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樂妍看邵然不順眼,但她知道他說的有一定的道理,她看着夏語,無聲詢問夏語的意見,夏語覺得和這對冤家一起旅行,這趟旅程一定會很有樂趣,笑道:“那就讓邵總一起吧。”
邵然回道:“叫我邵然吧,邵總太客氣了。”
夏語點頭,“行。”
根據導游的推薦,他們第一天,去了青海湖、茶卡鹽湖、德令哈。
很多人說這邊的風景7、8月最美,其實,不同的季節有不同的美,現在是6月份,他們避開了暑假高峰期,旅人相對少一些,玩得很盡興。
在青海湖的時候,環繞青海湖一周,偶遇一片花海,站在五顏六色的花海裏,不遠處是湛藍的湖水,不用邵然這個專業攝影師,夏語随手用手機一拍,拍出來都是絕美照片。
茶卡鹽湖,中國的“天空之境”,幻境與現實交疊,藍天白雲仿佛觸手可及,網上有很多看了感覺心靈會被洗滌的美照。可能是期待值太高了,夏語和樂妍進去後,體驗感覺并不好。
傍晚,她們到了德令哈,在德令哈住宿。住下來後,夏語給家庭群裏報平安,夏語給夏媽媽描繪了一番路上所見的景色。和家人聊完,夏語給江遠川也發了微信消息,昨天她下飛機後也給他報了平安。
江遠川收到夏語消息的時候剛到家不久。進門的時候,他恍惚了一下,以往他回來的時候,夏語基本都已經回來了,家裏的燈是亮的,現在迎接他的是一室昏暗。
他打開燈,第一次覺得自己一百六十平的房子太大了,空蕩蕩的。他是一個很喜歡獨處,也很享受獨處的人,沒和夏語同住前,他從不覺得冷清,夏語不在家的這兩天,他卻有一種家裏很冷清的感覺,心裏還夾帶着失落感。
直到收到夏語的消息,她給他發了兩張路上拍的風景照,照片上的景色很美,但江遠川卻覺得少了點什麽,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把心裏的話發了出去。
【怎麽照片上沒有你?】
夏語想過給他發自己的照片,但又覺得這種行為過于親昵了,怕江遠川看了感覺不适,就沒發。現在他問,夏語打開相冊,挑挑選選後,給他發了3張邵然幫她拍的照片。
一張是她站在花海裏,眼看着前面的青海湖,拍的是她的側臉;一張是身穿白裙的她,在綠草如茵的草原上推着自行車;還有一張是她坐在公路上,兩邊是無垠的荒漠。
江遠川把三張照片用原圖打開,一一點了保存,然後才給夏語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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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美。】
這是一個有歧義的詞,是在說照片拍得很美,還是說她很美?
夏語揣測着江遠川的意思,慢慢睡着。
第二天,他們從德令哈出發,去了水上雅丹、翡翠湖。
絕大多數的雅丹地貌都在極度幹旱的地區,青省的“水上雅丹”位于柴達木盆地,是荒蕪的戈壁灘上的憑空而出的絕世美景,是粗犷荒漠中的碧玉。波光粼粼的湖泊映襯這鬼斧神工般的丹霞地貌,沙丘、湖泊,互相交映。
下午,他們去了翡翠湖看日落。夏語這個文科生自認為文學素養不錯,但是置身于翡翠湖的落日景觀裏,她失語,找不出一個詞來形容那一刻的震撼。俗世中的喧嚣、煩惱都消失了,她才明白什麽叫“洗滌心靈”......
從翡翠湖看完日落回到住宿的酒店,夏語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吃飯的時候,邵然和樂妍兩個又“吵”了起來,樂妍一邊看照片一邊聲讨邵然,“就你這技術,還拿獎呢?我怎麽那麽不信?你看看你給我拍成啥了,咧着大嘴彎腰狂笑,像個傻子,這張,面朝下摔在沙漠上,不知情的還以為我在吃沙子呢,還有這張,滿屏都是在風裏狂舞的頭發,大半夜放上朋友圈,能驚醒整個朋友圈的人......”
樂妍氣得把單反往邵然懷裏一扔,“沒有一張正常的,能看的,氣死我了。”
邵然笑着接着單反,“這叫不走尋常路,等你老了,回頭看這些照片,保管你樂得不行。”
樂妍:“誰想要這種自黑的樂......”
夏語邊聽邊刷朋友圈,當她刷到邵然的朋友圈的時候,她笑了,和樂妍看到的相反,邵然朋友圈裏發的樂妍的照片,每一張拍得像大片,把樂妍的美和飒都拍出來了。
看着樂妍和邵然,夏語突然很想很想江遠川,如果......他也在就好了!
第三天,他們去了甘肅敦煌莫高窟,在敦煌吃了飯,來到莫高窟的時候快中午了,導游留在車上等他們,邵然和樂妍去買水了,夏語站在一個房子的陰影下等他們。在她身邊,幾個人游客,也在這塊陰影裏等人。
一個年輕的小夥子背對着夏語站着,過了一會,夏語聽到他揚聲喊了一聲,“寶貝,我在這。”
接着,夏語就聽到一陣跑步聲。
小夥的女朋友朝他飛跑而來,到他跟前時,笑着往他身上一跳,小夥子接她的時候,力氣不夠,沒接住,兩個人摟抱着往後倒,倒的時候撞到了身後的夏語。這是事後,樂妍給夏語描述的。
夏語就這麽猝不及防地被這對小情侶撞倒,她是側着倒下去的,倒下去的時候,左手手腕硌到房子的臺階,硌到的那一瞬間,夏語聽到了手腕處傳來一聲讓她頭皮麻到快炸開的骨頭摩擦聲,然後就是劇烈的疼痛。
那對小情侶只是手掌撐地的時候有些擦傷,看夏語倒在地上,知道闖禍了,連忙想扶夏語起來,夏語痛到說不出聲,只能用沒受傷的右手示意他們別動她。
不遠處的商店裏,樂妍和邵然看到這邊的情況,飛跑過來,小心翼翼地把夏語扶起來,樂妍氣到不行,對着那對小情侶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最後,還是邵然阻止的她,“樂妍,先帶夏語去看醫生。”
夏語以她的常識判斷她手腕應該是骨折了,到了醫院一拍片,果然骨折了。并且骨折的部位發生了移位,需要手術。
一聽要手術,夏語頭都大了,樂妍一臉自責,她說她不應該和邵然一起去買水的。
邵然到底比他們鎮定,“別急,我把片子發給燕城的朋友,讓他馬上拿去給燕城的骨科醫生看看,看那邊的醫生怎麽說。”
經他這麽一提醒,樂妍也醒悟過來了,“對,小語,仁康是燕城最好的醫院之一,要不要發給江醫生,讓他找同事問問。”
夏語把手機遞給樂妍,“那你幫我發。”
樂妍把片子拍照發了過去。
江遠川上午在門診,看完一個病人後,他聽到放在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如果是平時,他是不會理會的,但是這兩天,夏語偶爾會給他發路上拍的照片,他拿起手機看了下。
坐在他旁邊,跟着他學習的李靖,看到一向冷靜克制的他,看了眼手機後,臉上的神情變凝重,然後轉頭問他:“還有幾個病人沒看?”
李靖看了眼電腦,“有兩個病人取消了預約,現在全部看完了。”
江遠川對李靖道:“你把後續工作處理一下,我去一趟骨科。”
江遠川在去骨科的途中給夏語打電話。
夏語因為疼痛,聲音很低,“江醫生。”
江遠川:“疼得還能忍嗎?”
夏語深呼一口氣,“能。”
江遠川:“先別答應手術,我先找骨科的同事看看,一會給你回消息。”
上到骨科,江遠川直接找了骨科的主任,何主任看到他,打趣道:“喲,你怎麽過來了?”
江遠川把夏語的骨折片子往何主任面前遞,“何主任,麻煩您看看這樣的骨折情況,需要手術嗎?”
何主任是骨科的老專家,一看片子就說:“有位移,但是位移不大,可以考慮先複位,如果複位後穩定性好,可以保守治療,但有一定的風險,病人現在在哪裏?”
江遠川:“病人現在在敦煌,如果讓她現在坐飛機回燕城,來我們醫院治療,您看可行嗎?”
何主任:“可以,但是坐飛機的時候要小心,不可以碰到骨折的手。”
江遠川離開骨科後,查看了一下機票,然後給夏語打電話,“夏語,你讓那邊的醫生幫你給骨折的手腕做固定,固定完,你去敦煌莫高國際機場,一個半小時後,有直飛燕城的航班,頭等艙還有票,具體的治療處理回燕城處理,別擔心,我去機場接你。”
在江遠川打電話之前,邵然已經做好了回燕城的準備,提前訂好了機票。讓這邊的醫生幫夏語做了固定後,他們從醫院出來,導游直接送他們去了機場。三個小時後,飛機順利在燕城機場落地。
從出口出來,夏語看到江遠川果然在等她,回來的路上她的心情挺平靜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痛了,見到他的那一刻,夏語有點想哭,“江醫生。”
江遠川先是檢查她的手,然後摸了摸她頭,柔聲問道:“很痛吧?”
夏語點點頭:“嗯。”
江遠川:“再忍忍,何主任在仁康等你,我們現在回去,複位後就沒那麽痛了。”
邵然朝江遠川伸手,“江醫生,我來開車吧,你坐夏語旁邊,能照看她。”
在路上,樂妍問夏語:“小語,要不要打電話告訴你爸媽和你哥啊?”
夏語一聽,想到他們緊張的樣子,感覺手更疼了,但她知道瞞着他爸媽和她哥,他們會生氣,“告訴他們吧。”
江遠川從樂妍手裏拿過她的包,從裏面拿出手機,“我來給他們打。”
他們聽說夏語手骨折了,果然很緊張,都說馬上去仁康。
到了仁康,何主任幫夏語做了複位,複位成功後,做了石膏托外固定治療。整個過程,江遠川都陪在旁邊。
從治療室出來,夏爸爸夏媽媽和夏諺都到了,緊張地上前查看夏語的情況,夏語需要住院觀察幾天,夏諺給她開了一個單人的特需病房。
回到病房,夏語對樂妍和邵然道:“讓你們擔心了。”
樂妍:“傻,是我們沒照顧好你。”
樂妍和邵然在寧西還有工作要收尾,确定夏語沒大礙後,他們返回了青省。
晚上,夏媽媽要留下來照顧夏語,夏語無奈道:“媽,你在這裏睡不好,我沒事,你明天再過來。”
夏媽媽還想堅持,江遠川開口了,“媽,您回家住吧,晚上我在醫院。”
夏媽媽還想說什麽,夏諺看了眼江遠川,對夏媽媽說道:“媽,就讓遠川來吧,他是醫生,比您專業。”
最後,夏媽媽跟着夏爸爸和夏諺走了。他們走後不久,江爸爸和江媽媽得知消息,也過來了。
江媽媽看着夏語骨折的手腕,一臉心疼,“小語,是不是很疼?”
傷筋動骨肯定疼,夏語實誠地點點頭,“疼,但還能忍。”
江媽媽:“忍不了就不忍,實在疼得受不了就喊出來、哭出來,別硬抗。”
夏語點點頭,“好。”
江媽媽、江爸爸臨走前對江遠川說:“遠川,小語都住院了,你別光顧着工作,把能推的工作都推了,好好照顧小語,要是落下後遺症,小語以後都得受罪,你是醫生,別光靠護工,你多用點心。”
江遠川:“知道了。”
夏媽媽他們走後,江遠川對夏語說:“你現在有睡意嗎,如果能睡着的話,最好睡一會。”
這會才晚上七點多,夏語不明白他為什麽那麽早讓她睡覺。直到到了晚上九點,她被疼醒,骨折的手腕那裏一陣陣鑽心的痛,猶如被敲骨吸髓。江遠川在特需病房外面的客廳,夏語怕吵到他,強忍着不吭聲。
但江遠川好像能預感似的,推門走了進來,問道:“是不是痛得很難受?”
夏語滿頭冷汗,輕輕點了點頭,好像多用力一點都會加重疼痛。江遠川看了看骨科醫生開的藥,止痛藥的量已經開到最大,再加對身體不好。
“要看電影或者綜藝轉移一下注意力嗎?”
夏語說了一個綜藝名稱,江遠川用病房裏的電視幫她打開,平時她看了會樂得不行的綜藝,這會被疼痛折磨着的她,完全看不進去,更別說借此轉移注意力。
江遠川把電視關掉,拿溫毛巾幫她擦額頭上的冷汗。人身體受傷了,心理也會變脆弱,夏語看着他溫和的眼神,在心裏壓抑多年的情緒差點脫口而出,最後,還是壓住了沖動,問道:“江醫生,你能陪我聊聊天嗎?”
江遠川知道她有多痛,緩聲道:“你想聊什麽?”聲音裏有他自己沒察覺的溫柔和憐惜。
夏語:“和我說說你高中時候的事吧。”
江遠川在她病床邊坐下,“我高中時就出國了,留學生活沒什麽特別的。”
夏語看着病床上的被子,陷入了回憶,問道:“你出國後,假期都會回來嗎?”
江遠川回憶了一下,“高中時基本每年回來過年了,上大學後,就大二和大四回來過年了,後面學業比較重,基本沒怎麽回,回也是回來幾天就走了。”
夏語猶豫了一會,還是問了出來:“那你大四那年回來過年的時候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嗎?”
江遠川有點奇怪她為什麽着重問他大四的假期,但他沒有細究,以為夏語痛過頭了,随口問的,回道:“沒有什麽特別的,那時候19歲,剛拿駕照不久,有個發小學的專業是植物保護,有野外作業,就經常和他開着車,往郊區人少的山上跑。”
夏語抓着被子的手緊了緊,“那......你們在路上有沒有遇到什麽特別的事?”
江遠川:“沒什麽特別的。”
夏語松開緊抓着被子的手,他......已經忘記了!
江遠川看她目光虛散沒有焦點,以為她手腕沒有那麽痛了,犯困了,說道:“你睡會,有事叫我,我在外面。”
夏語住院期間,夏爸爸、夏諺每天下午下班後會來醫院陪她一起吃晚飯,夏媽媽則從早上過來,白天在醫院待一整天,吃完晚飯再和夏爸爸回去。晚上都是江遠川留在病房。
住院第三天淩晨兩點,夏語出來上衛生間,看到身高腿長的江遠川躺在沙發上,雙腳蜷曲着,一看就不舒服。夏語站在看着他眼下的黑眼圈,心裏酸澀酸澀的,這幾天晚上她因為手疼,時睡時醒,每次她醒過來一會,江遠川也會醒過來,進看她。她已經盡力控制自己醒後的動靜了,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知道的。
看她睡不着,剛開始他是陪她聊天,幫她轉移注意力,但是他不會一個會聊天的人,第二天晚上,他對夏語說:“我給你念書吧。”
然後,拿了一本巨厚的醫學著作,開始給夏語念,各種醫學名詞把夏語聽得雲裏霧裏的。但江遠川有一把好嗓子,他的聲音低沉有磁性,如果去配音圈混,肯定會是知名CV。有了好聲音的加持,晦澀難懂的醫學名詞也不再枯燥,夏語總會沉浸進去,覺得手沒那麽疼了。
可惜他這麽貼心地照顧她是出自他家人還有她家人給的壓力。
這幾天晚上,夏語晚上睡不好,她白天可以睡,但是江遠川白天還要上班,所以,他現在有了黑眼圈。
不知道是不是夏語看他的目光太炙熱了,江遠川倏地睜開眼睛,坐起來,問道:“怎麽了?”
夏語搖搖頭,“沒事,我上洗手間。”
夏語左手動不了,夏媽媽給她準備的都是單手也能脫的松緊褲,她上完衛生間出來,看到江遠川坐在沙發上看着她,問她:“你是被疼醒的嗎?”
夏語:“不是,今天晚上沒那麽疼了,可能是白天睡多了。”
江遠川:“何主任說恢複得不錯,應該慢慢就不疼了。”
夏語點點頭,轉身的時候,看到他伸手在臉上搓了搓,他這幾天應該累壞了,想了想,夏語說道:“江醫生,你其實不用這樣照顧我的,我知道該怎麽和你爸媽,還有我爸媽說。你明晚還是回家睡吧,你這樣太累了,該影響你工作了。”
夏語回病房後,江遠川的睡意沒了大半,他咂摸了一下夏語最後說的話,夏語的意思是他每晚留在醫院照顧她,是因為他怕他不這樣做的話,他爸媽和她爸媽會責怪他沒有做好身為丈夫的義務?
他一向就不是一個會在乎他人看法的人,他怎麽可能會為了讓他人滿意,而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他會這樣是因為他畢竟是夏語法律上的丈夫,而且這段時間,和夏語一起生活的感覺很好,再加上仁康是他的主場,于情于理,他都應該好好照顧夏語。
理科生,注重邏輯思維的江遠川,主觀得出他對骨折後的夏語這麽上心,是出于個人原因,而不是客觀因素的結論後,側耳傾聽了一下夏語的動靜,确認她沒有因為疼痛而輾轉反側後,再次入睡。
他忘了上次他哥因為胃炎住院,夜晚的陪護,他一次都沒有陪護過,只是一天去幾次病房察看情況。
第二天中午,江遠川忙完,下去看夏語,看到一個他不認識的男醫生正站在夏語病床邊和夏語說話,叮囑夏語,“我基本都在辦公室,如果有什麽事可以按鈴,讓護士通知我。”
江遠川看了眼他胸前的工作牌,蔣新華,他知道他,骨科的優秀醫生,博士導師是何主任。
蔣新華看到江遠川,對他恭敬地點了點頭,“江主任。”
江遠川對他颔了颔首。
蔣新華走後,江遠川把夏媽媽拿過來的飯菜放到客廳的桌子上,夏語不想在病床上吃飯。
客廳的桌子太低了,夏語左手端不了碗,吃飯不方便,江遠川去護士站問護士要了兩個幹淨的紙盒,摞起來,把夏語的飯碗放上去,這樣,她不用壓低着頭吃飯。
吃飯的時候,夏媽媽說:“我害怕蔣醫生太年輕,經驗不足,沒想到他還挺專業的,果然,能在你們仁康工作的醫生都差不了。”
江遠川問道:“換主治醫生了?”
夏語回道:“嗯,何主任出差去了,把我交給蔣醫生了。”
江遠川想起早上何主任給他發了一條語音消息,他拿出手機,把語音轉換為文字。
【遠川吶,我要出差,你表妹夏語我交給我手下的蔣新華了,他吧,跟着我查了幾次房,看上夏語了,想多和夏語接觸一下,不過你放心,他的專業能力沒問題的。】
當初他讓何主任幫夏語看骨折的片子時,何主任問他和夏語是什麽關系,他當時急着去機場接夏語,腦海裏第一個反應是家人,就随口回了句“家人”。
醫院裏除了最上面的幾個領導,沒人知道他已婚,夏語在骨科住院後,也不知道骨科的人怎麽推測的,都把夏語默認成了他表妹。
看到何主任說蔣新華喜歡夏語,想追夏語,江遠川感覺心裏有點憋悶,他給何主任回了條消息。
【夏語不是我表妹,是我老婆。】
何主任應該很忙,一直沒回他消息。
夏語看他放下碗,問道:“你吃飽了?”
江遠川把手機按滅,“吃飽了,你和媽慢慢吃。”
晚上,江遠川因為一個病人出了點突發情況,晚了一個小時下到夏語的病房,剛進門就看到夏語坐在病床上,小桌子上放着一張素描紙,拿着畫筆在畫畫。
江遠川問道:“媽給你帶的?”
夏語低着頭認真地畫線影,随口道:“不是,蔣醫生知道我會畫畫後,怕我無聊,拿給我的。”
蔣新華給的?
江遠川本來覺得夏語畫得不錯,明暗控制得當、細節處理到位,現在卻覺得那張畫紙有點礙眼,說出口的話有點像教育三歲小孩,“下次別輕易收別人給的東西。”
江遠川的語氣有點嚴肅,夏語有點懵,解釋道:“蔣醫生說這是之前一個學畫畫的高中生病人留下的,我想着沒讓他破費就收下了,是違反你們醫院的規定了嗎?那我現在去還給蔣醫生。”
江遠川攔住要下床的她,緩了語氣道:“沒有違反規定,下次你要什麽東西和我說,我給你帶。”
夏語重新拿起筆,用詢問的眼神看着他,“那......我繼續畫了,還差一點就畫完了。”
江遠川點點頭,坐在一邊,看她畫,因為無法用左手固定畫紙,夏語畫得很慢,江遠川看見了,站起來,伸手幫她按着畫紙。他站得太近了,他身上的消毒水味,還有他自帶幹淨清冽的氣味,若有若無地萦繞在夏語周圍。
夏語握筆的手僵了僵,心跳有點快。
江遠川看她不動筆,問道:“怎麽了?手不舒服?”
夏語收斂心神,“沒有,在想怎麽畫。”說完,動起筆來。
病房裏,一時間只有她畫筆和畫紙摩擦的“唰唰”聲。
江遠川低頭看着她半邊線條柔和精致的側臉,眼睑低垂,長長的睫毛撲閃着,唇形秀美的紅唇,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如果在這雙澄澈會說話的眼睛和圓潤的紅唇上親一下,會是什麽感覺?
這個念頭把他驚了一下,他微晃了晃頭,把注意力放到夏語筆下的畫上,夏語很快就畫好了,她習慣性地在右下角寫了兩個字母XY。
“篤篤篤”,敲門聲傳來,江遠川去開門,門外是蔣新華,只有他一個人,所以不是查房,那他是來找夏語的,江遠川臉色冷了一度。
這幾天晚上,江遠川下來的時候都已經過來查房時間,早上也在查房前離開,所以,除了護工阿姨,沒人知道他晚上在夏語病房。
蔣新華看到他,表情明顯怔了兩秒才想起打招呼,“江主任。”
江遠川沒有讓步讓他進來,而是問道:“蔣醫生有什麽事嗎?”
蔣新華有點心虛,扶了扶眼鏡,回道:“沒事,就過來看一下夏語有沒有什麽不舒服。”
江遠川:“我剛才檢查過了,她挺好的。”
江遠川的氣場太強了,再加上他的職位比蔣新華高,蔣新華面對他有點局促,“哦,那就好,那我就不進去了。”
蔣新華往辦公室走的路上心裏覺得怪怪的,現在已經快十點了,男女授受不親,江主任和夏語就算是表兄妹,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也不太好吧?
江遠川沒心思管蔣新華的心理活動,他關上門,走回夏語病房,“在醫院無聊嗎?”
夏語猛點頭,“無聊。我什麽時候能出院?”
江遠川伸手把她因為猛點頭,而垂落到嘴角的兩根頭發撩開,“本來住院觀察三天就行,今天是第四天,何主任說你恢複的情況不錯,再住兩天,等何主任出差回來,讓他幫你檢查一遍,沒問題就可以出院了。”
他沒察覺他的動作過于親昵,夏語感覺他撩的不是她的頭發,而是她的心,心有點慌的她其實沒太聽清他說的話,胡亂回道,“哦,好。”
第二天,江遠川有兩臺手術,他大半天的時間都在手術室,做完第一臺手術是十一點二十,何鳴是他的一助,手術結束後,在第二臺手術開始前,他們抓緊時間去吃午飯。
仁康的後勤保障很好,手術室有保溫的自助午餐供應,午餐時間,醫生和手術室的醫護們,可以在上下午手術的間隙吃上熱飯,補充能量。因為每個醫生手術結束的時間不一定,很少會有很多醫護同時吃飯,所以手術室的就餐餐廳不大。
江遠川和何鳴坐在角落的位置,最開始只有他們和幾個手術室的護士,後來又來了幾個骨科的醫生。江遠川他們桌子和骨科幾個醫生坐的桌子有一個柱子,他們沒看到江遠川。
何鳴聽到一個女醫生笑着說:“哎,咱科室的未婚男醫生是不是都看上特需病房的夏語了?”
其中一個男醫生回道:“長得好,性格也好,很難不心動,但是她是夏家最寶貝的小女兒,不敢追啊。”
另一個男醫生接話道:“是啊,就我們這點工資,拿不上臺面啊。”
女醫生笑罵道:“你們就是有色心沒色膽,你們看人家蔣醫生多勇敢,往特需病房跑得多勤快,先追了再說啊,成不成追了就知道了!”
何鳴聽八卦陣正聽得津津有味,卻看到對面的江遠川冷着臉把餐勺往餐盤裏一扔。
何鳴不解地看着他,“怎麽,今天的飯菜不合你胃口?”
一會還有一臺全腦血管造影術及動脈瘤栓塞術,要補充好體力,江遠川壓下心裏無端而來的煩悶情緒,重新拿起餐勺,“沒,挺好的。”
何鳴看他沒事,低聲說道:“這八卦聽的,把我好奇心都拉滿了,到底是什麽樣的女病人,魅力這麽大,居然虜獲了骨科那麽多男醫生的心?”
江遠川掃了他一眼,“醫生和患者就是醫患關系,最好保持距離。”
何鳴不服氣道:“除了心理醫生,我覺得別的醫生和病人如果看對眼了,在患者康複,結束醫患關系後,可以談戀愛啊,人人平等。”
江遠川:“你對病人有了別的心思,在你心裏,病人就不僅僅是病人了,你能保證你的醫療方案能保持專業?”
何鳴被他怼得無話可說,“哎,不是,我就是随便說說,你怎麽還急眼了?這不像你啊,你可從不就閑事發表見解的,怎麽,又有女病人向你表白了?”
江遠川也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點奇怪,夏語那麽好,有人喜歡她很正常,他有什麽好不爽的?
下午做完手術,江遠川下去骨科看夏語。剛好碰到蔣新華從夏語病房出來,江遠川留意到蔣新華手裏拿着一張紙,他掃了一眼,目光卻一下子粘在了畫上,他認得這是夏語昨晚畫的素描畫,怎麽到蔣新華手裏了?
江遠川指着畫問道:“蔣醫生,這是......”
蔣新華看了看手裏的畫,笑道:“夏語送的。”
江遠川覺得他臉上的笑有點刺眼,淡淡道:“哦。”
江遠川心裏那種憋悶、不爽的感覺又來了!
江遠川問夏語:“夏語,你怎麽把畫送給蔣醫生了?”
夏語回道:“蔣醫生說他對素描也很感興趣,問我能不能送給他,我就送了。”
他那是對素描感興趣,他分明就是對你感興趣!
江遠川:“你的畫都簽了名,下次別胡亂送人,小心被居心不良的人利用。”
夏語笑道:“我的畫是業餘水平,他們拿到了應該也幹不了什麽,不過,你說的我記住了。”
這時,骨科的另一個男醫生進來了,拿着夏語的檢驗單,對夏語笑道:“夏小姐,這時你的檢查單,沒什麽問題。”
夏語微笑着接過檢查單,“謝謝!”
夏語不懂,但江遠川知道送檢查單什麽的,是護士的活。江遠川想起在手術室餐廳聽到的話,再想到蔣新華,在男醫生離開後,江遠川心裏那股煩躁的情緒到了頂點。
江遠川忍不住問夏語:“夏語,他們想追你,你知道嗎?”
夏語沒有那麽遲鈍,她已經感覺到了,特別是蔣新華,他來她病房的次數太頻繁了,一開始,她以為是因為她住的是特需病房,所以他們對她格外關注,後來,她發現不是,他們貌似是在向她表達好感,她也很苦惱,但她現在住在他們科室病房,避無可避。
夏語:“知道的。”
江遠川脫口而出:“那你為什麽不告訴他們,你是我老婆,好斷了他們的心思?”
夏語倏地瞪大眼睛,仿佛不敢置信他會問出這樣的問題,好一會才道:“你的約法三章第一條,不對外公布我們的關系。”
其實,這個問題一出口,夏語沒有回答前,江遠川就已經反應過來了,他這個問題問得實在是渣!
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他自己,是他自己當初說不要對外公布他們是夫妻的關系的。也是他對何主任說夏語是他的家人,從而讓骨科的人誤會夏語是他表妹的。如果他當時向何主任說夏語是他老婆,也就沒有這些事了。
江遠川萬萬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成為科室裏護士們經常挂在嘴邊的渣男!
伸手捏了捏酸脹的鼻梁,最近是忙暈頭了嗎,江遠川覺得自己的一些行徑越來越不像他了,情緒波動大,一點也不像冷靜自持的他,“夏語,抱歉!”
夏語悶悶道:“哦!”
江遠川還想說點什麽,手機響了,是特設的神外辦公室的鈴聲,他接起電話,是剛做完手術的那個病人出了狀況,他得馬上回神外。
江遠川摸了摸夏語頭,“我晚點再來看你。”
說完匆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