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事實證明，背後不能說人，無論好話壞話，說了就會被抓，抓了就會……社死┭┮﹏┭┮
好在沈青葉深知一個道理，只要我不尴尬，那麽最後尴尬的就是別人。
于是，她只麻爪了一下，就立刻繼續表演臉紅害羞狀，抖了個羞答答的眼神給太子殿下，然後就低下頭去。
蚊子哼哼般地從牙縫裏擠出個“真”字，然後掉頭轉身回屋，撇下太子殿下自個兒在前庭之中。
還好沈老爹聞訊匆匆趕來，正好撞見這一幕，連忙向太子行禮。
“小女不知禮數，還請太子殿下見諒。”
“沈先生過謙了，令千金很好。今日是舍弟無禮冒犯沈姑娘，吾該向先生賠罪才是。”
太子恢複了溫文爾雅的“本相”，彬彬有禮的态度讓沈老爹這種閱人無數的老海客都如沐春風。
“不敢不敢，殿下多禮，草民豈敢受之。”沈老爹笑眯眯地說道：“殿下既然來了，就不妨進來坐坐，也讓老夫一盡地主之誼？”
人都說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對眼，這沈老爹也不遑多讓，越看太子，越覺得燕王得扔。
果然還是女兒的眼光好。
只是太子也沒那麽多時間久留，只在正廳小坐了一會兒，跟沈老爹談妥了十萬石軍糧的“小意思”，就果斷告辭離開。
沈老爹恭送完貴客，一直到看不見人背影了，還忍不住笑眯眯地捋自己的山羊胡。
“太子殿下果然是人中龍鳳，燕王遠不及也！”
“呵呵，這就是你被人幾句話忽悠走十萬石軍糧的理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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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葉咬牙切齒地從他身後走出來，沒好氣地說道：“我看他可不是什麽龍鳳，是狐貍精才對，要不咋一見面就把我老爹都給迷昏了頭，十萬石糧食說給就白給了呢！”
沈老爹樂得哈哈大笑：“你這丫頭，連老爹都敢說！不過這筆賬，可不能這麽算啊！”
沈青葉自從發現沈老爹一年到頭在外經商，見不了女兒幾個月，所以每次回家都恨不得把所有自認為寶貴的東西都送到她面前，卻對女兒的真正性情喜好并不了解，就不禁為原身感動悲哀之餘，也深深羨慕她有個這樣無理由寵她上天的親爹。
在沈老爹的面前，哪怕她說出與這個書中世界不容的話語，沈老爹也只是笑嘻嘻地摸摸她的頭，告訴她這些話在家裏說給他無妨，出了門跟別人可說不得。
越是如此，她越是小心翼翼，不僅想要保住自己的命，更不想重蹈原身的覆轍，連累得沈老爹一把年紀家破人亡。
好在這是個架空的世界，楚雲瀾都能女扮男裝進宮給四皇子當伴讀，哪怕是龍鳳胎十三四歲的少年，在沈青葉看來明晃晃的女兒身居然還能被燕王和其他人瞎子一樣當成個男孩子。
性別認知都不那麽講究了，禮教規矩也就沒原本歷史上那般的嚴苛。
畢竟，連堂堂四皇子都記不住的禮記，沈青葉這樣的商戶女不講究，誰也說不出什麽。
沈老爹要管理偌大的沈氏商行，還有每年出海的商隊，全國十三條商路和數不清的商鋪田地，作為沈家的獨生女，沈青葉是不可能置身其外，做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米蟲的。
更何況，讓她關起門來繡花做女紅，她寧可去看賬簿算賬。
從她果斷提出不做燕王妃要做太子妃開始，沈老爹像是發現了寶藏一般，開始将沈家大大小小的事交給她練手。
對于沈青葉來說，接收了原主的記憶和原着的劇情，加上前世六七年卷生卷死的工作經歷，處理這些家務事不要更輕松。
沈老爹一看，她連那些陳年舊賬都能理得清清楚楚，對賬簿裏的數字幾乎是瞅一眼就能算出結果，看兩下就能找出問題，簡直就是天生的經商人才，當即就貫徹能者多勞的原則，将商行裏的賬簿也搬回來交給她。
沈青葉只能感謝這個書中的世界早在前朝就有人普及了阿拉伯數字和新式記賬法，否則就算她有過珠心算的基礎，也沒那個本事将豎排沒标點符號的繁體中文轉換成數字記算。
這時候，就不得不感謝當初的自己，小時候為了掙獎學金和珠心算比賽的獎金，生生打碎了兩個算盤的珠子，練出了一把心算速算的好本事，哪怕不去做財務審計，在精算師這行當裏，她也是無人能及的神算子。
一目十行一眼出數，那都是基本操作。
感謝原着作者不是考據黨，架空世界沒那麽多時間線的限制，否則原女主也沒那麽容易就大殺四方硬扶着燕王上位，這樣的設定真是讓沈青葉方便了不少。
只是現在看來，病弱太子也不是完全像傳說中那般溫和善良柔弱寬仁的端方君子，給他那個心黑手辣的爹估計區別也就在一張皮相上。
長得美的人，總是容易讓人放下戒心，讓人心軟之下，就答應一些原本不該退讓的條件。
只不過，自家老爹可不是什麽簡單人物，沈老爹要是那麽容易就被美色忽悠，早不知給她生出多少打弟妹了。
免費贈送十萬石軍糧聽起來是大出血讓人肉疼心疼，可沈青葉才不以為，沈老爹會給人白白幹活。
人都以為沈老爹砸出半副身家給皇帝建城，是賠本買賣。
可誰能看到，沈老爹悄默聲地跟着皇帝的腳步，四處征讨之時，幫着皇帝回收前朝官兵和叛軍亂黨的錢財物資，不費吹灰之力就底價買進無主的良田農莊。
有皇帝親筆書寫的“積善人家”、“童叟無欺”的金字招牌，沈氏商行和錢莊幾乎是跟着大昭的軍隊開遍了全國各地州府，光是低買高賣那些收繳回來的戰利品，就足以讓沈老爹再建一座城。
只不過，這種低調發大財的事，沈老爹不會說的。
對外自然是一口一個為皇上效力，哪怕賠本也要替皇上分憂解難，将那些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穿的戰利品換成最急需的軍饷糧草，是沈家的榮幸。
哪怕各地商行的掌櫃們，只能看到部分賬簿時，還以為真的是虧損，只有彙總到沈家的正本裏，加上海外船隊的盈利，才能真正算出獲得的利潤有多少。
沈青葉第一次算出來時，都驚得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這麽會做生意的沈老爹，你不當首富誰當首富，這低買高賣、南北貿易、一本萬利真是被你玩得再溜不過。
所以，她才不信沈老爹會給太子殿下那麽大的臉，白送軍糧？
哼，但她不知道，這世上，免費的才是最貴的。
沈老爹看女兒的眼神，幹咳了一聲清清嗓子，終于開始今天的首富小課堂。
“女兒啊，你可別小看這押運軍糧的買賣，一般人，想插手都沒那麽容易呢！”
“咱大昭國因為北方蠻族滋擾不斷，軍需匮乏，如今還沿用前朝的折中法，由糧商運送糧草前往邊郡，然後從邊軍手中換取鹽引和茶鈔，憑這些鹽引和茶鈔可到江南購買官鹽和官茶，以此獲利。”
沈青葉點頭，折中法她聽說過，是從北宋開始的，但後來因為懶政和其他原因，鹽引超量發行，就跟交子一樣，官方金融肆無忌憚的通過加印來收割民間財富，最終導致經濟崩潰，商人不願再運糧北上，邊關物價騰貴，将領吃空饷壓迫下級官兵，偌大的邊軍最終拖得毫無戰鬥力，一觸即潰，導致王朝覆滅。
大昭朝建國初期，仍沿用折中法，若能去除弊端，其實也是個善政。
只是——“可爹不是說免費送十萬石軍糧嗎？那還能換來鹽引和茶鈔嗎？”
沈老爹呵呵一笑，說道：“傻丫頭，第一批軍糧免費又有何妨？更何況，軍糧免費，護送軍糧的人，可得是太子殿下選派，這些人的關系，可比十萬石軍糧值錢得多了啊！”
沈青葉恍然大悟。
從古到今，做生意的，最重要的，一是商品物資，二是渠道。
渠道為王，說的就是這個人脈。
當今太子殿下的親軍，那都是最低七品的校尉起，連個無官無職的大頭兵都照不出來。
原本禦林軍和錦衣衛中，就是朝中勳貴子弟出來歷練的第一道關，有本事的可以自己考武舉或繼承家中的爵位直接去領兵鎮守一方，可大多數勳貴武将子弟，還是選擇先從禦林軍和錦衣衛做起。
畢竟，在天子和太子身邊，若是一朝得了貴人的青睐，說不定就能一飛沖天，直接封候拜将。
就算沒那個機會，在京中做禦林軍，不用在邊關喝西北風，還得防着北蠻打來一不小心就丢了性命，這等高收入低風險的工作，絕對是纨绔子弟的首選。
這次太子要的免費軍糧，沈老爹白給之餘，只提了兩個小小的要求。
一是請太子派出幾個親軍護送，免得路上過關被克扣收稅，到邊關損耗過多，就對不起太子的一番苦心了。
二是準許沈氏在邊城開荒，方便以後種糧囤糧，可以低價提供給當地的邊軍，避免千裏送糧的折損，亦可增加邊城的人口田地。
這種要求，太子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看沈老爹的眼神，更是溫和可親，簡直像是在看個挖不盡的金礦，倒不完的聚寶盆一樣。
沈青葉聽完，不禁深吸一口氣，看自家老爹的眼神，簡直崇拜爆表了。
連太子和皇帝這等高高在上的人物，恐怕都想不到，在他們面前謙卑小心，恨不得奉上全部家産來求個身份地位的沈老爹，早就把他們也算在了自家的生意經裏。
在這個時代，缺乏信息大數據，出門遠行難如登天，還能想出這等主意的老爹，真是想不發財都很難啊！
