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奇怪的男人

奇怪的男人

三月七也算是老搭檔，“啪嗒”一聲，她迅速将手裏老舊的綠皮手冊丢掉。

“怎麽了，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丹恒收回視線，輕嘆一聲，“已經沒事了。”

他方才注意到角落處躲着的患者，那是再平凡不過的一張臉，扔在人群中瞬間便會被淹沒。

而在三月七拾起東西的瞬間，對方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

仿佛抽鬼牌游戲中，上家因為自己選中鬼牌而興奮。

丹恒思忖片刻，“這裏的東西都不要随便碰。”

“哦哦哦好吧，太可惡了，不會又是他們的陷阱吧！”

“算是。”丹恒收回視線。

醫院給人一種公共場合的錯覺，實際上裏面堆滿的物品，每一件都可能是患者私人使用。

規則往往與現實貼合，随意拿取他人的東西，肯定算是偷竊，醫院內理應禁止患者類似行為。

“我已經大概知道現在怎麽走了，我們先回病房。”丹恒得出結論，但其他玩家卻得出截然不同的答案。

“我們剛剛問過護士，他和我們說體檢的地方在四樓，并且第一天體檢是幸運的，那麽我覺得需要賭一賭。”

男人身材魁梧，周圍的人親切喊他李哥，而他身側的人也跟着附和，“我們是為了出院，體檢肯定會影響後面的判斷，正常人都應該去搶時間吧！”

“是的是的，另一個病人也說了，醫生需要我們的體檢報告，不然沒辦法醫治，這也是最簡單的道理吧！”

這位說起話來多了幾分陰陽怪氣，在危急關頭，也總會有人耀武揚威。

不過丹恒是穩健派，每個副本都會有最重要的規則手冊，他決定先去尋找關鍵線索。

規則副本不是普普通通的游戲，在這裏，最重要的是規則，遵守［正确］的才能活下去。

他不欲與他人争辯，被嗆也只是點頭道：“你們随意，樓層表在那裏。”

原本二十一人的隊伍瞬間被分成兩撥，丹恒鎮靜的模樣唬住其餘人，他雖然體型偏向于青年，也總是沉默寡言，但勝在氣質穩重，頗為冷清的模樣給人脫離世俗的錯覺。

部分人跟在後面，小心翼翼詢問。

“那，那個大佬，這是你第幾個副本啊，咱們往這走真的對嗎？”

若是能傍上擁有道具的高級玩家，他們也不用苦苦掙紮了。

甚至他們瞧着丹恒的做派，就私自斷定他肯定擁有抗衡規則的武器，說不定便是論壇中流傳的，能直接無視規則，與怪物抗衡的長槍！

丹恒也未藏着掖着，直言道：“第三個副本，不确定。”

“什麽！”

衆人瞬間後悔，初期站隊也是投誠的信號，其中幾人露出不滿的神情，但也不好發作，統統尴尬地離開。

最終只剩下三月七與丹恒兩人。

“你怎麽還是不喜歡和人打交道，不過總覺得會有不好的事情，唔。”三月七探着腦袋。

丹恒沉默，收回視線後站在雙層電梯門口，他總是這幅脫離大衆的模樣，很少會發表自己的想法。

他們選擇雙層的電梯，剛踏入三月七便被按鈕處的人吓一跳。

“呃，吓死我了，怎麽連老人家都要來打工了，這屬于開門殺吧！”

一位面容猙獰的老人的站在按鈕前，他的半張臉松垮，皮膚內部不知被什麽拱起，形成不規則的形狀。

他帶着手套，也不在意三月七的冒犯，用摻了沙的嗓音緩緩問道：“幾樓。”

他的聲音莫名給人一種尖銳玻璃摩擦黑板的感覺，格外刺耳。

丹恒垂下眼眸，“六樓。”

“好的。”

電梯npc的語調不卑不亢，似乎沒有攻擊性，丹恒沒有因此掉以輕心，反而用視線掃過每個角落。

左邊的牆壁上挂着電梯守則，紙張上布滿黑色污垢，需要仔細辨別才能看清文字。

【乘坐電梯時請遵守以下守則，确保您的生命財産安全。

1.電梯只能承載13人，若超重，請您乘坐下一趟電梯。

2.電梯只上不下，請您确保選中的樓層，一旦确認，不可更改。

3.進入電梯後，請檢查身上是否有尾随的其他不明生物，如若發現，請離開電梯，尋求醫護人員幫助。

4.請勿攜帶易燃易爆物品進入電梯，如若發現，後果自負。

5.如果您未看見服務按鈕人員，請立刻離開電梯，立刻離開電梯！

6.請乘客勿倚靠電梯門和牆壁，運行過程中請不要回頭。

7.如若遇到電梯異常或故障，請保持鎮靜，撥打車廂內報警電話尋求幫助，請勿拍打電梯門。】

不同區域可能會有針對性的規則，顯然這正是電梯內需要遵守的。

這趟有驚無險，電梯緩緩升上六樓，而在擡眸的瞬間，丹恒提醒道：“等會你看見什麽患者都不要談論。”

三月七：“欸？放心吧，我肯定不會的！”

電梯的正上方竟貼着隐秘的幾個字，但卻用血紅的筆标粗——————

“禁止在公共場合讨論患者病情！”

不知讨論的界限為何，所以最好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要說，但饒是丹恒，見過污染視覺的副本，也低估德異醫院的惡心程度。

當電梯門打開後，撲面而來一股腐臭味，四周的牆壁上布滿斑駁的痕跡，燈泡內部也充斥污漬，導致光線較暗。

當兩人稍微向前走動後，一道漆黑的身影便竄了過來。

“呃呃，呃呃，啊……啊，啊啊！”

丹恒與其視線對視，赫然是方才被拖走的玩家。

沒想到短短幾分鐘，他便變成如此模樣，因為攻擊欲望過強，脖子上拴上了鐵鏈，每次想要撲過來又被強行拽回去。

“欸，吓我一跳！他怎麽變得像…”三月七吓得往後一蹦。

“三月，不要說。”丹恒忙不疊制止，也跟着擰眉。

這個副本或許比想象中更為兇險。

“哦！好險好險，差點就忘記了！”

兩人接着向裏走去，護士臺沒有人看守，但桌面上擺着張表，上面寫着醫院空位，另一邊還擺放着成堆的物品。

所有東西被區分，每個塑料袋裏含有手環，醫院手冊，病服，以及病例。

手環是橡膠材質，上面只有最基本的信息，以及中症患者的大字。

可惜丹恒年齡那塊是三個問號，顯然系統也無法得知他的真實信息。

“屋內的空床只有七個，其餘都是走廊的床位，先看看哪個合适一些。”丹恒鎮靜說道。

恐怕這便是初期需要選擇搶時間體檢，還是先抵達病房的原因，副本總是會給予玩家不對等的待遇。

但實際上不需要去深究，光用眼睛看，便能瞧見房內的床位與走廊床位哪個更好。

在病房內的病人雖雙眼無神，但還能保持人樣，只是行動呆板癡傻，時不時有涎水從嘴角流出。

而走廊的病人性情暴躁，他們大多被束縛帶捆住，即使身上勒出駭人的紅痕，也要張大腥臭的嘴巴，朝丹恒的方向撲咬。

“這也太…算了算了我看不見我看不見！”三月七默念，催促丹恒趕快選擇。

剩餘的床位一間病房只有一床，他們最先來，自然選擇挨在一起的，遇到危險也方便照看。

走廊上他們也翻看剩下的手冊，只有薄薄一張，兩人的內容相同，同樣是1.3版本。

【尊敬的各位患者您好，感謝您選擇德異醫院，本院會盡全力保證您的安全，入院後也請遵守以下規則：

1.德異醫院晚上禁止走動，遇到任何情況，都請不要走出房門，若是走廊上的床位，請時刻閉上眼，不要回應任何聲音，更不要看。

2.晚上聽見嘶吼、撓門等聲音，請放心，這是正常現象。

3.晚上九點至十點是醫護人員查房時間，如若不屬于該時間段，請不要開門。

4.換藥的護士身上會有兩條藍色的杠，如若沒有，請盡快遠離。

5.每天的用藥劑量根據主治醫師決定，請聽從安排，若遇漏藥、換藥等情況，發現後後果自負。

6.病房設有電視機，每天按時播放，請患者準時觀看。

7.患者禁止使用私人電子産品，如若被醫護人員發現，後果自負。

8.如若出現任何不适症狀，請盡快聯系醫護人員。

9.淩晨兩點後會停電，請患者将備用臺燈打開，不要漏掉任何一個。

10.醫院內禁止大聲喧嘩，請患者不要打擾其他病人。

11.請患者保護自身財産安全，不要私自拿去他人物品。】

最下面兩條被紅色血跡擋住，每一份紙張都老舊卷起，布滿污垢，丹恒總覺得有重要的信息漏掉。

“怎麽這個規則這麽長，我們上個副本才三條欸，我都快看不過來了，這裏面是不是還有錯誤的信息哇？”三月七抱怨道。

丹恒走至病房前，“嗯，所以不能一位遵守，記得随時留意情況。”

“知道了！”

兩人暫時分別，丹恒的屋內空氣清新，沒有那股揮散不去的腐臭味，反而有一股花香。

每個病房有兩位患者，丹恒的位置僅靠大門，暫時沒瞧見另一位患者。

他将自己的信息卡片插入床尾後，系統信息也如期而至。

【恭喜您成功成為德異醫院的病人，請積極配合醫生工作，争取早日出院！】

丹恒不覺得這是件值得恭喜的事情，他本想接着翻看線索，但随着陣輕輕拂過的微風，他的眼皮猛地一跳。

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很不巧，不适感出現在右眼。

他的視線緩緩向病房內部望去，正對眼前完全不透光的深藍色簾布。

醫院為了保護患者隐私，專門設置這種簾子，而恰好他的鄰床也在位置上，在丹恒的視角裏能瞥見一雙鞋。

丹恒：……

他自顧自換衣服，在過程中，發現夾層的手機，丹恒若無其事藏起，在換衣期間，整個人心神不寧。

不知為何，他莫名有種對方正在注視自己的錯覺，半晌，丹恒才遲疑地開口，“…你好？”

一般情況下，副本規則對普通npc同樣适用，他們生活在這也需要遵守規則，因此套取他們嘴裏的信息，或者模仿他們的行為，絕對是最快捷的方法。

可臨床的病友不給面子，病友沒有回話，反倒是倏地拉開簾子，丹恒也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撞入那片赤紅色的雙眸之中。

此刻，瞳孔之中只有平靜，宛如深夜中的彼岸花海，代表着靜谧和死亡。

然而僅僅一瞬，丹恒腦子中卻浮現花海被火焰燃盡，悔恨彌漫整個靈魂，一股巨痛瞬間剝奪其他感官。

“呃…”劇痛導致丹恒身體抽搐，但有前車之鑒，他不能叫出聲，不然會成為與樓梯口“怪物”一樣的下場。

他死咬着牙關，在倒下的瞬間，病友卻仿佛突發善舉，将丹恒的身體攙扶，視線毫不避諱地停留在他的身上。

但也只是凝視着，微微抿着嘴，沒有任何表情。

“欸，丹恒你怎麽了！”三月七進門便撞見這一幕，急急匆匆跑過來，卻見丹恒已經被npc攙扶起來，兩人貼得極近。

這位npc氣質截然不同，他披着長發，五官淩厲，身材高大卻不顯壯。

給人極為沉穩的感覺，但又生人勿近，能驅散一切靠近的心思。

即使身着病服，對方也給人俠客的感覺，光是這張臉，就絕不是普通npc。

三月七瞧着來了機會，既然丹恒老師身體抱恙，就只能自己打聽情報了！

她的臨床病友也是癡傻，問半天也只是她自己自言自語，但眼前的男人一看便知藏着秘密，她自告奮勇上前。

“我們是新來的患者，我叫三月七，他叫丹恒。”三月七先自報家門，相互自我介紹是交換情報的第一步。

長發男人：……

他的視線仍停留在丹恒身上，丹恒也稍微好轉些許，擡眸越過三月七，繼續打量眼前的人。

三月七滿頭問號，npc不理人就算了，怎麽連丹恒也像是被吸了魂？

“那個，你在這裏多久了啊，你知道外面那些發瘋的病人是怎麽回事嗎？”

長發男人：……

三月七又陸陸續續問了許多問題，全都一無所獲，她放棄掙紮，感慨道：“竟然有人比丹恒老師還沉默！”

簡直是怪事，丹恒已經是三月七見過最沉默的人了，每次到規則副本只喜歡記錄信息，大部分時候都不會主動開口，但偶爾也會回應着損兩句。

而面前的新對手是何方神聖，三月七敗下陣來，她不覺得能從對方口中得知信息。

“好吧，丹恒，咱們要不先去附近轉轉？每個病房好像都不一樣！”

丹恒卻從頭到尾擰着眉，畫面閃現的後遺症已經完全淡去，他雙手忍不住顫抖，又被自己強行遏制。

毫無疑問，眼前的男人與自己曾有過淵源。

或許是消失的記憶有關。

“你是誰？”丹恒冷臉問道。

三月七本想勸丹恒放棄，怎料一直沒任何動作的男人倏地站起身，一步步逼近，直到兩人只相距幾厘米。

他嗓音沙啞，但也足夠清晰。

他回答道：“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