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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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詩雅剛拿起手機,宋之南就起身了,他推了下眼鏡框,慌張的說:“你別報警,我這就走。”

他走出兩步,又回頭看向溫阮。

微微暮色的天光裏,身後的女孩兒溫婉也明豔,他看着看着,眼眶突然就紅了,摘下眼鏡的瞬間,眼淚像決了堤,模糊了他的雙眼。到了這一刻,他腦子裏全是兩個人在一起的過往。

他從小就是個紮在人堆裏都沒人能認出的普通人,在那樣的家庭裏成長至今,他很自卑,原本以為,他會這樣接受命運的安排,平凡度過一生,娶妻生子,人生沒有波瀾。

可他遇到了溫阮,多麽優秀又明豔的女孩子,他是有怎樣的運氣才能被這樣的女孩子青睐。

她很會替人着想,會照顧人,也理解他的難處。

他知道他這輩子不會遇到比溫阮更好的女孩子了,他很想用盡全力把她抓住,可是他的自卑又時刻折磨着他。

他不安、他痛苦。

被溫阮家人針對時,他也憤懑不平、心生不甘。

可是,這些都不是他應該劈腿的理由,他深刻的知道錯了,但一切都來不及。

那天和他在一起的那個女孩兒名叫趙小雨。

他一直以來都有在網上發一些自己創作的詩歌和散文的習慣,久而久之就擁有了一大批粉絲,趙小雨就是其中之一,而且還是最早開始支持他的人。

那時候他們經常聊天,因為隔着網絡,他們可以放心的像對方訴說着生活中的快樂和煩惱。

原本就這樣當一個網友挺好的,但他和溫阮鬧別扭那段時間心情很不好,趙小雨給他發消息,他也不回,後來趙小雨大概以為他發生了什麽事,竟然直接憑借他發在某博上的一張照片到他打工的店找到了他。

宋之南心生感動,晚上請她吃飯,吃飯的時候喝了一點酒,趙小雨借着酒精和他表白,他在溫阮家人那裏挫敗的自尊心再一次得到滿足,以至于讓他失去了理智,趙小雨主動吻了他,他有想過拒絕,但興許是酒精的麻醉,也或許是他一時糊塗,他就那樣得過且過和她發生了關系。

事後,趙小雨說不求着和他在一起,只要,他還願意和她做朋友,願意和他保持從前的關系就好,宋之南心裏內疚,就在酒後還不清醒時做了要對她負責的承諾,但他很快就後悔了。

他忘不了溫阮。

在一起兩年,他對溫阮是有很深的感情的。

他那段時間一直困在糾結的情緒裏,一邊是沖動之下和趙小雨發生了關系,他不知道應該怎麽辦,一邊他又沒辦法舍棄溫阮。

後來,溫阮說要和他分手,他真的覺得天要塌了。

溫阮看着宋之南哭的淚眼模糊,她忽然發現自己一點也不難過了。

她或許還是做不到完全釋懷,但那并不是因為宋之南,而是因為,她付出的感情。

溫阮不再去理會宋之南,她挽着楚詩雅的手說:“我們走吧!”

宋之南在後面突然喊了一聲,“溫阮……”

溫阮腳步稍停。

“對不起。”

楚詩雅在旁聽着滿臉都是鄙夷的神情。

“你當時跟我說他劈腿了還求你原諒,我都沒法想象這男的該多不要臉,今天見了我算是長見識了,真是氣死我了!”

在餐廳裏,楚詩雅一邊翻着菜單一邊憤憤不平,溫阮聽着卻什麽話都沒說只是靜靜的望着窗外。

見她這樣,楚詩雅不忍心再刺激她,就安慰道:“好啦,你別想太多,以後你會遇到全天下最好的男人。”

“我以前也認為他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

楚詩雅翻菜單的動作一停,看看溫阮,嘆了口氣,“都有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時候,只能說他原本就藏得很深,是你太傻太相信他,現在也好,趁早看清,及時止損。”

溫阮呼出口氣,像是要把心中郁結的情緒全部吐出去一樣。

九月中旬的天,樹葉未枯,天卻已經有了寒涼之氣,溫阮把大衣脫下搭在椅子上,裏面是一件黑色的打底衫,這會兒又覺得冷,抱着肩膀瑟縮了一下。

“不說我了,說好給你接風,結果被我的事攪了好心情。”

“說什麽呢,咱們倆是什麽關系,我就是氣那個狗男人這樣對你,我們軟軟這麽好,我保證,你以後一定會遇到特別好的人。”

溫阮笑起來,“我知道了,快點菜吧,想吃什麽随便點。”

楚詩雅也沒客氣,點了一桌大餐,開了瓶拉菲。

“姐妹今天陪你喝個痛快,明天是周末,喝醉了在家裏好好睡一覺,什麽煩惱都沒有了。”

是真的喝到了痛快,溫阮這點酒量,喝到最後連一加一等于幾都算不出來。

楚詩雅尚算清醒,但她不知道溫阮喝醉了一點都不乖,她瞧見餐廳一位客人戴着眼鏡,就把人當成了宋之南,叫人離她遠點,大罵人家渣男,楚詩雅緊緊抓着溫阮,跟人一個勁兒的賠不是,好不容易把她弄出餐廳,她又不肯上車,非要在馬路牙子上坐一會兒,楚詩雅拿她沒辦法,力氣也耗盡了,就陪着她一起坐下。

溫阮安靜了,她抱着大衣不肯穿,就看着馬路上迎來送往的人群和車流。

毫無征兆的,她開始掉眼淚。

分手之後,她一直沒哭,可醉了酒,腦神經就不肯聽指揮,一肚子委屈開始随着酒精發酵。

她想不明白,想不清楚,她對宋之南那樣好,扛着父母的施壓也要和他在一起,他為什麽要欺騙她,又為什麽要背叛她?

她哪兒錯了?

她雖從未自诩自己是個多麽優秀的人,但她也還不錯吧,為什麽,她就想求一份踏踏實實的愛情都這麽難呢?

看到溫阮哭,楚詩雅慌裏慌張的從包裏拿出紙巾來,把她攬在肩膀上給她擦眼淚,又勸慰道:“哭吧,哭出來就好了,誰年輕的時候都要經歷這麽一段不美麗的感情,渣男使人成長,你就當做了一場夢,明天一覺醒來,就都忘了吧!”

她哭着哭着就沒聲音了,晃動她肩膀才發覺她睡着了。

這麽大一個人,楚詩雅也抱不動背不動的,她把大衣披在溫阮身上,想試着叫醒她,還沒動作,溫軟包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弋征哥’,她大約知道這人是誰,高中那會兒溫阮常和她提到的一個世交家的哥哥。

接起電話,楚詩雅說明了情況,那邊原本沉穩的語氣裏摻雜了一些擔憂,說:“在那等我,我馬上到。”

等了約莫二十幾分鐘,路旁一輛庫裏南停下來,楚詩雅從溫阮的肩膀上頭往那處瞧,男人在找尋,神色焦急,她伸出手招呼,“秦先生,我們在這。”

聽到聲音,秦弋征往那邊探過去,看到溫阮的狀态,他眉心越蹙越緊。

三兩步跑過來,他蹲下身去抱溫阮,又分神去自我介紹,“你好,我是秦弋征。”

楚詩雅被溫阮一直靠着肩膀,這會兒卸了力,放松的同時,酸痛感也緊接着襲來,她揉揉肩,緊跟着起身,笑說:“我知道你,溫阮和我說起過,你好,我是溫阮高中同學,楚詩雅。”

“謝謝你照顧溫阮。”

“沒事,應該的。”

秦弋征抱着溫阮,低下頭看看她的臉,是喝了許多酒,比那日在王婆婆那裏喝的還要多,整張臉都泛着紅。

猜得到她醉酒的原因,秦弋征心疼她的同時,自己心裏也不大舒服。

他把人抱緊一些,夜裏寒涼,很怕她受凍生病。

在秦弋征懷裏,有他懷抱的溫度溫暖着,溫阮不覺那麽冷了,下意識的往他胸前貼了貼,還伸出手臂環住了他的脖子,冰涼的手掌觸到他皮膚的瞬間,秦弋征身體一顫,眼睛裏的神色更深了一個度。

“楚小姐也坐我的車,我先送你回去。”

這個時間路邊不好打車,楚詩雅沒和他客氣,就說:“那麻煩秦先生了,謝謝。”

将楚詩雅送回家後,秦弋征改道送溫阮,中途溫阮不大舒服,秦弋征扶着她下車到路旁吐了一陣,再回車上時,溫阮已經有了一點意識。

她看着身旁冷着臉開車的男人,僅撐着一絲清醒的意識問:“弋征哥……怎麽是你啊,詩雅呢?”

“你的朋友也喝了酒,我先将她送回去了。”

“哦,謝謝你。”

男人轉過頭看她,心裏雖有氣,說話時的語氣卻又溫和了許多,他關心着,“酒量淺怎麽還喝這麽多?”

溫阮咯咯笑,“高興啊,和渣男分手我高興。”

秦弋征看着她的狀态,他沉暗的眼中滿是心疼。

“溫阮,為這樣一個人,不值得。”

“我也知道不值得,可我想不通,想不通他為什麽背叛我。”

“你不需要想通,這不是你的錯。”

溫阮突然湊近秦弋征,抓着他的衣領,質問的語氣說:“是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會變心啊?”

她突然的靠近,空氣裏都是她身上的酒氣,可這并不讓秦弋征讨厭,她通紅的眸子裏有他的影子,她的呼吸也一下下,淺淺的打在他的肌膚上。

他覺得全身都在緊繃着,卻要強行克制。

“不是,會有一個人永遠只愛你。”

溫阮笑起來,她搖搖頭,完全不相信秦弋征說的,“算了,我再也不相信愛情了……算了。”

她放開秦弋征,又靠回座椅上去。

秦弋征看着她,有什麽話要脫口而出,最終還是一個字都沒說。

将溫阮送回去,沒急着将她送進門,車子停下後,他下車,繞到溫阮那一側打開車門,溫阮半睡未睡的,睜開眼瞧着秦弋征。

“要不要我背你走一走?”

溫阮沒開口,醉酒後大腦本就遲緩,她半晌不答,秦弋征也不再等,他自顧自半蹲在溫阮身前,說:“小時候你不開心總讓我背你,來吧,再試試,我的背,還有沒有小時候的作用。”

溫阮盯着他的背看了兩秒,最後小心翼翼的動作着,慢慢爬了上去。

秦弋征背着她繞着她家門前的這段路來回走了兩趟,溫阮抱着他的脖子,腦袋擱在他的肩頭。

她一直不說話,秦弋征以為她睡了,正準備問一句,卻察覺肩頭突然一濕。

她哭了……

這是他的第一反應。

她的淚掉在他的肩頭,先是溫熱的,被風吹過後卻又冰涼,淚水浸濕了他肩頭上的一大片衣料,秦弋征始終不開口說話。

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是多餘,他寧願這樣安靜的陪着她。

不知她哭了多久,慢慢的,她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嘴裏嘀咕着,好像在說,她不會再相信愛情了,反反複複就那一句,後來,她說累了,就不肯再開口。

秦弋征背着她,走啊走,她的腦袋在他肩頭一晃一晃的,竟然又睡着了。

秦弋征只覺得脖子上一涼,還沒仔細體會,這感覺又接踵而至。

體會到這是什麽感覺,他腦子瞬間炸開,心髒也控制不住的加速跳動。

這感覺不是別的,而是溫阮在親他的脖子。

親一下不夠,第二下還在回味。

她砸吧着嘴,嘀咕着,“好喝,再來一杯。”

饒是秦弋征再冷靜克制的一個人,被這樣一刺激,也差點失了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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