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軍部成功将塞缪爾的蟲族趕走, 收回這一塊地方。

楚黎他們的第一次任務是要跟随教習官，打掃塞缪爾戰場、熟悉蟲族情況。然後再根據他們的表現，選擇是否讓他們參與下次的軍事戰鬥。

飛船緩緩落下, 新生機甲兵們走出來。

這是楚黎第一次上戰場，入目是斷壁殘垣和烽火狼煙，黑色的血、奇異的肢體、刺鼻的腥味, 組成一幅宛若煉獄的場景。

軍部後勤部的人穿着藍色制服，在救治傷員和打掃戰場。

楚黎凝着眉，穿梭其中，聽着教習官介紹塞缪爾的情況。

“這塊戰地, 十幾年前曾被蟲族占領，陸上将的父親和叔叔都犧牲在這裏。所以上将在軍部任職後一直想要收複它，如今總算是成功驅趕走所有的蟲族。”

教習官一邊說話，一邊用木棍抵着廢墟下壓着的一截斷枝。

“蟲族總共有三類，這是殺傷力和戰鬥力排在中等的原蟲。”

衆人看了一眼被壓住的斷肢，枯瘦如柴, 末端如蜷縮起來的貓爪，隐隐可見尖利的指甲。

“原蟲的血是黑色的, 形似長着尾巴的蜘蛛。吶，這種綠色血液, 則是噬鲼蟲, 形似張着四條腿的鳐魚。不過噬鲼蟲比較少見, 一般是蟲子中的領導。”

“蟲子也有領導？”

“嗯, 根據軍部研究所的調查情況顯示，蟲子經過一代又一代進化可能會進化出智慧。”

一旦進化出智慧後, 帝國要想對付這種比人類大幾百倍甚至上千倍的聰明怪物，将會難如登天。是故, 最近這段時間軍事行動越發密集，大有徹底消滅蟲族的意味。

“實驗室裏關了好幾只蟲子，等科研部的人研究完，可以拿給你們練練手。”教習官指着實驗室，“你們先跟我過去參觀一下。”

一行人乖巧跟在身後，目光四處打量着，宛若新生兒一般充滿好奇。

挑高到四樓高左右的實驗室內，鐵籠裏關押着兩只黑色的原蟲，原蟲六只腳也被鐵鏈束縛住，它們皆被注射了藥物陷入到昏迷中。

幾人繞着蟲子打量，身高堪堪到蟲子的腿間。

“這只蟲子是懷孕了嗎？”尤斐然指着其中一只體型稍小，腹部卻隆起的蟲子問道。

“是的，這只蟲子腹部有一百多顆蟲卵，它在塞缪爾這塊算是一個小蟲母。”

“……”

衆人聽到這，雞皮疙瘩莫名湧上來，本能的感到害怕和惡心，遠離這只蟲子。

不過也有好事者趁着大家不注意，壯着膽子湊到鐵籠跟前，看見雌蟲額間有垂下來的觸須，忍不住好奇扯動把玩。似乎扯一下雌蟲的觸須，雌蟲的眼皮就會動一下。

好事者驚訝問向前方：“長官，雌蟲的眼皮在動是什麽意思？”

前方的教習官聞聲，忽然愣住，轉過身擡頭看向雌蟲，下一瞬，一雙巨大的眼睛緩緩睜開，猩紅的目光裏透着嗜血怒火，尾巴處鱗片根根豎起，猛地一甩将身上的鐵籠甩飛，張着血盆大口直接咬掉那個好事者的腦袋。

“糟糕，藥劑失效了！”

一旁的科研人員立即掏出器具，将針管對着雌蟲的身體噴射過去，雌蟲要掙紮逃出來，可是六只腳卻被綁住，只得仰面嘶吼。

針管紮進身體內後，雌蟲掙紮的力道減緩，不過雌蟲的兩根觸須卻對着上空，口裏發出奇異的低音怪聲。

它轟然倒地的那一剎那，遠方似乎傳來某種回應。

地面在微微發抖，實驗室上擺放着的各類器具和藥劑搖搖欲墜，仿佛要天塌地陷了。

楚黎目光越過窗外，看到一大片黑雲壓過來。

不對，是一群原蟲。

剛剛這只雌蟲觸角對着上空，似乎在釋放某種訊號，現在原蟲們又殺回來了。

“快備戰！雄蟲要來救蟲母了！”

在蟲族的世界裏，只要蟲母還有一口氣，雄蟲們就會前仆後繼、在所不惜救出它，而一旦蟲母死掉，對于雄蟲來說就失去□□和繁衍的作用，它們不會再為蟲母賣命獻身。

先前帝國能成功收複塞缪爾，便是捉住蟲母後給蟲母注射假死藥，讓雄蟲們以為蟲母已經死了，這個地方沒有待下去的必要，所以才能順利趕走它們。

剛剛那個好事者一直扯着蟲母的觸須，而觸須是最為敏感的地方，可能刺激蟲母提前蘇醒。

現在雄蟲們接受到蟲母的訊號，會源源不斷朝這裏趕過來。

“其他人聽我的指令，穿上機甲，準備迎戰！”

“不行啊教官，我害怕，我還沒上過戰場！”

話音剛落，實驗室就遭到蟲族襲擊，一截巨大的蟲尾猛地敲打在窗戶上，威力震碎玻璃，碎渣飛濺進室內，衆人慌忙逃到外面空地上，打開機甲。

一個還沒來得及躲進機甲的人，被蟲族從身後用前爪直接刺穿胸膛。其他有躲進機甲裏的人，身形尚未穩住便被一掌拍飛。

楚黎駕駛機甲飛到半空中去，傳音筒裏傳來基地的指揮聲。

“請各位軍校生盡快穿上機甲遠離實驗樓，撤退到紅丘山後，機甲兵則留在原地和獵字兵嚴陣以待，按照C方案應對緊急情況。”

楚黎看到莫一州他們幾人也駕駛機甲飛了起來，他朝他們打了個手勢，一群人立即朝紅丘山趕去，不過半路上卻被沖過來的兩只蟲子追上。

蟲子身體很大，眼睛卻很小，藏在黑黝黝的眼眶裏，瘆人無比，尖利的爪牙刺向他們的機甲。

幾人連忙分開隊形，不約而同架起機甲上的武器，對準蟲子射過去。蟲子外殼堅硬似鋼鐵，激光彈打過去後激起一陣陣火花，卻對蟲子影響不大。

“攻擊他們的腦袋和觸須！”

這兩個地方比較脆弱。

槍口架起來對準蟲子的腦袋和胡須，打掉其中一只蟲子，但也因為耽擱，身後又有幾只蟲子追了過來。

一只雄蟲騰空躍起，龐大的身體如從天而降的巨石，砸向楚黎，楚黎連忙操控機甲向後退去，轉動機甲手臂，打出一排激光彈。

這只雄蟲反應靈敏，迅速躲閃，可還是有一只觸角被打中。

它喉嚨裏頓時發出疼痛的吼聲，凹陷在眼眶裏的那眼珠子因為憤怒和疼痛而凸起來，它失去章法，不斷攻擊楚黎。

楚黎的機甲右腿不小心被它劃傷，膝蓋處的鐵片剝落下去，他試圖操控右腿，發現右腿已經不聽使喚了，對面的蟲子突然張大嘴巴作勢要吐什麽東西，楚黎趕緊遙控機甲側身閃開，看到對方噴出來的是一團黏糊糊的肉。

那團肉已經分辨不清楚是人類的肉還是獸類的肉。

“……”楚黎。

楚黎被惡心到，也因為這一瞬的怔愣，沒有注意到右側忽然飛過來一塊鐵板，直接砍中機甲脖頸。蟲子趁勢将他摁倒在地上，舌尖漆黑的觸角透過機甲脖頸砸裂的縫隙，湧入進去，黏糊糊的觸角挨到後頸附近，正要刺破皮吸他的血時，像是察覺到不對勁，觸角莫名其妙吓得縮了回去。

這時，楚黎反手拽住蟲子頭頂上發的兩根觸須，在蟲子疼到倏然瞪大的眼神中，猛地将蟲子的兩根觸須扯斷。

蟲子張大嘴巴發出痛苦的哀嚎聲，楚黎在它張嘴的功夫，槍口對着它的喉嚨一頓掃射，一股腥沖的黑色血液噴湧而出，蟲子睜着眼向後跌到地面去。

他咳嗽幾聲，撇過頭透過玻璃艙，看到莫一州的機甲從胸腹處裂開，整個人被摔了出來。

“莫一州！”

莫一州摔倒在地上，還未來得及爬起來，便被蟲子困在爪子之下，舌尖上無數黑色觸角如蛇般立即湧向莫一州，只是奇怪的是觸角剛一觸碰到莫一州，仿佛被電到一般立即收回去。

馮玉鳴這時從身後操控機甲跪下來，一路滑行，從蟲子後腿而入，翻轉機甲肘關節上的利刃，刺穿蟲子脆弱的腹部，将莫一州救了下來。

“沒事吧？”清冷的男聲透過機甲傳出來。

莫一州搖搖頭。

“外面太危險，你進我的機甲。”

莫一州剛想說他的駕駛艙恐怕有點擠，下一瞬人便被馮玉鳴拽了進來。馮玉鳴低垂着眉眼，将他叩到身前，淡淡開口：“你沒有改裝機甲？”

“還沒來得及。”莫一州道。

馮玉鳴嘴角微撇，沒再說話。

楚黎見莫一州平安無事，心裏松口氣，操控機甲站了起來，盡管右腿不聽使喚，但還好通過共感可以一瘸一拐前行。

幾人原先沒上過戰場，怕給他們拖後腿，現在和蟲子打了一架，發現發揮還可以，便湊在一起商讨了下，決定先不回紅丘山，返回幫機甲兵和獵字兵共同抵禦蟲子。

實驗室已經被暴力摧毀，蟲母倒在地上，那些蟲子見蟲母一動不動，以為蟲母死了，憤怒讓他們戰鬥力上升不少。

機甲兵被打得措手不及，原本排列成形的隊伍，現在零零散散還在半空中堅持着作戰。

楚黎看到身旁一個機甲兵，似乎是機甲出了問題，沒有及時躲開蟲子的攻擊，被對方的爪子直接從機甲喉嚨處捅進去。

楚黎轉動右臂，變幻出長劍砍向蟲子的爪子，黑色的血迎面撲過來，被砍斷了手臂的蟲子惱羞成怒，嘶吼着轉身，猛地摁住楚黎的機甲從高空中向下墜去，重重砸落在地上。

他的五髒六腑仿佛被一股無形之力穿破，忍不住嘔了口血出來，唯一慶幸的是，先前對駕駛艙進行了改裝，不至于摔得粉身碎骨。他還能動，擡起一只手臂，激光彈悄然對準蟲子脆弱的腹部，一頓掃射。

那蟲子張大嘴巴，黑色的血不停的嘔出來，身體顫動幾下，随後向下栽在楚黎的機甲上。

楚黎閉了閉眼，輕輕呼口氣，伸手推開機甲上的蟲子，結果發現推不動。

它實在是太重了，估計得有10噸重。

“楚黎，你沒事吧？”

秦谕解決完手上的蟲子，開着機甲落到身旁，将他胸口壓着的蟲子推開。

楚黎這才感覺呼吸順暢許多，低下頭，發現胸膛已經被壓平了，右腿直接被壓斷了。

“……”楚黎。

前段時間的改良白做了。

“現在戰況怎麽樣？”楚黎問道。

“援兵趕來了，已經剿滅掉所有的蟲族。”莫一州的聲音透過傳聲筒響起。馮玉鳴駕駛着機甲，落到身旁來。

秦谕：“诶，剛剛好奇怪啊，那個蟲子都要咬到我了，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間就吓得收回觸角。”

“我也是。”楚黎、莫一州、馮玉鳴。

說完話，幾人面面相觑，爾後像是想起什麽，他們将身上相同的東西拿了出來。

一個黑色小香包。

這是蘇諾叔叔上次說是感謝他們，送給他們的香包。

“難……難道是它？”秦谕難以置信道。

莫一州當初拿到這個香包時，就發現挂在身上香味入體，但因為香味很淡，不仔細根本聞不出來，便沒有多想。

“楚黎，你的那個蘇諾叔叔是什麽人？”馮玉鳴忽然問道。

楚黎咂了咂舌：“我只知道他是個花匠。”他沒有騙他們，他對于蘇諾叔叔的确了解不多。

只知道他曾經在上城區做過園丁和管家，和府邸中的小少爺談過戀愛。

莫一州：“稍後把這個香包拿去化驗一下吧。”他們幾人身上共同的東西只有這個小香包，基本上确定是它了。

“嗯。”

幾人的機甲傳音筒裏響起指揮部的聲音。

“戰役結束後，請各位機甲兵不要立即脫離機甲，小心地面假死的蟲子。”

這些好心提醒，都曾經是用命換來的經驗。

“軍校生請先回營區休息。”

于是，楚黎一瘸一拐駕駛着機甲，不敢下來走路，跟在馮玉鳴他們身後回營區。

機甲不穩，颠的他止不住咳嗽，口中又溢出一股鮮血，伸手擦拭掉鮮血，結果手指、下巴上都被染得紅彤彤的。

後頸處被蟲子黏糊糊的口液舔了下，好像舔到腺體，莫名的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感覺被那個惡心的蟲子舔了後，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整個身體裏蕩開，就像是突然打開開關，感覺身體都要變異了。

他胡思亂想一番，撕掉一截衣角，搽拭幹淨後頸。

這時，天空上方，一輛黑色機甲低低飛過，站在舷板上的二人似是來視察這次的戰鬥情況。

楚黎聽到近在耳邊的嗡嗡引擎聲，下意識擡起頭，視線透過機甲的透明艙，看到并肩站在的二人。

陸燼和宋栩。

陸燼穿着黑色軍裝，并未佩戴軍帽，濃密的頭發向後攏去，眉眼背對着光線融在陰影中，面目看起來冷峻深邃，難以接近。

一旁的宋栩則手指搭在欄杆上，姿态随意，一絲霞光映在他右側肩膀上，襯得他半張臉緋色無邊，他似是在微笑，同身旁的人說着話。

楚黎腳步一頓，機甲忽然失去平衡，要摔向地面時緊急操控操作杆，穩住機甲的身形。

再一擡頭，飛船已經飛遠，只剩下一個黑點。

機甲似乎愣住，停在原地一瞬。

“诶，怎麽不走了？”

聽到身後傳來的催促聲，機甲才再次一瘸一拐前行。

飛船上，宋栩收回視線，看向陸燼，陸燼還在盯着某處，似是看到什麽，臉部線條忽然繃緊，眼神黑沉沉的。

宋栩擡頭，發現楚黎的機甲差點摔倒在地上。

宋栩：“不下去嗎？”

“不用。”陸燼無意識轉動着手環。

“昨晚在出發前，星主找我談心，問了些話，哦，還提到了他。”

陸燼緩緩轉身，看向宋栩。

“問我有沒有見到過他，讓我幫你把把關，別把下城區的人給騙了。”說到後面，宋栩嘴角動了動，露出耐人尋味的笑。

陸燼沒作聲。

宋栩又道：“陸姑姑也來找我了，她看起來情緒不太好，你有空多跟她打通訊聊聊天。”

“嗯。”

身後宋其聲推開門，來到舷板，假裝一副要透氣的樣子，伸展胳膊。

“呦，好巧啊，你們在外面聊些什麽？”

陸燼睨他一眼，不置一詞從邊上離開，宋栩則笑笑：“二叔，我們在聊您是如何保養的，怎麽越來越年輕。”

宋其聲摸了把臉嘿嘿一笑：“你小子別打趣我了。”

宋栩笑着離開：“二叔，我還有公務，我先走了。”

“嗯。”

宋其聲在他們身後慢慢收斂笑意，沉下眼色，星主這一次特地将他調到陸燼和宋栩身邊行事，就是為了監視他們二人。

只是他同他們共事許久，也沒有看出來什麽異常。

不過有一點倒是看不清，陸燼和宋栩之間的感情。

這兩人沒分化之前，喜歡同樣的游戲，同樣的運動，同樣的職業，審美三觀都很一致，大家理所當然認為他們将來會成為一對。

但沒想到後來冒出來一個下城區beta。

宋其聲也看不懂陸燼對那個下城區的beta的感情，剛剛beta機甲右腿斷了，在戰場上一瘸一拐艱難行走，陸燼見了也沒有幫忙。

宋其聲砸吧了下嘴，打開通訊将這一路的情況一五一十彙報給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