尴尬地身子僵了僵。
他默默關掉手機,打算等過會兒那邊方便的時候,再打過去。
又想了想,決定還是等桑浮自己打過來好了。畢竟這種事的時間,咳咳,說不準。
俞倦手下動作比李醫生還要輕,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桑浮抿唇忍了忍,竟然真的感覺不會多麽疼了。
盡管如此,她仍然時不時地嚷嚷疼,因為她發現,只要如此說,俞倦就會變得更加溫柔耐心。
她想瞧瞧,他能溫柔到什麽地步。
“阿倦~”桑浮嬌滴滴的呼喚,一說完自己先臉紅了。
俞倦專注在她手臂的傷口上,并沒有擡頭,“嗯?”
“太疼了,”桑浮咬咬唇,提出得寸進尺的要求,“你能不能給我唱首歌啊?分散一下注意力。”
俞倦塗藥的動作一頓:“我不會唱歌。”
桑浮不依不饒,可憐巴巴地央求:“随便什麽歌都可以,你聲音好聽,唱歌也會很好聽的。”
俞倦擡頭,對上那雙水汪汪的桃花眼,勾唇一笑:“你确定要聽?”
桑浮連連點頭:“确定一定非常肯定,你唱吧,我聽了就不會疼了。”
“那好吧。”
俞倦低頭繼續專注在傷口,性感的薄唇上下翕合兩下,緩緩出聲。
一曲未完,兩條手臂加掌心的傷口,全部塗好了藥。
俞倦擡眸,望進那雙怔怔的桃花眼,勾唇輕笑:“如何,好聽嗎?”
桑浮半晌才緩過來神,顫抖着嗓子沒能發出來聲音。
何謂“魔”音繞梁,三日不絕于耳,她算是領教過了。
也不知道人的嗓子是如何發出如此尖銳刺耳的聲音,讓人聽了心慌,倒是有麻醉的功效,因為在這樣的歌聲下,她整個人都已經木掉了。
俞倦:“手還疼嗎?”
桑浮睨了他一眼,涼涼出聲:“不,是耳朵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