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020
于嬷嬷病逝的消息由顧青帶給了顧淮景。
顧淮景聽到的時候,正在自己書房中寫信。
大宴朝廷最近有不少異動,李成舉那邊,他有幾件事需要提點一下對方。
他聽到後,筆尖頓了頓,倒也沒有多大的驚訝或者感慨。
永安大陸,每時每刻都有人死去。
更何況,顧淮景在戰場多年,見過太多生死相離的場合。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周邊的這些戰友、下屬,甚至是至親,誰會離開。
顧淮景停下筆。他用的是上好的墨水,墨跡幹得快。
他把紙張疊好,放進早已備好的信封,封上口子後遞給顧青:“給李成舉。”
顧青接過,妥帖放好:“是。”
“夫人那邊,她要做什麽,這幾天就由着她點。”顧淮景想了想,吩咐了一句。
在顧淮景知道這個消息後不久,顧老夫人也收到了。
不同于顧淮景的冷淡,顧老夫人第一時間就帶着晴蘭趕到景魚院。
趙安玥躲在房裏,藏在被子底下哭。丫鬟們守在一旁,也在默默流着眼淚。
顧老夫人嘆了口氣,坐在床沿:“玥兒,祖母來了。”
說完後,伸手隔着被子,輕柔的拍着。
趙安玥心裏難過得厲害,從小陪她長大的嬷嬷,就這樣離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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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未想過這樣的事情,在她想來,她身邊所有的人都會一直在。
可是,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卻告訴她,事情并非如此。
父皇、母後還有外祖母遠在大祁,和她隔着很長的一段距離,也許此生不會有再次相見的機會。
而于嬷嬷,在這樣一個平淡無奇的夏日,永遠的離開了她。
趙安玥從來沒有這般難過,她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只是眼淚怎麽止都止不住,心口那裏空落落的一片。
聽到祖母的聲音,她的眼淚掉得更加兇猛。
趙安玥從被窩裏爬了出來,不由分說的撲進了顧老夫人的懷裏。
老夫人連忙抱着趙安玥,靜靜的陪着她。
**
夏日炎熱,于嬷嬷的屍身不能放太久,故葬于京都城外的一處山頭。
趙安玥和幾個丫鬟親自操辦的,雖然很多細節處都已經逾越了禮制。畢竟于嬷嬷,只是一個下人。
可是沒有人敢說,也沒有人會說。
整個顧國侯府,顧淮景不管,顧老夫人不管,其他人又豈會去管?
而其他人,又有誰會管顧國侯府的事情?
趙安玥送完于嬷嬷回來,把自己關在房中關了三日。
三日後,趙安玥打開了房門。
她一席白裙,妝容素淨,眼眶微紅。
她一開門,櫻魚和桃魚連忙迎了上來,很是擔憂的看着她:“夫人,您終于出來了?可是餓了,要吃點什麽?”
趙安玥搖搖頭:“我不餓。”
桃魚道:“可是夫人,您今天起來還從未吃過。如今太陽都快下山了,您真不餓嗎?”
趙安玥點點頭,然後問道:“顧淮景在哪裏?”
聞言,櫻魚和桃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中有些疑惑和擔憂,不知道趙安玥為何一開口便問侯爺。
櫻魚道:“侯爺剛回府沒多久,如此應在正軒院中。”
趙安玥聽完後,擡腿就往夕陽中走去。
不過走了幾步,她又想起了什麽,頓住了腳步。
趙安玥站在原地偏着頭,皺着好看的眉頭,冥思苦想了一會兒,突然間眼睛一亮,轉身又跑回了房中。
櫻魚和桃魚覺得趙安玥有些不正常,連忙跟了進去,滿是憂愁的看着趙安玥在房中翻箱倒櫃的找東西。
終于,趙安玥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拿着把精致的匕首站了起來。
櫻魚和桃魚見此驚呼一聲,連忙上前。
“夫人,您這是要幹什麽?!”
“夫人,您可別想不開!”
趙安玥一個閃身,避開兩個丫鬟,把匕首放在手中,一邊細細瞧着,一邊道:“哎,你們兩個不用擔心。我沒有想不開,我這三日想得可開了。”
這匕首是她的嫁妝之一,趙安玥挺喜歡的,大小剛好,非常适合她拿在手中。也很鋒利,拿來切果子可快了。
趙安玥于是拿着這把匕首,重新出了房門,氣勢洶洶的朝正軒院而去。
櫻魚和桃魚見這陣勢,吓得魂都沒了,趕緊追了上去。
可從小到大,櫻魚和桃魚就從未追上過趙安玥。
趙安玥一口氣跑到正軒院,手撐在院中雕刻精美的圓木上,問旁邊站着聽候命令的丫鬟:“侯爺在哪?”
邊問邊喘氣。
丫鬟們吓了一跳,沒多想,脫口而出,還指了個方向:“侯爺應在房中。”
趙安玥覺得這丫鬟不錯,多看了一眼,然後又看了看自己身上。
她向來沒有帶賞銀的習慣,這些都是桃魚做的。
她朝自己來的方向看了看,可惜短時間內,桃魚應該是趕不過來了。
趙安玥于是只能對着那丫鬟笑了笑,表達自己對對方的喜愛。
然後,趙安玥抓着她的匕首,朝顧淮景的房間走去。
去往顧淮景房間的路上,趙安玥碰到好幾波下人,其中還有顧青。
顧青見了她,又看了看她手中匕首,連忙想要攔住趙安玥:“夫人可是要找侯爺?還待顧青為夫人通報一二……”
趙安玥揮揮手:“不用,我自己過去便可。”
說着,擡腿便跑。
趙安玥根本不講理,下人就算有心想攔,但也沒能攔住。
故趙安玥一路跑到顧淮景房門外,伸手推開了緊閉的門。
裏邊,顧淮景正在換衣服。
趙安玥推門的時候沒有防備,猝不及防就看到顧淮景裸着的上半身。
現下已是黃昏,但光線依舊很亮。
太陽光從窗前照入,照在顧淮景的身上。
他背部的肌肉曲線優美而富有力量,上頭還有各種各樣的傷痕,傷痕早已愈合,留下傷疤,并不難看,反而添加了幾分野性。
看着讓人臉色發紅。
趙安玥雖然新婚那夜和他坦誠相見過,但是那天晚上,他和她離得很近。
所以她基本上看到的都是他那張臉,沒怎麽看到他臉以下部位長什麽樣子。
嚴格說起來,這還是趙安玥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身體。
她驚叫了一聲,匕首都沒握住,掉在了地上。
她下意識雙手捂住自己的眼睛,這還不夠,用雙手捂住了,還把眼睛也閉上了:“顧淮景,你怎麽不穿衣服!”
聽到動靜,顧淮景轉過身來,看到門口的趙安玥也沒多大詫異。
剛剛外邊聲音不小,他早就聽到了。
顧淮景随手拿過放着的外衣,不緊不慢的給自己披上。
顧青也趕到了,朝着他行禮:“侯爺,屬下沒能攔住夫人。”
顧淮景道:“沒事,你先下去吧。”
顧青告退。
房間只剩下趙安玥和顧淮景兩個人。
趙安玥還閉着眼睛。
顧淮景沒打算出門,所以換下了繁重的朝服,穿上府中的常衣。
他随意給自己系着腰帶:“這是我房間,不穿衣服又如何?”
趙安玥氣結:“那你現在穿好了嗎?我找你有事要說!”
一邊這般說,她一邊悄悄睜開一只眼睛,隔着手指縫看向前方。
顧淮景已經把衣服穿上了。
趙安玥這才放下雙手,她往地上看了看,走上前幾步,撿起掉在地上的匕首。
顧淮景靠在桌前,拿了杯茶,邊喝邊看着她:“何事?”
趙安玥把匕首撿起來,她剛想說,但發現門關着。
雖然門外沒有人,下人都被顧青清走了。
但是趙安玥還是走過去把門關上了。
顧淮景微微的皺皺眉,那雙一向很平靜冷靜的眼落在趙安玥身上。
他一向善于算計人心,而且很少有算錯的時候。
每個人做每一件事情,都必然有所圖。只要猜到那人圖的是什麽,就能順蔓摸瓜猜到這人要做什麽,會做什麽。
可是趙安玥今日來找她,要做什麽?
顧淮景還真算不出來,也猜不到。
按照他猜測,趙安玥經歷了這些事情,很長一段時間都會在侯府刻意躲開他。雖然在侯府中,哪怕對他有所顧忌,但按她脾性,也做不到安分守己,但至少也不敢太過放肆
如此也好,畢竟最近顧淮景有些忙。
結果她居然找上門來了,還帶了把匕首。
顧淮景還真的挺好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