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楚黎臉色僵住,張着唇瞪着陸燼的後背。

有什麽檢查需要脫衣服嗎?

他努力在做心理建設,查便查吧,反正陸燼是他的未婚夫。上次易感期,是他陪陸燼度過的,當時只是進行了臨時标記,但也算是有過親昵接觸。

想到這,他飛快脫掉身上的衣服,只留下一件白色短褲,然後眼一閉心一橫,視死如歸般道:“我好了。”

陸燼轉過身看着他,聲音平靜響起:“你這是在做什麽?”

楚黎茫然睜開眼,這才發現陸燼手裏拿着個掃描儀。

陸燼晃了下掃描儀,黑色眼睛慢慢從陰影中顯露出來,嘴角似乎動了下:“你把身上帶有金屬的外套脫掉就行了。”

“……”楚黎。

只需要脫金屬外套的話,那為什麽要說出令人浮想聯翩的“脫衣服”的字眼?

他氣呼呼看向陸燼,陸燼卻好似沒看到他的目光,對着他的身體掃描一遍,并未檢查出異常,便将掃描儀遞給一旁的機器人。

“你想到哪裏去了?”陸燼垂下眼問道,聲息落在他額頭上。

他穿上衣服,耳尖滾燙,嘴角繃得很緊,不想理睬這個連話都說不清楚的人。

陸燼似乎悶聲笑了下,轉身離開會客室:“好了,你沒有嫌疑了,走吧。”

他本來就沒有嫌疑。

他擰着外套的扣子,跟在陸燼身後,心中羞惱的怒火還沒有咽下去,感覺自己被陸燼逗了,忍不住瞪着陸燼的背影。

他不知道前方的陸燼透過擦得晶亮的石磚已經看到他“豐富”的表情。

兩人走出會客室,瞿儀站在門邊守着,見到陸燼出來恭敬俯下身,眼神餘光落到身後衣衫不整的楚黎身上,停了幾秒。

他先前是故意引楚黎去會客室,便是知道稍後會有貴客來星雲,想要陷害楚黎,但沒有想到楚黎竟然會安然無恙。

他不怕楚黎指認自己,因為莊園內的監視設備在那時候“恰巧”故障了。

只要他抵死不承認,說是楚黎自己偷溜進會客室的,再加上他還有陸姑姑的背書,陸燼不會動他。

只是奇怪的是,楚黎出來後看到他,什麽也沒有說,反而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眼中帶着憐憫?

楚黎确實是在憐憫這個新來的管家,背後搞這些小動作,以為陸燼不會知曉,他恐怕還不清楚上任管家是怎麽死的。

上任管家就是在星雲地下室內被陸燼紮成了血人。

當時,陸燼從軍部休假回來,根據楚爺爺的遺願去下城區找他,卻沒有找到他,通過他的光腦定位發現他在星盜船上,正被運往黑克星球。

陸燼攔截住星盜船救下他,他因為X-T藥劑的副作用暫時失明,只好留在星雲養傷,每日都由管家過來送飯喂藥。

某日眼睛恢複光明,他不小心闖入地下室,看到各類奇形怪狀的刑具懸挂在半空中,一排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挺直身板,手持激光槍站在兩側。

而正中間是個被綁在木樁上,是一個全身紮滿飛镖變成血人的中年beta。

他下意識想要逃跑,一只黑漆漆的槍口不知何時悄然頂在他的太陽穴,他心跳如擂鼓,只好站立不動,放空視線,繼續裝作什麽也看不見的樣子。

他看到陰影中一個高大的輪廓轉過身,軍靴踩在地板上發出噠噠的聲音。

海報上的那張英俊的面容一點點露出來,眼窩下一片鴉青色,襯得那雙眸子晦暗深邃,他指間把玩着一只飛镖,聲音聽不出什麽情緒:“楚黎。”

楚黎伸出手虛虛摸着空氣:“是陸上将嗎?”他聲音竭力平靜,而衣衫下冷汗直冒,汗毛幾乎都要樹立起來,沒想到自己剛一複明就撞到兇殺現場。

“怎麽下來了?”

“到了用餐時間,管家沒來找我……”

“管家以後都不會來了,他死了。”說完話,陸燼忽然轉身,手中飛镖如箭矢般直直紮入中年beta的胸膛上。

中年beta身體痛苦的抽搐了下。

楚黎:“……”

他已經猜測到對面被綁住的中年beta的身份了,咽了下口水:“那……上将,節哀順便。”

“嗯。”

他正打算尋個借口離開,邊上的黑衣人突然扯着被飛镖紮的渾身是血的管家來到他跟前,似是在試他到底看不看得見。

他眼神不敢亂動。

黑衣人一拳打在管家腹部上,飛镖順勢紮進脾肺中去,管家疼痛難忍,口中腥膩的血忽地一下噴出來,正好灑在他臉上。

剎那間,地下室所有人的目光聚到他臉上,緊緊盯着他,無聲的環境浸着肅殺氣息,死亡之音仿佛漸漸逼近。

他摸了摸臉上的血漬,鎮定道:“上将,天花板好像漏水了。”

“……”

那天,他就這麽蒙混過關。

先前失明的這些日子,他只聽得到陸燼的聲音,低沉,磁性,很有味道,舉止亦是溫柔,體貼,他便以為陸燼是個“老好人”。

他還曾将這個評價告訴上任管家。

當時上任管家只是笑笑,意味深長道:“恐怕在帝國,只有你覺得上将是個老好人。”

在撞破陸燼的另一面後,他才意識到自己對陸燼根本不了解,所謂的溫柔,所謂的體貼,不過是他看不見後對救命恩人蒙上了一層美好的紗。

他打算第二日找個理由要離開,結果當晚他假性發情了。

X-T藥效要三個月才能徹底代謝掉,所以這三個月他随時都會像omega那樣假性發情。

-

“楚黎?”陸燼發現楚黎在發呆,出聲喊他。

楚黎瞬間收回飄遠的思緒,目光飛快掠過地下室,繃緊着臉色:“怎麽了?”

“吃完飯,再去挑機甲。”陸燼順着他的視線,看了一眼地下室。

“好。”

他此刻回憶起往事還心有餘悸,坐在餐桌上時,又忍不住想起那日裝瞎吃飯時黑衣人拖着渾身是血、生死不明的管家從他邊上淡定離開的場景。

如果不是他演技好,恐怕他現在也是個血人了。

上任管家伺候陸燼十多年,陸燼都能做到說殺就殺,而現在這個新來的管家,背後悄摸摸搞事情,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是在鬼門關跳舞。

楚黎垂下眼睫,遮掩住心事重重的眼神,默默吃飯不說話。

陸燼看着他一雙耳朵,眼神動了下,大概猜到他在想些什麽。

一開始在地下室陸燼也被他騙到,以為他真的什麽都沒看見,直到陸燼當着他的面換衣服,轉過身時發現他低着頭,一雙耳朵格外的紅,才意識到這個小騙子其實早就恢複光明了。

那天晚上楚黎假性發情,白色襯衫被汗水浸濕貼在身上,一邊朝他懷裏蹭着,一邊喃喃着說話。

他俯身湊到楚黎耳邊,聽到楚黎如和尚念經般重複着話。

“看不見……看不見,我什麽都看不見……”

他氣極反笑,咬住楚黎的耳尖:“小騙子。”

-

用完餐後,陸燼帶楚黎來到外面的空地上。紅色沙子鋪着的地面,映着月色閃着點點熒光。

半空閃過全息數字,單向透視虛拟屏障如半圓形的鍋蓋将整個星雲籠罩在其中,外人不得再窺探一絲隐秘。

地面發出嗡隆隆的機械聲,一排高大的機甲從地面緩緩升上來。

十多臺機甲,款式各不一樣,有高如峻山的重型機甲,亦有輕便簡易的小型機甲,每輛機甲上都塗着最新款耐溫抗腐蝕的金屬顏料,采用天樞星黑晶石做輪軸,達到美觀與實用雙重功能。

楚黎一瞬不瞬盯着它們,這些機甲遠比他在書上看到的還要驚豔酷炫,他聽到陸燼問他想試練哪一架機甲,他選不出來,每一架機甲都很完美。

最後還是陸燼挑了架機甲,可以雙人操作。

狹窄的駕駛艙內,楚黎緊貼着陸燼,陸燼向他介紹按鍵的功能:“早期的機甲都是通過機械手段操作,現在采用共感操控,你先學習簡單的機械操作。”

“好。”

“啓動。”

楚黎摁住右上角的紅色按鈕,下一瞬好似看到電流沿着鋼鐵脈絡擴散,遍布機甲全身,一道機械聲在耳邊傳來。

“你好,我是poy。”

poy便是這架機甲的名字。

楚黎按捺住激動,向poy打招呼:“你好,poy,我是楚黎。”

陸燼又發來指令:“試着操控poy的左臂。”

楚黎按動黃色按鈕,眼前觸控屏上顯示出poy的左手臂緩緩擡起,他搖着操作杆,機甲的手臂也随之轉動,蜷到胸前攥緊五根手指。

楚黎又同樣去操控poy的右臂,兩只鍍着黑金顏料的鋼鐵手臂收攏在胸前,像是蓄勢待發的武士。

“這款機甲是陸空雙用中型機甲,可以飛起來,你嘗試着讓它起飛。”

楚黎按照陸燼先前講解過的步驟,一只手摁動按鈕,一只手搖動操作杆,機甲身後忽然傳來嗡隆隆的引擎聲,一陣黑色濃煙在機甲底部溢出來。

他屏住呼吸,像是守在電腦前等待飛船發射的科研人員,靜靜觀察着顯示屏,下一瞬,poy的雙臂忽地收回去,化作翼翅飛向上空。

慣力和失重感讓他的身體向後仰去,陸燼伸手抵在他的後頸上,穩住他的身形。他不敢分神,目光緊盯着顯示屏,眼見poy要沖出屏障外,連忙搖動操作杆轉了個彎,架着poy繞着星雲飛了一圈。

第一圈飛行速度和平穩度把握不好,但第二圈就好了許多,緊繃的精神放緩後,他才注意到今夜繁星閃爍,夜色美好。

他仿佛一伸出手,就能碰到那些閃亮的星星,臉上忍不住露出笑意,他想讓陸燼也看看美麗的夜色,轉身卻發現陸燼一直在看着他,眼神安靜。

他愣住,陸燼這時伸手遞給他一個小錦袋。

“楚黎,這是啓王星的沙子。”

一年前,陸燼答應過他會盡快收服啓王星,找到楚欽的屍骨,早日安葬。

“楚欽的屍骨找不到了。”所以他帶了啓王星的沙子賠給他。

楚黎接過錦袋,失神的剎那,機甲吭哧了下,吓得他連忙搖着操作杆穩定機甲。陸燼按了邊上的按鈕,poy的聲音在駕駛艙內響起。

“現在開啓自動駕駛模式。”機甲恢複平穩,載着兩人在璀璨星空下緩緩飛行。

楚黎手中捏着小錦袋,望着poy的顯示屏沉默下去,陸燼也沒有說話。

過了會兒楚黎才道:“謝謝。”

陸燼岔開話題:“雖然每個機甲不同,但這些基礎操作模式是一樣的,軍部考核時會側重于機甲攻擊這一塊兒。”

說着話間,陸燼操作顯示屏,将poy的武器匣展示給楚黎。

“poy在天上時,主要靠機腹內的激光彈發動攻擊。”陸燼握住楚黎的手,摁動按鈕,poy身體微微向後傾倒,腹部迸發出兩排激光彈,打在地面上,濺起陣陣紅色沙子煙霧。

“在地上時,poy的背部是彈匣,手臂和胸口槍口,手指是利刃,所以還可以近身搏鬥。”

楚黎不自覺點頭,安靜聽着陸燼介紹,記下陸燼說的每一個字。

訓練結束後,楚黎戀戀不舍的摸了一把poy,黑金塗料絲滑如綢,銅牆鐵壁般的身體是殺傷力十足的武器,亦是精致酷炫的藝術品。

他心裏突然産生一個念頭,他要親手打造一個屬于自己的機甲。

“明日再學習共感的內容。”陸燼說。

“嗯。”楚黎将小錦袋放回兜裏,陸燼看了一眼他身上洗得發白的衣角,白色鞋子邊緣也被磨開了,倒是刷得很幹淨。

陸燼:“你的錢去哪兒了?”楚欽死後,帝國給楚黎一次性補助了十萬星幣撫恤金。

楚黎唇角動了動,小聲道:“我的錢被搶了。”

陸燼停下腳步看他,一字一頓重複:“被搶了?”

“嗯。”

楚黎将他拿到撫恤金後,剛回下城區就被劫匪搶走的事情告訴陸燼。

陸燼聽着話,臉色沒怎麽變,只是沉着音調問道:“怎麽不告訴我?”

“我聯系不到你。”楚黎如實說道。

陸燼想起來先前兩人每次見面都是在特殊時刻,次日他離開時,楚黎還在睡覺,便一直沒有加通訊。

楚黎也沒有特意提及過,今日似是無意提及,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但陸燼還是覺察到對方說話時眼裏一閃而過的抱怨。

陸燼打開光腦,和楚黎互加了通訊。

陸燼:“以後遇事及時聯系我。”

話音剛落,通訊信息欄閃爍起來,陸燼點開發現是路濤發來的信息。

【燼哥,快來元宮,星主出事了!】

陸燼皺着眉關上光腦,沒多說什麽,讓楚黎早點休息。他換了身幹淨的軍裝,踩着月色,乘着銀白色飛船離開。

飛船漸漸消失在夜幕中,尾氣如煙慢慢散開,與夜色膠着在一起。

楚黎收回視線,想着剛剛掃了一眼的短信。

星主出事了?

他上網搜索信息,發現只有星主今日在劇院看劇的新聞,并沒有其他內容。

晚上,他洗完澡後,越過主卧,去邊上的客房休息。

他看到他走向客房時,一旁瞿儀那張緊繃的臉總算是和緩一二分。

“……”他。

-

陸燼站在飛船上,透過玻璃艙看向那座浸融在燈火中的宮殿。

宮殿頂部狀似碗狀,中間凹下去,邊緣翹起來,四周紅外線交織成密密麻麻的網格籠罩住整個宮殿。

兩顆巨大的藤桦樹立在宮殿後面,枝葉繁密茂盛,張牙舞爪,投下來的陰影如兇獸般蟄伏在牆上。

飛船落在平地上,陸燼剛一出飛船,便立即有仆人前來迎接。他看到宮殿側門不斷有醫護人員進進出出,詢問着星主的情況。

仆人還沒來得及回答,路濤出現了,招手示意仆人退下,他低聲道:“燼哥,星主現在正大發雷霆。”

陸燼沒說話,大步走進寝宮,門外跪着一群人,低着頭瑟瑟發抖,房間裏傳來星主的怒罵聲。

“廢物!你們都是一群廢物!”

“我養你們有什麽用?人家刀子都紮在我的身上了,你們還在那裏吹拉彈唱!”

陸燼看着一旁醫生端出來的血水,再聽着星主中氣十足的聲音,眼神動了下。

幾位休息在家的軍部高官全都來了,紛紛朝陸燼使眼色,誰都知道在帝國星主只聽兩個人的話,一個是他的大兒子袁溟,另一個便是陸燼。

星主看到陸燼出現,向陸燼抱怨:“名琮啊,你說這些人該不該罰?”

名琮是陸燼的小名,只有極其親昵的人才會喚他名琮。

陸燼在來的路上,從路濤口裏已經知曉這場刺殺的經過。星主在看話劇時心血來潮,拉着保镖仆人上臺和演員共同表演了一番,興頭正上來時,演員忽然全變身刺客,抽出袖子裏藏着的刀子刺向星主。

等到保镖注意到的時候,星主已經被捅了兩刀子。

“該罰。”陸燼沉聲道。

“給他們都賜死算了,咳咳……”珠簾後面肥胖的身影咳嗽幾下,“但我一想這樣的話,我不就像反叛者說的那樣,是個殘暴不仁的暴君了?所以我仁慈點,就剜了他們一只眼睛吧。”

跪在地上的一衆保镖和仆人聽到這,連忙磕頭感恩,下去領罰。

“星主,氣沒了。”珠簾內,醫生的話不輕不重響起,恰好能讓外面的人都聽見。

星主擡擡手:“擡下去埋了吧。”

兩個仆從擡着擔架從珠簾後面走出來,擔架上的人腹部被刀子痛的血肉模糊,眼眶瞪大,死不瞑目,其模樣與星主元競長得近乎一模一樣。

路濤張大嘴巴看向陸燼,發現陸燼臉上并無驚訝。

“那些反叛者們以為這樣就能殺死我了,哈哈……”袁競大笑着,珠簾內肥胖的身影笑的顫動起來,“也未免太異想天開!”

啪。

袁競拍了下手掌,寝宮兩側的門緩緩隐拉開,露出一排穿着黑色軍裝,身形肥胖的男人,他們與袁競有八九分相似,連臉上的橫肉走向都和袁競一樣,外人乍一看根本無法區別。

袁競:“他們不會想到我有這麽多替身。”

“星主英明。”傅臨連忙拍馬屁。

可這個馬匹似乎拍錯地方了,袁競哼了聲,剛剛還在笑,突然又陰晴不定發火:“英明?那也招架不住我身邊有這麽多蠢人!連個刺客都盯不住!今日若不是替身代我去臺子,那被刀子捅死的人就是我了!”

“那群賤民只是一群烏合之衆,你們這些正規軍都弄不了他們嗎?”

“他們哪裏來的資金一次次組織活動,一次次來刺殺我?!”

下城區流通的星幣數量受到嚴格控制,貧民手中幾乎沒有星幣,大部分人打工也不過是賺口飯吃,賺不來星幣。

不只是星幣,稍微有價值的金屬、晶石等物質也全部被收走了。

二十年前,帝國實行築甲計劃,以建造機甲,保衛帝國為由,發動下城區民衆自主捐贈金屬、晶石等物質,民衆紛紛相應。

随後,帝國以基地被蟲族攻陷,物資全部損毀,暫停了造甲計劃。

自此下城區貧民沒有物資,沒有星幣,根本造不出武器,再難以和上城區對抗,徹底淪為上城區的血袋。

袁競發了一通脾氣,殿門外無人應和。

他冷着目光,視線隔着珠簾逡視一番,最後落在陸燼身上:“名琮啊,我身邊這群人都是飯桶,要是再除不掉那群反叛者,我要把你調回來接手這事。”

路濤聞言,表情凝固一瞬,悄悄擡頭看陸燼,陸燼惜字如金道:“嗯。”

路濤忍不住朝陸燼使眼色,他一個上将被從戰區上調回來查反叛者的事,這不就是大材小用嗎?

甚至是明升暗貶。

陸燼倒是神情自然,仿佛沒有接收到路濤的眼色。

“哎呦,我被這群反叛者弄得焦心,這晚上怕是睡不着覺,”袁競捶着胸口長長一嘆。

傅臨連忙道:“星主,我等在門守着您,保證連只蒼蠅都不會放進去,您好好休息,不要焦心。”

“……”路濤。

路濤忍不住朝傅臨白了一眼,本事倒沒有多少,拍馬屁的本領跟傅昭學了不少。

“哎,那可就麻煩你們了。”

袁競舒展着筋骨,躺到床上去,高高聳起的腹部透過珠簾隐隐可見。沒一會兒,沉重的呼嚕聲從殿內傳出來。

幾個被迫守夜的軍官,都暗暗瞪着傅臨,傅臨卻好似沒有察覺,堆起臉上的笑,轉頭想要和陸燼說話。

陸燼雙手附在身後,背對着傅臨,站在庭廊下。冷白的月色灑落在黑色軍裝,浸透着絲絲寒氣。

路濤一把推開想要上前套近乎的傅臨,走到跟前,還未來得及開口,陸燼卻伸手示意他不要多言。

二人便就這麽站着,身形筆直如松,深夜,陸燼摸到口袋,意外發現裏面有兩顆馬蹄糖。

上次他去軍部時,也在口袋裏發現了兩顆馬蹄糖。

馬蹄糖潤肺的。

北區戰場位于沙漠,陸燼長守于此,肺部受沙子影響,會偶爾咳嗽,連陸嬈都沒有注意到這事。

他剝開糖紙,放入口中,淡淡的甜味在口腔內蔓延開來。

它是此夜,唯一一點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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