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02

chapter 02

到家已經将近夜裏10點，戚晚晚見洗手間有室友在洗澡，便回自己房間先卸了妝。

她來自南方小鎮，到這座北方城市念了大學，大學畢業後選擇留在這裏工作。大城市的房價讓工資相形見绌，她租不起單身公寓，只好跟另2位外地姑娘一起擠在這間三室一廳的公寓。

好在公寓是房東直租，沒有所謂的“中間商賺差價”，房東是一位60多歲的本地老太太，精神矍铄，退休後閑不下來，隔三差五還會過來幫忙打掃一下廚房、衛生間、客廳等公共區域，公寓離地鐵口也近，所以戚晚晚的“入住體驗”倒是非常不錯。

她搬進來的時候，另兩間房已經有人租住了，平常大家工作都忙，一個個早出晚歸的，縱使合租在一間公寓，碰面的機會也不多，所以戚晚晚跟室友間并不熟絡，但3個女孩在這間簡裝公寓裏共同生活，雖沒什麽情分，但同一屋檐下，彼此也算客客氣氣“相敬如賓”。

卸完妝，戚晚晚打開微博看了眼，她那條“尋求死法”的微博下冒出很多條網友留言，五花八門各路死法都有，其間還夾雜一些熱心網友勸她重拾對生活的信心、不要自尋短見。很明顯是會錯了意，以為她這是在尋求自殺法門。戚晚晚來不及解釋，聽到洗手間開門聲音，連忙拿上洗浴用品，箭步走往洗手間。

洗完澡、吹完頭發、曬完衣服，已經過了十二點大關，戚晚晚再也熬不住了，先睡吧，女七號的花樣死法明早起床再寫。

戚晚晚幾乎沒有失眠的困擾，沾上枕頭就呼呼睡去，大半夜被饑餓叫醒，又困又餓，最後饑餓感戰勝了困意，起身進廚房，一邊打着哈欠一邊為自己煮了碗面，吃完還很勤快地把碗洗了，這才回房睡覺，困得厲害，連房門沒關上都沒注意到。

也不知睡了多久，戚晚晚意識渾沌，腦子裏一片漿糊，兩邊太陽穴疼得厲害，可連這痛感都虛妄飄渺，她一時想不起今夕是何年，更想不起自己身處何方，只在迷糊間聽到周圍嘈亂不堪，所有惱人的聲音混雜在一塊，在這股雜音裏，有個人在說話，語氣又急又慌又忿：“這倒黴孩子，自己想不開開煤氣自殺，差點害死我另2個租客。醫生，你們可得救活她，我一家老小就指望着這點租金過活了，這要是成了兇宅，我可怎麽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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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知堂姐戚晚晚自殺消息的一個小時前，戚緩緩正和朋友在傅梵的演唱會上群魔亂舞。

雖然偶像只有1個，粉絲卻有數萬，但沒關系，演唱會就是一場粉絲狂歡，人多才熱鬧嘛。戚緩緩和朋友雖然被淹沒在了粉絲群中，卻依舊賣力地舉着傅梵的燈牌和應援物，從演唱會開頭揮舞到演唱會結尾，絲毫不覺得累，更是完全沒發現自己的手機已經進來了十幾通未接來電。

臺上，傅梵流光溢彩、遺世獨立、才華淩厲、獨自美麗；臺下，粉絲聲嘶力竭、熱血沸騰、情緒昂揚、集體瘋魔。

演唱會進入尾聲，粉絲們的嗓子也随着進入晚期，吼了三個多小時，估計沒十天半個月，嗓子是好不了了。

然而演唱會結束，不代表粉絲狂熱行為的終止，跟大多數鐵粉一樣，戚緩緩早早堵在場館外面蹲守傅梵，為擠進人牆前線不斷努力着，其上進心令人喟嘆。

那邊傅梵終于在經紀人和助理保镖的護送下出來了，這邊戚晚晚也成功擠到了第一排，瞬間呼喊聲不絕于耳，粉絲們操着一副破碎的嗓子，連連喊着：“傅梵！我愛你！傅梵！傅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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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緩緩當然是其中一員，經過演唱會的“洗禮”，用那副堪稱“老弱病殘”的嗓子，喊出一聲聲破音的“傅梵”，這粉絲精神感動了她自己，卻似乎絲毫沒有感動到傅梵本人。至少傅梵沒有看她一眼。戚緩緩不幹了，努力伸手去夠，恨不得自己當場化身長臂猿，可以一把抓住傅梵、狠狠表明心跡。

可她終究只有1米6的個頭，胳膊跟身高是成正比的，況且傅梵有經紀人助理保镖護身，她連他一根汗毛都碰不到，只能眼睜睜看着傅梵上了保姆車，心中着實不甘。

傅梵的車絕塵而去，給今晚的“粉絲狂歡”畫上了一枚句號，戚緩緩的熱情也總算跟着降溫，等她恢複正常情緒，這才發現手機裏有二十多通未接來電，有她爸打來的，也有她媽打的。

難道是逃課追星被發現了？不對啊，她都大一了，逃個課還能驚動家長？追個星用得着給她打二十多通電話？

正胡亂猜測着，她爸的電話又打進來了，她連忙接通，剛“喂”了一聲，他爸就開始吼了：“死丫頭！你跑哪兒去了！你姐現在在醫院搶救呢！你伯父伯母在老家趕不過來，你趕緊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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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車裏，傅梵擡起眼皮看了眼旁邊的經紀人：“身體好點了沒？”

經紀人眼下烏青，像是在cos國寶，說：“哪能這麽輕易放過我？只要睡覺必定鬼壓床，老遇到邪乎事。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老感覺有人在我枕頭邊吹氣。上廁所上得好好的，突然就看到有個黑影從我面前閃過。還有更恐怖的，前幾天晚上開車回家，在地下車庫碰到一個小女孩，非纏着要我幫她撿球，拉着我不讓我走，差點害我被車撞死。後來我看監控，你猜怎麽着？當晚的監控壞了，你說巧不巧？”

越說越激動，最後所有的激動都化為一個懊惱的捶大腿動作：“早知道就不該碰這些髒東西，你說我人生順風順水的，為什麽想不開去學人家養小鬼？”

傅梵覺得他是自己吓唬自己，身不正怪影斜，笑話他：“人心不足蛇吞象，誰讓你貪呢。”

經紀人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因為體型問題得了一個花名，叫“大胖”，而大胖在經歷了大半個月的“養小鬼遭反噬”經歷後，已經成功掉了不少膘，此刻虛得很，悶聲不響。

傅梵問他：“你不是找到一位高人嗎？高人怎麽說？”

高人？大胖對朋友介紹的那位“高人”很是存疑，且不說高人年紀輕輕，就單看樣貌也很難讓人将他跟“鬼祟污穢之物”聯想在一起。那高人太帥了，比男藝人還帥，甚至比他帶的傅梵還要帥，這麽帥的人，大胖是不太相信他會捉鬼的。

可不相信歸不相信，傅梵問起，他還是甕聲甕氣地如實回答：“高人給了我一道符，說是叫什麽‘引魂符’。讓我把符放到水裏，說是這道符遇水即化。然後只要把符水喝下去，就能為新死的魂魄引路，而且只會引來善良的魂魄。善良的魂魄找到我後，會幫我鎮壓住小鬼，接着我就太平了。”

傅梵噗嗤笑出聲：“你信了？”

“當然沒信！”大胖突然紅了臉，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嘲笑，說：“要是信了他的話，我早就把符水喝下去了，還用得着把符留到現在？”

傅梵又噗嗤一聲笑：“你收了他的符，還一直留着？”

大胖這回說不出話來了，更是臉紅脖子粗。

傅梵繼續挑逗他：“被高人騙了多少錢？”

大胖不肯給個實數，只說：“也沒多少。”

傅梵不再管他這事，說：“給我招個私人編劇，負責我以後的綜藝人設定位。”

大胖一掃先前陰霾，喜出望外：“祖宗，你總算肯上綜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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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晚晚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

先是頭疼欲裂、身體沉得像是沉到水底的一袋棉花，可漸漸地，身體越來越輕，意識也慢慢清晰起來，最後，她覺得自己身輕如燕，甚至可以飄起來。

事實上，她還真就飄了起來。

她竟然飄了起來！飄在半空中！

短促的驚訝過後，戚晚晚很悲涼地發現自己嗝屁了——她以第三視角，看到了“自己”躺在手術臺上，一群醫生圍着她正在竭力搶救。

這大概是她人生中最聰慧、腦子轉得最快的時刻，竟然只用了幾秒鐘時間，就發現了自己靈魂出竅的事實。

知道自己成了鬼魂後，戚晚晚有些難過，卻又不怎麽難過，情緒出奇地平穩，就是有點納悶，自己怎麽就死了呢？

她飄啊飄，飄到自己的□□面前，看着自己面色安詳，不禁猜測，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睡着睡着就翹辮子了？”

她應該把這個死法安排給女七號的，死得落落大方，死得出其不意，死得非常好看。

哎。可惜死得是她，可惜這不是在演戲。

戚晚晚有些不忍心看手術臺上的自己，決定往外飄一飄，她飄啊飄，穿過搶救室大門，飄到了外面的走廊，她看到了叔叔、阿姨、緩緩。

緩緩低頭在哭，阿姨紅了眼睛：“晚晚這孩子，這麽懂事，又這麽能幹，千萬要好好的……”

叔叔在一旁嘆氣：“是我沒照顧好晚晚。她爸媽都在老家，孩子過來上大學，過來上班，本該由我這個當叔叔的好好照顧，結果……”

戚晚晚看着叔叔一家三口，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阿姨是本地人，當年叔叔算是“入贅”，從家鄉來到阿姨生活的城市，兩人成了家，有了她的堂妹戚緩緩。後來她考進了這裏的大學，常常得到叔叔一家的照顧。大學畢業後，叔叔阿姨有意讓她住到家裏，免得在外租房，住不好也吃不好。可戚晚晚生來害怕麻煩別人，怎麽勸也不聽，執意在外租了房。現在叔叔卻怪起自己照顧不周，可怎麽能怪叔叔呢？她是個成年人，該自己照顧自己。

戚晚晚停在叔叔跟前，聽到戚緩緩帶着哭腔的聲音：“肯定是工作壓力太大了！不然晚晚姐也不會想不開自殺。晚晚姐前幾天還跟我說壓力大，她最新一條微博就是問人怎麽自殺最新穎。”

什麽？自殺？

戚晚晚一頭霧水，怔怔地盯着戚緩緩看。難道大家都以為她是自殺嗎？她到底是怎麽死的？

正想着，戚晚晚突然感覺到身上憑空多了一股怪力，還未等她反應，這股怪力就像扭麻花一樣扯着她，拼命要把她往某個地方吸去引去，她陡然一陣暈眩，接着便徹底失去了意識。

等戚晚晚再次恢複意識，她終于弄明白自己是怎麽死的了——都是那碗面害的！吃完面，她只顧着洗碗，忘記關煤氣了！一定是煤氣中毒！

懊惱不堪時，視線正好落到眼前的男人身上。

男人閉着眼，正在睡眠中，看樣子她是被那股怪力扯到了這個男人床上。此刻，她正與男人面對面躺着，剛才那一眼只覺男人長得不錯，再又多看了2眼，戚晚晚差點驚叫出聲——卧槽！傅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