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聽他這般問,大約是真的不記得了,許嬌荷也不敢肯定,還得先問清楚方能确認,“王爺去年可有去過白柳鎮?”
低眸瞄向她,豫王越發好奇,她怎會曉得他的行蹤?難道她是那個鎮子上的人?可她明明是許侍郎的女兒,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掩下疑惑,豫王狀似淡然的點點頭,“去過,接一個人。”
那她就沒記錯,“當時我陪娘親住在祖母家,有個人受了傷,我們為他救治,後來又有人乘坐馬車來接他,那個人就是你,但你們并未表明身份,今日一見,才知你就是豫王殿下。”
“原來救我表弟之人是你?”依稀記得當時好像是有個姑娘在旁邊,但他只顧關心表弟的傷勢,無心賞佳人,也就沒在意,哪料陰差陽錯竟娶了她為妻,
“表弟只說救他的姑娘叫小荷,全名他也不曉得。”
既然是他的表弟,那她就可以斷定了,“成親那日抱着公雞替你拜堂的就是衛大哥吧?”
親眼見到豫王點頭,許嬌荷總算解了心中疑惑,怪不得她會覺得那人說話的聲音熟悉,原來她沒猜錯,真的是他!當真是巧合!驚喜的嬌荷忙問豫王,“衛大哥手臂上的傷勢恢複得如何?如今能自個兒拿筷子了嗎?”
原本神情閑适的豫王在聽到她的關切詢問後,再聯想表弟曾跟他說過的話,笑意頓斂,沒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松開環着她的手,坐起了身子,緊盯着她反問,“曾經他拿不了筷子的時候,是你喂他的吧?難為你如此細心的照顧他,衛瑜對你很是感激呢!”
一絲酸澀的氣息在兩人周圍蔓延,幸得許嬌荷及時察覺,暗恨自己說得興起居然忘了顧及豫王的感受,在他面前提起旁的男人,難怪他會不悅,懊悔的嬌荷趕忙止了話頭,亦坐起身正色回答,
“王爺息怒,妾身只是随口一問,并無他意,當初祖母病重,我娘一直忙着照顧她老人家,家裏又沒旁人,只能由我照顧衛大哥,但也只是喂飯而已,而且他也不想總是麻煩我,很快就學會了用左手拿筷子,實屬情非得已,還請王爺不要怪罪。”
盯着她謹慎懇切的模樣瞧了一會兒,豫王才又恢複笑意,“王妃多慮了,你是衛瑜的救命恩人,我感激你都來不及,又怎會怪罪?”
也不曉得他是真的釋懷還是假裝大度,盡管他沒再追究,許嬌荷仍舊心有餘悸,暗暗告誡自己言行舉止定得謹慎,萬不可再出現這樣的疏忽,以免被人誤解,難以澄清。
至此,豫王沒再多問,回身躺平,“雖然本王的身子有所恢複,但大夫交代,還不可圓房,起碼還得休養半個月,十月初的時候,大約才能行周公之禮,
這段時日你先住在這兒,待圓房時再搬至我的寝房去,光看不能吃,折磨的可是我。今日過來就是跟你說一聲,免得愛妃等得心急,以為本王冷落了你。”
“原來不是圓房啊!”許嬌荷頓松一口氣,看在豫王眼中,倒有些不懂了,“你這是失望還是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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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若說失望吧!那不是等于告訴豫王她很期待與他親近?這也太不矜持了,若說慶幸吧!又似很抵觸他一般,似乎怎麽回答都不對,為難的她幹脆咬唇不語,一旁的豫王朗笑出聲,
“好了,不逗你了,本王也懶得折騰,今晚就留宿在此,睡吧!”
聽着他的笑聲,感覺中氣十足,不像是身子柔弱虧損的樣子。許嬌荷不禁懷疑,這豫王到底得的是什麽病,究竟是她的血真有療效,還是他故意這般宣揚?總感覺他恢複得太快,不合常理,但她也不敢多問,就此躺下。
拉被子的時候,許嬌荷沒注意,太過用力,手指頓痛,輕嘶一聲,豫王見狀,拉過她的手來看,發現每根手指都有一道小口子,心下了然,
“這是每日放血時所劃的傷口?很疼吧?”
點頭輕“嗯”了一聲,許嬌荷當即收回,“當時會痛,過後好一些,左右在這府中什麽事都不必我來做,沒什麽大礙,養一陣子也就好了。”
本以為她會拿此事跟他撒嬌求憐,然而并沒有,她好像不是個矯情的女子,與他想象的大有不同,豫王暗生贊許,好言哄道:“放心吧!本王的身子已然大好,往後再不會割傷你的手指。”
因着他說了不圓房,是以兩人分被而眠,這幅身子雖是頭一回成親,可她的意識卻是經歷了兩世,并不會因為身邊睡個男人就膽怯羞澀,更何況他已經說過不會碰她,料想如此自律之人應該不會拿自己的身子去冒險,那她大可安心入眠。
沒多會兒就呼吸平穩,夢周公去了,徒留豫王一個人望着帳頂神思飄飛,身邊躺着個女人,還是個嬌俏美人,若說沒點兒心思也不可能,但今日不合時宜,道長說過,必得等到冥陰節方可與之相合,是以豫王只能暫時先忍着,反正已是他的妻子,總是跑不了的。
至于衛瑜嘛!還得找個機會試他一試,兄弟倆可不能因為一個女人而生分歧。
一夜無話,次日,許嬌荷是被晨間的鳥鳴聲喚醒,慵懶睜眸,這一覺睡得十分惬意,清歌一進來服侍就笑眯眯的道着恭賀,許嬌荷莫名其妙,“何事可喜?”
“恭賀王妃和王爺圓房啊!這不是天大的喜事嗎?”
搖頭輕笑着,許嬌荷澄清說什麽也沒發生,清歌還以為主子羞澀不敢承認呢!“不會吧?今日王爺走時可是春光滿面,奴婢還以為好事已成呢!再說王爺可是與您同床共枕啊!真的什麽都沒發生嗎?”
這一點正是嬌荷佩服他的地方,談吐溫雅,且很有自制力,“王爺還要修身養性呢!暫時不會圓房,你就甭瞎猜了!”
“好吧!”失望搖頭,清歌繼續伺候主子更衣梳洗,正為主子盤着百合髻,外頭好大一陣動靜,跟着便進來一批下人,捧着大大小小的禮盒魚貫而入,
一問才知是豫王送給王妃的布匹首飾,還有一些字畫玉石,供王妃品鑒把玩。豫王身邊的長随德望颔首道:
“王爺聽聞王妃喜歡字畫,特地送來文房四寶,還有一些書畫大家的真跡,希望王妃喜歡。”
許嬌荷近前一觀,但見這方洮硯乃是極品的鴨頭綠,右邊雕刻着騰雲駕霧的文殊菩薩,此硯碧綠如藍,觸之如女子肌膚一般柔滑,許嬌荷愛不釋手,遂向德望道謝,
“有勞你了,替我向王爺謝恩,就說我很喜歡。”
她确實喜歡舞文弄墨,只是這喜好都快要被她遺忘了,前世出嫁時,她也帶了許多珍藏的字畫到婆家,可明義總覺得這些字畫太礙事,說要清理出去,她舍不得丢棄,告訴他這些都是名家之作,十分珍稀,他也就改了主意沒再扔,
本以為他還有些良知,顧及她的感受,可後來那些字畫竟然隔三差五的丢失,嚴查之下,才知竟是明義偷偷将她的字畫拿去跟人做賭!
對此之下,她更覺這一世十分幸運,至少王爺還打聽了她的喜好,送的東西都是她所珍視的,今生得遇這樣的夫君,當真是她的福氣,只是有一點她不明白,她與王爺只是昨晚才見第一面,去年的一面王爺根本沒印象,可以忽略不計,明明沒什麽相處,也就沒有多少感情,王爺為何對她這麽好?難道是因為她的血救了他的命,他因為感激才送禮?
當然也有一種可能,就是王爺不是刻意對她好,而是對自己的妻子好,也許這是性格使然,不管他娶的是哪個女人,他都會尊重自己的妻子吧!
思量這些似乎沒什麽意義,許嬌荷不再糾結,安心過自己的小日子。
府裏的生活十分平靜,最令許嬌荷欣慰的是,安妃娘娘住在宮中,不在豫王府,也就是說,這一世終于不會再有婆婆管制。
不過這幾日她倒是在王府中見過一個婦人,聽丫鬟說這是安妃娘娘的妹妹,原本嫁于外地,可丈夫去世,家道中落,她又患了腿疾,安妃心疼她帶着兩個孩子受苦,便将她接入豫王府,找太醫為她調養,而她那一兒一女也都跟着來了府中。
那姑娘十五六歲的模樣,許嬌荷也曾見過一回,只遠遠瞧見她自竹林處轉彎,并未碰面說話。
為此清歌還跟主子抱怨過,“奴婢分明瞧見表姑娘已然看到咱們,她卻裝作沒看見,刻意轉了個彎,真是沒規矩!”
許嬌荷并不在乎這些繁文缛節,“興許她只是膽小內向,不喜歡跟人說話,性格不同而已,無可厚非。”
既然主子沒放在心上,那清歌也不敢再亂嚼舌根。
這一日,秋高氣爽,閑來無事的許嬌荷漫步到後園,還帶了琵琶過來,以慰閑情。當真是:
聲如山澗飛流瀑,風吹青幔伴樂舞,
賞景抒情孤芳憐,不知此景入誰目。
正奏着一曲《春江花月夜》,一聲詫異的呼喚聲驟然打破悠揚的弦音,“小荷?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