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08
Chapter 08
晚上跟着傅梵回酒店的路上,戚晚晚十分自覺地表示要把大床讓出來。
傅梵一如既往地沒有搭理她,停好車後,他将黑色衛衣上連着的帽子往前一扣,又戴上黑色口罩遮住半張臉,将自己捂得嚴絲合縫,這才安心下車。
戚晚晚跟在他後面飄着,覺得明星真不好當,人前聚光燈下光芒萬丈,可私生活卻處處受限,連大大方方逛個街、出個外場都做不到。她跟傅梵一起停在停車庫向上的電梯前,說:“你跟經紀人要那位高人的地址,是要請高人收了我吧?”
電梯燈一亮,那扇看着有些厚重的金屬門往兩邊打開,傅梵擡腳進去,按下樓層鍵。戚晚晚見他不理她,說:“你不理我,我還是要說。”她繼續說道,“聽說那位高人不是什麽好人,你把我送到那位高人手裏,就是在害我。”
她說話的時候,傅梵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從衛衣口袋裏摸出手機,接通後放在耳邊,“喂”了聲,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麽,傅梵回了個疑問句:“現在?”
戚晚晚不再多嘴,專心聽傅梵講電話。只見他安靜地聽對方說了一通,接着便道:“你把定位發我下,十五分鐘後到。”
看他挂斷電話後伸手按了一樓,戚晚晚問:“你要出去嗎?不回房間了?”
傅梵只當沒聽見。
戚晚晚又問:“你出去的話,為什麽按一樓啊?不開車嗎?”
傅梵沉默。
戚晚晚說:“還是有人在一樓等你?”
傅梵皺了眉,終于忍不住了:“你怎麽這麽多話?”
戚晚晚笑笑,說:“我天天跟着你,總要跟你說幾句的吧?不然氣氛多古怪。再說了,除了你別人都聽不到我說話,你再不跟我聊聊天,那我要悶死的。”
傅梵冷哼一聲:“你留點力氣,等着明天去跟要治你的人聊吧。”
“我就知道你要找人收我。”戚晚晚說。
Advertisement
傅梵:“不然你指望我給你當監護人麽?”電梯到達一樓,他雙手揣進衛衣兜裏,微低着頭,快步向酒店門口走去。
戚晚晚一路跟着他出了酒店,接着又拐進某條小路,她見傅梵拿出手機看了眼,趁機套近乎問他道:“剛才誰給你發的定位啊?哪裏的定位啊?”
傅梵置若未聞,又繞到了另一條人行道上,戚晚晚再接再厲:“這樣吧,你看我跟着你也有段時間了,多少也有些感情——”
傅梵打斷她;“別,我對你沒感情。”
戚晚晚吃了癟,剛要重整旗鼓,突然聽到有人大聲“嘿”了聲,她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的戶外籃球場上有些男生在打籃球,其中有個高高瘦瘦的站在場地燈下,正沖着她揮手示意,高聲道:“這兒!”
接着她就看到傅梵也沖那人揮了揮手,她問:“剛才給你打電話發定位的是個男生啊?”
傅梵進了籃球場,和那男生握住手掌撞了撞肩,男生說:“這地方好吧?離你住的酒店近,附近又沒幾個人。”
傅梵說:“還是上次一起打過球的那幾個嗎?”
男生看了眼邊上搶球投籃的幾個兄弟,說:“對,還是那幾個。”
投籃進框,那顆籃球蹦到了傅梵跟前,他順手拍過,籃球因力往上一彈,傅梵正好接住。原來打着球的男生陸續圍過來,跟傅梵打了招呼。戚晚晚聽在耳裏,都是些“嘿”“呦”之類的語氣助詞,跟女生打招呼的方式截然不同。
戚晚晚心裏明白,私下無人的時候,傅梵都不愛搭理她,現在旁邊有了人,他就更不會同她說話,她便識趣地飄去場地邊上候着。看到傅梵跟那群男生很快就分隊打起了球,一個個精神充沛,每每進球還有人吹口哨,她有些不解,籃球這項運動到底好玩在哪裏,一群高個兒追着一顆球你來我往的,甚至還追球追出了一幫世界級巨星。
不過她也懶得思考這種問題,正如女生熱愛化妝、男生也理解不了化妝的樂趣一樣。看傅梵倒是玩得很開心,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就連站在旁邊喝水擦汗的時候,那笑容都似乎還殘留在他眼角眉梢。
其實他笑起來很好看。不笑的時候看着有些難相處,往藝術性上說叫禁欲系,往實際裏講就是冷漠寡薄。可偏偏一笑就露出兩顆小梨渦,陽光明媚了不止一星半點,溫暖得像個大男孩。戚晚晚心想,褪去頂級巨星的光環,他實際上可不就是一個大男孩。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場不正規的籃球賽終于閉幕,傅梵跟衆人道完別,在回酒店的路上還有些意猶未盡,走到有高樹的地方,一躍而起,伸着胳膊随意打了下高樹攀出的外枝。戚晚晚跟在他後頭,見他背影雖然高大,卻給人一種單薄之感,尤其是在深夜無人的街頭小道上,更顯形單影只。
戚晚晚來到傅梵旁邊,也不用飄的了,腳踏實地跟他并排走。她扭頭看到他額上有細微的汗,莫名其妙就脫口而出:“當藝人一定很孤獨吧?”
原以為傅梵不會理她,誰知他竟然好心情地笑了笑,說:“現在誰不孤獨?”
她一愣,想想也是,不是有句gg語說嘛,城市就是幾百萬人一起孤獨生活的地方。
跟着傅梵回到總統套房,戚晚晚安靜地等傅梵洗完澡,看他今晚心情不錯,她說:“我之前說的話算數,今晚我睡沙發,床歸你。”
傅梵也不跟她客氣,惬意地去他那張king size的床上躺着玩手機。戚晚晚說:“你明天真要讓那什麽高人把我給收了啊?”
傅梵吹起了口哨,就是不接她的話茬。
戚晚晚知道他不會改變主意,請人捉鬼是人之常理,誰也不願意成天被一只鬼跟着。只不過她一旦被收,恐怕今後是再也見不到爸媽一面了,本想着跟傅梵跟久了,說不定以後他會願意帶她去看一眼她爸媽。現在看來......戚晚晚感到失落,說:“我還有個心願未了,你能在我被高人收服之前,幫我完成我的心願麽?”
傅梵說:“死了這條心吧,我不會娶你的。”
他是篤定她稀罕他了,真是自戀的人。但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戚晚晚也不想跟他争辯鬥嘴,直接開門見山說:“我死前沒能見到我爸媽最後一眼,我想最後去看看他們。”
沒等傅梵開口,戚晚晚又說道:“我老家是外地的,從我來這裏上大學後,我跟我爸媽見面的機會就不多。工作之後就更沒時間回去了。”
她說:“我生前是個小編劇,沒日沒夜的加班,就指望有一天能出人頭地寫成大編劇,然後在這裏買房,把我爸媽都接過來住,讓我媽每天給我做飯。”
說到難受處,她真覺得自己那短短的二十幾年的人生真是一無是處,說:“可惜死得早,死的時候還是個不入流的小編劇。”
傅梵一直沒說話,戚緩緩忍不住問他:“你在聽我說話麽?”
他這才出了聲,卻是不近人情的回答:“既然已經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了,就好好離開吧,再怎麽對這個世界牽挂也無濟于事。”
戚晚晚突然啞口無言。傅梵将手機放去一邊,伸手關了燈,俨然一副拒絕再與她交流的姿态。她慢慢感到惱怒,說:“你又不是我,你根本不明白我的感受,你憑什麽在一邊說風涼話,讓我好好離開?”
傅梵閉眼不理。戚晚晚氣鼓鼓地背過身去、面朝沙發靠背,不再看他,置氣道:“真希望以後你也被別人說一次風涼話!”
說完仍覺不夠,繼續詛咒他道:“希望你也有難過得要死、卻沒有人同情的一天!”
--
下午兩三點是日料店生意最好的時候,玲對此十分不能理解,在這個點,摸來這麽個偏僻的地方吃日料的,都是些什麽人。
向田和也将客人的食物擺上吧臺,讓玲給客人端去,玲不情不願地為客人送上食物,将空托盤拿回給向田和也,說:“這家日料店什麽時候才能倒閉?”
向田和也笑眯眯地問她:“玲不喜歡和人打交道嗎?”
“不喜歡。”玲說,“不知道為什麽爺爺你會喜歡和人打交道。”
向田和也說:“只有不斷和人打交道,活着才不會無聊。”
玲不以為然:“以前被陰陽師裝在酒葫蘆裏的時候,周圍都是跟我們一樣的日本妖怪,我也沒覺得無聊。”
向田和也說:“妖也是人的變種。”
玲問:“那先生也是人的變種嗎?”
向田和也搖搖頭,說:“先生以前的事,我也不知道。”
爺孫倆正說着話,店門口挂着的風鈴又被扯響,以為是進了客人,向田和也向來人說了句:“歡迎光臨。”
等看到來人身後跟着的女魂,他微愣了下,玲也探究地往那女魂看去,她嗅了嗅鼻子,說:“好香啊。”
聽到女孩說香,傅梵下意識地低頭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他今天出門沒噴香水啊。
向田和也打破沉默,問:“吃東西還是找人?”
“找人。”傅梵說,“陳弋在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