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09
Chapter 09
向田和也沒回答傅梵抛出的問題,倒問他:“找先生的?事先跟先生說好了麽?“
傅梵提了提鼻梁上的深灰色口罩,略微有些尴尬,說:“沒有,直接過來的。”
他出道時還沒成年,又早早走紅,生活在鎂光燈下的這些年,他早已生疏了社交活動,時間被創作、出新專、演唱會、gg代言、紅毯發布會等占據大半。
倒也不是沒有與人打過交道,只不過娛樂圈的所謂社交僅限于和一些藝人一起出席某個活動,和一些投資商聊幾句對代言的看法,和一些創作人探究專輯曲風,且都有經紀人事先安排妥帖,他只負責見面和談論,倒從未經歷過“提前預約”的環節。向來都是別人遷就他的行程提前約好他的時間,他何曾預約過別人?
不過現在是他有求于人,沒有提前打好招呼,确實是他疏忽了。他的疏忽令他自己感到尴尬,卻讓戚晚晚覺得慶幸,她趁機勸他:“今天這位高人,你大概是見不着了。這是天意,老天都不讓我離開你。”
傅梵詫異這女鬼的臉皮未免也太厚了些,只是礙于旁人在場,不便嗆她,只不理她,看向向田和也又問到:“他不在還是沒空?還是有其他原因?”
向田和也和藹一笑,說:“先生外出垂釣,可能要有一會兒才能回來,你要是不趕時間,可以在這裏等一等。”
戚晚晚立馬勸說:“你是大明星,時間寶貴着,怎麽能在這邊等呢?他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呢,也許要到晚上也說不定。你5點鐘不是要進棚錄新歌嗎?來不及怎麽辦?”
傅梵充耳不聞,對向田和也說:“我在這兒等他吧。”
向田和也聽了戚晚晚的話才知道傅梵是位公衆人物,只不過他也并不關心,只當自己看不見他身旁跟着的女魂、也聽不見這女魂說話,倒是玲,從女魂口中得知傅梵是藝人,猜想他不願意在一樓等人,便問他道:“一樓是日料店,二樓是先生的古董閣,你要在一樓等還是二樓?”
傅梵不用思考,說:“二樓。”
玲看向向田和也。向田和也看了傅梵一眼,說:“玲,帶他去二樓吧。”
玲點點頭,對傅梵說:“跟我來吧。”
傅梵跟着玲上到二樓,随意問起:“陳先生還有收藏古董的愛好?”
“都是些古董盒子。”玲說,她打開二樓門扇,引傅梵到木桌前,示意他坐下,說:“你在這兒等一會兒,先生應該快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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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梵見她小小年紀、說話倒是慢條斯理十分利索,感到些異樣的古怪,不過倒沒說什麽,只道:“好,我在這兒等他。”
等玲離開,他才嘀咕出聲:“這小姑娘感覺比你還陰森。”
戚晚晚想起經紀人身後跟着的小女孩鬼跟她說過的話,說高人身上有妖氣,便道:“說不定這一屋子都是妖魔鬼怪。”
“哪來這麽多妖魔鬼怪?還都讓我碰着了?”傅梵語氣裏分明透露着對她話的不相信,不過戚晚晚也不惱,她自己也不知道待會兒要見的人究竟是高人還是妖怪,畢竟她是鬼中新秀,鼻子還沒那麽靈,分不出什麽人味妖味的,光聞到這屋子裏淡淡的沉香味了。
傅梵環顧四周,見到處都是木頭架子,架子上都是拳頭大小的瓷器盒子,說:“這屋光線不好,燈光又暗,還到處都是古董,蠻慎得慌。”
戚晚晚說:“捉鬼這麽賺錢麽?買得起這麽多古董盒子。”
傅梵嫌她俗氣:“你眼裏只看到錢?”
戚晚晚白了他一眼:“跟你有什麽關系?”
傅梵被她怼了下,剛要發作,屋門突然被人從外推開,他尋勢望過去,只見一位年輕男人走了進來,起初因光線問題看不大清男人樣貌,只能從輪廓辨別出男人氣質不錯,等他走近些,傅梵看清了他的模樣,卻覺輕微不悅,這年頭,捉鬼的不僅賺錢,還長這麽好看的?竟然比他還好看,傅梵心裏有些不爽。
他的不爽寫在眼裏,卻很快便消失,畢竟他在娛樂圈獨占鳌頭靠的不是華麗的外表,而是過人的才華。跟個捉鬼的暗自較勁顯得太掉價。
陳弋不在乎傅梵的心理活動有多麽豐富,他徑直走到傅梵對面坐下,明知故問:“找我什麽事?”
傅梵本來要回答“我誤喝了引魂符水、被只女鬼纏上了”,可話到嘴邊,真正說出口的時候卻變成了:“有只女色鬼一直纏着我不放,生前大概是我私生飯。”
戚晚晚先前驚訝于陳弋的臉熟,想起來死前那晚曾跟陳弋有過一面之緣後便更是詫異,帶着這份不可思議的感覺一直盯着陳弋看,倒沒再關注過傅梵。可冷不丁被人定論為私生飯,她立馬就不幹了,反駁道:“你說誰是你私生飯呢?我生前對你壓根就是一路人。而且我也不是什麽女色鬼,最多就是那天晚上親了你一口,那也不是我故意主動策劃去親你的,是你自己跑到我床上,還抱住我,我這才沒忍住親的。”
沒等傅梵開口,陳弋倒是先出了聲,說:“死魂猥·亵活人是重罪,要罰下輩子投牲畜道的。”
戚晚晚急于澄清:“我就只親了一小口,不算猥·亵。”
陳弋說:“死魂就算只親活人一下,也算猥·亵。”
戚晚晚還欲再說,突然意識到什麽,說:“你能聽得到我說話?”
邊上的傅梵也重複道:“你真能聽得到女鬼在說什麽?”話說出口,立馬又覺得這句話問得多餘,問一名捉鬼師是不是能聽得見女鬼說話,這不是笑話嗎?
陳弋沒回答傅梵的問題,直接問了戚晚晚:“你是因為引魂符才被引路到他身邊,現在離開他,你願意麽?”
戚晚晚說:“離開他以後,我會怎麽樣?會到哪裏去?”
陳弋說:“跟着我。”
戚晚晚有些猶豫,陳弋看着她,想起剛才進屋時玲有些激動地告訴他,說樓上有只精元十分純粹的魂魄在等着他,又想到前些日子拿着植物人堂姐的照片過來尋求他幫助的女生,那照片他還留着,照片裏的人分明就是眼前女魂的模樣,再聞到女魂身上的味道,他十分篤定,這女魂,他今天非收不可——植物人狀态半生半死、魂魄味道清冽、面相溫靜,這精元可比這滿屋子瓷器盒裏的魂魄精元都要純淨。
戚晚晚猶豫的時間裏,傅梵替她表了态:“人鬼殊途,不管她想不想,她今天以後必須不能再跟着我。”
陳弋看向他,傅梵又道:“你們除魔衛道的,比起鬼怪的意願,不是應該先考慮人的意願麽?”
他的态度有些傷到戚晚晚,畢竟跟着他許多天,多少有些熟人情分,可現在看來應該都是她單方面認為跟他有情分,他由始至終都只把她當累贅。戚晚晚想聲讨傅梵,可很快又轉念一想,鬼對人生出情分,是因為鬼不怕人,人一心想将跟着自己的鬼混驅趕走也是因為恐懼,沒什麽好指摘的。罷了,她也不為難他了,畢竟她自己也不願意永遠跟在傅梵身邊,便對陳弋道:“我跟着你吧。”
陳弋也不拖沓,聞言便從桌上的木盒裏拿出一張照片,傅梵瞟了眼,見照片上是一個紮馬尾的女生,長相倒是清秀,笑起來見牙不見眼,看着應該屬于開朗陽光那一挂。他來不及細看,因為那照片到陳弋手上後便立馬化成他指尖一道火光,傅梵正驚訝,陳弋突然用手指在空中迅速劃下一道,那火光便頃刻間又消失掉。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快到戚晚晚來不及反應,她還沒來得及問陳弋為什麽會有她的照片,陳弋已經對傅梵說道:“你現在可以走了。”
傅梵問:“女鬼不會再跟着我了?”
陳弋說:“不會。”
戚晚晚喊傅梵的名字:“傅梵,傅梵。”
陳弋看向她:“他現在已經聽不見你說話了。”
傅梵确實沒再聽見女鬼的聲音,這下心裏篤定自己終于擺脫了女鬼,不再有所留念,問陳弋道:“我需要給你多少錢?”
陳弋勾了下唇:“這次算我收拾殘局,免費。”
傅梵也不跟他客氣,這屋子實在滲人,他本就不想多呆,現在既然事情已經解決了,他便簡單跟陳弋道了聲謝,之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戚晚晚不免有些失落,不過這份失落很快便被她心裏的疑惑替代掉,她想起剛才的照片,問陳弋:“為什麽你會有我的照片?你是早就知道傅梵會來找你麽?所以你事先拿了我的照片要收我?”
“用我的血依舊可以解開引魂符的聯系。”陳弋說,“只是我的血會對你魂魄的精元純淨度造成影響。你的照片就不會了。”
“精元純淨度是什麽?”戚晚晚不解。
陳弋走去最臨近桌邊的木架旁,從上面拿了一個小瓷器盒到手上,說:“精元純淨度是天生的,每個魂魄的精元純淨度都不一樣。但是這些對你來說沒什麽實質影響,所以你也不需要知道。”
戚晚晚追問:“既然沒有影響,那你剛才為什麽說得好像怕我的精元純淨度被你的血影響了一樣?”
陳弋打開手心上擱着的小瓷器盒,向她走來,說:“對你沒有影響,對我卻很重要。”
他越向她走近,她便越感到難受,有股比之前還要強烈的吸力在作用着她,戚晚晚感覺自己魂魄都要渙散散架,思維也被抽離,她突然感到眼前白光一片,緊接着天旋地轉意識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