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謝珞珞想了很久,說再說吧。
其實出國這事兒,對于臨城這個小地方的孩子而言,的确是一個很大的誘惑。
謝珞珞沒辦法不心動。
晚上回家後,謝珞珞把這件事跟餘澤說了。
餘澤依舊在看書,除去高考要用的資料,他還自學了幾門計算機語言。餘澤小時候的夢想就是去互聯網公司工作,那個時候互聯網還沒有那麽熱門,國內能看的書少之又少。現如今互聯網發展飛速,給餘澤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人生與未來。
謝珞珞跳上沙發,趴在餘澤的肩膀上,下巴擱在餘澤後脖頸,柔軟的氣息噴灑在男人的耳畔。
“哥,要不你也學一下英語。”
“我們将來,一起出國?”
餘澤合上書,偏了偏頭,透過鏡片看她。
笑了一下,
“珞珞很想出國嗎?”
謝珞珞含含糊糊點了點頭,
“嗯……更希望,和哥哥一起呢!”
餘澤晚上睡覺的時候,躺在床上,就覺得,這也不是遙不可及的夢。
隔一天,他給謝遠峥打了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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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幾個月的相處,謝遠峥确實看明白了餘澤對于謝珞珞的重要性。出國讀書這件事兒宜早不宜遲,但如果只讓謝珞珞一個人出去,恐怕謝珞珞還是要為餘澤,掙紮着要不要走。
謝家送一個人出國跟送兩個人出國,都是一回事兒,他們也挺願意看到餘澤跟謝珞珞一起發展。餘澤是個人才,說不準真的在外面學有成就,回來還可以進入到謝氏集團的互聯網相關公司,為他們所用。
謝遠峥表示,他們可以一并提供了餘澤出國的需求。
餘澤猶豫了一下,對着電話,輕輕笑了一聲,
“我就是,先說說而已。我也不會要你們的錢。”
謝遠峥:“餘先生,其實我考慮了一下,如果你未來的發展比較不錯,能幹出一番事業。我們也不是不會考慮,讓你和珞珞結成連理。”
“我的意思,你明白吧?謝家對于婚姻這一塊并不刻薄,并不需要用子女的婚姻來維持什麽。珞珞很喜歡你,又是你養大的,若将來是你娶了她,我認為還是挺不錯的選擇。”
餘澤:“這事兒,不是說好了,不再提了麽。”
謝遠峥皺了皺眉,
“餘先生……”
餘澤:“未來的事情總是有不确定性,珞珞還小,對于她而言更多的事物是未知的。她出國,适應能力很快,去哪兒都是一個嶄新的開始,不需要有任何的牽挂。反觀我的話,我已經三十一歲了,除了珞珞之外,手底下還有一個木雕廠一個喪葬店,我還有幾個弟兄,還有房子啊車啊還有我媽明年就要出來了。這樣,你們先讓珞珞準備着出國,如果未來行得通,再考慮我,你看這樣……”
謝遠峥沉默了片刻,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這樣也行。”
“那珞珞出國這件事兒,你去跟她說說。我去聯系一下雅思的老師。”
餘澤:“嗯。”
考雅思的輔導老師是謝輕延找來的,口語很地道的一個年輕女性。為了方便謝珞珞上課,餘澤和珞珞商議了一下,讓她這段時間,都暫且先住在謝輕延那邊。
謝珞珞乖巧地同意,又說好了,每個周的周日上完課,還是要回餘澤家裏住着。
班上除了謝珞珞之外,葉家也讓葉子衍準備出國。兩個孩子一起,每天晚上不上晚自習,去雅思老師那邊上課。
日子過得越來越忙,也越來越好,步入正軌。
十一月初,臨城的樹葉又掉落滿了柏油馬路。
謝珞珞越來越忙,每天要上寫作課口語課,還要去學校上課、不能落下學校裏的知識。最初幾個周她還是每個周日都會去找餘澤,兩個人親昵一下。但是最近三四個星期,時間安排的實在是太緊張了,壓力又大,她好幾次都沒來得及去找餘澤,周日就這麽過去了。
餘澤明白,這大概就是豪門小孩潛在的苦衷。為什麽豪門的小孩更不好當,就是這樣,他們需要維持自己祖上打下來的家業,所以從出生起,人生的每一刻都被安排的精準無誤,每一步都要走在有用的地方。
連珞珞那麽聰明的小孩,都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無形壓力。
第一個星期,謝珞珞沒去找餘澤的時候,餘澤還有些難受,有些想她。但到了後面,他就想開了,覺得只要謝珞珞過的好,發展的好,他就應該滿足。
有時候餘澤會下午做點兒飯,提着去校門口看看謝珞珞。謝珞珞每一次看到餘澤,都是那麽的開心。哪怕要去趕着上課了,她也一定要把餘澤給她帶的飯菜全部吃完。然後大概是有那麽兩次,餘澤下午放學的點兒去的,還沒等他喊出來那聲“珞珞”,就看到葉子衍從謝珞珞身後走了出來,兩個小孩肩并肩,上了謝輕延的私家車。
那以後,餘澤也就不怎麽去學校門口看珞珞了。
謝珞珞的英語成績突飛猛進,學了英式和美式兩種口語口音。市裏的期中聯考她依舊是第一名,葉子衍跟在她後面,兩個人經常成雙成對出入學校,搞的又有人私下裏悄悄說謝珞珞跟葉子衍很般配。
謝家那邊倒是出了點兒小狀況。
起因是謝珞珞的好朋友夏季,跟謝珞珞的堂哥謝輕延在一起了。這件事謝珞珞聽說後,着着實實吓了一大跳。謝珞珞雖然住在謝輕延的家裏,但謝輕延的家很大,是一座很華麗的莊園。謝珞珞自己一個人住在旁邊的別墅裏,謝輕延住在主別墅。平日基本上見不到面。有一次謝珞珞從口語班提前回去了一趟,需要謝輕延簽個字。就在她剛接進謝輕延的書房時,忽然就聽到了裏面傳來劇烈的瓷器摔地上砸爛了的聲音。
緊接着,就是悉悉索索脫衣服,以及女人快要控制不住的聲音,以及那些只有在小視頻裏才能聽到的不可言說的晦澀動靜兒。
謝珞珞是當場愣了,那聲音無比激烈,都能勾勒出來她堂哥一定是在強迫着那個女人在做。謝珞珞臉都紅了,摸着腦袋,沒好意思打擾。她一個人坐在樓下的沙發上,坐了好久。
很長時間後,書房的門終于打開了。謝珞珞站起身,忽然就看到謝輕延抱着一個只穿了一件白襯衣的女孩兒,站在三樓的走廊前,冷冰冰地從上向下俯視着一樓客廳的她。
謝珞珞認出了,謝輕延抱着的那個女孩兒,正是夏季。
那一刻,謝珞珞感覺到三觀都快飛了。
夏季比謝珞珞大了不到一歲,但是兩個人一個97年一個96年。夏季前段時間剛好成年,身份證是去年就拿了的。
謝輕延面無表情,抱着夏季去了洗手間。很快裏面又傳出來女孩子虛弱的喊叫聲音,夾雜着淡淡的強迫性的呢喃。
謝珞珞将手裏的表,低着頭遞給了重新穿戴優雅風度翩翩的謝輕延。
再次回到學校的時候,謝珞珞就克制不住好奇心,夏季是她最好的朋友,謝輕延又是她的堂哥……
夏季很淡定,仿佛那件事不是在她身上的發生的。
“去上海治病那會兒,認識的。”
“太痛苦了,就一個人溜出醫院,去酒吧蹦迪。”
“然後就那麽認識了。”
謝珞珞:“Woc……”
“可你那個時候,不也還沒、沒滿,18歲……”
夏季:“這個重要嗎?”
謝珞珞一想到她堂哥那斯文敗類的臉,又想到那天聽到的聲音,咽了下唾沫,沒想到她哥居然玩的挺野。
夏季也是,居然能夠消受得起。
謝珞珞:“你喜歡,謝輕延?”
夏季輕飄飄笑了一聲,
“不喜歡。”
“但是跟他在一起,能做/愛,并且還做的挺爽。”
謝珞珞目瞪口呆。
半晌,才回了回神,
“那、那、那……那聞景。”
提到聞景,夏季的臉上,終于有了一絲可以看得到情緒宣洩的表情。
是一種難以言說的恨。
以及難過。
夏季:“對,我喜歡聞景。”
“可是我喜歡他,他能跟我做/愛嗎?”
謝珞珞:“……”
夏季:“珞珞,不是所有人,都是餘澤的。”
謝珞珞摸不着頭腦,但是一想到要是讓她将來能跟餘澤幹那種事情,謝珞珞忽然就覺得心跳砰砰砰,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了。
十一月中旬,餘澤的手機上收到啦一條短信。
是市裏三甲大醫院發的,告訴他他交的保險合作體檢項目已經啓動,可以免費去市醫院進行3000塊錢項目的體檢。
餘澤閑了下來,終于有時間去安排一下除了賺錢照顧珞珞之外的事情。那天成安剛好也在,餘澤想起來上次成安帶着他爸媽去享受體檢了,便問成安,感覺怎麽樣,服務項目都有哪一些?
成安找出手機,從相冊裏翻出來當時拍的照片,
“挺多的……有胸部X光片,心電圖,內科外科,腹部B超也可以,我媽還做了婦科,說檢查的很細致,我媽那子宮肌瘤都給檢查出來了。”
“然後血常規也有,甲、甲狀腺,肺部拍片。反正很全面,分錢都不花。檢查過後我才知道我爸媽原來身體還有那麽多小毛病,以後高碘的鹹鹽可不敢再那麽吃了!”
餘澤:“胃鏡什麽的,也有?”
成安:“有,我爸做了。我爸常年腸胃不舒服,醫生就建議做一下。但時間要等,然後結果什麽的也得等上個兩三天。還好沒事兒。不過過成挺痛苦的,得在家裏喝好多好多鹽水把肚子給排空了。”
“怎麽,水哥,你也要去做?”
餘澤按着胃,一按就隐隐發痛,
“我好幾年沒體檢了,大前年吹了個C14,醫生說數值有點兒高。想着今年去查查。”
成安:“行啊,挺好的。”
“查查也好,查查放心,有病治病,別再到最後拖啊拖,有些病不就是拖出來的。你哪天去?把工作安排安排,我跟胖子給你看着。”
餘澤:“下個周吧,我預約一下。工作安排到時候我發給隋空。”
成安:“好。”
餘澤說完,站起身去門口看了一圈。深秋的天,是一種很涼很深的藍。又是一年秋風起,馬路兩邊新栽的柿子樹冒着紅橙橙的圓柿子。
家裏那棵老柿子樹,今年就接出來兩顆果子。餘澤前兩天回錦水鎮,把那兩顆柿子給摘了。放在家裏的風幹櫥裏。
等到珞珞結束完雅思考試,回家就可以吃到柿子幹。
餘澤的體檢很快就預約了下來,安排在了周四,沒什麽人。隋空嚷嚷着他也想跟着一起過去,因為醫院門口有一家羊肉湯,裏面賣的炸大餅特別好吃。
餘澤去木雕廠把一些零碎的事兒交代清楚,拿着車鑰匙就準備去醫院。天氣很好,秋風吹着。他聽到隋空想喝羊肉湯,淡淡一笑,答應幫他買回來。
隋空:“一定要炸大餅!多放點兒蔥花和辣椒!”
餘澤:“行。”
隋空:“謝謝哥!”
餘澤拿着體檢表,在體檢那棟樓上上下下跑來跑去。
胃鏡腸鏡暫時還不能做,滿號了。餘澤把表上其餘的項目都給做了。
血液化驗單,餘澤等了二十來分鐘,然後拿着遞給了相關醫生。
醫生看了看餘澤的各項指标。
“沒什麽大問題。”
“小夥子,就是有點兒貧血啊。”醫生用筆指了指紅細胞那一排。
剪頭都是向下。
餘澤連連點着頭。
最後一項是腹部B超。
做B超的醫生看着顯示器,餘澤躺在床上,将上衣給撩了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聽到“滴——”的一聲。
餘澤仰着頭,望着醫生。
醫生還在看顯示屏。
忽然,他随口問了餘澤一句,
“平常吃飯,有沒有什麽不對勁兒的感覺?”
餘澤一愣。
醫生放下了儀器,告訴他可以起來了。
就問了那一句,其餘的,也沒有過多說什麽。
餘澤發呆了好半天,醫生收拾了鏡頭上的一次性薄膜,轉身的時候看到餘澤還站在檢查室裏,歪了一下腦袋,
“怎麽了?”
餘澤:“……”
“吃東西不對勁兒,是……什麽意思?”
醫生很尋常地道,
“你贲門那裏,好像有個陰影。”
“不過不是很清晰,要是擔心的話,可以去消化內科問問。”
報告單滋滋地打印出。
醫生拿了過來,用塑料夾片夾住,遞給餘澤,
“別的地方都沒什麽問題。”
“胃病啊這類的疾病,我們B超也查不出什麽。”
餘澤結果報告單,謝謝醫生。
他出來的時候,也沒有多麽大的情緒浮動。在樓道站了一會兒。體檢的樓層跟醫院其他地方是分割開來的,單獨建立了一棟樓。
餘澤拿着報告單和體檢表,去找了前臺。
前臺小姐姐正戴着口罩,有說有笑。
“先生,請問你有什麽事情嗎?”
餘澤指了指手裏的報告,問道,
“那個,要是想要詢問一下腸胃方面的檢查,需要怎麽走……”
護士小姐姐伸手,往樓梯口一指,
“上二樓,右拐。”
“第一個科室。”
坐診的診室裏,沒什麽人,只有一個老醫生坐在書桌前,用鋼筆書寫着一張病例。
咚咚咚——
餘澤敲了敲門。
老醫生戴着老花鏡,胸口前別着“消化內科”的牌牌。
他和藹地問餘澤,年輕人怎麽啦?
餘澤把報告,遞給了老醫生。
醫生低着頭翻了翻。
餘澤:“就,腹部B超的醫生,跟我說贲門那裏,好像有一小塊陰影。”
“讓我,要是擔心的話,最好來問問。”
“他也沒說有什麽大問題,我就想着還是上來看看……”
老醫生把筆停在那張影片靠近膈肌的位置,擡起來頭,打量着餘澤。
餘澤頓時咽了咽口水,開始緊張,手都抓緊了褲子。
“醫生,我這到底是……”
老醫生:“平日裏吃東西的時候,有沒有什麽,吞咽困難的感覺?”
餘澤瞬間搖了搖頭。
想了一下,又稍微一點。
“好像有時候,的确會、磕磕絆絆。”
他對着食道那塊兒,用手指一比,
“差不多就,很輕微的一頓一頓吧。”
老醫生點點頭。
“聽着好像是長了什麽東西。”
餘澤一愣。
老醫生說道,
“這樣吧,你先去做個腫瘤相關的标志物檢查。這個很快就會出結果。”
餘澤晴天霹靂,
“腫瘤???”
老醫生一副很平常的表情,慢慢開着病例,
“年輕人不要害怕,一聽到腫瘤就都覺得是癌症了。”
“腫瘤有可能是良性,也有可能是惡性。你先去查,然後預約個腸鏡和胃鏡。要是确定有腫瘤,還需要送去做活檢,才能确定是好的還是不好的。”
“好了,去吧。”
餘澤去交了重新抽血的費用。
護士拿着針,從他胳膊肘內側,抽了一管子的血。
“護士,大概什麽時候能拿到報告呢?”餘澤用棉簽壓着出血口,低頭問窗口內的護士。
護士面無表情,把餘澤的血放入到小格子裏。
“二十分鐘之後,刷身份證旁邊報告機自己取。”
餘澤謝過醫生。
站在長長的走廊上等,中午頭了,大太陽從玻璃板上方透射而來。
餘澤還是有點兒恍惚,也不是多麽大震撼或者一下子六神無主。意識還是很清晰的,就是兩眼都放空了,大腦也放空了,胳膊交疊在欄杆上,望着窗外枯黃了落葉的樹枝梢,靜靜地看啊看。
口袋裏的手機,忽然叮鈴叮鈴吵響。
“喂?”
“水哥哥哥哥哥——!!!”隋空在電話另一端,哭天搶地地哀嚎起來,
“你咋還不回來啊!小胖胖我都快餓死了!!!”
“我的羊肉湯我的羊肉湯我的羊肉湯……”
餘澤一怔。
往旁邊牆壁上的懸挂時鐘上看了一眼。
才發現,已經快要接近中午一點鐘了。
餘澤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正在轉換着空白一片的腦子,忽然,對面走過來一個護士。
護士正是剛剛給餘澤抽血的那個。
餘澤的臉十分幹淨,長得又帥氣,很難不讓人記住長相和名字。
“啊,餘澤嗎?”護士沖着餘澤,笑了笑,
“你的腫瘤指标已經出來了啊。”
“可以去拿了。”
“拿身份證自助去機器那裏取就行。”
聲音不大。
但是空曠的走廊,就會産生明顯的回聲。
餘澤遲鈍地點了下頭。
就在這時,手機對面的隋空,卻突然聲音變了調。
“餘澤——”
“什麽腫瘤指标???”
“你還在醫院?你這是在醫院嗎?什麽腫瘤指标,你怎麽要測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