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夜莺葬禮20

夜莺葬禮20

姜寧微妥協地穿上了那條石榴花裙子,然後戴上龐大的帷帽遮住了臉。

畢竟他們不能繼續穿着濕衣服,只能換上僅有的兩套衣服。

謝星衡幫他系好衣帶,見姜寧微謹慎地攏着帷帽和面紗,就調侃着輕笑道:“這位美麗的淑女,很榮幸能認識你。”

姜寧微重新将面紗別在帷帽下,高領顯得藏拙笨重,就像傳統保守的天主教女子。

他不敢發出聲音,生怕被別人發現他并不是娴靜的淑女,而被以為他是穿着女子衣服的異裝癖。

謝星衡也換了衣服,他對自己現在的打扮很滿意,很喜歡這樣略微中二的騎士風格。

想了想他又往臉上抹了一些灰,努力将自己打扮得較為灰頭土面,才覺得應該比較安全。

“我們出去走走?”扭頭看見姜寧微略微拘謹地站在桌邊,就笑着朝他伸出手。

姜寧微不安地将帷帽壓低,許久才猶豫着喊:“哥哥?”他的聲音就像貓兒一樣微弱。

謝星衡露出怪蜀黍的标準笑容:“你不覺得我們的裝扮很像美女與野獸嗎?親愛的夫人。”

被謝星衡在言語上占了便宜,姜寧微只能拽着裙子幹着急。

他性格溫吞,并不擅長于口舌之辯,尤其還是和嘴上抹了油的謝星衡争說。

而他們也不可能一直待在房間裏,時間的緊迫性逼迫他們必須要出去尋找更多信息。

否則在禮拜日到來之前,他們依然無法躲過這一劫難。

他們會和他們的同伴們一樣,以異教徒的罪名被吊死在聖安維爾廣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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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寧微再三整理着自己的打扮,才慢吞吞地跟在謝星衡旁邊出去。

至少現在他們是以未婚夫妻的身份示人。而在中世紀的教義中,未婚夫妻的身份就和正式領證的夫妻一樣嚴謹神聖。

兩人從樓上下來,之前坐在角落裏喝着啤酒的男人已經離開了,而那個衣着和珍一模一樣的姑娘就在和酒保說着什麽。

他們沒有太在意那邊的情形,就徑直走到其中一個角落旁邊的位置坐下,那裏放着一份嶄新的報紙,和之前盧婉在房間裏找到的報紙的板式相同。

這份報紙出自于威尼斯商人之手,最為醒目的那篇文章就是批判教會為謀奪財富而将無辜的女子定為女巫燒死的行為,這篇文章的署名為“you kown who”。

謝星衡差點笑得噴出來,這絕對是某位不知名的勇敢玩家做出來的事。

圈地運動激化了社會矛盾,宗教改革在血雨腥風中吹遍這片大陸,然後就是異教徒們的互相仇視和血腥殺戮。

幸好這位“you kown who”玩家沒有在報紙上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否則在這張報紙面世之前他就已經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然後他們又看見另一篇疑似是玩家發布的文章,陰陽怪氣地說那位國王陛下是一只不能下單的老公雞,活該被其他國家的皇帝和大公嘲笑,生物學者說這樣的男人就應該帶着他的劣質基因去見慈愛的上帝,否則只能是禍害國民和子孫。

看來這次進入世界的玩家當中有不少歷史愛好者,這陰陽怪氣的本領就很厲害了。

排除和他們一同去了艾薇爾莊園的玩家,其他還留下旅館的玩家是捅了威尼斯的報紙商人的老窩了?

除了這些帶有譴責性質的現代化文章,這份報紙并沒有找到太多有用的信息。

不過這也給了他們另一個思路。

如果幸運的話,如果這些玩家并沒有都被告密抓捕,那麽他們會不會和威尼斯的報紙商人搭上線,然後通過其他方式幸存下來了?

但在兇險的世界中,他們必須要将最大概率放在最壞的可能性上。

畢竟可怕的鬼怪心心念念就是如何将他們全部殺死,正如這個世界的教會也是只想将他們所有人都送上絞刑架。

姜寧微還在認真閱讀着這份報紙,然後将報紙上的內容默默記下來。

翻到報紙的背面版頁,他驚喜地發現上面填充了一首蘭斯頓的小詩。

浪漫的詩人似乎早已預料到自己的命運将會在阿芙麗爾島上走向終結,他說他看見了夜色中的星星隕落在天明之前,正如他們永遠都見不到明天。

在禮拜日升起的熊熊烈火中,紅衣教主會很欣喜地看着這群可惡的異教徒被投入地獄。

“我們出去走走吧。”謝星衡注意到有人從樓上下來,嘎吱嘎吱的聲音實在是過于刺耳,而誰又能預料到将會出現在樓梯上的是一個普通客人,還是那位一心想要将他們置于死地的告密者。

姜寧微小心翼翼地将報紙折疊起來,然後放回原處。

他們在來回的路上浪費了太多的時間,從旅館出來時已是将近晚上。

雪停後,黃昏的火燒雲将目之所及的天空都染成了橙紅色。

年幼的孩童在雀躍着,以為這場漫長的大雪終于要結束了。

但在姜寧微的記憶中,新詩事件中的阿芙麗爾島雪災延續到了開春之後。

災難還在繼續,這只是不幸的開端。

姜寧微像個乖巧的小媳婦一樣跟在謝星衡身邊,因為穿不慣寬大的裙子而在走路時需要更加小心翼翼,以免踩到裙子而摔倒。

“需要我攙扶着你嗎?”頂着一張灰撲撲的臉,謝星衡似乎很喜歡這種美女與野獸的游戲;姜寧微卻堅定地搖頭,然後繼續保持沉默。

他暗暗祈禱着自己換下來的衣服一定要早些被晾幹,他不想再繼續穿着滑稽的裙子。

兩人在旅館周圍逛了一圈,确定暫時安全的前提下,才朝聖安維爾廣場的方向過去。

殺戮開始前的聖安維爾廣場還是一片祥和,唱詩班的孩子們還在頌唱着聖潔的聖歌。

兩天後,廣場上聖潔的階梯就會染上鮮血。

“那就是文利西塔樓。”認出了和希爾的畫一模一樣的建築物,姜寧微壓低了聲音縮在謝星衡旁邊說道,謝星衡也順着他所指的方向望過去,在黑色的塔樓裏是否有一個美麗的姑娘站在窗前等待着命運的判決。

猶豫再三,兩人還是決定嘗試走到文利西塔樓下,然後盤算着守株待兔的時機。

這一次他們要冒充成怎麽樣的身份才有可能成功接觸即将結婚的瑪格麗特小姐?

西方的婚禮都是在教堂裏舉行,新婚夫婦被主教宣稱他們已經獲得上帝的認可成為正式夫妻。

但瑪格麗特小姐貌似是一位異教徒。

在那位公爵的信仰中,他們的婚姻并不會得到上帝的祝福。

美麗憂郁的少女坐在窗前,她穿着紅色的裙子,如果站在大雪中就像是滴落在人間的一滴猩紅鮮血。

謝星衡撿起雪中的一塊碎石子,揚手扔進已經結了薄冰的水池中。

渡鴉驚飛一片。

“親愛的夫人,我們先回去吧。”謝星衡似乎已經有了打算,親密地挽起姜寧微的手,輕笑着說道。

“星衡哥。”姜寧微捂着帷帽低聲跟謝星衡說着,“剛才我好像看見一個紅色的身影在窗前閃過,不知道是不是我花了眼。”

謝星衡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惡作劇的得意:“中世界的建築塔樓大多數都死過很多人,所以總伴随着各種各樣的靈異故事。剛才你看見的可能是塔樓魅影。”

如果是在進入游戲之前,姜寧微可能還會将這當成玩笑話,但身處世界副本就是完全不同的心态。

因為見過鬼怪,也親眼目睹了無數的死亡事件,在聽見謝星衡一本正經地講鬼故事時,姜寧微害怕到不敢再往塔樓上看。

畢竟被關在塔樓上的絕對不是莴苣姑娘,但有可能是地獄惡魔。

謝星衡才笑着伸手來捂他的眼睛:“別看了。今晚肯定要做噩夢。”

但是今晚他們也肯定不會好過。

所以在回到旅館後,在夜幕降臨後他們再一次更換了房間。

卻很意外的沒有聽到任何動靜,也并沒有教會的抓捕。

他們猜測着是那位告密者并沒有認出他們,所以導致沒有進行告密行為,又或者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只是這一路回來他們都沒有再遇見任何一位玩家。

直到後半夜,姜寧微才在迷迷糊糊中睡去,然後在打了一個寒顫時再次驚醒。

暗夜中閃爍着朦胧的燈光,出現在他面前的是盤旋的樓梯,一階又一階地伸展向更深處。

一個少年提着燈站在樓梯下,金色的長發,在微弱的燈光下他的臉色特別蒼白。

他沒有穿鞋子,寬大的裙袍拖到地面上,他緩慢地走過來時只能看見他潔白的腳背。

“你在找我嗎?”他将燈舉起來,望着姜寧微,目光似乎有些疑惑。

姜寧微感覺自己的身體都被釘在原地,逐漸靠近的鬼魅就像如影随形的恐懼一樣籠罩過來,少年依然問着剛才那句話:“你是在找我嗎?我一直都在等你,你來了嗎?”他的目光卻越過了姜寧微,望向他的身後。

姜寧微下意識地回頭,然後看見更為巨大的魔鬼的影子已經将他完全籠罩。

在這一刻他才從這個恐怖的噩夢中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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